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似血，物是人非

黑無常站在窗前眺望遠處，眼神里充滿了落寞，望著床上躺著的人兒，心裡某處疼的厲害，她醒來肯定會恨他的吧。



木沫醒過來的時候察覺到自己渾身動彈不得，耳旁還響起鐵鏈聲。她有些驚慌，用力的扭動著身子發現自己被鐵鏈捆住了四肢，而站在她身旁的黑無常，神情痛苦，一言不發。



木沫有些懵，她沒弄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昨天還滾床單了呢，今天怎麼就把她捆起來了呢。



「哥哥 ? 」木沫試探性的喊了一聲黑無常。看到木沫小心翼翼的視線，黑無常的心裡湧出了一抹苦楚，難受得厲害。



「木沫，我欠你的還不清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罷，我都認了。你知道我只能選一個，但我不能丟下煙兒不管，我只剩下她了。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黑無常痛苦的跪在床邊，眼眶微紅，木沫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哥哥，怎麼了？你別這樣，你別這樣，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木沫受不了，她見不得這樣子的黑無常，她心疼，心疼到想哭。



「沫沫，你會恨我的對吧？我一定要救煙兒。取了你的心頭血就能換她的命了，你忍一忍好不好，不疼的。」黑無常的語氣接近哀求，木沫從未結果如此卑微的黑無常，可是當聽到他話的時候，心還是涼了個徹底。



「你是要讓我以命換命救那個煙兒？那我呢？煙兒救活了之後那我呢？」木沫有點想哭，怎麼會這樣啊，為什麼是她最愛的人要傷害她啊。



「對不起沫沫。你恨我吧，求你恨我吧。」黑無常握住了木沫那雙冰涼的手，顫的厲害。



木沫閉上眼睛，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眼前的黑無常，她的心疼到沒有了知覺。



黑無常放開了木沫的手，拿起身旁的刀就要往她的心口刺去，卻猛的瞥見她眼角的淚珠，動作一頓。



「哥哥...」再睜眼，淚水決堤，木沫悲痛欲絕，這句哥哥還是喚了出來。

「對不起，沫沫。」黑無常狠了狠心，最終還是決定要刺進去。



「哥哥，你若是想要，我什麼都能給你。命也能給你。」木沫看向黑無常的眼神裡帶著一絲笑意，唯獨沒有看到最應該出現在她眼中的恨意，黑無常徹底愣住了。



木沫笑了笑，她還是心疼這樣的黑無常，心疼的厲害，倒不是憐惜她自己，而是心疼她的哥哥被逼成了這樣，他本來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人在對呢，現在為何要對她卑微屈膝。她愛他，太愛了，愛到就算是他真的要她的命，不等他動手，她自己就可以主動了結送給他，畢竟少年時光里她唯一眷戀的鄰家大哥哥和唯一感受過的溫柔和愛意都來源於他。木沫早就淪陷的徹底，她也不想清醒過來。



黑無常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木沫很想伸手碰碰，可惜她手腳都被綁住了，動彈不了。



黑無常低眸看著她，手中的刀緩緩地使力插進了她的胸口。木沫疼的冷汗都出來了，面色蒼白，緊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痛苦的喊出來，她的哥哥本來就很難受了，她不能加增他的痛苦。



取到了木沫的心頭血，黑無常就把鐵鏈鬆開了，他拿著瓶子里的心頭血，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木沫，轉身離去。



木沫看到黑無常離去的身影，虛弱地笑了笑，希望她的哥哥能把煙兒救回來，畢竟能讓那麼驕傲的黑無常折翼，這個煙兒是對他真的很重要了。木沫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處，那裡疼的厲害，她的眼淚滴落在了床單上，想著他的哥哥真的很好，她不能恨這麼好的哥哥，不能...不能...



黑狐看到黑無常手中木沫的心頭血，神色一驚，心疼的緊，他竟然真的取來了。他知道不知道被取心頭血的那個人有多痛啊，他竟然真的毫不猶豫的取來了。



「你...真的取來了？」黑狐捏著手中的瓶子有些不可思議。



「嗯，開始吧。」黑無常面無表情，眸色複雜，黑狐都有點看不懂這個人了，心裡只能暗自為木沫鳴不平。



陣法大動，那滴心頭血融入煙兒的神識里，形成了一點一點人的模樣。



「還差最後一步，把木沫推入轉世台，就能完成了。」黑狐看著眼前半成功陣法，對著黑無常說道。



「我去。」黑無常轉身離開，一點都不曾猶豫過。只有黑狐嘆了口氣，傻丫頭，你看看你喜歡的男人，是怎麼對待你的。



木沫看到黑無常回來的那刻是驚喜的，她還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他了。



黑無常現在根本不忍心見木沫，他怕，他怕他埋在心底的情感會崩潰的一塌糊涂，那麼他就救不了煙兒了，一切就會毀於一旦。



「跟我走。」黑無常低著頭，悶悶的說道。



木沫只能勉強撐起自己破舊不堪的身子，「好。」然後一瘸一拐的跟在黑無常的身後。



「哥哥，你帶我來這裡幹嘛？」木沫有些不解，手心捂住的心口處還在滴血。



木沫這一聲聲的哥哥，讓黑無常的心扯的生疼，他咬牙堅持著，抖著手拿起孟婆湯，強硬的給木沫灌了下去。喝完孟婆湯，他的沫沫就能徹底忘了他了，也就不會恨他了吧。



「我馬上都要灰飛煙滅了，你還喂我和什麼孟婆湯啊。讓我帶著和你的記憶飛灰煙滅不好嗎？」木沫自嘲的笑了笑。



「不記得我更好，好歹在灰飛煙滅的前一刻沒有那麼多痛苦。」天知道黑無常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勇氣，他已經很對不起她了，他很自私的想著，哪怕灰飛煙滅，只要不記得他曾經帶來的痛苦就好了，這樣好歹在最後一刻，她也不會記恨他。



「黑無常大人，你愛過我嗎？」木沫再抬起頭，淚水糊了滿臉，心碎欲絕。



黑無常不敢看她這副模樣，身體的力氣一點一點的被抽光，面無血色，卻還要強忍著心疼說道：「從未愛過。你要知道鬼差本來就是不懂情愛的，我之前說過的那些愛你不過是想和你玩玩罷了。況且，你在床上的表現確實很好，我只是捨不得你這樣的一個尤物而已。」



一段話讓木沫從頭到腳寒了個徹底，但是她不信，她知道黑無常是愛她的，這樣說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她能夠安心的忘記他罷了。她的哥哥真的很笨呢，連謊都不會撒。



木沫的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哭紅了眼想要去抱抱黑無常，卻被他推開。「夠了，只要你進了轉世台，煙兒就能活了。」最後這句話，黑無常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木沫聽的。



心一狠，黑無常伸手就直接把木沫推入了轉世台中，一句輕飄飄的話傳入他的耳中，一瞬間的悔恨，自責，痛苦和酸澀之情全部湧入他的心頭，他痛到呼吸不過來，站都站不穩。他聽到木沫說：



「哥哥，記住。沫沫永遠愛你。」



黑無常渾身冰冷，強忍著回到地府，這邊黑狐的陣法也徹底完成了。



「哥哥！」一陣歡愉聲響起，江煙兒生龍活虎的出現在黑無常眼前，直接撲了過去。「我好想你。」



黑無常把江煙兒擁進懷裡，眼眶瞬間濕潤了，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他擁著江煙兒心如刀絞，抽噎了起來，他這時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徹底失去了，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親手毀掉的。



江煙兒以為是哥哥太久沒見到她激動過頭了，自作多情的幻想下也紅了眼眶。



黑狐也被眼前的氣氛感染，抹了把眼淚，真好，煙兒回來了，但是那個小丫頭應該不在了吧。



其實黑無常強餵給她的那碗孟婆湯沒用，但是他不知道。因為只有心甘情願喝下孟婆湯的才能遺忘曾經的記憶，強塞下去的都會失效，所以這些記憶木沫根本不會忘掉，而且她怎麼能捨得忘記她的哥哥呢，



木沫掉落轉世台的那一刻，脖間的白玉項鏈閃爍出耀眼的白光，最後碎了一地。這時，童童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木沫姐姐，你還記得守護靈可以救宿主一命嘛？你對我那麼好，我怎麼捨得你死呢。」



下一秒，整個轉世台閃爍著耀眼的光，童童的身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了木沫眼前。



「再見了，木沫姐姐。」



「不！不要！童童！」木沫哭的撕心裂肺，聲嘶力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童童消失在面前，挫敗感和無力感讓木沫備受煎熬。



「童童，為什麼要救我，讓我死了不好嗎。為什麼要救我。」木沫濕潤了眼眶，哽咽的喃喃自語，那個會喊她木沫姐姐的小丫頭不再了，永遠不再了，她聽不到那聲木沫姐姐了。



木沫閉上眼睛，躺在了白玉項鏈的碎片上，哭到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