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成果發表會

第十四章　　成果發表會


　　耀眼舞台的大投影布幕緩緩下降。
　　「要播了要播了，怎麼辦，好緊張喔……」
　　舞台右側的紅色布幕一角，曾怡婷抱著身體發抖似地呢喃。王淨妍的臉頰冒出冷汗，吞了吞口水。
　　高又薇站在面色凝重兩人的後方，她搭上兩人的肩膀，大概是想安撫她們的緊張情緒。
　　我和金煦宇兩個男生站在更後面。金煦宇當然面無表情，這種場面對他來說是小意思。
　　高高天花板下延伸一台投影機，放出白色帶彩的光線。趁著影片開始前的片刻，我環顧整個禮堂。
　　近似寧靜的氛圍，其實有著小小的交談聲。偌大的空間僅有舞台發出光亮，照亮底部所有人的輪廓。所有人屏息以待地看過來。
　　意識到這一點，心臟跳動的頻率突然升快。
　　這樣啊……我現在正站在舞台上……
　　因為平時幾乎沒有機會能站在這裡，我閉上眼深呼吸，想要多沉浸此刻的氛圍，仔細玩味沉重的氣氛。
　　影片馬上就要開始了。
　　「要來了。」
　　曾怡婷壓低聲量地說。所有人點點頭。
　　這一刻，舞台的燈光暗了下來。
　　投影機射出來的光線，清楚映照在投影布幕上，影片開始了。
　　一開始是安靜的倒數畫面。
　　接著，有元氣的可愛嗓音從四面八方的喇叭中傳出來。影片中的高又薇以輕鬆的語調說著開場白。
　　『那麼事不宜遲，馬上進入今天的正題吧！大家一定要仔細看喔～』
　　開場白結束，緊接著的是三十秒的片頭。
　　幾何圖形隨著有節奏的音樂躍動，幾秒後融合著鏡像的效果，並時不時穿插有設計感的文字。炫目奪光的色彩迅速變換，最後換成黑色，中間放出的光芒越變越小，故事的標題顯現出來，黑色背景消失，小鎮遠景接續。
　　故事開始了。
　　蟲鳴鳥叫與緩慢優美的鋼琴，高又薇的甜美嗓音作為旁白，與畫面的搭配和諧有秩序。
　　觀眾席的各個臉孔都是專注的表情，舞台旁的我們忘卻自己身在舞台上，與底下的觀眾融為一體。
　　故事中的金髮雙馬尾女主角為了奪回被魔王佔領的城鎮，挺身而出揮舞正義之劍，鼓舞了其他戰士，紛紛加入反抗軍的行列。
　　場面來到最終決戰。
　　『可惡，我絕不會輸……絕不會！』
　　喇叭發出的重低音蓋過呼吸聲。主角快要承受不住魔王的攻擊。
　　『海娜古斯多啊……使用我的力量吧……』
　　『這聲音是……遠古魔神古斯多？是您嗎？古斯多？如果真的是您，請把力量借給我吧！』
　　頓時，爆炸聲壟罩禮堂，煙霧從眾人雙眼中消散，雙馬尾少女　接住了魔王的攻擊。
　　『啊啊啊──看我的！真！雙馬尾之呼吸！第零式，剪刀石頭布！！』
　　魔王被主角的必殺技給擊敗，城鎮終於恢復和平。
　　故事終章的過場圖維持了兩三秒，隨之而來的是黑底的片尾名單。負責人──林一容──也就是我的名字，還有同人社大家的名字都出現在上頭，並附上工作職位。
　　影片結束，舞台燈光再度亮起，場面的沉靜漸漸遠去。
　　「太好了太好了！完美成功啦！神作神作！」
　　曾怡婷帶著高興的臉拉著王淨妍與高又薇，興奮地跳上跳下。
　　「觀眾的反應也不錯呢。」
　　社長的開心情緒渲染過來，王淨妍一臉喜悅地點點頭，瞇著溫柔的眼簾，直白說出感想。
　　「沒什麼啦～都是我的功勞。」
　　被曾怡婷拉著手的高又薇瀟灑地撥頭髮，露出專屬於她的得意表情。
　　金煦宇橫向張開右手。
　　「欸，容。」
　　「喔！金。」
　　那是打球時常見的擊掌動作，我應了聲，揮出右手接應。
　　隸屬於學生會的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間。
　　「以上是同人文化養成社帶來的小短片，請大家掌聲鼓勵。」
　　全場觀眾接受到指示，爆出如雷貫耳的掌聲。
　　手持無線麥克風的主持人看向舞台右側的我們，伸出手表示歡迎。
　　「我們請同人文化養成社的全體社員來到台前。」
　　我們五人圍成一圈，互相看著彼此，然後由社長曾怡婷帶頭向前走。
　　舞台燈光灑落下來，一瞬間，眼睛被光線刺得無法適應。
　　各自站好定位後，我望向前方，台下的風景一覽無遺，最前排覆蓋有紅布的長排桌子，坐有七位評審。
　　學校特別邀請三位傑出校友擔任評審，剩下的則是本校老師與學生代表。
　　「請評審發表評語。」
　　主持人掌控著流程，說完，便走到舞台右方。
　　評審席中穿著淺色襯衫，看起來斯文體面的男子拿起麥克風。桌上名牌的名字是──設計師──何辰。
　　何辰老師打開麥克風電源，筆直地看向這裡。他看起來雖然年經，但舉手投足都散露著內斂的沉穩氣質。
　　「首先問一下，你們的評鑑項目除了影片以外，還有同人誌對吧。」
　　「是的，沒錯。」
　　社長曾怡婷拿著從主持人那裡接過的麥克風，毫不怯場地回應。
　　「ＯＫ好，那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是本校廣設科畢業的，是大你們好幾屆的學長，去年的海報競賽我有來擔任評審，應該有點印象吧。好，廢話不多說，先講講影片的部分。」
　　這麼說來……王淨妍得到第一名的那次海報比賽，原來何辰老師也有參與到啊。
　　何辰老師先放下麥克風，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幾口。在這之間，台上的我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真希望他給出來的評語不會太差。
　　他重新拿起麥克風。
　　「我覺得你們有在用心做，以高中生的程度來說，整體呈現出來的品質非常好，甚至可以拿去參賽，所以我會有一點好奇喔。想要請問你們一下，片頭是誰設計的？」
　　話語一出，評審席投來的視線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蕩，站在最中間的王淨妍立刻感到有些不安。曾怡婷見了，轉頭對她面露微笑，把麥克風交給她。
　　接過來後，似乎是無法習慣全場觀眾的視線，王淨妍略微顫抖地抽吸空氣，吞吞吐吐地表達。
　　「……是、是我。」
　　「好，那繼續針對我比較在意的地方問喔，過場圖和影片後製是……你們其中哪位？」
　　「過、過場圖……也是我。」
　　王淨妍依然縮著肩膀回答，金煦宇向旁邊主持人揮手要麥克風。
　　「我是負責影片後製的，不過大部分是聽從這位的指示去做的。」
　　處在最右邊的金煦宇手持麥克風，展現出曾任球隊隊長的氣度，從容地應答，並伸手指向王淨妍。
　　「這樣啊，看來片尾名單上的藝術指導是這位同學，請問尊姓大名？」
　　何辰老師聽了點點頭，將目光對到王淨妍身上，微微舉起右手掌心。
　　「……王淨妍。」
　　回答完以後，何辰老師平淡的表情上逐漸和顏悅色起來，表現出有興趣的樣子。
　　評審不肯放過怕生的王淨妍，她臉上的冷汗越冒越多，雙肩也畏縮成一團，左側的曾怡婷見狀，牽起她的左手。
　　「那麼淨妍同學，繼續冒昧請教喔，剛才我有稍微翻過同人誌，書籍的版面設計與內容中的攝影畫面也都是你負責的嗎？」
　　說著話的何辰老師，略顯張大的雙眸貌似透出一點亮光。
　　「兩個都是……」
　　王淨妍稍稍皺眉，帶著些許疲憊的表情有氣無力地回覆。
　　從一開始便受到評審的注目，明明是被稱讚，為什麼她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被罵一樣啊──站在她旁邊的我，不由得苦笑起來，默默在心裡替她喊聲加油。
　　「我瞭解了，謝謝。那麼，再針對各個部分講評，首先，負責錄開場白與旁白的同學，請舉一下手。」
　　終於結束與評審的對答，王淨妍垂下緊縮的雙肩，鬆出一口氣。接著，輪到另一個人的場子。
　　站在最左側的高又薇，擺出迷人的模特兒站姿，揮舞著修長手臂，帶著自信表情斜著頭看過去。她連這時候也要裝模作樣嗎……
　　「妳的外在條件是非常有魅力的喔，再來是演說的方式，雖然看得出有模仿的影子，不過這並沒有錯，只要持續精進，我想會更好。如果想要往相關的領域發展，我認為是大有可為的。」
　　何辰老師滔滔不絕地講述，高又薇面帶笑容地點頭。
　　真不愧是在社會中闖出名堂的傑出校友，在剛才的播映中，馬上就看出高又薇是如何速成拍出影片的。
　　「那換圖畫的同學，請舉一下手。」
　　講評完高又薇的部分，評審老師接續到作畫方面。
　　曾怡婷大聲喊著「我！」，雙馬尾伴隨著她的氣勢晃動。老師點點頭。
　　「畫技的功力非常扎實，但是我想畫面的比重要再多下功夫，可以多注意整體畫面的和諧，與想要體現的重點，如此一來，作畫速度就能再增快。我認為妳的能力已經可以接案了，目前可以先瞭解如何自我宣傳。」
　　曾怡婷一邊專心聽著，一邊點頭發出「喔喔，原來原來」的讚嘆。
　　設計師的眼光連這點也看得出來嗎？曾怡婷她根本是精雕細琢到瘋狂的地步，進度還一度延拓好幾天。
　　「再來是影片後製的同學。」
　　我旁邊的金煦宇緩慢地眨了狹長雙眼，淡然地舉起手。
　　「關於這點我沒有什麼可以說的，軟體操作純熟，值得嘉獎，編排的部分想更進一步的話，那就多看電影，能學到很多東西。」
　　老師拿開麥克風，休息一刻，馬上再把麥克風靠到嘴邊。
　　「最後是負責人。」
　　終於輪到我了嗎，從剛剛的情況來看，他講的幾乎都是讚美與建議，雖然我自認沒什麼好誇獎的，不過心裡還是有點雀躍。
　　「能讓我們看到這部作品，負責人功不可沒，麻煩再給他們掌聲鼓勵鼓勵。」
　　熱烈掌聲再次響起。啊，我的評語就這樣而已喔……好吧，算惹……
　　沐浴在全場掌聲中，王淨妍首發感言，她帶著滿心歡喜，雙手牽起曾怡婷的手。
　　「太好了呢！怡婷，成發會非常成功呢！咦？」
　　高又薇也湊了過來。
　　「喂……短髮妹叫你耶，哎呀？雙馬尾好像在發呆呢。」
　　「不、不是啦，沒在發呆，只是……我沒想到會這樣……」
　　高又薇不斷在曾怡婷面前揮手，她才迅速回神，露出少見的茫然表情。
　　金煦宇聽了，用像是責難的語氣苦笑發話，踏出往旁邊布幕的第一步。
　　「當初是你說要做的吧，中二女。」
　　「結果最不看好的人反而是妳啊……曾怡婷。」
　　我也跟在金煦宇後方，側頭露出無奈表情。
　　四月初的重頭戲，準備期間耗時一個多月的社團成果發表會，我們同人文化養成社，在滿堂喝采中結束最後一次的評鑑。
　　三年時間足以讓人培養出才能，透過這次的評鑑，他們得知了自己的成長。
　　其中，最為亮眼的非她莫屬。
　　然而，她的才能依舊含苞待放，只要繼續培養、摸索……
　　總有一天，能力真正開花結果的那一天，肯定是極為璀璨耀眼的光景。
　　這是值得替她驕傲的事。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