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們的泳裝照，根本就賣不出去。(8)
本章節 1920 字
更新於: 2021-06-16
「我曾經拯救的人，背叛了我──」
話才說出口，我感覺汐歌的目光有些變化，於是我暫時停下。
「怎麼了嗎？」
「你有意識到你剛才講出了超中二的話嗎……」
「中二也沒有辦法，事實就是如此。」
被她這麼一說，似乎真有點那種味道。但我不理會汐歌嘲弄似的目光，自顧自地說。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簡單來說，我曾經在陰錯陽差之下，從霸凌事件中拯救一名男孩。」
「……真的？」
「詳情去問蘇晴心吧，她的猜測大部分都是正確的。」
汐歌的臉上滿是懷疑。這不能怪她，畢竟連我自己都會質疑那段過往的真實性。
「不過，有一點我要先澄清──」
我感覺口乾舌燥，像是喉嚨塞了一顆石頭，逼迫自己面對黑歷史。
「我並沒有準備奸詐的計謀或周延的策略……我只是很單純的希望，自己的眼前不要出現那些情形──」
走路時被笑大象移動，跑步時被笑地震警報，上課時被用橡皮筋偷彈，上廁所時桌椅被搬出教室，午餐盛飯時碗被弄翻，打掃時間時書包被藏起來，美術課時被倒了滿身顏料，脫鞋進入電腦教室後被圍著大罵腳臭，即使躲在外場仍被用躲避球故意攻擊──甚至連隔壁班都參了一腳。
「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沒辦法接受這種不公不義、沒有理由的欺凌。」
雖然沒辦法接受，但也不會提供協助就是了。
汐歌輕輕垂下腦袋，像是快被沉重的氣氛壓垮。
蘇晴心曾說過，只要當過學生就會遇見霸凌，不管是主犯、共犯、或是旁觀者──霸凌充斥在所有人的童年中。
汐歌也是如此。
「不想聽了嗎？」
「還沒結束……？」
「要是結束得這麼簡單，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如果我的童年能在這般「完美大結局」劃下句點，現在的我跟蘇晴心應該很合得來吧。
見汐歌沒有應話，我繼續講述起後日談。她擅自逼我把過去攤牌，我可不允許她聽到痛苦的故事就喊停。
「升上國中後，我很不幸跟他分配到同個班級。」
「說得這麼乾脆嗎？」
「是啊。」
不必含糊其辭，那是我這輩子最不幸的命運。
◇◇◇
學區內只有一所國中，一個年級超過二十個班級，再扣掉選擇私立國中就讀的人……我們所分配到的班級很乾淨。
除了我跟他以外，沒有人知道國小發生的事情。
或許是從「地獄」進入「舒適圈」的關係吧──升上國中後，他完全變了。
隨著身高拉長，體型看起來消瘦許多；胖子，死豬之類的綽號早已跟他無緣。經過暑期的課程先修班，低能兒、頭殼裝屎的侮辱不再相伴；擺脫霸凌浴火重生後，宅炮、邊緣人的嘲諷也銷聲匿跡。
當時的他，具備所有模範生的要素：課堂前替老師發放講義，課堂時踴躍發言，課堂後替同學解答問題，打掃時間自願倒回收，放學後衝到操場打籃球──族繁不及備載。
我們所屬的圈子不同，他是風雲人物；而我雖然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卻也跟大家相處得不錯。
班上的感情融洽，沒有惡意欺凌，有的頂多是同學間的調侃。
那段日子很快樂，對我而言甚至是僅次於國小、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
直到國二暑假時，某個消息靈通地傳遍全班。
某個從數理資優班轉出的學生，將被編入我們的班級。在看到少數人從老師口中挖出轉班生的名字，並放在網路上大肆宣傳時，立刻引發了我的危機感──那個名字的主人，是帶頭參與狠毒霸凌事件的其中一人。
那段他不願面對的黑歷史，回來了。
我為此心煩不已，相信他也是。擔心轉班生會搗亂我們的生活，擔心轉班生繪重新構築班級的上下位階，擔心轉班生繪撕毀朋友間的和諧情誼──不過，我的擔憂一項都沒有成真。
然而，開學後仍產生了某種異狀。
轉班生自我介紹時，台下鴉雀無聲。下台後，只有女老師像鴨子似地用力拍手。在同學的冷冽目光之下，她跟傻子沒兩樣。
班上的同學對轉班生有種默契，下課時沒人圍著他七嘴八舌，傳考卷時只會默默丟在他的桌上，甚至放學時，班上所有人安靜地自行離開。
不久後，同樣的待遇也降臨在我身上。
我本來就不屬於任何小團體，被團體排擠在外後，剝離感更是嚴重。我找不到願意向我開口，心平氣和解釋前因後果的對象。
在這怪異的默契中，我顯得格格不入。
當班上把無視某人當成吃飯喝水的日常行為時，成為風雲人物的他跨越凝重的氣氛，成為唯一一個願意與我對話的人。
諷刺的是，得知真相的震驚與無助，遠遠超越微不足道的喜悅。
為了保住自己的棲身之處，他將國小的事全盤托出，班上的同學們都對轉班生的「風光事蹟」嗤之以鼻。
直到他們發現除了他跟轉班生外，我也曾是同個班級的學生……謠言便開始漫天亂飛。起初，他們只把我當成不敢替受害者發聲的第三者，漸漸的，風聲開始變質。
經過加油添醋與不負責任的猜測後，我在謠言中成了在霸凌事件中袖手旁觀、吃瓜看戲的群眾。由於事主不計前嫌，才會瞞著此事。
我至今仍無法得知，這些謠言是如何繞過我的耳朵，又如何在同學茶餘飯後的話題中越滾越大。或許謠言本身有某種機制，會自行避開當事人的眼線吧。
無論如何。
美好的國中生活，和諧的班級情誼，霸凌不存在的烏托邦……所有事情都無一倖免。
全都變調了。
話才說出口，我感覺汐歌的目光有些變化，於是我暫時停下。
「怎麼了嗎？」
「你有意識到你剛才講出了超中二的話嗎……」
「中二也沒有辦法，事實就是如此。」
被她這麼一說，似乎真有點那種味道。但我不理會汐歌嘲弄似的目光，自顧自地說。
「雖然不是我的本意……簡單來說，我曾經在陰錯陽差之下，從霸凌事件中拯救一名男孩。」
「……真的？」
「詳情去問蘇晴心吧，她的猜測大部分都是正確的。」
汐歌的臉上滿是懷疑。這不能怪她，畢竟連我自己都會質疑那段過往的真實性。
「不過，有一點我要先澄清──」
我感覺口乾舌燥，像是喉嚨塞了一顆石頭，逼迫自己面對黑歷史。
「我並沒有準備奸詐的計謀或周延的策略……我只是很單純的希望，自己的眼前不要出現那些情形──」
走路時被笑大象移動，跑步時被笑地震警報，上課時被用橡皮筋偷彈，上廁所時桌椅被搬出教室，午餐盛飯時碗被弄翻，打掃時間時書包被藏起來，美術課時被倒了滿身顏料，脫鞋進入電腦教室後被圍著大罵腳臭，即使躲在外場仍被用躲避球故意攻擊──甚至連隔壁班都參了一腳。
「就算是現在的我，也沒辦法接受這種不公不義、沒有理由的欺凌。」
雖然沒辦法接受，但也不會提供協助就是了。
汐歌輕輕垂下腦袋，像是快被沉重的氣氛壓垮。
蘇晴心曾說過，只要當過學生就會遇見霸凌，不管是主犯、共犯、或是旁觀者──霸凌充斥在所有人的童年中。
汐歌也是如此。
「不想聽了嗎？」
「還沒結束……？」
「要是結束得這麼簡單，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了。」
如果我的童年能在這般「完美大結局」劃下句點，現在的我跟蘇晴心應該很合得來吧。
見汐歌沒有應話，我繼續講述起後日談。她擅自逼我把過去攤牌，我可不允許她聽到痛苦的故事就喊停。
「升上國中後，我很不幸跟他分配到同個班級。」
「說得這麼乾脆嗎？」
「是啊。」
不必含糊其辭，那是我這輩子最不幸的命運。
◇◇◇
學區內只有一所國中，一個年級超過二十個班級，再扣掉選擇私立國中就讀的人……我們所分配到的班級很乾淨。
除了我跟他以外，沒有人知道國小發生的事情。
或許是從「地獄」進入「舒適圈」的關係吧──升上國中後，他完全變了。
隨著身高拉長，體型看起來消瘦許多；胖子，死豬之類的綽號早已跟他無緣。經過暑期的課程先修班，低能兒、頭殼裝屎的侮辱不再相伴；擺脫霸凌浴火重生後，宅炮、邊緣人的嘲諷也銷聲匿跡。
當時的他，具備所有模範生的要素：課堂前替老師發放講義，課堂時踴躍發言，課堂後替同學解答問題，打掃時間自願倒回收，放學後衝到操場打籃球──族繁不及備載。
我們所屬的圈子不同，他是風雲人物；而我雖然沒有特別親密的朋友，卻也跟大家相處得不錯。
班上的感情融洽，沒有惡意欺凌，有的頂多是同學間的調侃。
那段日子很快樂，對我而言甚至是僅次於國小、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
直到國二暑假時，某個消息靈通地傳遍全班。
某個從數理資優班轉出的學生，將被編入我們的班級。在看到少數人從老師口中挖出轉班生的名字，並放在網路上大肆宣傳時，立刻引發了我的危機感──那個名字的主人，是帶頭參與狠毒霸凌事件的其中一人。
那段他不願面對的黑歷史，回來了。
我為此心煩不已，相信他也是。擔心轉班生會搗亂我們的生活，擔心轉班生繪重新構築班級的上下位階，擔心轉班生繪撕毀朋友間的和諧情誼──不過，我的擔憂一項都沒有成真。
然而，開學後仍產生了某種異狀。
轉班生自我介紹時，台下鴉雀無聲。下台後，只有女老師像鴨子似地用力拍手。在同學的冷冽目光之下，她跟傻子沒兩樣。
班上的同學對轉班生有種默契，下課時沒人圍著他七嘴八舌，傳考卷時只會默默丟在他的桌上，甚至放學時，班上所有人安靜地自行離開。
不久後，同樣的待遇也降臨在我身上。
我本來就不屬於任何小團體，被團體排擠在外後，剝離感更是嚴重。我找不到願意向我開口，心平氣和解釋前因後果的對象。
在這怪異的默契中，我顯得格格不入。
當班上把無視某人當成吃飯喝水的日常行為時，成為風雲人物的他跨越凝重的氣氛，成為唯一一個願意與我對話的人。
諷刺的是，得知真相的震驚與無助，遠遠超越微不足道的喜悅。
為了保住自己的棲身之處，他將國小的事全盤托出，班上的同學們都對轉班生的「風光事蹟」嗤之以鼻。
直到他們發現除了他跟轉班生外，我也曾是同個班級的學生……謠言便開始漫天亂飛。起初，他們只把我當成不敢替受害者發聲的第三者，漸漸的，風聲開始變質。
經過加油添醋與不負責任的猜測後，我在謠言中成了在霸凌事件中袖手旁觀、吃瓜看戲的群眾。由於事主不計前嫌，才會瞞著此事。
我至今仍無法得知，這些謠言是如何繞過我的耳朵，又如何在同學茶餘飯後的話題中越滾越大。或許謠言本身有某種機制，會自行避開當事人的眼線吧。
無論如何。
美好的國中生活，和諧的班級情誼，霸凌不存在的烏托邦……所有事情都無一倖免。
全都變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