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法‧回憶殺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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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6-09
那一年,剛升上大一、搬到宛蓉家隔壁的畢格波斯,在一次偶然間、跟作為房東的歐嘉蓁碰頭,並就此聊開。也因為這份機緣,歐嘉蓁成功說服畢格波斯、以每個月一萬元的代價,替時常不在家的歐嘉蓁代為照顧宛蓉。當時的宛蓉就讀小學六年級,正是需要大人陪伴的時候。
即使到現在,畢格波斯還是無法理解,為何歐嘉蓁會對自己如此信任?然而,當時的自己並沒有想到這些,只是衝著有錢可拿,所以才接下這份工作。
起初,本著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的道理,畢格波斯總是在下課後、準時來到宛蓉家中,幫助宛蓉打理包含晚餐在內的所有家務。
說來也很神奇,不知道是不是本性使然,宛蓉不像畢格波斯想像中的孩子那般好動、多話,相反的,那時的宛蓉十分文靜,除了吃飯、寫作業,以及某些需要畢格波斯幫忙的小事,宛蓉基本上是不裡會畢格波斯的。
「是因為媽媽經常不在家,所以比較早熟?」
考量到宛蓉的家庭背景,畢格波斯直覺上覺得不妥,加上自己一旦意識到異常、便會探究到底的性格,畢格波斯就此展開一連串的嘗試,希望能在照顧宛蓉的同時,給予她一些關懷、讓她能多依靠大人一點。
§
「仔細回想起來,那真是充滿挑戰的三個月啊。」
這段往事的詳細過程,畢格波斯其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歷經百般嘗試、終於能和宛蓉閒聊的瞬間:
「大哥哥,難道你是因為沒朋友,所以才一直找我聊天?」
先不管這個瞬間的狠毒程度,至少畢格波斯成功拉近與宛蓉的距離,不再只是單純的保母。順帶一提,面對宛蓉的第一道問題,當時的畢格波斯一本正經、拚命解釋自己的交友狀況,不料卻換來宛蓉的嘲笑。
「算了,看在這孩子笑起來很可愛,就不跟她計較了。」
比起個人榮辱,畢格波斯更在意這段交流的結果。以此為契機,畢格波斯確立往後與宛蓉加深情誼的基礎。
「呵呵,沒朋友……」
「啊?宛蓉,妳剛剛是不是在笑我沒朋友?」
本以為宛蓉總算願意和自己說話,不料自己一開口,宛蓉又陷入沉默。
「算了,要是我沒說錯的話,我就繼續囉。」
就地坐下、背靠在牆壁上,畢格波斯深吸口氣,繼續向宛蓉訴說往事。
宛蓉也十分配合,敲打門板,表示自己正在聆聽。
∞
在那之後的兩年當中,兩人不論是在享用晚餐、還是在客廳看電視時,或多或少都會閒聊。內容包含當天的天氣、在上下學路上看到些什麼,甚至有什麼好看的男裝出現在雜誌上,宛蓉都會興致盎然的跑來詢問意見。
「大哥哥,這件上衣看起來不錯,很適合你喔。」
「嗯?這怎麼說?」
「你不覺得,只要穿上這套衣服,就可以脫離理工宅了嗎?」
那是繼宛蓉懷疑畢格波斯沒朋友之後,第二個傷到畢格波斯的一大痛點。出自於無謂的自尊心作祟,畢格波斯煞有其事的向宛蓉提出反對意見,儘管宛蓉依然抱持著看笑話的心態、一邊聆聽,一邊嘲笑畢格波斯。
乍看之下,兩人除了世代與價值觀上的差異,在交流上並沒有顯露出其它異常。但眼尖的畢格波斯很快就注意到,宛蓉有刻意避開學校、朋友等相關話題的傾向,其背後似乎有股異常、可能會成為大問題的味道在其中。
「嗯,試著套話看看好了。」
起初,畢格波斯大膽預測,宛蓉只是因為剛升上國中、不適應新環境,進而無法拉近與同學之間的距離。但在某次晚餐時間裡,畢格波斯提起在大學發生的各種鳥事時,竟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真好,沒事就可以回家睡覺。哪像我,想跑都沒得跑。」
當下,畢格波斯沒有立刻追問,直到宛蓉上床就寢、自己也返回宿舍休息後,畢格波斯躺在床上,反覆思考那段話背後的含義。
「難道是被同學霸凌?看來得好好查清楚不可。」
並不是希望透過處理這件事情、換取更多的回報,至少畢格波斯從來沒想過用這種方式換取利益。
既然決定要調查清楚,相對應的行動是不可或缺的。扣除掉潛入、跟蹤一類,可能違背社會善良風俗的行動,畢格波斯做出的行動莫過於此。
「咦?大哥哥怎麼會在這?」
一向都是獨自回家的宛蓉,對出現在校門口的畢格波斯感到無比驚訝。
「沒什麼,今天比較早下課,想說順道接妳回去。」
順口說出的理由,引來宛蓉懷疑的眼神。畢格波斯見狀,連忙補充道:
「妳想想看嘛,最近新聞不是常報導些誘拐案嗎?所以伯母有交代……」
「喔,好吧。那就快點回家吧,不然老媽又要囉嗦了。」
此關一過,畢格波斯算是開拓出一條全新的情報來源。透過一個多月的上下學接送,畢格波斯發現許多無法從週記上注意到的小細節。
在這些看似雜亂的零碎資訊中,畢格波斯注意到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宛蓉與同儕之間有著不小的隔閡。而這個隔閡的成因,似乎來自於某種價值觀。
「矮鵝,你們看,又是那暴雷女。」
「是在等她的大哥哥嗎?真噁心。」
「……」
除去因為自己而產生的誤會,畢格波斯對於暴雷女一詞抱持高度疑問。是在說宛蓉喜歡劇透別人嗎?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畢格波斯決定採取行動,也因為這個行動吃足苦頭。
首先,要讓宛蓉跟自己一起觀賞八點檔根本是不可能的,單從宛蓉罕見的發火、三天不願跟畢格波斯聊天的反應中可以清楚知曉。再者,宛蓉似乎不喜歡閱讀漫畫、小說一類,以書本方式呈現的作品,至少,她從未在畢格波斯面前閱讀過。
眼看這些方法都行不通,畢格波斯索性冒著被討厭的危險,刻意在一次晚餐時間裡,一邊吃飯,一邊用新買的智慧型手機,觀賞今年年初開播、以療癒情節為賣點的《歐洲海豹村》影集。
「……」
但見宛蓉不時瞄向自己、好奇心爆棚的逗趣模樣,畢格波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將手機放到桌上、與宛蓉一同觀賞影片。
「──!?」
不做還好,畢格波斯一出手,卻見到意想不到的景象。
「那隻海豹等等會拍拍肚子,表達怒不可遏的情緒……」
宛蓉嘴上說得輕描淡寫,但從她驚慌失措、拚命摀住嘴巴的動作看來,似乎對自己不受控的劇透行為感到畏懼。然而,真正令畢格波斯大感驚奇的還在後頭。
「到了廣告最後,伊琳姊姊會連續眨眼兩次、作為廣告的結束……」
不只是影集後續的劇情發展,就連不時穿插其中、內容不固定的廣告細節也能快速、準確地說出。能做到這個地步,絕非常人。
「不會吧?」
一個十分大膽、且荒謬的想法浮現在畢格波斯的腦海中。為此,畢格波斯在宛蓉充滿責怪的目光下、默默聽完宛蓉的一連串劇透。
「別說是已經上映的集數,就連還沒上映的後續故事都說得絲毫不差。就算是當今最會預言的預言家也做不到這樣,難道說,宛蓉其實是……」
歷經一個月的驗證,畢格波斯定下結論、來到宛蓉的房間,向滿臉厭惡的宛蓉道出自己的後續計畫:
「既然知道問題在哪,事情就很好解決了。」
自此開始,畢格波斯投注無數熱情,為宛蓉規劃、實行控制『劇透』能力的超能力訓練!
∞
順帶一提,從那時開始,宛蓉因應畢格波斯的要求,開始稱呼他為波斯。這是歷經一番溝通、討價還價後得到的折衷結果。
「那時候,我還以為是波斯想要整我,所以才拐我來看影片的。結果你居然一本正經的跟我講那些鬼話,害我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呢。」
出乎意料的回應,讓畢格波斯精神大振、接過宛蓉的話頭續道:
「但我的確幫了妳一個大忙,不是嗎?」
「也是啦。要不是那個奇怪計畫,我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正常過生活。」宛蓉的回應中充滿欣喜。
「能幫到妳,是我的榮幸。」
蹲在門後的宛蓉聞言,忽地倒吸一口氣,語帶顫抖的罵道:
「突、突然說這個幹嘛?怪噁心一把的。」
「沒什麼,只是有感而發。」
畢格波斯坦然回應,讓宛蓉羞紅了臉。所幸兩人是隔著房門說話,否則宛蓉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好啦!說了這麼多,還有什麼要講的嗎?」
既然宛蓉主動開口詢問,畢格波斯也就接著說道:
「說起來,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弄清楚原因,希望美麗的歐宛蓉小姐能大發慈悲,給身為保母的我一點提示。」
「什、什麼嘛!明知道我最不喜歡聽這種的……算了,你說吧。」
聽聞宛蓉口是心非的回答,畢格波斯欣然答應,開始述說另一段回憶。這是畢格波斯至今為止最在意、最希望能釐清的一件事!
∞
那一天,正在學校上課的畢格波斯接到來自糕熊中學的來電,表示宛蓉與同學發生肢體衝突,目前正在訓導處接受相關人員的訓問。對方的父母已經到場了解,但歐嘉蓁正在國外出差、無法到場。歷經一番輾轉,只剩下畢格波斯能作為監護人、出面與對方的父母商討和解相關事項。
「……波斯……」
匆忙來到糕熊中學,進入訓導處的那一刻,宛蓉彷彿見到救命稻草、立刻撲到畢格波斯懷裡,希望畢格波斯能幫助她。
畢格波斯眉頭一皺,感覺到事情沒有想像中的簡單。為求慎重,畢格波斯耐著性子,陸續從宛蓉本人、班導師、以及訓導處教職人員的口中聽取事情的經過。
「唉,真是麻煩,都不知道該不該聽對方是怎麼說的。」
本來畢格波斯打算連同對方的口述一起聽完,再下定論,無奈自己還在聽取教職人員的意見時,對方父母刻意放大音量、尖酸刻薄的耳語著實讓畢格波斯感到不舒服。
然而,比起這種缺乏膽量的放話,更令人火大的,還是與宛蓉發生衝突的孩子,以下就稱為屁孩一號吧。屁孩一號一臉滿不在乎、悠然自得的坐在長椅上。要是現在上前詢問他事情經過,他八成會馬上躲到父母身後、讓父母替他出頭吧?
「嘿,所以哩?這事情該怎麼辦?」
或許是等得不耐煩,屁孩一號的父親面露嫌惡、大聲向畢格波斯發出詢問,又或者該說是叫囂?總之,當時的畢格波斯並沒有跟著動怒,只是以不輸對方的音量,一字一句的說出自己的看法:
「照老師跟孩子們的說法,這件事情只是因為一點小誤會,之後被刻意放大的衝突,兩邊好好說清楚,然後互相道歉……」
不等畢格波斯說完,屁孩一號的父親用更大的音量打斷畢格波斯:
「道歉?我兒子又沒犯錯,道什麼歉?倒是你家的小婊子,她可是打了我兒子一巴掌,巴掌印都還在呢。」
確實,屁孩一號的左臉頰上,還有一道明顯的掌印,可見衝突當時,宛蓉出手的力道之猛。不過,比起擔心對方的傷勢,畢格波斯更不爽對方的用字遣詞,握緊的拳頭隨時都會打向他戴著金絲眼鏡的鼻樑。
「嗯哼,這個問題問得好,要是不介意的話,醫藥費的部分,我這邊可以代為給付。但是,相對的,兩人的和解一定要在這裡完成。」
畢格波斯清楚理解交涉的重要,因此他選擇隱忍不發,靜待反擊的機會。
「誰理你啊?湯藥費是湯藥費,幹道歉屁事?年輕人,真要道歉的話,我看還是上法院說去吧。」
一聽到要上法院,宛蓉稚嫩的臉龐瞬間刷白,儘管對畢格波斯採取的行動感到暖心,但她並不希望因此惹上麻煩。站在畢格波斯身後,宛蓉不時扯動畢格波斯的衣角,希望他能夠退讓。
「這怎麼行?再說,真要上法院的話,我這邊還有另一件事情要說,可不許你說忘記了。」
畢格波斯將手中的手機舉到半空、將音量調到最大,將剛才的一段錄音重新播放:
『……道什麼歉?倒是你家的小婊子,她可是打了我兒子一巴掌……』
「喔,是喔,然後哩?」
見對方一臉茫然,畢格波斯嘆了口氣,接著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道:
「身為大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犯了公然侮辱罪?我看啊,這回就當作是給您的補習,我們一起去法院好好學習吧。」
畢格波斯的一番解釋,終於讓屁孩一號的父親越想越不對勁,就連一旁的屁孩一號母親都沒了主意。
「所以我說啊,比起去法院,剛才的方案是不是好一些啊?」
最終,在畢格波斯狀況絕佳的辯駁之下,雙方達成和解,並由畢格波斯這邊代為支付屁孩一號的醫藥費,一樁隨時會演變成傷害告訴的事件圓滿落幕。
∞
「吶,波斯。吶,波斯!」
因為宛蓉的再三呼喊,畢格波斯終於從沉思中回神。轉頭望向宛蓉,畢格波斯滿臉疑問。
「就是、嗯,那個、今天,謝謝你……」
當宛蓉向畢格波斯訴說感謝的話語時,意外展現出嬌羞的一面,讓畢格波斯大感驚奇、卻不說破,畢竟自己可不想當個不解風情的大人。
那一天的夕陽特別亮眼,將整個城市都染成橘紅色。
行走在人潮快速穿梭的街道上,畢格波斯皺起眉頭、開始苦惱起來,其苦惱的來源,竟然來自於宛蓉。
並不是覺得當時身形嬌小、容易被人潮衝散的宛蓉麻煩,而是宛蓉向來不喜歡肢體接觸,要是貿然牽起她的手,大概只會換來誘拐未成年少女的罪名吧?
懷抱著沒來由的負面思維、正兀自猶豫不決時,畢格波斯再次感覺到衣角被拉扯。轉頭一看,只見宛蓉緊抓著自己的衣服,稚嫩可愛的小臉蛋流露出說不出的困擾。
「波斯,可以、牽著、你的手嗎?我怕會走散。」
此話一出,畢格波斯先前的顧慮轉瞬消散。拍了下腦袋、暗罵自己多心後,畢格波斯伸出手、掌心朝上,語帶真誠的說道:
「當然可以,要是妳不介意的話。」
溫暖、且柔軟滑嫩的手感透過掌心傳來,畢格波斯依舊在本能上感到些許畏懼,加上不時從周遭投射過來、帶有批判性的異樣眼光,畢格波斯反射性的帶著宛蓉走到人潮較少的街道,試圖擺脫那些讓人不自在的感覺。
莫約十分鐘後,當畢格波斯來到這處熟悉、此刻沒什麼人的街道時,意想不到的招待冷不防的出現。
「就是他們!害我在班上丟臉的那個,給我打!」
小屁孩的挾怨報復就是這麼快,而且簡單粗暴。要不是畢格波斯拚命攔住他們,恐怕連宛蓉都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