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郎言綽2
本章節 2375 字
更新於: 2021-06-02
嚴絟第二次將他納入眼簾觀察，是在體育課。
當時外頭下著傾盆大雨，地面盛開數不清的小白花，幾個班的體育課不約而同地集合在體育館內。
他雙手交握、身姿蹲低，預備聽從老師的哨音，準備裝裝樣子接球，然而，只不過一秒的停頓，對方的身影忽地闖入視線，他便再也無法集中精神，目光更是不受控制。
排球課上，那人依舊一個人，雙手插在運動褲的兩側口袋，倚在牆旁的模樣好整以暇……其實正在放空吧？
嚴絟不由得猜想。
他的目光沒有與場內任何事物有所接觸，並非什麼都不入眼，而是進不去。莫大的體育館內，充斥著你來我往的吆喝聲中，他彷彿隔絕在這片空間以外，人在、心不在。
嚴絟窺視許久，心知這人顯然是會眨眼的，可惜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神，好似整個人僅是一具空殼。
全場鼎沸人聲當中，無一人關注他的存在。
除了我。
想到這裡，嚴絟心中難免升起大大的困惑。
究竟對方身上有什麼迷人魅力，驅使自己的目光不停追尋呢？
直到下課前，嚴絟都在注意他，一張網、一條線，隔開場內與場外。
不過，哪怕他在場內盯得出神，仍被保護得很好，沒有一顆排球飛來驚擾到他的心不在焉。另五名隊友、包括對手都貼心地不把球打往他的站位。
然而，唯有天知道，真正神遊太虛的是誰？嚴絟至少還記得換位。
下課鐘聲鳴響後，全班整隊解散，嚴絟悄悄走在他身後繼續窺探，幾位好友上前攬住他的肩膀、說了什麼他也聽不見。
尾隨他回教室的路上，嚴絟注視他的背影與諸多歡笑擦肩而過，那畫面顯得他既突兀又格格不入，似乎應該放在深夜返家的歸途，而不是白天校園的走廊。
忽然間，嚴絟懂了。
他和他是兩類人，並隱隱察覺到，彼此間差異的何止是兩個世界之分。
在領會的瞬間，嚴絟心動了。
他很好奇，他所處的空間、他眼裡看著和沒有看著的世界裡，有什麼令他著迷？著迷到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也連帶影響、甚至擄獲了自己。
然而，縱使對他產生莫大的興趣，嚴絟仍處在按兵不動的階段，沒有絲毫具體的計劃與積極的行動力上前去攀談。
等他真正想進一步認識這個人，是在第三次打量對方之後。
難得沒有考試的早自習時光一片靜謐，教室裡只有翻書與寫字的聲動，坐在窗旁的他靠在椅背上，手裡捧著公民課本，全神貫注，不過早已觀察入微的嚴絟敢對天發誓，在這個全班都埋首於自己手邊作業與罰寫、或者交換紙條偷偷閒聊的裝忙時刻，他肯定還徜徉在那個未曾有人踏足的世界裡神遊天外。
手上的課本絕對是假動作。
這麼一想，嚴絟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渴望。
他想進入他的世界看看，抑或是拉他進入自己的世界裡。
「小圈，你在看什麼？」兩顆眼珠都看得發直了。
嚴絟盯人入迷的時間變長、變多、變安靜了，自然會被身邊的好友發現。
回神已是下課時間，嚴絟偷瞥對方還坐在位置上翻書，憑他近日來的貼身觀察，輕易能看穿他雖然面朝書，過段時間還會翻頁，可是，絕對半點內容都沒看進眼裡！
他那姿態可是相當頂級的偽裝，連他都無法裝得如此自若，他卻渾然天成地練就了這套本領，在發呆狀態，保持間隔時間動作，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而不被老師發現，無疑是絕技展現了！
嚴絟佩服到這，面對好友小道湊上來的詢問，婉轉表達了自己的好奇。
「那個人來班裡那麼久，我居然沒發現他耶，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微抬下巴，示意小道看去，想知道他認不認識。
「喔，他呀。」廖承睿偏頭想了想，一一道出自己腦內所知的對方身家。
「他叫郎言綽，沒有家人或親戚，聽說全在一場地震中身亡了，住在關懷機構裡，是個……怎麼講，受詛咒的災星一般的存在？當然，這只是聽說，是不是真的不確定。」畢竟他說的這些，只是未經本人證實的傳聞，「關於這個人的風聲，我還聽過不少，本來沒怎麼在意是誰，但在我們這個年級，他也算是個名人了。」
頓了頓，廖承睿補充：「名聲不好的人。」因為有人大肆宣揚，恨不得全校皆知般的廣為散佈。
廖承睿對嚴絟耳語自己曾經聽來的消息強調。
他是嚴絟的好友之一，七年級結識成為朋友，八年級分班也經常往來，算是半個八班人，綽號小道。
「朗言綽……」嚴絟細細咀嚼，突然眼前為之一亮。
經過小道廣納的資訊解析，嚴絟隱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他吸引了。
原來是他身上那種自己從未有過的「一個人」的氣質，他看不慣。
不是孤獨卻勝孤獨的姿態。
你有沒有經受過一個人的誘惑，從前未曾意識到他的存在；從此眼中除了他，再無別人？
嚴絟現在便是如此。
不論何時何地，明明以前未嘗見過他出現在自己周圍，卻在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後，發現他無時不刻就在你的視野左右，很輕易捕捉到他的身影，簡直就像是上天的安排，或者說是緣分。
嚴絟掐著手指計算，他們之間唯一一次還算有交集的場合，是在惱人的數學課上，憑眼神交流。
當時，他完全聽不進老師解題，於是想看隔著三排桌椅的朗言綽在做什麼新型偽裝？
結果，一轉頭便恰好與他對上視線。
神奇的是，他的目光不閃不避，只是靜靜地回望自己。
嚴絟偏頭，試著朝他友好一笑，想說與他互動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就見他表情無動於衷，還緩慢地把視線往前方移，是打算當作沒看到嗎？
嚴絟內心嘆息，搞不懂對方無視自己是什麼意思，只好也面回講桌，然後，就對上了數學老師不懷好意的神情，衝自己陰笑……
頓時，他恍然有悟，原來對方不是刻意忽略自己，而是讓自己看前面啊！
嚴絟連忙露出無辜的笑臉討好老師。
經此一次，嚴絟更想走近他視野範圍，揭開他那不為人知的面紗了！
他覺得朗言綽是個新奇又充滿神秘感的人，哪怕彼此的視線撞在一起，發現有人盯著他看，他也不會立刻撇頭，或者閃開視線，而是靜靜地凝視你，然後不經意地移開，好像什麼都沒有捕捉進眼底；也有些時候，轉頭看向他，他望著你的方向，你卻很能明白，他只是透過你，不知神遊他方。
嚴絟撐著臉頰搖頭晃腦，花了一節課的時間思考其中的關連性，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該怎麼了解這個人，與他結交當朋友，再更近一步探索真正的他在想什麼呢？
嚴絟自此開始悄悄追逐對方的身影，像個跟蹤狂一樣，處心積慮算著時機接近他，想方設法跟他搭上話。
畢竟嚴絟認識郎言綽了；但郎言綽還不認識嚴絟。
當時外頭下著傾盆大雨，地面盛開數不清的小白花，幾個班的體育課不約而同地集合在體育館內。
他雙手交握、身姿蹲低，預備聽從老師的哨音，準備裝裝樣子接球，然而，只不過一秒的停頓，對方的身影忽地闖入視線，他便再也無法集中精神，目光更是不受控制。
排球課上，那人依舊一個人，雙手插在運動褲的兩側口袋，倚在牆旁的模樣好整以暇……其實正在放空吧？
嚴絟不由得猜想。
他的目光沒有與場內任何事物有所接觸，並非什麼都不入眼，而是進不去。莫大的體育館內，充斥著你來我往的吆喝聲中，他彷彿隔絕在這片空間以外，人在、心不在。
嚴絟窺視許久，心知這人顯然是會眨眼的，可惜黑白分明的眼睛沒有神，好似整個人僅是一具空殼。
全場鼎沸人聲當中，無一人關注他的存在。
除了我。
想到這裡，嚴絟心中難免升起大大的困惑。
究竟對方身上有什麼迷人魅力，驅使自己的目光不停追尋呢？
直到下課前，嚴絟都在注意他，一張網、一條線，隔開場內與場外。
不過，哪怕他在場內盯得出神，仍被保護得很好，沒有一顆排球飛來驚擾到他的心不在焉。另五名隊友、包括對手都貼心地不把球打往他的站位。
然而，唯有天知道，真正神遊太虛的是誰？嚴絟至少還記得換位。
下課鐘聲鳴響後，全班整隊解散，嚴絟悄悄走在他身後繼續窺探，幾位好友上前攬住他的肩膀、說了什麼他也聽不見。
尾隨他回教室的路上，嚴絟注視他的背影與諸多歡笑擦肩而過，那畫面顯得他既突兀又格格不入，似乎應該放在深夜返家的歸途，而不是白天校園的走廊。
忽然間，嚴絟懂了。
他和他是兩類人，並隱隱察覺到，彼此間差異的何止是兩個世界之分。
在領會的瞬間，嚴絟心動了。
他很好奇，他所處的空間、他眼裡看著和沒有看著的世界裡，有什麼令他著迷？著迷到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也連帶影響、甚至擄獲了自己。
然而，縱使對他產生莫大的興趣，嚴絟仍處在按兵不動的階段，沒有絲毫具體的計劃與積極的行動力上前去攀談。
等他真正想進一步認識這個人，是在第三次打量對方之後。
難得沒有考試的早自習時光一片靜謐，教室裡只有翻書與寫字的聲動，坐在窗旁的他靠在椅背上，手裡捧著公民課本，全神貫注，不過早已觀察入微的嚴絟敢對天發誓，在這個全班都埋首於自己手邊作業與罰寫、或者交換紙條偷偷閒聊的裝忙時刻，他肯定還徜徉在那個未曾有人踏足的世界裡神遊天外。
手上的課本絕對是假動作。
這麼一想，嚴絟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渴望。
他想進入他的世界看看，抑或是拉他進入自己的世界裡。
「小圈，你在看什麼？」兩顆眼珠都看得發直了。
嚴絟盯人入迷的時間變長、變多、變安靜了，自然會被身邊的好友發現。
回神已是下課時間，嚴絟偷瞥對方還坐在位置上翻書，憑他近日來的貼身觀察，輕易能看穿他雖然面朝書，過段時間還會翻頁，可是，絕對半點內容都沒看進眼裡！
他那姿態可是相當頂級的偽裝，連他都無法裝得如此自若，他卻渾然天成地練就了這套本領，在發呆狀態，保持間隔時間動作，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而不被老師發現，無疑是絕技展現了！
嚴絟佩服到這，面對好友小道湊上來的詢問，婉轉表達了自己的好奇。
「那個人來班裡那麼久，我居然沒發現他耶，你知道他是誰嗎？」他微抬下巴，示意小道看去，想知道他認不認識。
「喔，他呀。」廖承睿偏頭想了想，一一道出自己腦內所知的對方身家。
「他叫郎言綽，沒有家人或親戚，聽說全在一場地震中身亡了，住在關懷機構裡，是個……怎麼講，受詛咒的災星一般的存在？當然，這只是聽說，是不是真的不確定。」畢竟他說的這些，只是未經本人證實的傳聞，「關於這個人的風聲，我還聽過不少，本來沒怎麼在意是誰，但在我們這個年級，他也算是個名人了。」
頓了頓，廖承睿補充：「名聲不好的人。」因為有人大肆宣揚，恨不得全校皆知般的廣為散佈。
廖承睿對嚴絟耳語自己曾經聽來的消息強調。
他是嚴絟的好友之一，七年級結識成為朋友，八年級分班也經常往來，算是半個八班人，綽號小道。
「朗言綽……」嚴絟細細咀嚼，突然眼前為之一亮。
經過小道廣納的資訊解析，嚴絟隱約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受他吸引了。
原來是他身上那種自己從未有過的「一個人」的氣質，他看不慣。
不是孤獨卻勝孤獨的姿態。
你有沒有經受過一個人的誘惑，從前未曾意識到他的存在；從此眼中除了他，再無別人？
嚴絟現在便是如此。
不論何時何地，明明以前未嘗見過他出現在自己周圍，卻在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後，發現他無時不刻就在你的視野左右，很輕易捕捉到他的身影，簡直就像是上天的安排，或者說是緣分。
嚴絟掐著手指計算，他們之間唯一一次還算有交集的場合，是在惱人的數學課上，憑眼神交流。
當時，他完全聽不進老師解題，於是想看隔著三排桌椅的朗言綽在做什麼新型偽裝？
結果，一轉頭便恰好與他對上視線。
神奇的是，他的目光不閃不避，只是靜靜地回望自己。
嚴絟偏頭，試著朝他友好一笑，想說與他互動看看，會發生什麼事？就見他表情無動於衷，還緩慢地把視線往前方移，是打算當作沒看到嗎？
嚴絟內心嘆息，搞不懂對方無視自己是什麼意思，只好也面回講桌，然後，就對上了數學老師不懷好意的神情，衝自己陰笑……
頓時，他恍然有悟，原來對方不是刻意忽略自己，而是讓自己看前面啊！
嚴絟連忙露出無辜的笑臉討好老師。
經此一次，嚴絟更想走近他視野範圍，揭開他那不為人知的面紗了！
他覺得朗言綽是個新奇又充滿神秘感的人，哪怕彼此的視線撞在一起，發現有人盯著他看，他也不會立刻撇頭，或者閃開視線，而是靜靜地凝視你，然後不經意地移開，好像什麼都沒有捕捉進眼底；也有些時候，轉頭看向他，他望著你的方向，你卻很能明白，他只是透過你，不知神遊他方。
嚴絟撐著臉頰搖頭晃腦，花了一節課的時間思考其中的關連性，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該怎麼了解這個人，與他結交當朋友，再更近一步探索真正的他在想什麼呢？
嚴絟自此開始悄悄追逐對方的身影，像個跟蹤狂一樣，處心積慮算著時機接近他，想方設法跟他搭上話。
畢竟嚴絟認識郎言綽了；但郎言綽還不認識嚴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