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也許是個沉重的話題，所以才會讓休息室裡的空氣如此凝結，在湯姆娓娓道來之後，夏米先是愣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她咬著自己的食指指甲，一時反應不過來。
湯姆所敘述的故事，嚴格說起來，是個跟自己母親有關的往事，跟夏米本身並無太多關聯。母親是改嫁之後才生出了她，所以夏米認為那聽起像是別人家的故事，只是母親從未跟夏米提起過這段記憶，也許是因為，她認為自己前任的丈夫與孩子早已在那場災難中遇害，而這個傷痛只要自己承擔就好。
不知道父親知不知道？夏米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念頭，馬上卻探了一口氣。她想到父親早在數年前已經生病過世，無法再詢問他。
「怎麼了嗎？」湯姆以為夏米的嘆氣是出於自己的故事。
「沒，沒事。」夏米勉強地在嘴角擠出一點笑容，「所以你是我哥？」
「嗯，同母異父的哥哥。」
「但你看起來年紀有點大。」
湯姆苦笑地說：「就說是同母異父，母親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了我。」
「所以你多大年紀？」
「今天三十八。」
「哇！」夏米驚訝地叫出來，「我二十六，我們兩人相差了十二歲。」
這讓湯姆臉上的苦笑越來越僵，快瀕臨決堤的地步。
夏米突然站起身，快步走向湯姆，她想好好觀察這位同母異夫的哥哥，是否能從五官中找出一絲母親的樣貌。
「說真的，要說相似度的話，一點都不像母親，但卻又好像還有一點點說不出地方的神韻有些類似。」夏米來回交錯地扭動自己的眉頭，讓左右眼睛忽大忽小的變化著。
「抱歉，我比較像我父親。」
「沒關係，我就只是好奇。」
能把話說開，湯姆心裡很寬慰，他搔了搔頭說：「其實今天來找你，也不是為了什麼，就只是想看看沒見過的妹妹，還有――想知道母親過的還好嗎？」
夏米知道突然來訪的湯姆沒有惡意，心裡也漸漸放鬆，嘴角微微笑著，正想說點什麼，休息室的門卻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叩叩叩、叩叩叩
夏米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聲「請進」，敲門的人已經衝了進來。
夏米氣得大叫：「今天我的休息室是不是沒裝門啊！」
闖門的男子面色潮紅，不知道是來得匆忙，所以喘著氣，還是因為害羞。
他手裡拿著束花，扭捏地說：「呼呼，夏米，妳…妳這次應該答應我的求婚了吧。」
夏米大吃一驚，拍拍自己額頭說：「有嗎？」
「有啊，妳說我求婚第六十六次的話，妳就會答應。」
湯姆此時插了個嘴說：「妳瞧，他也知道妳的本名呢。」
夏米朝湯姆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對男子說：「是六百六十六次吧。」
「這…怎麼可能…」
男子的臉皺成一團，像似飽受極大的委屈，哭喪著臉。
「知道不可能的話就放棄吧。」夏米板起臉說：「況且很不巧，最近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你以後還是別再來了吧。」
「難道是這位大叔嗎？」
男子瞪大眼睛，轉頭盯著湯姆猛瞧。炙火般的眼神瞪得湯姆渾身不舒服，他轉頭望向夏米，渴望能獲得一些救援。
「拜託，當然不是。」夏米誇張地揮揮手，「雖然他的條件是比你好上一些些，但能配得上我的男人，可不能如此平凡。」
「平凡是什麼意思？」男子問。
「平凡就是沒有俊俏的外表加上沒有錢。」
「我…我…我都不知道妳是…如此…膚淺的女子。」男子被夏米說得張目結舌。
「既然知道了，是不是應該早點放棄呢。」
「不，我知道那是妳想考驗我的方式，我看得出來。」
居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男子恢復自信的時間比夏米預想的還要難纏，她無奈地用手掌拍著自己額頭，嘆了口氣。
「對了，這位大叔，沒事的話你可以先出去了。」
聽到夏米莫名將自己趕走，湯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在轉身前，卻看見夏米手掌遮住臉正朝他眨眼睛打暗號。湯姆一時也不明白夏米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摸著頭走出了休息室。
「總算解決了一個。」夏米對眼前的男子假裝嘆道。
男子見湯姆離開，更是卯足全力在夏米面前折騰，他相信自己的耐心與毅力，終有一天可以熬到夏米同意。說來可笑，他現在更是針對到底是求婚六百六十六次，還是六十六次這件事情，拚命和夏米討價還價。
兩人足足爭論有十幾分鐘久，夏米幾乎都快被他搞瘋。
就在夏米差點要拿起休息室裡頭的麥克風捶人之前，休息室的敲門聲再度響起。
夏米趕緊別過頭說：「請進。」
這次推開門的仍是一位男子，不過和前兩位截然不同，他不僅彬彬有禮，還帥氣挺拔，來告白的男子一眼就認出這位新來的訪客，全國知名建設公司「石柱建設」的二公子，坡里德•安福卡。
「你…你怎麼會在這？」
電視上常出現的名人，突然出現在休息室，來告白的男子頓時反應不過來，但坡里德像是眼中沒有見著他一樣，從他身邊走過，滿臉笑容地站在夏米身旁。
坡里德拍拍夏米的肩膀後，直接握著她的手，說：「突然來訪會不會打擾到妳休息啊？」
「你來倒是無妨，你不來我也沒得休息。」夏米沒好氣地說，並且朝告白男子那邊抬了抬下巴。
坡里德順著夏米下巴的方向看去，男子呆若木雞，他雙眼直滾滾地猛盯著坡里德握住夏米的手。
「該不會是你吧？」男子黯然地問。
「就說你們不是同一個等級的吧。下次別再來了，去找個適合你的女人，別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夏米笑得燦爛，但是語重心長。
來告白的男子這下真的明白，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他幾乎沒有一樣可以勝過對方，思及至此，眼眶不禁有些泛紅，默默地點點頭，黯然走出休息室。
男子一離開，坡里德立刻鬆開夏米的手，從旁邊找了張椅子坐下。倒是夏米相當興奮地猛拍他肩膀。
「你這個變身真是太棒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會――幻術的？」坡里德邊說邊解除偽裝，容貌慢慢回到湯姆的模樣。
「呵呵，你第一次踏進門時，自以為變身換得即時，孰不知我透過化妝鏡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驚訝？」
「是驚訝呀！但我知道那是特殊異能，我…我聽人說過，今天第一次瞧見還挺興奮，只是我努力壓抑住不讓你知道我已經瞧見了。」
「唉，我真應該在開這扇門之前就先變好身的，這真是失策。」
夏米又笑了兩聲，「那差別只在於增加被外頭人瞧見的機會，或是被我瞧見罷了。」
湯姆無奈聳了聳肩。
「不過，非常感謝你今天幫我趕走一隻糾纏我許久的蒼蠅，我應該好好謝謝你才行。」夏米說完，彎腰鞠了一躬。
「不用這麼大禮，不用這麼大禮。」湯姆趕緊將夏米拉起來。
「對了，你是怎麼知道要變成坡里德的？」
「又要帥氣，又要有錢，還要女人喜歡，大概就是他了吧。」湯姆邊說邊指著化妝台上的那本雜誌，封面洽好正是坡里德•安福卡。
「沒想到我同母異父的哥哥還挺聰明的嘛。」夏米又是一陣燦笑，臉上莫名地泛紅，接著問說：「既然你好心幫我，又說是我哥哥，那我是不是應該請你吃頓好吃的呢？」
「現在嗎？」
「當然，我今日的表演已經結束，可以下班了，還是說你不方便？」
湯姆搖搖頭，心想今天怎麼可能會不方便，打從自己一開始站在俱樂部門口，早就打定主意，要利用異能充實地過完這最後一晚。
湯姆這樣的心情，有點類似即將斷開俗事的苦行僧，彷彿自己在失去異能的那一刻，就應該永遠恪守本分地當個普通上班族，所有多餘的妄想和行為都不應該被允許。
「走啊，去哪吃？」湯姆問。
夏米看一看手上的手錶，擠眉弄眼想了一會才說：「我知道附近有個露天的異國小吃攤，那裏的食物很特別，啤酒也好喝，要不我們去那吧？」
「你說得算，那就帶路吧。」湯姆毫不猶豫全憑夏米處置。

**********

夏米所謂的異國小吃攤，其實是一台改裝過的鵝黃色小餐車，離私人俱樂部的距離，如果用散步的方式大約是二十分鐘的路程。
小餐車改裝的別具特色，車身上貼了許多奇形怪狀的貼紙，不過都和食物有關。兩側貨櫃車門向上打開，像隻想飛卻飛不上天的母鴨。車體的設計可以在及腰的部位從內側拉出幾張隱藏的桌板，幾張圓板凳就放在它的四周。菜單就掛在打開了的餐車門內側，抬頭就能看見。
湯姆站在菜單前仰望，應該有一刻鐘的時間。
「你別告訴我說你是個文盲。」夏米開玩笑地說。
「這…這太難選了吧。」
「拜託，不就點個食物能有多難。」
「你自己看看這菜單，什麼――噴火蛇胃袋烤吐司、芭結粒蟲日光漢堡、重酸度蟲體液柳橙汁，別說斯蒂卡國內沒這東西，應該是整個安托雷尼亞大陸都沒有這些生物吧。」看著菜單的湯姆顯然有些心浮氣躁。
夏米不以為意，用一臉沒見過世面的表情對湯姆搖搖頭。
「這有什麼難的，學著點。」她說。
湯姆一瞧有人要示範，立刻向旁邊退了一步，讓出空間給她。
夏米向前走到餐車老闆面前，清了清喉嚨說：「不好意思，老闆，我要一份莓果熱壓土司，外加一杯紅茶。」
「好的，馬上來。」老闆爽朗地回答。
湯姆在後面聽得一愣一愣，他瘋狂地在菜單上找尋剛剛夏米所點的食物，可是怎麼找都找不著。「為什麼妳點的東西沒在菜單上呢？」湯姆滿臉疑惑地問。
「有人規定一定得點『上方』的菜單嗎？」
湯姆沒聽懂意思，直問：「不點菜單上的，不然怎麼點？」
「點下方的菜單啊。」夏米用手指比著餐車窗戶下方的一小塊牌子，上面的字比上頭的菜單小上好幾倍，湯姆湊近一看，原來是另一張菜單，而且上面的食物正常多了。
「怎麼這邊也有一張菜單？」
夏米無奈地拍拍湯姆肩膀說：「唉，噱頭噱頭，做生意也得要有點生意噱頭啊，這你也不知道。」
湯姆被夏米說得啞口無言，雖然心中略有不甘，但看在夏米年紀小自己很多的份上，也不想多計較，他默默跟老闆點了一份相同的食物，找了個位置一屁股坐下。
夏米沒想放過他，嘴咬著熱壓吐司湊過來問：「擁有異能是什麼樣的感覺？」
湯姆尷尬地笑了一聲：「擁有的時候沒太多感覺，也許是我天分不夠，也許領悟力不高，沒能徹底活用它，不過，知道自己即將失去它，才了解它很特別。」
「那你以前都把異能用在什麼地方上了？」
「呵，說來害羞，全都用在類似今天的場合，偶爾變成別人的模樣，去看免錢的昂貴表演，或是去參加陌生人的婚禮，吃些免錢的食物，總之，都是些貪圖小樂的事情。」
「還真是浪費才能。」夏米聽了猛搖頭。
「幻術就是這樣，好像華麗，但現實世界裡用處不大。」
「是你的幻術才這樣吧。」
湯姆無力反駁，埋頭又啃一口吐司。
「那你會不會變成欣賞的異性，然後…脫光…然後……你知道我說什麼吧。」夏米露出異樣的目光，賊賊地猛笑。
湯姆的臉瞬間脹紅，急忙搖頭否認：「我可沒有過這麼變態的想法。」
夏米對這個正經八百的回答大失所望，喪氣地垂下肩膀。
「但今天很開心，感覺利用幻術幫助了人，內心有股微微的成就感產生。如果是明天，可能就無法這樣幫妳了。」
「為什麼？你方才也一直提起，是有什麼事嗎？」
「按照我們家的傳統，長子十六歲成年，長輩就得將異能傳給下一代，我兒子明天成年禮，所以，明天我得把異能交給他。」
夏米歪著頭，小腦袋轉了一圈後問：「所以你十六歲從你父親那邊獲得異能的？」
「不是，十二歲，就我先前跟你說的那個駭人往事。」
「所以你和你父親也沒照傳統。」
「那是意外！更何況還提早了。」湯姆說著說著有些激動。
「你別激動，我其實只是想說，這傳統也是人定的，我倒覺得誰用的好，就讓誰多用一會比較適合。」
湯姆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不穩，深呼吸了一口氣，「那也許更應該明天傳給別人，在我手上也如你所說，都給浪費了，沒什麼用處，早點給兒子，說不定能獲得更實用的異能也不一定。」
「你其實很失落吧。」夏米露出同情的表情，似乎能夠理解對方此刻的心情。
湯姆沒說話，只有淡淡地苦笑。
一道唐突的電話聲，打破了兩人目前的氛圍。夏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瞧了一眼，說：「抱歉，我接個電話。」，便離開了座位。
五分鐘左右後，夏米重新回到座位，湯姆已經將食物和紅茶都吃個精光，還烙了句狠話：「如果沒有飽的話，我現在願意嘗試上排菜單的食物看看。」
「你還沒飽嗎？」
「飽了，飽了。我開玩笑的。」
夏米瞧湯姆重新恢復笑容，自己也跟著笑起來，靈機一動提議說：「你今天還有趕著回家嗎？如果沒有，我知道這附近有間算命館，既然你說我們是兄妹，我們來去猜猜那個算命師，算不算得出來如何？」
「在深夜的時段？算命館還開嗎？」湯姆比了比自己的手錶。
「碰碰運氣摟。」
「好啊，就來碰碰運氣吧。」

**********

算命館其實也沒夏米說的那麼近，兩人步行的時間，幾乎足夠再看一場布林登劇團的魔術表演。慶幸地是，至少湯姆還沒感覺到膝蓋痠疼的程度，夏米就指著對街一個陰暗的巷子口說：「到了。」
巷子的寬度窄得驚人，只有兩個成年人的肩膀寬，加上路燈照射不足，活像一條通往異世界的通道，而盡頭是算命館的大門。
「你來過對吧？」湯姆突然莫名有點擔憂。
「來過一次，之前和朋友來過，不過那次只有朋友有算，我倒是沒有。」
「哦。」
夏米在門上敲了幾聲發現門沒上鎖，於是直接推開大門，湯姆緊跟在夏米後頭。
算命館內的空間比想像中的大，至少比大門大，比巷子寬。不過裡頭光線昏暗，只有幾盞微弱的燈光，勉強能讓視力正常運作。
夏米朝著陰暗的一角揮手，湯姆才發現原來那裡有張桌子，桌子後頭坐著一個人，全身黑色斗篷包覆，雖然沒用帽子蓋住頭部，不過臉上帶著黑色面具，面具毫無表情，更讓人神經緊張。
「請問還有營業嗎？」夏米朝著黑斗篷的人問。
算命師點點頭，從漆黑的斗篷中伸出一隻手，指著桌子對面的兩張椅子。
「他大概是想要我們坐下。」夏米對著湯姆說，順道將他直接塞入其中一張椅子，自己則在另一張椅子坐下。
兩人一坐定。算命師立刻問道：「今天所求何事？」
「喔，是這樣的，我們是剛在一起的情侶，想知道兩人之後是否會順利。」很明顯地，夏米撒了謊，她想測試算命師是否能算出這個故意為之的錯誤。
「嗚。」算命師悶哼一句。面具遮住了臉孔，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而他簡短地回話，也讓一旁的湯姆完全猜不出性別，那個聲調剛好介在可男可女的範圍之間，湯姆暗忖，先不論眼前這位算命師到底準不準，光是裝神弄鬼的實力，已經可以算是一等一的厲害。。
夏米可就沒想那麼多，她興致盎然地問道：「您是用什麼算呢？占卜牌？風草卦？」
算命師搖搖頭，淡淡地回：「用手。」
他雙手掌心朝上平放在桌面，然後要求湯姆和夏米各伸出一隻手放於他的掌上。湯姆和夏米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乖乖地伸出手，掌心朝下放在算命師的手上。
「那我們開始嘍。」算命師說。
一道白色的光束，瞬間在腦海中擴散，幾乎佔滿所有的思緒，腦袋一片白茫茫。但隔了幾秒，白色的光幕又突然像被搓了個洞，迅速在某個黑點中被抽離，只剩下一片黑暗。這股黑暗持續了一會。

或者，是很長的一會兒。

湯姆像是睡了好久，勉強擠出些力氣將眼睛睜開，卻被眼前的景象所嚇到，他的身旁已經不是夏米，周遭的環境也不是那間算命館，更別提那位神秘的算命師，取而代之的是太陽正炙熱地掛在天空，而他卻躺在勒蘇玫孜爾的門口。
――這實在太詭異了。
湯姆腦袋暈眩，若有似無地阻止他思考昨晚的經過，只剩下片片斷斷的記憶。他記得自己進過酒吧，見了夏米，也記得去過算命館，找了一位神秘的算命師卜卦，不過，他沒有在這兩個地方，喝下飲料或進食東西的記憶。
好吧，在去休息室找夏米之前，有喝下一杯服務生端來的莊園紅茶，還有…被帶去一台奇怪的異國餐車吃了點東西，但他們可是花了近半個小時才走到算命館前，如果是餐車有問題，這藥效也發作的太慢，而且，還是準確地將手遞給算命師之後，才失去了意識。
「怎麼想都是那間算命館有問題。」湯姆焦躁地嘀咕。
不過他擔心自己的時間只花了幾秒，卻立刻擔心起夏米。
「她該不會被擄走抓去賣了吧？」
夏米和一群衣衫不整的女子，被關在鐵籠的畫面一閃而過，每個人都雙頰凹陷的像是幾天沒吃過飯，全都瑟縮在一個角落，像群飽受驚嚇的小鳥，湯姆越想，頭皮就越麻。
他想現在就衝進俱樂部裡頭確認夏米的行蹤，無奈，現在的太陽可是高掛在頭上，而勒蘇玫孜爾的大門得傍晚入夜了才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