5-14 相遇(Girl met Boy)

「再怎麼生悶氣，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喔。」

在0110屋子的一樓，1111與0110分別坐在長型與個人沙發上。

兩個輔佐定位的人物只能在此處，靜待另一位夥伴的戰果。不過相比於那一側的暫時合作，此處的兩人間瀰漫著尷尬的氣氛。

「就算真有幫到我們好了…為什麼你一個外人還有那個臉和我套近乎啊。」0110頭也不轉向1111，死盯著電視播報的新聞淡淡地說：「再說如果你們沒有需要0000的話，不就沒有幫助我們的必要了嗎？i也不會好心到要你把黑紙遞過來吧。」

「這並不能否認呢。」

「終歸還是因為有利可圖…何況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你們幫0000拓展功能到底有什麼好處。」0110依舊無法把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

「這只有上司才知道。」

「又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畢竟還是擁有1111，對方不可能毫無自己的心機：「那你倒是說說妳現在知道的事情啊！妳上司利用0000的份，在我這裡還一些不過份吧。」

0110知道自己只是在鬧脾氣，雖然口口聲聲對0000說自己不在意他的生死，過去也確實如此，但沒想到現在單是他陷入可能醒不過來的狀況就煩躁不已。

實際上，她也沒指望1111有甚麼東西可以說，就算對方真是有問必答，那些有價值的事情大概都被她上司進行情報控制過了，絕對不會給1111知道。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我進行第一次現場任務的時候。」

「…啊？」

但1111卻一反0110的預想，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始說些什麼故事。

這著實使0110的視線偏離電視約莫三十度，吸引她的注意。

「任務是讓某對夫妻放棄他們商品的開發，being判斷那東西將會成為轉換時代的其中一個因素，還不能出現於這世代的產物…要做這種控制基本上就是我們『家法』的職責呢。」

「先…先等一下…我還沒搞清楚妳現在想說什麼…」

「但在事前調查中就發現要以非武力的方式讓他們放棄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一開始，父親就下達進行偽裝成他殺的抹殺。」1111一拿到說話權後，像是完全遵守0110那句『說說妳現在知道的事』，毫無停止之意繼續說道：「對我來說是第一次親手終結人的生命，正常的話，那間屋子裡的五人本應該都被我殺掉的。」

看樣子不等她說完是沒辦法喊停了，0110隻能靜靜地聽1111講著時空不明的自身經歷。

「但是那時我沒能完全割捨情感，就算自己對年長者和目標下的了殺手，但看到和我一樣年齡，被迫失去父母的，被奪走應有幸福的男孩，我還是沒能揮下刀子。

現在想起來，那似乎是最後一次我是擁有些許自我的時候。

父親說，他自己過於高估知識對我的影響才會有這種插曲，加上那名男孩據聞事後被其他being部門的人解決掉了，這件事情也就先告一段落。」

這只是開始。

1111一開始就說是「第一次相遇」。

「然後第二次遇到他的時候是在三年後，他在我眼前把我父親殺了，用兩發子彈一刀兩段。」

「呃…」

0110完全無法想像1111與故事中的『那人』兩次相遇都是這麼血腥，但1111卻露出欣慰的表情，像是望向遠方的某個焦點，慢慢述說這段往事。

「身負致命傷，把自己的身心都弄得支離破碎，只認為殺掉『家法』的頭領就能阻止一切悲劇…現在想想男孩應該是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被毀掉了，還不如拿那條命看能不能阻止更多悲劇發生。」1111露出淡淡高雅，如同冰晶一般清澈的笑容：「我能保持自我，這樣重新審視這段記憶，就是因為他的…功勞…」

此時1111說話越來越小聲，同時表情也漸漸僵直。

「…1111？」

0110輕聲問候，對此1111僅僅是微微點頭。

「原來他想做的事情…就只是這樣而已…」

1111好像在這途中，領悟到了一直以來沒有發現到的事情。

「為甚麼到現在我才想到…真是不合格啊，直到說給妳聽的現在才算是對他有些許了解。」

「1111？」

再次呼喊對方的0110，就算再怎麼遲鈍，也已經發現到一絲絲端倪了。

眼前的女人，似乎和過去的自身，記憶與情感上存在著重大的斷層。

「妳剛剛說的故事…到底是發生在幾年前…」0110猜到些許，吞嚥了口口水說：「這故事說的那個男孩難道是…」

「0110，妳也一樣啊。」

「我？」

突然之間便從說故事的環節，又跳回0110與他上司相似的話題。

「你家人的失蹤，只要細想一下，那本來就不是你該遭遇到的離奇事件啊。」1111不待0110說完便自己接話：「不如說包含0000，現在在這世上的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因為電極的出現，那些本應擁有的美好人生，那條道路硬是被扭曲了。」

0110聽到這裡，心中的某個防線在不自覺的狀況下，被這些話卸下了。

這些侃侃而談，一反1111過去被動式地說出情報。

主動的，罕見的流露出自己的主見，激昂的，感慨地為那名男孩道出純粹的謝意。

雖然同樣作為擁有電極的兩人不能算是夥伴，但是站在家族的立場下，1111並沒有多少可以對自己說謊的空間。

感情不需要甚麼客觀證據。

對0110而言更是如此，單從話語便能知道其中分量。

1111說的都屬真實。

而基於這層面，眼前的她，還有她身後的上司，她們想要達成的目標已經不再只是著重於i和being這種範圍的爭鬥而已。她們正向自己的目標前進，就像1011製造子部件，利用technician只是為了自己的理想一般。

「這就是，你們拿到1111所想要的『優化』？」

「說錯了喔，」1111喜形於色的糾正：「我沒那種想法，這是『我的上司』，『那個男孩』想要的優化啊。」

與之同時，0110的電極，此時竟然對1111的電極發出了反應。

明明上次還是無法複製的狀況，電極這種東西雖然依賴著使用者的使用方式，但事實上並不是唯心的產物，促膝長談十多分鐘打破心房才能進行複製什麼的事情並不存在。

現在看來，1111從一開始就不是不能複製的功能，但為什麼0110的複製功能現在才有反應呢？

0110想起0000所說的例子，電極使用的熟練程度與次數也會影響功能的拓展與使用功能的上限。

換句話說，1111在最近才達成相應的使用程度。

「而且，這同時也是能幫助0110的優化呢，妳現在很幸運喔。」1111說：「或許正是為了此時，我的行為才沒有被being和i阻攔。」

「咦…」

「畢竟這是一個絕佳的時機，0000不在這裡擾亂妳做決定，同時1111處於此地，這表示妳有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機會。」1111緩緩撫摸自己的下巴：「過去的上司與1111已經回不來了，但是0110還能挽回…將與家主繼承和i有關的事情全部放棄，回去正常生活的機會。」

0110啟動複製。

過了兩秒所了解的，帶有神祕感的1111，只有一個樸實無華的功能。

並不像是0000百科一般萬用，也不像1101一般可以隱藏蹤跡，和1011相比更是沒有成長性，就連和1000一比也毫無特色可言。

「妳說我…和妳的上司很像。」0110顫聲，正面看相1111說道：「如果把電極1111的功能讓我複製，也是出於一樣的想法…那妳上司這個人…」

「被迫誤入歧途而不得不參與殺戮的人不需要再多了。」

1111說得語重心長，給予0110這個電極的功能，似乎是她自己的思考後的結果，並不是上司的命令。

「同樣同理，為了不需濫殺的未來，我們會打破自己的信條繼續濫殺，十七年來可被他人做的工作，一年內i所有要求，他都是抱持這種想法挺過來的，同時這世上也不需要第二個『我們』來做這些事情。」

所謂的相似不僅僅只是部分性格上。

對1111而言，現在的0110更像是要走上他上司的後塵。

每個年輕人美好的未來，充滿可能性的生命，並不需要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葬送掉。

為了眼前的少女不受強力的惡意扭曲未來，必須讓他回到以前的她，而他理應有這誰也辦不到，卻又應該擁有的權力。

「…我會回復原狀嗎？」接收了1111的0110，因為它的功能而猶疑地問：「所有的…包括我的家人…都會嗎…」

「妳的家人可能已經回不來了，雖然不能把妳所失去的彌補回來，但至少此時此刻，我不是沒有幫助妳的機會，讓妳遠離being和i所建立的戰場。」1111說：「回歸過去的原本樣貌，就是『格式化』唯一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