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追擊者再襲

　　接下來的數天，緋羽利用晚餐到就寢的這段空檔，從認識、感應魔力開始學起。
　　到了假日，吃完早餐、整理好碗盤，他回到客廳後便開始集中精神打坐。
　　「……」
　　在體內孕育出魔力的火苗，接著慢慢地擴大、燃燒、擴大、燃燒，最後溢出體外，黏附、固定於身體的表面。
　　「哦，進展挺快的嘛，已經可以將外洩的魔力留在體表了。」
　　在一旁沙發上，盤腿默默觀看練習的艾莉絲，對他的學習能力感到訝異，忍不住發出感嘆。
　　緩緩睜開雙眼，緋羽因聽到艾莉絲的評價感到開心。
　　但一瞬間的走神，讓原本平靜維持的魔力頓時出現繁亂，宛如小石子丟進水中產生漣漪，波動越來越大。
　　「啊，糟了！」
　　話音還未落下，鮮紅的魔力薄膜立刻擴散到大氣，消失無蹤。
　　「……只可惜不穩定，連一分鐘都不到。」
　　「唉，還以為這次能成功。」
　　失敗的他把雙腳打直，身體後仰並用雙手撐地，擺出放鬆的姿勢稍作休息。
　　「急躁可不好喔，何況你的進度已經比一般人快上許多了，從初學到現在這種程度，其他人可能要花兩、三個月的時間。」
　　「那也是因為妳透過連結，把一些知識性的東西灌進腦內的緣故，而且我還能參考妳操控魔力時的感覺和技巧，捷徑都抄這麼大了，不快說不過去。」
　　「不，其實我也沒想到使魔契約還有這種用法，畢竟用在人身上的大多是新婚夫妻，用在非人身上就是替代耳目，不論哪種都不需要傳授對方知識，虧你能想到。」
　　「那只是靈光一閃而已，話說我只需要練習操控魔力就夠了嗎？」
　　「沒錯，這是基礎中的基礎，只要能流暢操控魔力，再配合你與生俱來的能力，就算又遇到那個臭烏鴉，被秒殺的機會也能降低。」
　　「是指魔法免疫嗎？」
　　「嗯，你的魔力波長相當特殊，可以抵銷其他人的魔力，只要讓這種魔力包住全身，就能保護身體不受魔法的攻擊，也能強化身體機能，可以擋下一定程度的物理攻擊。」
　　「先強化防禦嗎？」
　　「對，龍姬就是利用銅牆鐵壁般的防禦強行突破，進入我軍中央後立即展開火力並粉碎防線，就像重型坦克一樣，相當霸道。」
　　「妳的意思是要我學龍……老媽的戰法嗎？」
　　「現階段你只要能自保就好了……話說回來，就算我沒提醒，你應該也知道不能把你父母的真實身分公開吧？」
　　「咦，為何？」
　　見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艾莉絲頓時皺起眉頭，扶著額頭一副傷腦筋的模樣，用彷彿在說「天真」的眼神看著他。
　　「唉……馬克和龍姬以前分別是敵對陣營的領導人，決戰後兩人竟然重修舊好，還結為連理並生下你，有些人可能認為這不僅是種背叛行為，更是褻瀆那些跟隨他們而戰死的人，他們的死會變得沒有意義。」
　　嘆了口氣，她以語重心長的口吻解釋原因。
　　「那妳的想法……也是這樣嗎？」
　　「我嗎？我是無所謂，用現在的事實去判斷以前的行動是沒意義的，當時馬克如果沒站出來，我們老早就敗了。
　　再者，我被你收留，沒立場說這種話，可是其他人不見得都是這種想法。」
　　「這樣啊，原來妳不是這種想法，我知道了。」
　　她的回覆不禁讓緋羽鬆了口氣，露出安心的笑容。
　　「休息夠了，繼續練習……對了，等等練完我們就出門吧。」
　　「怎麼這麼突然？」
　　「要去買妳的衣服和貼身衣物啦，一直穿著那件連衣裙也會膩吧？而且妳都一週沒出門了，偶爾出去曬曬太陽對身體也好。」
　　「你是惡魔嗎？竟然叫吸血鬼出門曬太陽？」
　　雖然陽光對艾莉絲沒任何影響，但對吸血鬼而言，「曬太陽」的意思和「去死」差不多，免不了心驚膽戰。
　　「啊，好像還有這種設定。」
　　「不準說設定！」
　　老大不爽地拿起靠枕，砸向隔段距離的緋羽，卻被輕鬆閃過。
　　「開玩笑的啦！總之等等要出門，午餐就出去吃吧。」
　　「哼，快點練習吧。」
　　鼓起臉頰，不悅地別過頭去，揮手催趕他快點動作後便安靜下來。
　　客廳再度回歸沉靜，僅剩電扇規律的轉動聲。


　　　　　　☆☆☆


　　「哦喔喔喔喔……」
　　搭乘捷運，兩人來到購物商場寬闊的一樓大廳後，雙眼發亮的艾莉絲興奮地四處張望。
　　另一方面，由於她醒目的外觀與容貌，以及緋羽雖穿著男性服飾，但在眾人眼裡卻是男裝美人的可愛模樣，從捷運裡就不斷吸引路人目光，甚至還有人以為是某個外國明星出門觀光。
　　當然，早習慣這些視線的兩人下意識無視，毫不介意。
　　「凱悠尼爾沒有類似的地方嗎？」
　　興致勃勃的反應，與她過去的地位不搭，緋羽忍不住發問。
　　「嗯，說到買賣東西的地方就會想到市集，可是那邊從沒把市集放進這麼氣派的建築裡，加上和平僅有短短的二十年，這類建築所剩不多，大多被貴族或有錢人拿來當作私宅使用。」
　　「特權階級不論在哪都有呢。」
　　「先不管這個，要去哪層買我的衣服呢？」
　　興奮不已的她牽起緋羽的手向前邁進，隨著手扶梯向上移動。
　　與剛見面時給人沉重鬱悶的感覺，或是在家時的冷靜沉穩不同，現在的艾莉絲，展現與年齡外貌相符的表情和舉動，讓他第一次感到親近──之前相處時雖有肌膚的碰觸，但內心仍有些隔閡，她就像高嶺之花一樣只能遠觀，無法接近。
　　「我想想……一到五樓都有賣女性服飾，不過我們先到十一樓吃午餐吧，有間餐廳提供西式、日式和中式的熱門菜色，妳應該會喜歡。」
　　「菜色多樣是不錯的賣點，不過真要說，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做的菜。」
　　「還沒吃就說這種話，就算要討好也挑一下時機點吧？」
　　即使知道是奉承，緋羽仍感到害臊，難為情地別開視線。
　　「害羞了？」
　　「才沒有。」
　　「但我說的是真的，好歹我也曾權極一時，底下有不少手藝高超的廚師，即便如此我還是喜歡你的料理。」
　　「就說捧我沒好處了，不過至少知道我做的味道沒有太差。」
　　受到他人肯定，內心感到充實的他低頭靦腆地微笑。
　　不到數分，兩人抵達餐廳，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來到座位。
　　「嗯？緋羽，還有艾莉絲？」
　　才剛停下腳步，熟悉的聲音從旁傳來，被叫喚的兩人紛紛轉移視線到隔壁桌的客人身上。
　　「佳惠，還有會長，妳們怎麼也來這？」
　　看到熟識的友人，和總是帶著無框眼鏡的學生會長兩人，感到驚訝的緋羽立即打招呼。
　　有別於平常制服的樣貌，假日時的便服，還是盛裝打扮的模樣，充滿了新鮮感。
　　「在說甚麼啊？來這裡當然是為了吃飯啊。」
　　「啊，說的也是，哈哈……」
　　經她提醒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他尷尬地笑了幾聲。
　　「小惠，他們是？」
　　「喔，他是和我同班的緋羽，另一位是他的親戚，艾莉絲。」
　　不認識兩人的會長，經佳惠介紹後轉頭看向已經就座的他們。
　　「你們好，我是陳靜怡，小惠和我閒聊時經常提到你呢，緋羽同學，說你是個相當親切、不做作的人，很開心能和你成為朋友。
　　還說你家裡，最近住進一位大美女，想必就是妳吧？」
　　隨著話題進行，她的視線從緋羽移到艾莉絲身上，露出和藹的微笑。
　　與活潑外向的佳惠不同，靜怡散發溫和內斂的氣質，就像既定印象中的大小姐該有的風範，外表和穿搭也給人軟綿綿的感覺。
　　不同氣息的兩人，不知為何相當般配。
　　「小靜，別把我們私底下的閒聊講出來啦，而且還是說給當事人聽。」
　　決不會當著本人的面說出口的話，卻被他人以轉述的方式說出，感到難為情的佳惠立刻出聲抗議，制止自己的青梅竹馬。
　　「又沒關係，妳太小題大作了。」
　　「唉，早知道就不答應妳來這吃飯了，明明我家能準備更好的菜色。」
　　簡單一句就做出讓步，完全拿她沒轍的佳惠一臉無奈。
　　雖然只是簡短互動，仍能看出相當親密。
　　比起青梅竹馬或閨蜜，她們給人的感覺還要更加之上。
　　「不要，每次一到妳家就立刻黏上來，跟無尾熊一樣想推也推不走，我又不是尤加利樹。」
　　「拜託妳也別把私事說出來啦，我很注重隱私耶。」
　　「有嗎？每次都在洗澡洗到一半時闖進來，趁我睡著時對我毛唔嗯嗯嗯……」
　　說到一半就被佳惠摀住嘴巴，不讓她繼續下去，免得被爆出更多料。
　　被爆料的一方，尷尬的表情更顯僵硬，臉紅到不敢轉頭面向鄰桌的友人，場面頓時冷卻起來。
　　「呃……如果是我誤會就抱歉了，妳們在交往嗎？」
　　「……是喔，緋羽同學。」
　　撥開摀住嘴的手，靜怡大方承認兩人關係，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的地方。
　　挪動視線看向另一方，她已經羞愧到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臉，耳根紅到不像話。
　　平時把自己耍得團團轉的佳惠，竟然毫無還手的餘地任人宰割，緋羽總算見識到會長的實力，感到尊敬起來。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可是妳們……」
　　「……都是女生，我們知道，只是喜歡一個人不需要考慮這種東西吧？最近法律也開始保障這種關係了，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呢。」
　　「就是說啊，緋羽，只要互相喜歡，能挑起彼此的性慾就行了。」
　　原本安靜旁觀的艾莉絲，突然出聲附和靜怡的想法，內容還相當露骨。
　　「性……」
　　「不愧從高度發展的國家而來，我相當認同艾莉絲小姐的話呢。」
　　一臉開心的會長握住她的雙手，看起來就像感情很好的朋友。
　　「這樣好嗎？」
　　緋羽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已恢復正常、坐在一旁的佳惠身上。
　　「無所謂，小靜高興就好，這在我們家族裡也不是甚麼秘密，反正有人敢對我們有意見，我就直接讓他社會性死亡。」
　　真可怕……
　　露出從未見過的邪惡笑容和嚴肅表情，讓人覺得她肯定是玩真的、會付諸行動，同時也反應出她有多重視對方的存在。
　　「對了，你們先去拿餐點吧，等等再聊。」
　　經佳惠提議，兩人起身走向餐區。
　　四人一面閒聊一面共進午餐。


　　　　　　☆☆☆


　　「接下來你們有甚麼計畫嗎？」
　　「買我的衣服喔。」
　　離開餐廳，牽著愛人的靜怡，轉頭向身後的兩人詢問，與她一見如故的艾莉絲馬上答道。
　　「這樣的話我知道有間樣式還不錯的店。」
　　「那個……會長，抱歉掃妳的興，只是那間店的衣服價格……」
　　擔心有錢大小姐推薦的店家，所販售的衣物可能遠超預算，緋羽趕緊將介意的地方提出，不希望多出額外花費。
　　「不用擔心，緋羽同學，那是一般學生也負擔得起的價位，樣式也很好看。」
　　「就相信小靜吧，她可是比我還摳的人。」
　　「甚麼摳，這叫節約，妳身上的衣服也是在那家店買的，當時還很高興耶。」
　　不滿被佳惠說成那樣，鼓起臉頰的她立刻反駁。
　　不到一下子又吵了起來，但在他人眼裡，就像是為感情增溫的小拌嘴而已。
　　跟在後頭的緋羽和艾莉絲只能尷尬地看著她們，完全插不上話。
　　「總覺得佳惠給人的感覺，和到家裡拜訪時不一樣呢。」
　　「嗯，我也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會長真了不起，能制服她到這個地步。」
　　「兩位，到了喔，這間不只衣服，連內衣都有賣喔。」
　　像是讀心般知道除衣服外，還要購買艾莉絲的貼身衣物，靜怡推薦的店家完全符合所需。
　　四人走進店內的瞬間，佳惠像是突然想到甚麼似的，露出壞笑。
　　「對了，機會難得，不如也讓緋羽試穿衣服吧？」
　　「等等，佳惠，妳陰我？」
　　「啊，好主意！難得緋羽同學這麼可愛，不好好打扮一下太可惜了。」
　　「說陰也太難聽了，這叫適才適所。」
　　為了迴避女裝，緋羽將注意力轉向靜怡，賭她可能光憑外貌就認為自己是女性，嘗試勸她打消念頭。
　　「會長，我可是男的，穿女生衣服也……」
　　「……沒問題唷，可愛的人就要搭配可愛的衣服，不需要考慮性別吧？」
　　被打斷還強制接話，她露出不容反駁得燦爛微笑，背後似乎還有股不明力量噴發出來。
　　毫不在意他人眼光，與同性友人交往還大方公開，這類人的個性和決心都不是普通的堅定。
　　眼看形勢對自己不利，緋羽向艾莉絲投射求救的眼光，沒想到她雙手合十，露出道歉的表情，彷彿在說「我也想看你穿女裝的模樣」。
　　沒救了。
　　回過神的他才發現四面楚歌，連建立連結、最了解自己想法的艾莉絲都倒向另一邊。
　　感到絕望的緋羽只能放空，眼神呆滯放棄抵抗。
　　接下來的時間，他任那對情侶擺布，穿上內心抗拒，看起來卻相當適合的女裝。
　　「這就是所謂的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呢，再來是這件……」
　　唐突開幕的緋羽時裝秀，火熱持續了數個小時。
　　不論是百褶裙、褲裙，帽T或是襯衫，就像替人偶精心打扮一樣，為他進行不同風格的搭配與裝扮。
　　雖然只是換穿幾套衣服，但不知為何，內心似乎有某個重要東西，逐漸被消磨掉。
　　最後似乎是玩膩了，她們以蕾絲與荷葉邊綴飾的純白雪紡上衣，搭配輕柔的棕色長裙，及米色的貝雷帽作結，並露出滿足的笑容。
　　「今天是個好日子呢，小靜。」
　　「是啊，小惠，那接下來就是……」
　　雙眼發亮的兩人，同時把目光聚焦在鉑金色秀髮的少女身上。
　　原本陶醉在緋羽可愛身姿中的艾莉絲，突然驚覺不妙，兇猛的氣勢和沉重的壓迫感使她退了一步。
　　「呃……」
　　「艾莉絲，有些衣服想推薦給妳試穿。」
　　「是啊，雖然艾莉絲小姐的純白穿著給人高貴的感覺，但多一點顏色搭配能讓人覺得更親近喔。」
　　「……是。」
　　她們雖是用提議的方式，但此刻的氛圍根本不容拒絕。
　　開不了口的艾莉絲只能屈服答應，淪為換裝人偶二號，站在更衣室前，不停換穿兩人送過來的「推薦」服飾。
　　只是不到一小時，兩人便索然無味起來。
　　「……不行，艾莉絲太漂亮了，不論穿甚麼都好看，挑戰性不足呢。」
　　「同感，如果有袈裟能試穿，恐怕也會得出相同結論，這樣找不出合適的衣服，反倒替緋羽同學打扮時還比較有趣。」
　　對目前正傷透腦筋的兩人感到抱歉，但聽見她們的討論，頓時讓艾莉絲鬆了口氣，覺得當人偶的時間應該快結束了。
　　此時，她身上正穿著以酒紅色為基底，並用黑色蕾絲與薄紗作為裝飾的低胸哥德洋裝。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那身裝扮正好與吸血鬼的身份相搭。
　　「對了，不然讓緋羽選好了。」
　　既然穿甚麼都一樣，不如讓重要的人來挑選，靈光一閃的佳惠向兩人提議。
　　「咦？」
　　「啊，好主意！這樣衣服也更有意義。」
　　「我們並不是那種關係……」
　　覺得靜怡似乎對自己和緋羽的關係有所誤會，艾莉絲趕緊澄清，不過內心仍對同行者會挑甚麼衣服感到期待。
　　「抱歉誤會了，不過看妳的表情似乎也不排斥呢。」
　　雖尚未得到答覆，但她從對方顯露出的神情判讀，立即對身旁的情人使了眼色。
　　收到暗示後，佳惠立即轉身走到仍待在原地的緋羽，將他帶回。
　　「緋羽，能請你替艾莉絲挑幾件，你覺得還不錯的衣服嗎？」
　　即便對周遭有所反應，但仍未回神的緋羽腦袋一片空白，僅是憑感覺，隨手拿了「套裝」回來，卻讓在場的三名女性愣住。
　　那件衣服，說得再怎麼委婉也只能是性感內衣。
　　上下兩件均由單薄的純黑花邊蕾絲構成，敏感部位則是弄得若隱若現，只要稍微擠壓一下就會曝光的程度。
　　尺寸正好是Ｉｒｉｓ的Ｉ，就算想一笑置之，說是拿錯了也沒辦法。
　　「那個……如果你是認真的話，要我穿上也不是不可以唷。」
　　艾莉絲率先打破沉默，羞赧地向對方再次確認意思。
　　「嗯？」
　　她的話讓仍在放空的緋羽回神，納悶地挪動視線到手中的衣服，頓時嚇了一跳。
　　「不、不是這樣……我剛才只是提醒自己，別忘了買妳的內衣……」
　　「所以就拿性感內衣過來嗎？這是赤裸裸的性騷擾呢。」
　　「沒想到緋羽同學在可愛外表下，竟有如此禽獸的一面。」
　　不理會他的解釋，奸笑的佳惠和靜怡跟著起鬨，用言語捉弄起來。
　　「嗚……我放回去總行了吧？」
　　受不了兩人視線，臉紅的他正要轉身離開時，艾莉絲卻出聲替他圓場。
　　「等等，這套我能接受喔，何況內衣不只買一套而已吧？」
　　「當然啊，預估至少要五套替換。」
　　露出感激的笑容，緊張的心也放鬆下來。
　　「呿，還以為能捉弄一番，真可惜。」
　　「妳啊……今天折騰我也折騰夠久了吧！」
　　不滿佳惠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揍模樣，怒火攻心的緋羽不顧他人眼光，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以魔力薄膜包覆全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到身後，同時抓起對方手臂後折，要她為得意忘形付出代價。
　　「等、痛痛痛痛痛！」
　　遭制伏的她大聲求饒，但未氣消的緋羽卻不予理會、保持沉默。
　　「要斷了、要斷了！小靜快幫我啦。」
　　「可是小惠的確做的有點過了，只能讓緋羽同學發洩一下再道歉了。」
　　「竟然見死不救。」
　　無暇顧及形象的狼狽模樣盡收眼底，傷腦筋的靜怡無視哀號，朝另一人搭話。
　　「緋羽同學，我不希望小惠受傷，下手要輕一點唷。」
　　「沒問題，會長。」
　　請求受到採納，知道對方還保有理智後鬆了口氣，決定放著不管。
　　這陣騷動也引來店員關心，打算把保全叫來。
　　無奈之下，她只好表明身份，自己是該店關係企業的董座千金，希望能通融一下，才沒把事情搞大。
　　結帳後，四人離開店家往低樓層移動。
　　「緋羽，你下手真狠，到現在我的手還在痛，肯定有哪傷到了。」
　　「少囉嗦，讓我穿女裝玩羞恥play，這樣算便宜妳了。」
　　並肩走在前方的是佳惠，和已換回原本衣服的緋羽，才走不到幾步路又開始鬥嘴。
　　後方的靜怡和艾莉絲，只能默默對兩人投以無奈的眼光，聊了起來。
　　「今天讓妳們破費了，這樣好嗎？」
　　「沒關係，小惠有對我提過妳的事，她本來就打算送妳甚麼，當作歡迎妳的禮物，別看她那樣，其實蠻會照顧自己人的。」
　　「……自己人嗎？」
　　知道對方對自己看法，艾莉絲露出淺淺的微笑。
　　「還是覺得不妥的話，就當作是今天，妳們當我們模特兒的報酬好了。」
　　雖然靜怡這麼說，但她低頭瞥了一眼手中的兩個紙袋。
　　除了剛才緋羽穿的雪紡衣和長裙、哥德洋裝外，另一個紙袋裝著其他兩件套裝，總計四套。
　　即使是學生負擔得起的價格，說是報酬也未免太多。
　　「就當這樣吧，謝謝妳們的好意。」
　　「呵呵，真是客氣。」
　　抵達一樓後，靜怡快步來到佳惠身旁，摟住空閒的手臂並提醒她。
　　「我們也該回去了。」
　　「時間到了嗎？那學校見啦，緋羽，艾莉絲也是。」
　　被唐突打斷卻未感到不快，佳惠從口袋掏出手機確認時間後，果斷向兩人道別。
　　「嗯，路上小心。」
　　「對了，艾莉絲，烤肉派對妳一定要來喔，很期待妳的出席。」
　　「嗯，我知道了，之後再見。」
　　雙方互相道別，緋羽和艾莉絲繼續往下方樓層前進，打算搭乘捷運回去。
　　「佳惠她們真親切，只是個性有點強勢。」
　　「是啊，雖然一直捉弄我很讓人困擾，但人還算不錯啦。
　　不過沒想到她和會長是那種關係，我以為單純是感情很好的青梅竹馬而已，難怪學校有個流傳，說能製得住她的，就只有會長一人了。」
　　「你也期待那種關係嗎？」
　　「這……當然會期待，可是也要看對方有沒有意思。」
　　語畢，他不經意地瞥了身旁、提問的女性一眼。
　　當然，艾莉絲沒漏掉這瞬間的肢體語言，內心稍稍感到暖和起來，知道他說的「對方」是指自己。
　　「看來我們的想法一樣呢。」


　　　　　　☆☆☆


Episode of Chihaya

　　隱居於凱悠尼爾大陸東南方的邊陲地帶山區，在帝國或說是神族建立之前，我們闇鴉一族和狐火、鬼人兩族，以及居於山內的其他種族攜手共進，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並掌控通往現世的傳送門。
　　過往我們曾利用傳送門，與現世──物質世界進行交流，和這世界的人類換取所需物資的同時，也留下許多傳說故事。
　　原以為這種平淡生活會持續下去，但當優爾托斯建立後，一切都開始轉變。
　　帝國宛如一股旋風席捲大陸東側，耗費百年征戰四方，不斷向外擴張。
　　從自稱神族後不久，勢力範圍終於威脅到我們的樂園。
　　抱持全滅的覺悟，準備與神族開戰時，龍姬大人卻親自出面協調，以保持自主性，給予物資和經濟上的援助等，換取我們的效忠。
　　說穿了就是成為神族的傭兵。
　　當時，由於物質世界處於所謂的「工業革命」，人們能自食其力後便斷絕往來，對村子造成不小衝擊。
　　無奈之下，我們闇鴉和狐火族接受條件，但鬼人一族決定繼續維持孤立。
　　他們雖然明面上沒有往來，但私下還是透過我們，經濟上得到一些改善。
　　成為傭兵、受到龍姬大人的重用，不但成為戰場上的主力，神族內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只是好景不常，自龍姬大人消失後，我們一族立即展開搜救行動。
　　起初神族還是上下一條心，但隨時間過去，開始出現停止搜救和擁立新王的聲浪，加上當時的幹部、戰力僅次於龍姬大人──斯多凱爾大人失蹤，新王派逐漸佔據上風，最後引發內戰。
　　在狐火一族的倒戈下，以我們一族為首的龍姬派戰敗，參戰的族人全被關押牢中。
　　以預防叛變思想萌芽為由，實際上卻想讓我們滅絕，不但斷絕以往的援助，還將村內十三歲以上的男性全數抓走，闇鴉一族已成為名符其實的女人村。
　　年幼時擔起族長重任的我，為了擺脫困境，只能宣誓向新王效忠，投身軍隊中並立下汗馬功勞，藉此改善族人受到的待遇，持續到今日。


　　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將那個魔王──把赤血之瞳除掉了，沒想到進入城市後遭到阻擊。
　　如朝陽般金黃晨星，自夜幕彼端劃過。
　　如妖精般嬌小身影，由光芒凝聚形成。
　　雖然大意了，但僅憑弱化分身，交戰數回就將我擊落，代表對方實力不容小覷，甚至可能在我之上。
　　「嘖……」
　　物質世界有實力高強的人存在，赤血之瞳還剛好逃進其勢力範圍，對這種巧合只能不悅地咂嘴。
　　追擊的式神遭到破壞，回傳的情報更令人頭痛。
　　她不但和一名少女簽訂契約，獲得補充魔力的管道，該名少女體內還蘊含足以修補自身器官的能力及巨大魔力。
　　先不論少女的底細，光是讓那個魔王喘息就是件不得了的事。
　　她繼承在造物主開創凱悠尼爾之前，就已存在的遠古惡魔之一──亞絲茉蒂的能力。
　　由繁衍壓力催生的狂暴力量，搭配廣大密集的魔法箭雨，其兇猛程度不言而喻。
　　上次損失三個精銳魔法師團──是股足以毀滅三個小國，或是一個中型國家的戰力，好不容易把她逼入絕境，苟延殘喘到現在，不能就此功虧一簣。
　　只是未知勢力突然竄出，導致目前局勢不明，不得不先沉淺數天收集情報，同時處理阻擊時受的傷。
　　仔細調查才發現，城市周圍及內部各處，布置偵查魔力的結界或魔法。
　　雖在凱悠尼爾是常見的術式，但與環境融為一體的隱蔽手法、密度，靈敏度和精度遠超軍用規格。
　　此外，維持魔法的魔力給人似曾相識的感覺，加上施展魔法的技巧，僅想到斯多凱爾大人一人。
　　「……」
　　統整得到的情報，應該能把操縱分身的人、魔力和斯多凱爾大人相似的人，以及與赤血之瞳訂下契約的少女，這三人歸為同陣營。
　　由於一開始夾帶敵意闖入城市，被誤認要對少女不利，然而實際結果也是如此，才會遭受迎擊。
　　證據就是在這數天裡，未受到進一步追擊，放任我進行偵蒐。
　　對方大概也在觀察情況，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
　　如果能拉攏那名少女，或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抓到赤血之瞳，再差也能斷絕獲得魔力的管道。
　　規劃好今後的方針，派出偵查的式神便傳來喜訊，在一瞬間偵測到微弱的魔力反應。
　　「總算找到妳們了。」
　　解析魔力波長和發出位置後，維持正坐休憩的我緩緩起身，展開行動。


　　　　　　☆☆☆


　　下午六點，捷運上的緋羽和艾莉絲，正好趕上人潮密集的尖峰時刻。
　　擁擠的密閉空間裡，兩人只能面對面緊貼一起。
　　不論是否有意，呼吸和體溫仍清楚地傳給對方。
　　微熱的體溫蒸發汗水，一同帶走自體內產生的蘋果香氣，不停搔弄緋羽的鼻腔，讓他莫名感到興奮和愉悅，卻不敢說出來。
　　「怎麼了，你的臉好紅喔？」
　　不知自己就是主因的艾莉絲，毫無自覺地向對方詢問。
　　「因為很擠，太、太悶的緣故啦！」
　　「的確，真希望能快點到站。」
　　「再三站就到了。」
　　「對了，今天晚餐吃甚麼？」
　　「嗯……咖哩烏龍麵好了，上次答應露西後就一直沒做給她吃，先繞去超市一趟吧，她等等會過來。」
　　說完，列車正好到站，遭下車人潮推擠的緋羽，不知不覺間離開車廂，腳步不穩跌坐在月台上。
　　「「咦？」」
　　當兩人意識到現況時，車門正好關上，緩緩駛離。
　　眼睜睜看著電車離去，無奈嘆口氣的緋羽重新站起，乖乖等待下班列車。
　　過了數秒，他才發現詭異情況已悄悄發生。
　　除了螢幕顯示列車抵達時間變成９９９分外，理應人滿為患的月台卻空無一人，宛如深夜時分的情景，使他不自覺提高警覺。
　　隨後，與地板摩擦的輕柔腳步聲，從後方的樓梯間傳來，引起注意。
　　「嗚……」
　　出現在緋羽眼前的是將他和艾莉絲當作目標的巫女──讚岐千早。
　　除了一身標準的日本巫女裝束外，左手提著武士大刀和身後一對豐滿羽翼，與初次見面的裝扮一模一樣。
　　「……」
　　如人偶般小巧精緻的外表下，擁有一雙目光銳利的丹鳳眼，默默打量眼前的目標。
　　無聲的壓力，不禁讓他後退一步，恐懼和緊張感油然而生。
　　「妳是為了除掉我，才刻意安排這種情況的吧？」
　　「不，我已經不行除掉你了。」
　　搖頭否定他的推測，順勢把此次會面的目的說出。
　　「與此相對，捨棄那個魔王，和我一起將她抓住吧。
　　只要能帶她到神族，我保證你能回到和我們相遇之前的平穩生活，不用成天擔心被人暗殺，也不用對親友隱瞞秘密，這段時間的遭遇就當是做夢，這樣的條件不錯吧？」
　　「妳說的『不行』除掉我是甚麼意思？」
　　細細琢磨她提出的條件，緋羽對那番話仍有些不解之處──並非「不能」而是「不行」。
　　「你不知道嗎？也罷，雖然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不過我猜至少有股勢力在保護你。
　　在不清楚人數的情況下，貿然對你出手是不智之舉，何況我真正的目標並不是你，沒必要以身犯險。」
　　他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不過卻感覺不到任何意外。
　　不如說，這件事讓他更加確信自己的雙親，就是艾莉絲口中的「魔槍」和「龍姬」，暗中保護自己的人應該是受他們所託。
　　同時，早上的叮嚀也浮現在腦中──不要隨意向外人透漏父母的身份。
　　「所以……妳的意思是要我背叛艾莉絲嗎？」
　　「正是如此。」
　　「即便我們已簽下使魔契約，這樣也沒問題嗎？」
　　「沒錯，損失一名使魔，對你而言沒甚麼大不了的吧？
　　她只不過和你相處不到半個月，在尚未培養出感情前，提早分開對你來說也比較好。」
　　千早的口吻就像是家長不想收養寵物，勸小孩打消念頭般，說服緋羽放棄名為「艾莉絲」的寵物。
　　說法固然讓他聽得相當刺耳，還有些上火，但還不到翻臉的地步。
　　艾莉絲可是活生生的人，是個一吃到熱食就熱淚盈眶的溫柔少女，並不是單純的使魔或寵物！
　　「假設……我把她交給妳，被帶去神族的艾莉絲會有甚麼待遇？」
　　「哼，愚蠢的問題，身為頭號戰犯的她，當然是用烈火焚燒致死，同時公開全程畫面，才能打擊魔族的士氣，展現神族的威懾力。」
　　活活燒死……如此殘酷行為，卻被說得像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泯滅人性的程度非同一般。
　　如艾莉絲所說，神族儼然變成一個邪教，眼前的年輕巫女，則是狂熱信徒中的一人。
　　「既然如此，我絕不會把她交給妳！」
　　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以紅色魔力包覆全身，做好戰鬥準備的緋羽大聲宣誓，同時將裝著新衣的紙袋丟到一旁。
　　這不僅是為了艾莉絲，也是為了把眼前的巫女打醒。
　　「唉，以為我不行殺你就自恃起來了嗎？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是有很多種喔。」
　　眼看對方擺出態勢，不再規勸的千早抽出武器，以水藍色魔力包覆全身，並延伸到刀身，擺出架式與他對峙。


　　　　　　☆☆☆


　　姿勢破綻百出──打量完對方，巫女發現他連架都沒打過，一絲能讓人感到緊張的氣息都沒有，只是個不知戰鬥為何物的天真小卒罷了。
　　不把他視為威脅，決定速戰速決的千早，前跳縮短距離，同時瞄準伸出的手臂，認為只要砍下他的手，感受到痛楚就會馬上求饒。
　　出乎意料，就在即將得手之際，緋羽卻稍微把手往旁挪動，避開斬擊的同時，用手臂從側邊架開刀身。
　　接著，抓住握刀的手腕，旋身欺進敵身並用另一隻手抓住衣領，將對方投擲出去。
　　一氣呵成的流暢動作，不但讓千早大吃一驚，更對被他先下一城這件事感到羞恥。
　　一改先前看法，她決定集中精神對付眼前的人物。
　　調整身姿落地並順勢蹲下作為緩衝，壓低身體重心的她，起身同時向前一蹬，再度逼進對方。
　　與剛才不同，這次不再魯莽地認為一定要砍下甚麼，而是縮小動作幅度，確實的橫砍一刀，試圖在他身上逐步累積傷害。
　　不擅長應付這種橫向攻擊，緋羽只能後跳閃躲。
　　每當他後退一步，伴隨銳利斬擊，千早便向前一步逼近。
　　休憩用座椅、廣告看板，宛如被割開的紙片，俐落地被一分為二。
　　「怎麼了？一開始的氣勢到哪邊去了？」
　　「……」
　　光是閃避攻擊就得用盡全力，緋羽不想也沒有餘力回應她的挑釁。
　　與之前相比，能看清巫女的行動並做出反應，已算是相當大的進步，但在實戰中依舊處在挨打的一方。
　　說到底，艾莉絲只要求他進行基礎訓練，並未教授如何使用魔法，或是其他攻擊手段。
　　大概認為只要能自保，剩下她處理就好，卻沒想過兩人被分開的情況。
　　再繼續僵持下去，先到頭的肯定是自己，緋羽對這點早有自知之明。
　　若是爬上樓梯逃跑，難保不會波及其他人，陷入兩難的抉擇。
　　可惡！要是能再多進步一點，打出像樣的反擊，也不會像這樣呈現一面倒的局勢。
　　早已預見事情的結果，自己卻無法改變走向，無力感和不甘侵蝕全身，讓他咬牙切齒。
　　好想要力量。
　　好想要能勝過對方的力量。
　　好想要能勝過對方，保護艾莉絲不受威脅的力量！
　　不斷在心中吶喊與祈禱似乎有了回報，一股未知的純白魔力自他體內竄出，與紅色魔力交融在一起。
　　左手背上的鳶尾花紋顏色也漸漸變淡，同時微微散發白色的魔力蒸汽。
　　他的身體機能不僅進一步強化，反應和體感時間也更加提昇。
　　另一方面，這奇特現象雖然本人並不在意，卻讓對手看得目瞪口呆，不自覺停下動作，直覺肯定在耍詐。
　　「你這傢伙是人嗎？為甚麼你有兩種不同的魔力？」
　　就連那個繼承亞絲茉蒂的魔王，與遠古惡魔融為一體後的魔力也只剩一種，根本不存在同時擁有兩種魔力的生物。
　　「真失禮，我可是貨真價實的人類！」
　　全身充滿力量，一改剛才的態勢，這次改由緋羽主動進攻。
　　原想提刀重新擺好架式的千早，卻沒預料到對方速度提升一個檔次。
　　做出應對前，手已被他反折繞到身後，過程中也被掃腿失去重心，整個人被壓制在地。
　　緋羽緊抓對方手腕，利用體重壓在她身體重心的上方，使她動彈不得。
　　「不要再打我們的主意，乖乖離開的話我就放手。」
　　「沒想到有這麼快的速度……不過，我可還沒輸。」
　　千早空下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握住符咒，往其中注入魔力後，隨即化成包覆水藍色魔力，體長約兩公尺的二尾妖狐，撲向敵方。
　　「嗚……」
　　雖然身體機能受到強化，即便遭到啃咬也沒受傷，但式神飛撲的衝擊力道仍把他撞飛，滾到月台邊緣的玻璃帷幕才停下。
　　才剛要確認情況，狐狸已展開下一輪攻勢、齜牙裂嘴撲上，沒多餘時間思考的他急忙往旁邊閃躲。
　　但重新站起的巫女，立即用武器刺向躲避路線上，頭部可能經過的地方，迫使他趕緊停下。
　　千鈞一髮之際避開突刺，僅稍微削下瀏海。
　　抓準這瞬間的空檔，千早立即縮短距離，往對方腹部使盡全力踢出。
　　「噗！」
　　力量之大，甚至使對方整個人騰空，隨後撞破玻璃幃幕，跌落月台。
　　「咳、咳……」
　　由於強力踢擊，體內空氣被強迫擠出，身體反射性地做出反應，想獲得更多的氧氣。
　　當狐狸從月台上縱身撲下的前一刻，學到教訓的緋羽立刻重整態勢，強忍仍未緩和的生理反應並壓低重心，在牠發動攻擊的瞬間向前迎擊。
　　五指併攏將魔力聚集於掌心，以貫手刺破妖狐身軀。
　　式神立刻停下行動，形體像被水藍色的魔力燃燒般，從邊緣開始消失，最後重新化為一張破損紙片。
　　「……」
　　月台上做壁上觀的千早，將剛才的交鋒盡收眼底。
　　才過數分鐘，他的架式雖仍不成氣候，但已有點樣子了。
　　天分加上那特殊體質，怪不得赤血之瞳會這麼中意。
　　既然不願配合，那隻好斬斷四肢，讓他再也無法成為那個魔王的助力。
　　兩人視線交會的剎那，展開行動的千早一躍而下並高舉武士大刀，利用高度差形成的速度優勢，從正面劈下一刀。
　　剛才纏鬥已耗費不少體力，感到疲累的緋羽只能勉強側身閃躲，利用瞬間的空檔躍上月台。
　　當然，不打算方過對方的千早緊追在後，甚至以更快的速度縮短兩人距離，同時扭腰刺出一刀，從後方貫穿肩膀。
　　「好痛！」
　　彷彿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突刺的衝擊使他重心不穩，加上劇烈疼痛從右肩傳來，分散他的注意，來不及反應只能摔在地上。
　　「真會跑，沒想到砍傷你要花這麼多功夫，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走到身旁的巫女，以冷酷目光低頭看向躺在地上，壓住傷口的緋羽，用刀尖指著眉心。
　　「捨棄那個魔王，就能回到原來安穩的生活，沒必要為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人拚上性命吧？」
　　再次勸誘，但對他來說不論幾次，答案都是一樣。
　　打一見面就相當在意，一起生活後才發現，她雖表現堅強聰敏的形象，實際上卻總是在逞強，讓人看了放心不下。
　　就算眼前的人口口聲聲稱她為魔王，緋羽也不相信她是個作惡多端的壞人，遑論背叛害她丟了性命。
　　「我拒絕！」
　　「……是嗎？看來只好先讓你無力化，再破壞契約，強制讓你無法成為她的助力。」
　　果斷遭到拒絕，千早毫不猶豫舉起武器。
　　當她打算砍下對方其中一隻手臂的瞬間，突然察覺有股魔力朝自己襲來，趕緊收手後跳閃躲。
　　下一秒，她所站的位置發生直徑約一公尺的爆炸，竄出灰黑煙塵，躺在地上的少年也被捲入其中。
　　「嗨，緋羽，你還沒掛吧？」
　　從樓梯間緩步走下的艾莉絲，以輕鬆語調詢問主人兼夥伴的狀況。
　　「咳、咳，我倒是差點被妳弄掛了，不過妳能及時趕到真是太好了。」
　　被煙嗆得不停咳嗽，吐槽之際他也不忘報平安。
　　「少來了，這點程度的魔法根本傷不到你。」
　　看到緋羽身上布滿劃傷和瘀血，肩上較大的傷口仍血流不止，讓艾莉絲忍不住惱怒起來，狠狠地瞪著千早。
　　「……倒是妳這隻臭烏鴉，趁我不在的時候，相當關照我家的主人嘛。」
　　「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這次決不會再讓妳逃跑了，赤血之瞳！」
　　「有趣，竟想跟復完全恢復的我打，就來試試吧！」
　　兩人衝向彼此。
　　過程中，不自覺露出戰鬥狂特有笑容的艾莉絲，除了以紫黑色魔力迅速包覆身體外，更加強化從手掌延伸至前臂的部分。
　　魔力化為實體，泛著紫水晶光芒的護手盔甲包覆前臂，手掌到手腕則是以同樣泛著光芒的手甲包覆，十指前端特意延伸削尖，作為爪子之用。
　　試圖先發制人的千早橫砍一刀，卻輕易被對方徒手擋下。
　　不僅如此，趁機反擊的艾莉絲利用空閒的右手，併攏五指，由下而上穿過對方與武士刀間的空隙，從死角攻擊頭部。
　　及時發現的巫女趕緊後仰閃躲，不料對方以幾近同步的速度做出應對，朝露出空檔身軀狠踹一腳。
　　力道之大，把她整個人踢飛，要不是用左手抵擋，肯定會紮實吃下這擊。
　　當她仍依慣性移動時，不然對方有思考時間的艾莉絲，在周圍召喚數十發魔法之箭，鎖定落下的軌跡後立即發射。
　　被動應對的千早，也召喚出同樣數量的鳥形式神，從兩側袖口飛出，途中攔截攻勢。
　　在雙方魔法相撞之際，白髮少女已從地上召喚一把水晶細劍，起步衝刺的瞬間順勢抓起，欺近敵身。
　　攻勢兇猛，落地的剎那，細劍便從下方襲來，來不及調整姿勢的巫女，只能勉強用武士刀擋下這擊。
　　鏗！
　　碰撞瞬間發出刺眼閃光和清脆聲響。
　　原以為會向相持不下的方向發展，不料艾莉絲卻趁對方尚未站穩，兩手握住劍柄，使勁將大刀往上架開，試圖再賞她一記肘擊。
　　門戶大開的千早，只好用上以防萬一的保險，兩隻鳥形式神頓時從胸口衣領飛出，朝頭部衝撞過去、爆炸，阻止對方行動。
　　終究是牽制用的式神，殺傷威力並不大，加上起爆瞬間，她用魔力凝聚而成的頭盔防護，未受傷害。
　　已料到結果，千早後跳拉開距離並重整態勢，同時召喚手持薙刀、高約兩公尺，日本武士外觀的人形式神，試圖以數量取勝。
　　先由武士發動攻勢，壓低身姿，揮舞手中武器橫掃下盤。
　　面對敵方臨時新增的援軍和攻擊，宛如跳舞一般，看準時機以側空翻閃躲。
　　同一時間，悄悄躍上式神背上的巫女，趁敵人落地之際向前突刺。
　　情急之下，艾莉絲鬆開手中的水晶細劍，在千鈞一髮之時，兩手夾緊刀身，使出空手奪白刃的技巧，阻擋瞄準心窩的刀尖繼續前進。
　　隨後，她挪動雙手把刀尖往旁偏移，試圖向前縮短距離時，武士高舉薙刀，朝她前進的方向重劈而下，阻撓進攻。
　　「嘖。」
　　不死心的艾莉絲繼續纏鬥，交手數十回合戰況仍陷入僵局，覺得這只是白白消耗體力。
　　攻擊一再受到干擾，無法串連起攻勢，讓白髮少女感到些許煩躁，轉而後跳拉開距離，重新打量現況。
　　無法使用規模過大的魔法，一個不小心可能造成崩塌，還會波及緋羽，這裡地形相對來說較適合對方。
　　在這情況下，擊倒戰意高昂的敵人不是件易事，何況此次目的是救出緋羽，不是和她分出勝負。
　　雖然會浪費較多魔力，不過這也沒辦法，那個臭烏鴉的目的之一，估計也有這項。
　　「今天難得出遊，我不想壞了這個好日子，不如就此收手吧？」
　　雖是疑問句，但根本無意等待千早答覆，說完立馬在四周發動召喚魔法。
　　百名穿著西洋鎧甲的騎士憑空而出，填滿整個月台和月台下方的軌道，頭盔內還閃著異樣的紅色光芒。
　　這是艾莉絲的絕招之一──狂暴騎士團。
　　每名騎士都是由她的魔力凝聚而成，附帶紫黑色的狂暴之氣，使破壞力上升數個檔次，卻依舊聽從她的指揮，還能自行展開作戰，就像真正的軍隊。
　　「……」
　　雖未將情緒表現在臉上，但千早見到這種數量的士兵，還成包圍之勢，內心難免動搖。
　　不僅如此，細看才發現每騎的能力都與自身相差無幾，打起來肯定落敗。
　　判斷局勢不利，她無奈地放下大刀，打消決勝負的念頭。
　　既已消耗她大量魔力，這成果雖不滿意但能接受。
　　「好吧，繼續下去似乎也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她小心翼翼邁出步伐，往樓梯方向走去，並讓式神守住身後，以防對方變卦，趁機偷襲。
　　「「……」」
　　儘管短短幾步路，緊張氛圍和高壓態勢，讓這段距離顯得異常遙遠，時間也流逝得相當緩慢。
　　直到敵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察覺不到氣息後，艾莉絲才鬆了口氣，放下戒心。
　　「呼，總算走了。」
　　隨後，她快步走到緋羽身旁蹲下，查看傷勢並出聲責備，同時對騎士們下達指令，整理起狼藉不堪的現場。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你未免太亂來了吧，竟然跟實力比你高出許多的人對打。」
　　「對不起，我想說逃也逃不掉，而且她也沒有殺我的意思，所以就……」
　　「唉，戰場上最忌自不量力，她沒打算殺你，代表除殺你以外的選項，她都會做喔。」
　　聽到她正確解讀對方的意思，緋羽恍然大悟。
　　「懂了嗎？弄斷手腳、嚴刑拷打、搗爛五官，或是破壞心智，全在考量範圍內，只要不讓你喪命就好，就算是說謊騙她，也該答應她提出的條件，而不是正面對決。」
　　「咦？妳怎麼……啊！」
　　原想詢問為何知道勸誘的事，隨即又想起契約建立起的連結，他說到一半便把話吞了回去。
　　此時，艾莉絲把他的上衣撕開，發現白色魔力無視主人的意識，自動凝聚於傷口表面。
　　被刺穿的肩膀不僅止血，傷口甚至已有癒合的現象，不須做任何處置。
　　「……」
　　這情況讓她感到十分訝異，但不知產生這種現象的原因，選擇靜觀其變。
　　此外，還發現有個不起眼，卻令人十分在意的變化。
　　「傷口看來是沒問題了，不過……你的胸部好像微微隆起了，錯覺嗎？」
　　「嗯？」
　　突如其來的爆炸性言論，讓緋羽內心一陣緊張，急忙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觸摸胸部。
　　雖然只有一點，但跟之前相比的確稍微突起。
　　接著，他又伸手確認自己跨下。
　　「……沒了。」
　　不論怎麼搜尋，都找不到本應存在的東西，緋羽的臉瞬間刷白，內心涼了一截。
　　以前還能用性別堅稱是男性，但連「那東西」都不見的話，不就是名符其實的女生嗎？
　　「別、別在意，你就算變成女的，也是個嬌小可愛，楚楚可憐的美少女喔。」
　　「怎麼可能不在意，而且這根本算不上安慰啦！」
　　快哭出來的緋羽，腦袋處於一片混亂，根本無法好好思考，只能先暫時放空，稍微冷靜一下。
　　四周陷入沉靜，僅剩鎧甲和碎石廢棄物摩擦碰撞的聲音。
　　環境整理仍持續進行中。
　　……
　　……
　　約半小時，情緒總算沉澱下來的緋羽深吸口氣。
　　察覺對方有動靜，因無聊而開始指揮騎士的艾莉絲，把注意力再度轉到她身上，在身旁蹲下。
　　「稍微冷靜了嗎？」
　　「算是，雖然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不過一時也想不出復原的方法，只能先接受了。」
　　「真看得開呢。」
　　「我也不想啊，反正平常就被身邊的人當成女生，加上胸部不是突出的特別醒目，學校那邊總有辦法矇混過去。」
　　「既然這樣我就沒意見了，不過沒想到妳真的變成女孩子，就好像多了一個妹妹，嗚嘿嘿……」
　　「痛！妳別突然抱上來，胸、胸部碰到我了啦。」
　　因擁抱而稍微挪動肩膀，使緋羽哇哇大叫，但清新的蘋果香氣和溫柔和緩的觸感，卻又讓她陶醉其中。
　　遭到地獄對待卻又身處天堂之中，是個相當矛盾的處境。
　　另外，對可愛事物沒有抵抗力的艾莉絲，總算找到能宣洩的對象，母性大發的她寵溺模式全開，不停向對方磨蹭撒嬌。
　　有別於之前和露西獨處時，害怕嚇到對方而被當成怪人，一直克制內心的衝動。
　　「有甚麼關係，反正我們都是女生，沒甚麼好在意的吧？」
　　「嗚……」
　　這句即便是事實，但對緋羽來說，總覺得有甚麼地方奇怪，卻無法指出癥結。
　　「而且，原本收在衣櫃裡的女裝，這下都能拿出來穿了。」
　　成為傻媽媽的龍姬，在過去數年都不忘替孩子購買新衣，不知不覺間擺滿整個衣櫃。
　　不論樣式或品味都相當有格調且十分合身，只可惜全是女裝，被緋羽認為是在找碴而封印起來。
　　「我、我才不會穿那些衣服。」
　　「又來了，明明是女生，不用不好意思啦，我會慢慢教妳甚麼是女性的魅‧力‧唷。」
　　「……」
　　引人遐想的耳邊細語，加上隨之而來的親吻臉頰，使緋羽由內而外，整個人興奮起來，感到害羞。
　　除了全身發燙外，她的臉頰更是紅得像顆蘋果，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就算多麼抗拒女裝，現在就有個現實的問題，妳打算穿這件衣服，半裸上街嗎？」
　　「……」
　　一針見血的提問，讓緋羽低頭重新打量自己的狀況。
　　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論大腿還是胸口都一覽無遺。
　　的確不能這樣出去見人，何況還是變成女生的現在，她更在意別人是否用色色的眼光盯著自己。
　　現在唯一能穿的，只有替艾莉絲買來的新衣，還有佳惠鬧著玩，幫自己買下的雪紡衣和長裙。
　　「……知道啦，我穿就是了！」
　　眼看沒有退路，她自暴自棄地大喊。
　　藉由艾莉絲協助，換上新衣沒因肩傷而多費功夫。
　　現場整理的進度也接近尾聲。
　　「佳惠搭配的這套衣服果然很適合妳，簡約清純的服裝，更加襯托嬌嫩可憐的外表，真讓人慾罷不能啊。」
　　「口水都留下來囉，而且妳的手指這樣蠕動讓人很不舒服。」
　　對自己露出一副飢腸轆轆的模樣，危機感大作的緋羽皺起眉頭，忍不住後退一步，投以警戒的目光。
　　「討厭啦，這只是錯覺、錯覺，不用這麼提防我啦。」
　　白髮少女揮手試圖唬弄過去，接著轉身看向身後的騎士們。
　　「把這裡恢復原狀就回去吧，露西應該快餓扁了。」
　　語畢，她宛如指揮家揮舞雙手，從食指尖流瀉而出的紫黑色魔力，彷彿有意識般捲起碎石磚瓦，將原本不成形體的事物重新拼起。
　　「……」
　　雖不是美麗動人的風景，但這幕及其身影仍讓緋羽目瞪口呆、刻在腦海中。
　　不論是誰都能做到破壞這件事，創造或修復卻不是人人都會。
　　兩者兼具的她，果然是不愧對「魔王」這個稱號的人物，對艾莉絲更加憧憬。
　　「好了，我們回家吧。」
　　修復完成後，少女轉身向少女提議，同時解除回收騎士團的魔力。
　　「嗯。」
　　回過神來的少女牽起少女伸出的手，不留痕跡地悄悄離開，熙來攘往的人潮再次漸漸出現。


　　　　　　☆☆☆


Episode of Jia-Huei

　　與緋羽和艾莉絲道別，和小靜才剛回到家，管家立刻拿著經過加密的衛星電話走到面前，互相交換視線後便低下頭，恭敬地等待。
　　「那我先回妳房間洗澡囉，浴室借我一下。」
　　察覺臨時有要事在身，身邊的伴侶為了讓我省心，選擇主動離開。
　　儘管這種舉動讓人感到窩心，但她本來就不須做出這種讓步，是在假日打電話談公事的人的不對。
　　何況會打那支電話的，除了政府……準確地說是軍方，想不到其他單位。
　　「是我，特地在假日打來，應該有甚麼急事吧？」
　　接過電話後，以不悅的語氣，向電話另一頭詢問。
　　『打擾到妳約會了嗎，班長？』
　　傳來的聲音主人是自己也很熟悉的人物，便是現任的班級導師。
　　平常臥底的身分是教師，實際上卻是名軍人，除了代替政府、軍方，成為聯絡窗口外，也是監視和保護緋羽的其中一人。
　　「你還真喜歡透過監視器偷窺，明知故問的問題就不回答了，快說吧。」
　　『那不拐彎抹角了，這也和上次提的那件事有關。
　　剛才露西傳來消息，說讚岐千早在捷運站，和緋羽及艾莉絲‧麥森威爾發生衝突，畫面也透過監視器捕捉到了，等等會傳給妳。』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們和我們分開後，就遭到襲擊了嗎？他們沒事吧？」
　　『他們沒事，只有緋羽的肩膀被貫穿而已，沒有大礙。
　　雖然姑且有用魔法驅離人群，但完全沒料到她這麼大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發動突襲，要是一不小心把戰場擴大到魔法的影響範圍外，就變成一場災難了。
　　另外，戰鬥過程相當驚人，就算派特戰隊出來，也很難說能夠獲勝，不過還是對麥森威爾最後的那招印象深刻。
　　雖然這樣類比沒有意義，但以人數來說，一人就相當於小隊規模的軍隊，說不定還能以師團級別的軍隊抗衡，連上頭的人看過畫面後相當驚訝呢。』
　　「這些事在企劃書裡都提過吧？他們沒看嗎？」
　　『當然有，但他們以為只是誇大其辭，非得實際看過才相信，難聽話就不說了，總之沒有完全採信。』
　　「你想說他們是群老頑固吧？那決定如何？」
　　『他們原打算等時間一到，就以停留期超過十四天為由，把她驅逐出境，但最後回心轉意了。』
　　「哦？你們不是很怕麻煩嗎？不怕捲入紛爭？」
　　『哈哈，妳是故意這麼說的嗎？我們雖提供援助，但僅在「能力範圍之內」，魔法這類「超出能力」的事愛莫能助，就算異世界有人過來找碴，也只能請會魔法的他們多加油囉。
　　再說，這幾天的觀察，也確信麥森威爾的性格和行為，不是那種主動挑起事端的人，所以完全沒問題。』
　　「哼，徹頭徹尾的自私發言，不過也在預料之內，還有其他事嗎？」
　　『我想想，上頭還有個委託，要請妳勸誘艾莉絲‧麥森威爾進入校園就讀，納進我們的監視之下，不過還有讚岐千早這個危險因素在，所以沒設下期限。』
　　「知道了，就隨我的意思進行，可以吧？」
　　『當然，除此之外，我想應該沒事了。』
　　「了解了，那麼再見。」
　　『嗯，再見。』
　　掛斷後，把電話交給位於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管家。
　　此時，上樓的小靜又走下來，停在樓梯約一半的位置，探頭與我四目相交。
　　「講完了嗎？」
　　「講完了，妳不是去洗澡了嗎？」
　　詢問的同時邁開步伐，往她身邊走去，停在面前。
　　「洗澡水是放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比較想和妳一起……」
　　極其難得的邀約，以及微紅羞澀的神情。
　　突然來一記撒嬌直球讓我防不勝防，也跟著難為情起來。
　　「就、就一起洗吧……」


　　　　　　☆☆☆


Episode of Fi-yu

　　回到家時，早一步拜訪的露西，原本還因饑餓大發雷霆，但一見到我身上別於平時的服飾，不知為何怒氣全消，心情還因此大好。
　　真難捉摸。
　　準備晚餐時，右手還因肩傷不能行動，多虧艾莉絲協助才有辦法完成，不過還是盡量別讓她一個人待在廚房好了。


　　夜色漸深，收拾好碗盤，送露西回家後，來到樓上的浴室，打算洗澡。
　　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把衣服脫掉，透過鏡子仔細端詳自己的身體。
　　如艾莉絲所說，微幅突起的胸部，就像才剛進入第二性徵的女性，胯下更是直接變成女孩子的模樣。
　　以指尖輕觸那些陌生的變化，就像觸電一樣，身體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做出極其敏感的反應。
　　原以為只是精神不濟而做的夢，看來是現實。
　　「唉……」
　　可能一輩子都得以女性身分過活，陰鬱的心情使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學業、生活那些都還好說，最重要的是伴侶啊、伴侶。
　　即使性別改變，性向仍然不變，喜歡女性──或是說，對身邊那名女性感到憧憬。
　　「……」
　　從她的反應來看似乎不排斥，即使不是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像佳惠一樣，順利地將感情傳達給對方。
　　「……果然，還是稍微打聽一下比較好嗎？」
　　「妳想打聽甚麼？」
　　「艾、艾莉絲？」
　　聽到內心所想的女性聲音突然傳來，內心頓時震了一下。
　　下意識用左手遮住胸部，挪動身軀，轉頭看她慢慢走進浴室。
　　「就跟妳說不要在我洗澡的時候進來啦！」
　　「我想妳的手應該不方便，就進來幫妳。」
　　似乎沒離開的打算，她甚至默默脫起衣服，不一會兒工夫便一絲不掛，露出即便看過數次，仍令人感到血脈噴張的性感裸體。
　　當她脫到一半時，我趕緊別過頭去。
　　「等、為甚麼妳要脫啊？」
　　「當然是順便洗澡啊，都看過我的身體這麼多次了，還這麼大驚小怪。」
　　雙手叉腰的她皺起眉頭，擺出一副受不了的無奈神情，目光移到我背部右肩的傷口，注視數秒。
　　「……嗯，妳的體質果然很奇怪。」
　　「嗯？是指性別改變的事嗎？」
　　「那個也是其一，不過我是指傷口的事，所謂的治癒魔法，主要是止血和修復表層傷口，傷患仍需配合休養才能康復。
　　妳的情況則是相反過來，先修復內部傷口和重要缺損，而且恢復速度快得驚人，皮肉傷似乎只靠原有的身體能力再生。
　　雖然要花上數週傷口才會消失，不過大概再兩天，妳的右手就能活動了。」
　　「兩天？這樣學校怎麼辦？完全不聽使喚，連筆記都沒辦法寫。」
　　明天仍是假日可以休息，不過後天的上學日無論如何都會影響。
　　「不行就請假吧，妳受的傷就算用治癒魔法，也要休養一個月才能活動，兩天已經非常短了。」
　　說完，無視仍縮成一團、背對著的我，原以為從身後走過的她，正打算開始洗澡。
　　不料，卻突然從後方抱了上來、擁入懷中，讓我嚇了一跳。
　　背部傳來綿滑布丁的柔軟觸感外，還清楚感受到作為點綴的小巧櫻桃。
　　「痛！」
　　即使碰到傷口，後方傳來的幸福感也足以抵銷。
　　「先來洗澡吧，不過在這之前，得讓妳好好放鬆才行。」
　　說完，先是以雙唇頰住耳朵舔拭，緊接著耳根、脖子、肩膀、鎖骨上緣，細細品嘗般不停親吻，偶爾還用舌尖稍微挑逗。
　　同一時間，右手溫柔地撫摸、輕揉仍不成熟的胸口，左手則是如細娟般，不斷在腹部拂過，有時還會深入較為敏感的地方，舒服的酥麻感陣陣而來。
　　呼吸漸漸加快，心跳也跟著加速，能明顯感受到體溫持續上升。
　　不到一會兒，我因為缺氧而喘了起來，甚至發出細小的喘息聲。
　　每當一有刺激，全身就不由自主地顫抖，彷彿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
　　「呼……呼……等嗯~~~~~~」
　　意識逐漸恍惚，原想制止對方，卻又因刺激不禁發出呻吟。
　　再這樣下去，身體要變得奇怪了。
　　「……給我等一下！」
　　擠出一絲力氣的我，用手推開她的頭，隨後扭動身體脫離掌控，拉開一小段距離，與之對峙。
　　「妳、妳這變態，想對我的身體做甚麼？」
　　「唉呀，太過刺激了嗎？」
　　流露滿溢母愛，艾莉絲對我投以宛如守護自己孩子的溫柔眼神，溫暖和煦地微笑。
　　「我們都是女生，沒甚麼好介意的吧？」
　　「才怪，問題可大了。」
　　「第一次變成女性身體，我只是想讓妳了解自己的身體，和之前有甚麼不同罷了，少女的身體是相當細緻的工藝品喔。」
　　「不，就算說的再怎麼冠冕堂皇，仍改變不了玩弄我身體的變態行徑。」
　　「真嚴格，不過這下妳總算願意正視我的身體了。」
　　經此一提，才發現就算直視她的胴體，也不像剛剛那樣感到害臊。
　　羞恥心大概在被她玩弄的過程中消磨殆盡了。
　　如雪般的無暇肌膚、甜蜜豐碩的飽滿果實，搭配毫無贅肉的纖細身材。
　　圓滑誘人的曲線讓人目不轉睛，身體漸漸燥熱起來。
　　「唉，所以妳這麼做的用意是甚麼？」
　　還以為有甚麼特殊意義，沒想到卻果斷搖頭，露出壞笑答道。
　　「不，單純想讓妳早點習慣女體，順便捉弄妳而已。」
　　「信不信我揍妳？明明沒甚麼交流，行為模式怎麼和佳惠越來越像。」
　　我皺起眉頭，正感到一陣頭痛時，艾莉絲卻繼續回答已經結束的提問。
　　「……還有就是，這幾天雖然一直壓抑吸血的衝動，但和臭烏鴉打完後，沸騰的血液快讓我克制不住了，再繼續下去，我怕哪天會失控暴走，忍不住襲擊妳和周遭事物。」
　　「這未免也太可怕了吧，可是妳之前不是說沒有吸血的需求嗎？」
　　「那是指攝食方面，除此之外，吸血對吸血鬼來說，還有ㄒ一、性方面的意思。」
　　結巴地向我坦承實情，第一時間還以為聽錯了，愣了一下。
　　不過看到對這方面，總是坦然自若的她，低頭羞紅了臉，露出前所未有的表情，也只能相信了。
　　「兩者有甚麼關連？」
　　「吸血對象當下的情感和精神狀態，會影響吸血過程的感受和品質，所以才……」
　　講白了就是兩情相悅外，還要做足前戲、搭配彼此默契，才有最好的體驗。
　　無人可選的情況下，只好把我當成洩慾(？)的對象。
　　「所以看上我的血？雖然感到榮幸，但這種事還是慎選對象比較好。」
　　「就是慎選過後才挑妳啊，我可沒那麼隨便。」
　　故作生氣繃緊臉頰，還刻意別過頭去不看我一眼，但從臉蛋通紅到耳根的模樣早暴露一切。
　　沒想到還有這種「傲嬌」反應，感到相當新鮮。
　　此外，這番言論確實觸動我的心弦。
　　還以為變成女性後，成為她伴侶的機會直接歸零，不過這似乎只是在庸人自擾罷了。
　　既然已打聽到最在意的部分，就別太欺負她，只是吸個血而已。
　　「抱歉，惹妳不高興了，假如沒有危及生命的風險，我很樂意提供自己的血液，不用偷偷進行。
　　再說，我可是妳的主人，讓我稍微擺擺主人架子的機會可不多，可得好好表現才行。」
　　「妳的意思是？」
　　「可以唷，讓妳稍微吸點血也沒關係……我應該不會變成吸血鬼吧？」
　　點頭應允後回到她的面前，為了緩和氣氛，以輕快的語氣詢問並投以微笑。
　　急忙搖頭回應，我稍稍往一旁擺頭，刻意露出脖子。
　　「來吧。」
　　「嗯。」
　　輕聲點頭，露出靦腆的笑容，艾莉絲小心翼翼地將我擁入懷中，在臉頰輕吻一下後露出犬齒，直接插進脖子的血管內。
　　僅在瞬間感到刺痛，接下來的過程，就像身體檢查的抽血項目一樣。
　　隨著時間流逝，就像要合為一體般，稍微增強抱我的力道，使身體的每寸肌膚都緊貼在一起。
　　算是撒嬌嗎？
　　總覺得這次的感覺和以往不太一樣，願意把困難告訴我，尋求幫助，而不是逞強，自己默默解決。
　　對我多了一份信任，在我眼前展現柔弱的部分。
　　「……」
　　舉起左手撫摸她的後腦，感受彼此呼吸的旋律及伴隨而來的起伏，直到心滿意足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