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拖人下水？！

　　水聲潺潺，我們的腳步聲穿插其中，成了單調無奇的樂曲。

　　也許是平常的我習慣住在不點燈的幽暗房間，很快就適應了地下道裡陰暗潮濕的陰暗環境，甚至有閒情逸致打量起這廣大卻杳無生機，空洞的寧靜地下樂園，雖然裡頭的居民不大討喜。

　　錯綜複雜的走道與走道間有一條寬約三尺的人工河，手電筒的光照上緩慢流動的水面，隱約可見水帶有些許混濁的綠色，雖然不算完全的髒，但是光線照不進底，無法估計它到底有多深。

　　看著看著，有種被吸下去，在不見底的水中掙扎的錯覺。

　　刷咚──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在那單調的水流與腳步聲之中，我似乎聽見個異樣的聲音略顯突出地冒出來，聽起來就像是什麼東西滑入水中隱沒的聲響，但因為我照了手電筒好幾圈仍沒看到什麼，只好問旁邊的維爾。

　　「錯覺吧！」維爾只是專注地往前走，敷衍地回了一句。

　　看他這樣篤定，自己也不確定之下，也只好摸摸鼻子，繼續往前走。

　　刷咚──刷咚──刷咚──

　　但才沒走幾步路，我又聽到剛才那詭異的聲音了，這次很清楚而且還不只一聲，還從不同方向的水道傳來。

　　「你真的沒聽到嗎？」

　　他還是像個沒事人那樣繼續往前走，我忍不住拉他後面的衣服，他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難得能從那無情緒的灰色瞳孔中找到一絲不耐煩。

　　「弗雷瑟，如果你害怕了，乾脆走回路等我回去。」他說。

　　「就跟你說不是了！」我無奈地翻個白眼，惱羞成怒，「明明真的有東西、我剛已經聽到好幾次了、你是聾了嗎！？」

　　維爾拍我的肩，感嘆地拍拍我的肩膀，「弗雷瑟，坦然面對自己的恐懼並不羞恥，男人都愛面子，這點我很清楚。」

　　「就說不是──你、看後面！」就在我無力地想解釋之時，瞥見維爾後方那水道的水面上，似乎有兩個銀白色的亮點閃過去，我愣地驚呼。

　　「弗雷瑟，你該好好冷靜……」

　　「我發誓你後面有東西！」

　　維爾無奈地嘆口氣，原本還不願回頭，但在我強力要求之下，他才勉為其難地轉身去看。

　　此時，原本還泡在水裡的龐然大物已經蹣跚地爬出水面。

　　牠大約六尺長，渾身被包裹在堅硬的白色粗甲中，有著粗短的四肢和一條粗壯有力的長尾巴，尾巴上有明顯的錐狀鋸齒綿延到尾端，牠強而有力的大顎裂至臉頰兩旁，滿口尖銳交錯的利齒令人望而生畏，一雙狡詐殘酷的紅色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

　　──是一條白化巨鱷！

　　牠的體型比一般的鱷魚還要大，而且身上是獨特的雪白色，牠似乎餓了很久，看到我們就興奮地張開大嘴，從喉間發出可怕的低吼聲。

　　「靠、為啥都市的地下水道會有這種鬼東西！」

　　「……果然不該亂養寵物，不然就不該棄養。」

　　見維爾現在還能這樣冷靜說一點也不好笑的風涼話，已經不是翻個白眼就能容忍了，我幾乎抓狂地煩躁大喊，「現在是說這種無聊話的時候嗎！？」

　　飢餓的鱷魚耐不住性子，突然衝過來。

　　牠甩動的大頭和拉開的粗短四肢狂奔的動作看起來有些滑稽，但看似笨拙的身體居然可以跑這麼快，腹部幾乎沒有拖地，三兩下就從對面的水道擺尾衝來，氣勢驚人。

　　小機器人首當其衝，喀啦一聲，還來不及避開就被白鱷魚的龐大身體給碾壓成碎片，它頭上的光圈一閃一滅了一陣子，最後終於在黑暗之中化為爛鐵。

　　「糟了！」

　　帶路的小機器人一毀，就等於我們被丟棄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想到我們可能會永遠迷失在這黑不見五指的這裡，我忍不住驚呼。

　　「弗雷瑟！」維爾的大喊使我回神，驚見那頭白鱷魚朝我張開血盆大口撲來，一陣帶著強勁力道的風掃過，還好我及時回神，以幾公分之差閃過，否則我可能將葬身在那可怕血盆大口之中。

　　「啊哈、笨鱷魚、沒咬到！」

　　雖然被嚇出一身冷汗，僥倖逃過一劫的我得意地對著撲空的大鱷魚的背影大笑，佯裝自己閃過是預料之事。

　　但同時，才發覺大事不妙地愣住。

　　這種白色大鱷魚不只一隻，後面還有五、六條陸續地從混濁的水道中爬出來，牠們粗糙的白皮膚染著水，在手電筒的光照下反射出怪異的乳黃色光，活像在水裡被泡爛的浮屍怨靈。

　　牠們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將我們團團包圍。

見牠們逐漸縮小包圍圈，我和維爾無處逃，便自然而然地背靠背，專注地監視牠們可能的下一步動作。

　　「就說為啥這裡會有鱷魚了……而且竟然還不只一隻……」我低聲說。

　　「大概是克迪斯養來當守衛的吧……」維爾說著，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拉長語調，嘴角突然勾起，「所以牠們是『看門鱷』？」

　　虧他被將近七隻、飢腸轆轆的大鱷魚鎖定為獵食目標時，居然還有心情開這種乾死人不償命的爛玩笑，我已經無言以對，索性當成耳邊風。

　　幾隻鱷魚直衝而來，為了避開突襲，我和維爾分散開來。

　　維爾將槍上膛，在奔走中瞄準鱷魚的頭部連開好幾槍，鏗鏘幾聲槍響在地下道，迴音無限擴張但漸消散，回頭卻不見那隻被命中的鱷魚有何損傷。

　　子彈頂多只有擦過牠的表皮並沒透進去，子彈的熱度使命中部位的表皮隱隱發出黑煙，但牠仍然毫髮無傷。

　　「皮真硬。」維爾挑眉，知道槍對牠沒有太大的殺傷力，也就不再浪費子彈胡亂射。

　　看樣子沒別的方法了，只能逃命了。

　　靜謐的寬敞地下道煞時熱鬧起來，上演一場詭異的鱷魚追人秀。

　　我們倆兵分兩路逃竄，但白鱷魚本來就是水陸兩棲，在這個地下道裡可是如魚得水，但我們兩個可就不是這樣了，不僅要小心別落入不知道幾尺深的水道裡，還要小心別往死胡同裡竄。

　　不管是數量還是體力，甚至地勢都輸人，照這樣下去，被逮到是遲早的事。

　　我靠著助跑跳過另一邊水道成功甩掉幾頭鱷魚，但有一隻就是窮追不捨，貪婪地張開大嘴，從喉間發出可怕的嘶吼聲，長尾巴拍打在地上唰唰作響，巴不得我落進牠嘴裡，寒森森的利齒閃爍著光。

　　「可惡的傢伙、看招！」

　　那討厭的紅色眼睛令我生煩，在牠半身還在水裡的時候，我冷不防地折回來，猛地朝牠的上顎奮力一踹。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明明相對防禦力較低的上顎部被狠狠踹了一腳，明顯地歪了一邊甚至有隱約的「撕裂傷」，但卻不見牠流血或嘶聲大吼，仍然精神抖擻地甩動四肢，以尾巴做為支撐快步衝向我，彷彿一點都沒受傷。

　　我注意到牠的「傷口」有隱約的藍色電絲。

　　原本已經甩掉的鱷魚又追上，牠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我，但我還是忍不住多看那隻「受傷」的白鱷魚幾眼。

　　「這些傢伙、該不會──」

　　意外得知這些精力充沛的白色怪物的秘密之後，我心裡在盤算一舉解決掉牠們的辦法。

　　「維爾！」

　　藉由另一頭手電筒亂晃的光，我飛也似地朝他狂奔過去，維爾聽見我叫他，雖然顧忌後方追趕的幾隻龐然怪物而不能直線衝來，但還是盡可能地兜圈子接近。

　　「那些傢伙不是活的！是機器！」我朝他大喊。

　　「瞭！」

　　卻見他拖著那車鱷魚朝我飛奔過來，與我擦肩而過的瞬間只丟下這個字，我愣了一下，那群兇惡的怪獸張牙舞爪地朝我撲來，我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猛地回過神拔腿狂奔。

　　──現在這六、七隻大鱷魚全部都緊追在我背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