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山雨欲來風滿樓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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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3
  「妳、妳要吃我?」
  我立馬想到了蟾蜍山的傳說,張悅該不會就是蟾蜍精吧!雖然我知道妖怪喜歡吃人肉,可是要吃也是吃唐三藏那樣有修行過、吸收過日月精華的頂級品種,吃我這個平民百姓幹嘛啊!
  「不只要吃,還要把你的頭髮編成衣服、骨頭磨成粉做成胭脂,你全身上下的任何一個部分,我都不會浪費的。明天早上,我會親自料理你,晚安了,相公。」
  張悅對我笑了笑,便闔上布幔出去了,明明這是個密閉式的空間,我卻覺得好冷,但又不像是在害怕。不,我想我確實是很怕的,或許是因為一切發生得太快太不真實,也有可能是恐懼到了極點,反而就不怕了。
  我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黑白無常,他們依然安安靜靜地,彷彿連我的存在都沒有發覺,我輕聲喚了他們:「黑白無常,你們醒著嗎?」
  他們低垂著頭,沒有回話。
  我試著挪動身子,彎下腰來看他們的臉,沒想到他們竟是睜著眼睛的!我倒抽了一口氣,怎麼會!難道他們真的死了?可是不對呀,黑白無常是神,再怎麼也不致於被妖怪玩弄到這般田地,更不可能會死,一定只是昏過去了,一定是這樣。
  不過黑白無常出現在這裡,倒是讓我稍稍安心了,我終於可以確定一直到「速來寶藏巖」的暗號為止,我遇見的事情都是真的。我設想黑白無常老早就在寶藏巖等著我,但在我來到這裡之前,他們就被妖怪抓走了,所以我當時見到的「黑白無常」,的確是冒牌貨。
  我忽然很後悔幹嘛要自己一個人跑來,如果鬍子越也在,說不定就能識破妖怪的偽裝,帶我逃過一劫。
  說到這個,我上山到現在過了多久了?我記憶中似乎已經過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可清醒之後卻覺得沒有那麼久。既然被妖怪控制,那麼對於時間與空間的概念都會出現偏差,我合理地懷疑,說不定根本不超過一天。
  如果真如我所想,那麼鬍子越就算要來找我,也不可能在今天。
  哪有辦法等啊!我思索著該怎麼逃出去,當務之急是先解開繩子,否則想什麼都白搭。我又稍微移動手臂,發覺繩子綁得似乎沒有想像中那麼緊,只是因為太痛了,導致我不敢動作。
  這表示我如果硬著頭皮用力,是有可能把繩子撐開的。
  於是我咬著牙,一鼓作氣把手從繩圈裡拔出來,我感覺手的皮膚簡直要被削掉一層,然後一串溫熱的液體滑過手掌,我意識到這是流血了。
  可我的血好歹沒有白流,現在繩結的位置改變,我可以抓到繩頭了。
  我又這樣反覆試了幾次,或許是因為沾上了血,繩子感覺起來變得滑了,不再那麼粗糙,而且好像又鬆了點。我放大膽子用力一扯,啪的一聲繩子終於斷了!
  我終於看見了自己的雙手,已經完全被鮮血覆蓋,手背手心都沾著皮屑,簡直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我痛得渾身發冷,兩手已經沒了知覺,可不能讓血繼續流,得找個東西包紮才行……最後我在桌子上找到兩塊布,我不曉得這是什麼材質,應該是絲綢之類的,用這個止血好像有點浪費,不過情況危及,沒得挑了。
  坐下來牙齒跟腳趾(原諒我不想詳述)並用,總算把布條纏在手上了,接著就是弄醒黑白無常。雖說弄醒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我站在黑無常面前,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雖然受了傷感覺不那麼靈敏,但布條微微晃動表示他還有呼吸,我終於鬆了口氣。
  試探性地踹了他兩腳,他沒動靜,要不是兩手都是傷,我很想甩他巴掌,順便報復一下平日他的白目。我又用力地踩了他的腳一下,因為怕張悅會聽到也不敢大聲嚷嚷,就邊踩邊看看他到底醒了沒。
  說也奇怪,我覺得自己已經很用力,用力到都有點心虛,他竟然還可以照昏,也太詭異了。難道還不夠狠?我卯起勁來繼續踩,踩到一半忽然聽見自己上方傳來不爽的咳嗽聲,抬頭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黑無常正瞪著我。
  「啊……」我連忙解釋:「我、你,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你看我手受傷了不能揍你……不對,不能打醒你,唉呀我這笨嘴,老闆饒命啊!」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還不快解繩子!」黑無常命令道,我伸出纏滿布條的雙手:
  「我沒辦法啊!」
  「沒辦法也得你來,不然咱都得死,快點!」
  被黑無常少有的正經態度嚇到,我便忍痛幫他把繩子解開了,終於獲得自由的黑無常第一件事,就是去解白無常的繩子。
  白無常還沒醒來,黑無常皺著眉頭,一咬牙,乾脆把他整個人背了起來。
  「你們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問。
  「等會再說,逃命要緊!」黑無常說完,輕手輕腳地走出山洞,洞裡很安靜,安靜到只有風迴盪的聲音,四處都沒看見張悅還是婢女的影子,我想著她們應該睡著了,便加緊腳步跑到大門前,一推,門沒動。
  該死,門鎖著!
  「小白,退後!」黑無常把白無常放下來靠在牆上,自己走過來站在門前結手印,口裡邊念念有詞,然後兩手同時向前伸,大喝一聲,周圍頓時揚起一陣風沙,把門震得嘎嘎作響,可門依然沒有打開。
  「……」黑無常沈默了。
  「這是怎樣?」
  「抱歉,氣功咱學的不到家。」黑無常搔搔腦袋,往後退了兩三步,再一口氣衝上前往門上就是一踹,門開了!
  「哪有人用蠻力比用氣功厲害的!你到底怎麼學的啊!」
  我忍不住吐槽,該說不愧是黑無常嗎?不過已經沒時間再扯別的,黑無常背起白無常,跟著我跑了出去,忽然眼前轟隆一聲出現一大群婢女,身後響起了張悅陰冷的聲音:
  「相公、無常二爺,你們要去那兒啊?」
  我一回頭,張悅站在我們身後,渾身發出紅光,兩眼都滲出了血,模樣很是嚇人,黑無常擋在我前面,我聽見了他粗重的喘息聲。
  「怎麼不說話了?」張悅冷笑:「還是你終於知道怕了?」
  「妳看我的樣子像在害怕嗎?」黑無常從手裡變出一條鐵鍊,指著張悅道:
  「蛤蟆精,我黑無常今天絕對要收了妳!」說罷便朝著她衝了過去,鐵鍊一甩,不偏不倚地纏住她的腳踝,張悅絲毫不緊張,輕輕一躍便掙脫了鐵鍊的束縛,一個閃身移動到黑無常的後面。同時黑無常也轉過身子,鐵鍊往空中一甩變成了一把長槍,往張悅胸口刺去,張悅閃避不及,槍頭正中心臟位置,發出一聲悶響,她嘔了口血,卻沒倒下,反而伸出兩手抓住槍柄:
  「你也真是糊塗了……你倆的道行加起來還沒有我一個人高,難道你真的以為,自己傷得了我?」
  啪唰一下,整支槍被折成兩截,張悅拔出插在自己心口的那截,反手往黑無常身上插,黑無常側身閃過,蹲下身子給她來了個掃堂腿,張悅立即跳起來,全身的疙瘩滲出黑色的液體,伴隨陣陣惡臭,液體滴到地上,立刻就凹了一個窟窿。
  黑無常俐落地閃開那些毒液,手裡那半截槍一晃又變回了鐵鍊,鐵鍊像有生命一般往張悅的方向飛去,三兩下把她層層纏繞住。張悅卻絲毫不顯慌張之色,身子一縮掙脫了鐵鍊,伸出手抓住黑無常的胸口,伴隨著他的哀號,陣陣黑煙從張悅的手上冒出,張悅鬆開了手,黑無常立即倒下,他胸口的衣服破了,裡面的皮膚變成了黑色。
  「小白,我這次……幫不了你了……」
  說完這句話,黑無常閉上眼睛,再沒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