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米爾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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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29
納拉Soul電齋門市設在商圈深處,位於步行街上不錯的地段,附近設有機車停車場,一放假四周就會擠滿年輕人。
問題是正好擠在兩間潮牌店的正中央。
左邊名鞋,右邊潮衣。
店門口擺一尊偶像戰士米露露鈴的「奇蹟StarLight!妹相隨☆進行式」演唱會等身大立牌。
落地窗再貼兩幅卡牌遊戲《納拉流離譚》最新補充包的宣傳海報。
店裡傳出救世歌姬上週發行單曲〈戀心是越南法國麵包〉的旋律。
——夠霸氣。
「……呃呃,唉?」
這是什麼懲罰遊戲嗎?椴葉仰望店頭上方巨大的輕小說帆布廣告,邊思考著。
「進來啊?」
握著門把的鼬占,轉頭發現椴葉愣在原地,出聲招呼。
「鼬占,你常來嗎?」
「廢話,電齋又沒有其他卡店可以讓我打牌。荒涼成這副鬼樣,居然還敢自稱新興商圈?有夠鄉下笑死。」
「什麼什麼打牌?」
「快進來啦,冷氣要流光了。」
婉拒不了的椴葉只好跟在他的腳步後,進入異空間一般的宅店。
店裡因為商品太多的緣故,顯得些許擁擠,但並不凌亂。反倒像圖書館一樣,琳瑯滿目的氛圍十分舒服,挑起了逛街的慾望。
除他們二人之外,還有兩名大學生擠著一張小桌子,玩著遊戲卡。貨架後面一位家長帶著小孩,在模型區挑選玩具。
「嗨,傑哥,」
輕車熟路的鼬占馬上走到櫃檯,用手指向玻璃櫃裡五顏六色的紙盒:
「一盒流離譚的第三彈,第一和第二層的卡套,黑色霧面就好……再買一個最小的卡盒,也是黑色。」
「好好~」有點中年發福、帶著圓框眼鏡的店員點點頭,拿鑰匙將鎖打開:
「要挑哪一盒?」
「最上面的那份就行了。」
「你準備組藍牌?」
「沒有啊,我只打紅黑快攻。」
「那你幹嘛買第三彈?因為女角的簽卡嗎?」
「我開那張坑啊,不投入三張根本沒辦法玩。唉,流離譚怎麼開始出亂七八糟的抗性,生物推不過去有夠晦氣。」
「別怕,下一彈紅色會有新的貫穿連擊,一代patch一代神嘛。」
「等我七費做出大怪,對面玩家都交女朋友賣牌退坑了。紅色比猜拳啦。」
「但你猜拳永遠贏不是嗎?你異戰王牌耶?」
「也對……喔差點忘掉,我收一隻西洋棋銀河的軟膠,用點數結帳。」
「好好~還沒上架,等等去後面拿。」
「鼬占,我們人還在國內嗎?能請你暫時停止念咒嗎?」
椴葉的大腦正發出好像在沙漠裡迷路一樣的求救訊號。
這裡是哪裡,我是誰?
他感受到一縷異常的懷念——那是在三百日戰爭正猛烈的時期,到境外支援據點防禦時,與異國英雄語言不通的美好回憶。
鬼才聽得懂啦。
鼬占跟店員的對話,在他耳裡跟「Vuoi la pizza ?」或「Хочешь водку выпить ?」沒兩樣,猜都沒辦法猜它的意思。
什麼是藍牌?
紅黑快攻?
投入三張?坑?貫穿連擊?
「喔?這位是你朋友?」
店員注意到了傻在一旁的椴葉,熱情地招呼過來:
「同學也想打牌嗎?預組都還有剩,可以先買來玩玩看。現在新手加入還會送你一些料,在店裡買完馬上就能打喔?」
「不、不用了,」
椴葉不好意思地連忙搖手回絕:
「只是跟他來逛逛而已,我對桌遊不太擅長。」
「這樣啊~最近我們要辦店鋪賽,禮拜六也會現場教學,而且納拉流離譚有很多女性玩家喔?感興趣的話問我、或是問你同學都可以。」
「謝謝……」
真是個熱情的阿宅店員。
如果他不念咒的話,感覺能成為好朋友。
依序將對戰遊戲卡的相關商品放在櫃檯上、幫客人結完帳之後,店員走進儲藏室去,暫時離開了前台。
鼬占這才轉頭向椴葉:
「有什麼想買的嗎?」
「怎麼可能有……沒想到你會特地到專賣店找人玩遊戲卡呢。」
「沒人規定異戰王牌只能打大老二、賭德州撲克吧?」
「的確。」
「去挑一隻造型喜歡的機器人模型如何?我幫你付帳,就當作今天陪我散心的謝禮。相對的,木咬契的事就別拿來煩我了。」
「唉?」
「『唉』什麼勁啊,我可能不太聰明,但我不傻。」
鼬佔用手肘撐在櫃台上,斜著半身子瞪向他,口氣無奈地說:
「你想找我聊注孤生社的事情吧?太好猜了。」
「嗯,我不否認。」
但也不打算輕易作罷。
椴葉還想著要說點什麼,從店舖的後端,剛才挑著模型玩具的兩個小孩子,突然一前一後地跑了過來。
可能連小學年紀都還未到,穿著同樣款式衣服的幼童仰起頭,直盯著身材高挑的鼬占看。
「想幹嘛?小鬼。」
「大哥哥是異戰王牌嗎?」
「喔?」
沒想到會被揭穿啊,鼬占忍不住邪笑起來:
「觀察力不簡單,居然暴露了。噓——你們要幫我保密喔。」
「嗯嗯!」
兩兄弟點頭如搗蒜,但又繼續說:
「異戰王牌,可以變身一下嗎?」「變一次就好,拜託~」
「弟弟!不要添人家的麻煩。」
似乎是母親的年輕婦人趕過來,一把將嬌小的弟弟從腰部摟住,另一邊去牽起哥哥的手,並苦笑著對鼬佔道歉:
「不好意思,一轉頭他們就會跑不見。沒有冒犯到你吧?」
「怎麼會。小朋友叫什麼名字?」
「咦?呃、哥哥叫雅勳,弟弟是雅夢。」
「原來如此,」
鼬占鬆了鬆肩膀,深呼吸一口氣,拿出魔裝手鐲戴上:
「雅勳、雅夢,如果我變身的話,你們可以跟我做個約定,以後乖乖聽媽媽的話不亂跑嗎?」
「可以!」「我約定我約定!」
「哼,也只有氣勢不錯——那麼來囉?」
他轉開魔裝手鐲的機關,金色的光芒一閃即逝。
隨即,銀色的機械內構傳出低沉又富磁性的男人聲音:
『魔裝操者.替換啟動。』
「抽牌替換!」
鼬佔大喝一聲,將雙手交叉,擺出凜然的架式。
隨著他雙臂緩緩往左右展開,鎧甲零件也紛紛貼上四肢。明明每一塊甲殼都零落有序地飛舞著,卻還是看得人眼花撩亂。
『——卡牌大師.異戰王牌!』
『黑桃!紅心!梅花!方塊!你的命運被玩弄於股掌!』
手鐲變身器的音量雖然不大,卻充滿穿透力。甚至能在咽喉深處、胸膛中央激起一陣低低的腔室共鳴。
皮膚被溫熱的風覆蓋、被爆發圈吞噬。
除了牌桌上那兩個大學生,一面發出「唉幹什麼幹什麼」的叫聲一面忙著滿地撿牌之外,其餘的人都被那股變身的氣勢震懾。
『卡牌大師異戰王牌,抵達戰場!』
『疾風怒濤的連擊,破滅的兇險笛音!』
『黑太子降臨!』
狂襲而來、又急流勇退的聲光效果過後,魔裝完整地覆蓋了全身。
異戰王牌的基礎型態,是由「黑桃J」與「梅花J」兩張黑色王子所組合成的「黑太子模式」。
持有最佳格鬥能力,擅常立技踢拳,同時具備優異的隱蔽性。作戰風格宛如暗殺者,讓西洋棋銀河防不勝防。
秘密生產魔裝手鐲的「羅修羅科技公司」,是一間以化學材料、航太科技與軍火工業聞名的國際企業。
而魔裝手鐲的開發者黑博士,則是鼬占的父親。
第一套完成的變身手鐲「西洋棋銀河」,原本預定讓鼬占操作,最終卻陰錯陽差交給了適性更佳、更具天賦的普通人銀海。
無法接受存在價值被否定,懷抱著黑暗之心的鼬占,從羅修羅公司盜走第二套手鐲「異戰王牌」,四處追獵銀海,造成大量的破壞與災厄……
——之類的。
那都是比三百日戰爭還久遠、過眼雲煙的往事了。
銀海與鼬占早已和解,異戰王牌也不再被視為邪惡的象徵。
除基礎模式,這套變身系統還存在能進行超長距離精密射擊、以三張「7」組合而成的「絕妙好運模式」。
使用大劍,挾帶怪力鎮壓對手,由四張「K」發動的「全王模式」。
甚至是會削減壽命、讓使用者陷入短暫暴走,湊齊牌型「黑桃皇家同花順」後召來的「弒君模式」。
明明戰術多樣,異戰王牌在剛變身時,卻總是先以「黑太子」的形象登場。
彷彿藉此銘記著鼬占曾犯下的過錯。
黑貂一樣流線型的輪廓,雙手小臂兩側伸出的、爬蟲類般的鉤狀銳爪。以及綻出裂痕、自縫隙內漾著異質感的紅光,暗暗慍怒似的雙腳鎧甲。
椴葉覺得自己隱約能體會。
——恐怕,連鼬占自己,都嫌惡著這身黑暗無比的裝束吧。
就算能解除變身,那抹黑色卻比刺青更緊密地、牢牢地束縛著他的靈魂。
難得遇到了喜歡異戰王牌的小孩子,想必讓他很高興。
「雅勳、雅夢。」
變身完成的異戰王牌,緩緩抬起頭來,發光的雙眼看向那對兄弟。全罩面甲後傳出的聲音與平時不同,既厚重又剛毅。
「你們要遵守約定,聽媽媽的話。長大成為男子漢保護媽媽,知道了嗎?」
「知、知道了!」
「異戰王牌超帥!」
眼睛放光的兩兄弟,已經激動得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
「嗯?」
不過,椴葉不經意地注意到,連他們的母親都露出了沉醉的表情。
真的假的啊……
如果齊格菲有異戰王牌一半受歡迎就好了,他悻悻然地暗想。
❖
成功將西洋棋銀河的軟膠人偶買到手後,有鑑於時間不早,兩人乾脆前往附近的快餐店,把晚餐解決掉。
男高中生的食量不容小覷,兩人手上的餐盤之擁擠,能使人感受四季豐饒。
幸好夥伴不愧是異戰王牌,連找座位的運氣都不錯,尖峰時刻還能坐到獨立的四人座,聊起天也自在許多。
天馬行空的閒談進行著,不知不覺中還是繞回了木咬契。
「咦?我注孤生的原因?原來你們都不曉得啊。」鼬占瞪著眼睛說。
「畢竟相關的事情本來就不會隨便問起……」
「有道理。」
他點點頭,從椴葉的餐盤上拿了兩根薯條,塞進嘴巴裡。
一旁的空椅上除了書包,還放著今天逛宅店的戰利品。在店內繞上一圈,椴葉最終選了一盒1:700比例的「空中戰艦瑞風」組裝玩具。
他對模型毫無涉獵,便讓鼬占替他選購品牌好的剪鉗、砂紙和膠水。
總覺得有什麼新道路將被開啟的預感。
「我是靠抽牌來湊齊『役型』,才能轉換變身模式的,至少這你懂吧?」
延續剛才注孤生的話題,大概是心情很好,鼬佔少見地聊了下去:
「如果跟女人胡搞瞎搞的話,牌運就會變得奇差無比。」
「唉?你在演哪一齣賭博電影嗎?」
「才不是。」
他輕描淡寫地撇撇嘴,吸了口可樂:
「我只有運氣絕對不輸人。管你猜拳、撲克、小鋼珠、拉霸機,只要跟運氣有關聯的遊戲,幸運女神就只會親吻我一個人。」
「好難想像……」
「我猜11。」
他突然掏了掏制服胸前的口袋,取出一顆二十面的骰子——用於卡片遊戲對戰,當作生命值計數物的小道具——隨手扔在桌面上。
待骰子的滾動停下,正面顯示的數字果真如他預告,是11。
椴葉覺得後頸一陣涼意,雞皮疙瘩聳起。
隨口賭中1/20的機率,要說巧合也太牽強了。
「懂了嗎?」
鼬占似乎對自己的即興表演很自豪:
「要什麼牌就來什麼牌,這便是戰法多變的秘密。如果讓幸運女神心生忌妒、離我遠去的話,異戰王牌就等同報廢了。」
「告白居然被這種理由拒絕掉,有點可憐呢。」
「關我屁事。」
他嗤笑一聲。
另一方面,椴葉看上去還有點難以接受,卻悶著話想不出好的質問。
幸運女神?
真令人討厭的名詞。
想必是位嬌蠻又喜怒無常的少女。
「西洋棋銀河呢?他沒有跟你一樣,被設下什麼限制嗎?」
「西洋棋銀河不同。」
一提到自己最喜歡的英雄,鼬占的眼神就變了。
像是淺淺蒙上簾幕般,將情感收起。
「他是個完美的英雄。」
「怎麼說?」
「你曾經聽過『二人零和有限確定完全情報遊戲』這個詞嗎?」
「遊戲?」
「玩家的數量,為兩人(二人),」
雙方利害關係完全對立(零和)。
賽局中所發生的情況分歧數量在理論上有限(有限)。
不存在偶然、隨機要素(確定)。
過程中所有遊戲情報對雙方公開(完全情報)。
而西洋棋,正是最標準的二人零和有限確定完全情報賽局。
「西洋棋銀河的戰鬥方式之中,不存在任何的運氣,只靠實力與技巧正拳對決,用自身的正確,去壓倒惡黨的不正確。」
他總是挺起胸膛,堂而皇之地面朝對手,將自己的一切展示出來。
一步、一步,瓦解障礙。
當敵人使陰招、施展詭計、埋設陷阱,他也能用坦然迎擊的方式,靠英雄的氣度將其逐個突破。
所謂「正義並非懲罰,而是使人察覺到罪」。
西洋棋銀河的一舉一動皆不逾越正義而行。
「雖然說出來挺丟臉,但我很羨慕他呢,椴葉。」
鼬占鉤起嘴角,笑容卻顯得無比苦澀:
「異戰王牌如果不搞些小手段、不絞盡腦汁地自邊角展開攻勢,旁敲側擊、一點一點削弱對手的話,就無從取得勝利。」
即便如此,我仍舊贏不過西洋棋銀河。
人和人之間果然存在著決定性的差異。平等是不存在的,見到他之後,我其實立刻就明白了。
世上真的有人,能一直以善人的身分活下去。
總是對未來樂觀以待。
總是做出正確的決斷。
「真可惜,我沒有像他一樣的才能,沒有對他人溫柔以待的才能。」
「……」
鼬占完全少了平時強勢的模樣,僅僅低吟似地如此說著。
比起說明,那更像反省。
不,告解。
幸運女神什麼的,肯定只是鼬占另一個廉價的藉口罷了。
真正使他注孤生的理由很單純。
——鼬占畏懼於愛人。
三百日戰爭尚未發生前,西洋棋銀河與異戰王牌的戰鬥就結束了。對立的魔裝操者雙雙握手言和,偕同成為英雄。這個不爭的事實,包括椴葉或西洋棋銀河、其他的英雄們,甚至全世界都「如此認為」。
唯獨鼬占除外。
他並不認同自己獲得寬恕,就這麼加入了「正義夥伴」的行列。
自從站在純白的西洋棋銀河面前,認知到罪惡的那天起,他的心,
他獨身一人的心——
就一直停留在那個剎那,從未二度向前跨出半步。
唉。
木咬契果然是個厲害的傢伙,椴葉暗想。
遲疑片刻以後,他整理好心態,才重新向鼬佔起了話頭:
「鼬占。」
「幹嘛?」
「你猜三百日戰爭一結束,我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從何猜起啊,什麼白癡問題。反正大概是騎自行車?」
「我跑去幫鹿庭搬家了。」
「哈?」
「嗯,真人真事。」
椴葉苦笑了下,打開糖醋醬的封口,拿雞塊沾抹:
「那時老爸還留在格陵蘭,在尼伯龍根指導院陪我媽媽。我想說,先回國找找能落腳的地方吧。雖然不曉得會隔多久,但以後總得回來繼續學業。」
「然後呢?」
鼬占順理成章地吃起他的雞塊,一面催促他說下去。
「邊看房子邊晃到天母殿一帶時,鹿庭用納拉通打了電話過來,」
(齊格菲,你回國了對不對?)
「沒錯,什麼事?」
(幫我搬家,我在樞機租了房間。戰爭剛結束聯絡不上搬家公司,寺裡的人又全都忙著跟Narrative吵架,沒人想理祭司,我好可憐。)
「唔,龍王祕教的反應真快,尼伯龍根還在焦頭爛額呢。搬家當然沒問題,妳東西很多嗎?」
(一張彈簧床、洗衣機、棉被和書桌之類的,喔對高級音響,然後……)
「等等等等,原來是連傢具都要移動的大搬家?」
(有什麼問題嗎?)
「我目前在國內啥都沒有耶?沒錢也沒自行車,更找不到幫手。」
(……)
「鹿庭?」
(……你不是還有腿嗎?)
「小姐妳看我改造人好欺負是不是啊!」
我也有身分證的好嗎?
報警的話警察會站在我這邊喔!
「別看鹿庭那個樣子,臉上沒什麼變化,卻老是能說出一些恐怖的話來,我怎麼也習慣不了,唔嗚。」
老師沒教過要善待野生動物和強化人類嗎?
椴葉露出餘悸猶存的表情。
雖然知道她只是因為被冷落,感到寂寞希望見見面,但理由還真爛。
「所以今天相處下來的感想,我覺得要比親切待人的才能,跟鹿庭並肩站在一起的話,鼬占你根本聖人。」
「哧、」
鼬占虎軀一震,把臉低下去,拱起的肩膀微微顫抖,但撐不了多久還是仰頭毫無形象地大笑了起來。
「呵、哈哈哈哈!」
「的確我講出來是打算讓你笑一下,但你笑得有點沒品耶!」
「你還有腿……噗、哈哈哈哈!她以為自己雅典娜嗎哈哈哈!」
對方笑到把只咬了一口的雞塊丟到餐盤上,抱著肚子往後仰靠椅背,瞇起的眼睛都擠出眼淚來了。
椴葉嘆出長氣,自顧自吸著可樂。
鼬占笑了可能足足一分鐘之久,到最後有些呼吸不過來,用手撐著桌子發出狼狽的「呼——呼——」喘息聲。
「抱歉抱歉,嗚呼,」
他拿了張餐巾紙,把臉上的淚水給擦掉,邊說:
「不管是你還是鹿庭的表情,那個畫面在腦海裡都太好想像了,具體到有點白癡的程度,好久沒這麼笑了真的。」
「別說人家珍貴的回憶白癡啊。」
「聖人有些過譽,但能聽到你的好評,老實說還挺高興的。」
說著,鼬占拿起他那份沒動過的薯條,嘩嘩地倒在椴葉餐盤上。
他慢吞吞地拿起剛才的雞塊,看上去依舊若有所思,不過眼神溫和了許多。
「異戰王牌還擁有親切待人的才能……也說不定呢。」
「嗯,我覺得稍微期待一下是件好事喔。」
椴葉也識相地沒多問,拿薯條沾上糖醋醬來吃。
別人點的薯條果然很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