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仇恨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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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6-11
千十六這句難得流暢的話語迴盪在昏暗的工廠中許久。
在場無論是誰都有些訝異。
花花滿意的點頭,悠荷微笑,而白書......
他沒說話。
白書只是稍稍一頓,便提起步伐邁入黑暗,沒有回頭。
「別理他,他就是那副德性。」悠荷安慰看起來有些失落的千十六,拍拍他的肩。
「就是,自以為是的小鬼。」花花朝白書離去的方向瞪了一眼,然後扯了扯千十六的頭髮,「你給我好好抬頭挺胸,別怕他!」
悠荷挑起一邊眉毛,「你們倆啥時感情變得這麼好?」
沒想花花與千十六竟同時閉上嘴,很有默契的都不回應她。
悠荷狐疑的瞇起眼,這倆個傢伙......有鬼。
但她沒多問,有些事就是得慢慢挖掘才有趣。
「我們回去吧。」
「那......那他?」千十六指著地上的班吉。
悠荷本來不想理會這個綁架犯,卻見班吉臉色死白,氣息微弱,完全不像被她獵食過後該有的樣子。
悠荷臉色一沉。
「看來這位大叔身體真的不太好。」
後來,他們把班吉送去醫院——是千十六堅持要這麼做的。
沒想到,也因而得知班吉其實已經癌症末期,所剩時日不多。
一行人離開醫院回到花店,白書在接到一通緊急電話後先行離開,能夠脫離管理人的二十四小時監控,悠荷求之不得。
夜已深,悠荷從廚房裡端著剛泡好的茶出來,看見千十六在門口講電話。
「十六在跟誰通電話?」她將托盤擺在桌上,隨口問了正在啃瓜子的花花。
「誰知道。」花花表現出沒興趣了解的樣子,短手抹了抹臉,把瓜子碎屑擦去。
「你喜歡那孩子?」悠荷又問。
「才不喜歡。」
「哦?」
悠荷不信,但也不戳破,只淡淡的唸了句,「你可要好對待十六,別帶壞人家。」
花花沒立刻回應,扭了屁股轉過身去,後來不知道呢喃了什麼,悠荷沒聽清楚。
這個時候,千十六已經講完電話,回到店內。
「過來喝茶。」悠荷喊道。
千十六點點頭,在悠荷對面坐下,拿起熱茶啜了一口。
花的香氣令他感到放鬆。
悠荷看著千十六,撐著一邊的臉,笑了笑。
「該誰先開始說呢?」
千十六眨眨眼,一會兒才理解悠荷的意思。
「我......我......」他想說,但還沒釐清思緒。
悠荷微笑,「別緊張,我先來吧。」
她啜了口茶,清清嗓子。
「我要重新再向你做一次自我介紹。」她說,「我是悠荷,除了是這家花店的老闆娘以外,還是一名被稱為獵食者的非人類......」
悠荷告訴千十六她以人類的負面情緒為食,而白書則是負責管理她的管理人,至於究竟是不是男朋友這點沒特別說明。
千十六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理解了多少,在悠荷大致解釋完之後,他停頓了好久才緩緩點頭。
「很不可思議?」悠荷道。
「嗯......」
「有比老鼠會說話嚇人嗎?」
聽見悠荷的玩笑話,千十六在怔了兩秒之後,放鬆地笑了開來。
「不…...不嚇人。」他說,笑得暖暖的。
悠荷也回以笑容,替千十六加了點茶,「輪到你了。據說你是千氏集團的小少爺?」
千十六眼神飄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私生子,我不被......承認。」
「所以你才會自己在外面獨立生活。」悠荷替千十六打抱不平,「這對你來說也太不公平,同樣都是你父親的骨肉,你哥哥卻能繼承家業,享盡富貴。」
沒想千十六卻搖頭。
「爸爸......有照顧我跟母親。」他說得很緩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口,「我媽媽過世之後,是我自己......拒絕回去千家。」
聽見這番話悠荷才發覺,雖然這孩子外表看起來軟弱,卻有著一顆倔強的心。
她淺淺一笑。
「不管你身世背景是什麼,在我這裡你就是千十六,是我的小員工。」悠荷伸出手揉了揉對方的頭。
千十六感覺悠荷的手比一般人都還冰冷,但此刻卻讓他心裡感到無比的溫暖。
「話說回來,你認識那個綁架你的大叔嗎?」悠荷用手指敲了敲側臉,「我覺得他的樣子看起來不像只是單純的想勒索,他......有很深的仇恨。」
她深邃的眼神幽幽望向別處,「那種恨意,即使一時一刻被我獵食,也會不斷再生,那是解不開的結,或許就會這麼跟著那位大叔進棺材了吧。」
千十六眉宇糾結,臉色沈重。
「他…...他恨我父親。」
剛才,千十六打了一通電話給以前代替父親照顧他的管家先生,請他幫忙查詢關於班吉這號人物,才得知實情。
「班.....班吉本來是千氏集團旗下子公司的廠長。」千十六緩緩說道,「他是一個好人,也認真工作......但是在半前年,卻因為包庇員工犯錯而遭到解僱......」
「半年前啊。」悠荷想起什麼,「剛才聽醫院的說法,他也是大概在那個時候被診斷出得病,可就算這樣也沒必要恨你父親吧?這麼大一個集團,子公司的事你父親怎麼管得著?」
「他…...似乎有向我父親......求情過。」詳細狀況千十六也不清楚,但或許就是因為求助無果,他父親才會被認定是罪魁禍首吧。
「不管是恨你父親或者是你,他的病也不會好起來。可是,人在無助的時候能夠最快重新站起來的方式,就是把仇恨寄託在別人身上。」悠荷若有感悟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話題就到這裡結束,千十六沒說話,只是看著杯子裡清透的茶麵,陷入沈思。
隔日一早,花店照常營業,沒人再提起昨夜的事。
令悠荷較為訝異的是,白書從昨晚離開到這時都沒不見蹤影,這就有點稀奇了。
中午休息時間,千十六向悠荷請假外出,沒說要去哪,悠荷卻在千十六準備出門時叫住他。
「探病的話,石斛蘭挺合適的,那邊有一束,你帶走吧。」悠荷指著架上盛開的紫紅色花朵說道。
千十六回頭,因被悠荷看穿而紅了臉,連忙躬身道謝。
「謝......謝謝。」
他小心翼翼的將花束帶走,向悠荷揮手道別。
「真該說他是好人還是傻子?居然還給綁架自己的兇手探病送花。」悠荷站在櫃檯邊,一手撐著臉。
這時,悠荷手機響起,她接起這通未知來電。
「哪位?」
在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訊息後,悠荷臉色瞬間一垮。
一片烏雲籠罩而來,把窗外的陽光擋住。
白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
悠荷緩緩將手機從耳邊移開,聽見身後的白書開口詢問。
「妳接到警方的電話了?」
白書看不見悠荷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正在拉低室內的溫度。
「我陪妳一起過去。」

啪擦啪擦——
相機閃光在公寓裡此起彼落。
當悠荷踏進公寓時,她選擇性的不去聽任何聲音,卻屏蔽不了那吵死人的快門聲。
「請問妳是房東嗎?」
「嗯。」
「妳的房客是獨自居住在這裡嗎?」
「嗯。」
「昨晚十點到凌晨兩點妳人在哪裡?」
「嗯。」
「小姐,妳有在聽我說話嗎?」
悠荷站在臥室門口,看見血跡斑斑的地板上蓋著一塊白布。
她不理會問話的刑警,逕自往前走,那刑警打算攔她,卻被跟在後面的白書制止。
「抱歉,請給她一些時間。」
那冷峻的壓迫感讓刑警反駁不了,只好作罷。
悠荷蹲了下來,掀開白布一角。
直到看到那冰冷的屍體,她才真正接受這個事實。
小雲死了。
悠荷面無表情,將白布又往下拉一點,看見小雲的胸口被利器刺穿,手法俐落,直擊心臟。
而傷口周圍不自然發黑。
頓了幾秒後,悠荷將白布重新蓋上,緩緩起身。
當她轉身面對刑警時,臉上已換上親切笑容。
「我會全力配合調查,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
對於悠荷突然轉變的態度,刑警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愣了愣才予以回應。
「好,麻煩妳了。」
悠荷前往警局進行筆錄,直到結束,白書都一直在警局外等她。
正當悠荷準備走出警局大門時,卻突然被人從後方拉住。
「就是妳吧!」
那是一位婦人。
「就是妳慫恿我女兒搬出去一個人住,她今天才會發生這種事!」婦人情緒崩潰,抓著悠荷的手,惡狠狠的瞪著她,彷彿把她當成殺人兇手一樣,「把我女兒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