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背書

第十一章　　背書


　　依照模擬考的排名來看，我的成績還不足以入取中高段的國立大學。
　　雖然每天都在一點點增加讀書時間，扣除掉假日回家打工的時數，還要分出空檔顧及社團的事，要拉高成績的提升幅度恐怕成效不會很好。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尋找其他有利升學的方法，但是心裡還是有點猶豫，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兼顧得好。
　　回到社團正在進行的事，身為負責人（掛名）的我，有善盡自己的義務。
　　放學時間大夥們聚集在同人社教室內趕工，我只要動動嘴巴就好，催催他們確認進度，然後就可以安心在位子上讀書。
　　今天依然如此。
　　曾怡婷在前面的座位散發「不準打擾我！」的氣息。
　　她負責的區塊是單張圖畫，也就是製作項目的主軸。
　　桌上擺著筆記型電腦與繪圖板，曾怡婷露出死魚眼埋頭於線稿的上色。
　　「喔！這邊的光影到底要怎麼表現才好啊～古斯多大人！請賜給我靈感！」
　　又過了一會兒，曾怡婷跳著身體自言自語。
　　「好好好～這個可以！這個顏色讚啦！就這麼用！哈哈哈哈哈哈，我該不會是天才吧，對！小婷你就是天才！」
　　讀書到略顯疲累的我，老實說很想過去問「進行得如何啊？」，不過看到她時不時露出痛苦表情，然後又突然發瘋似地狂笑，退卻之意便湧上來。
　　好可怕……這就是專注於喜愛事物上的人，會有的反應嗎……
　　對了，曾怡婷的夢想好像是要成為漫畫家之類的──腦海裡頓時想起以前的事。夢想啊……看她拚命成這樣子，搞不好是認真的。
　　討論聲不斷從教室中間的位子傳來。我往那方向望去。
　　王淨妍與金煦宇正在討論當中。
　　「啊，這裡……加個一兩秒黑畫面好像不錯。」
　　「這裡嗎，我知道了。」
　　金煦宇快速操作滑鼠與鍵盤後，兩人繼續盯著電腦螢幕。
　　接著，王淨妍又開口。
　　「那個……字幕可以再上來一點，然後剛剛有一幕太多字了，嗯，我想想……弄成兩行好了。」
　　「還好，句子並沒有放滿整個螢幕寬。」
　　「可是閱讀起來會有點吃力。」
　　「是嗎，那就照你意思。」
　　說完，金煦宇伸手操作電腦，王淨妍又發現到問題。
　　「剛剛那幕開始的字幕，字體可以斜標。」
　　「具體來說要從哪裡開始，哪裡結束？」
　　「呃……等一下，我拿劇本出來。」
　　王淨妍示意他稍等一會兒，從書包拿出曾怡婷交給她的幾頁劇本。
　　「從這裡到這裡是主角的獨白，我想，換成斜體感覺上能增加氣氛。」
　　「的確，這樣看來也好分辨。欸，厭世女，想不到你觀察挺細微的。」
　　「啊……嗯，稍微懂一點……」
　　面對金煦宇發自內心的稱讚，王淨妍低下頭搔搔頭髮。
　　話說回來，教室後方有個人一直都保持著沉默，我轉頭把目光投過去。
　　高又薇竟然安安靜靜地在位子上看書！？怎、怎麼可能！？
　　我基於好奇走過去，側身坐在高又薇前面的位子。
　「真難得啊，你會認真看書。」
　　「什麼嘛～一容，你到底把人家想成什麼樣了啦～討厭～我好歹也是從曙光轉來的好嗎。」
　　高又薇用書本遮住半張臉裝可愛，大眼眨呀眨地看過來。我連忙緩頰。
　　「不是啦，我以為你對成績根本不感興趣。」
　　「嗯……是啊，是不感興趣。不過……我不介意讓自己有多種選擇喔。」
　　「多種選擇……」
　　「嗯呀～這是實力者才有的特權喔～」
　　聽到高又薇的解釋，我似乎稍微懂了一點。然而，有一點相當矛盾，不怎麼像是她的作風。
　　「這樣啊，原來你是這麼想的，所以你並不排斥上大學囉。」
　　「當然不排斥呀，不過也不會執著，反正人家我到哪裡都可以混得很好，有沒有上大學，其實都沒差啦～」
　　好一個自信的發言啊……我感覺她就算上了好一點的大學，也是會頻繁跳槽的那種人。
　　但是那股自信並不是無憑無據，高又薇有著不被常識束縛的能力。她一定知曉公式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必須向她求解。雖然有時候她還蠻偏激的，即便如此，多多參考也無訪。
　　「真羨慕你啊，換作是我這個普通人想要找好工作，賺點錢，不上大學應該很吃虧吧，我還是只能從現在開始努力嗎……」
　　「不一定吧，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要賺錢，其實也用不著上大學啊。」
　　「怎麼說。」
　　「有估算過就知道了，四年的時間，上大學和就業相比之下，錢流的差額可是很驚人的喔～」
　　高又薇輕描淡寫地帶過，不過在我看來，她說不定真的有實際算過。
　　聽了她的話，我抬頭看向上方思考一下，接下去問她。
　　「啊，這樣喔，好像有點道理，嗯……那你會這麼做嗎？」
　　「啥？才不要呢～人家大概會先上大學吧。」
　　黑色長髮來回甩動，高又薇立刻撇頭露出厭惡表情。我感到有些驚訝，睜亮雙眸望向她。
　　「喔？果然也是有願景或是想學的東西嗎？」
　　「哈哈哈哈～我看起來跟前面的雙馬尾是同一種人嗎？而且一容，你也太執著於大學了吧，好呆喔～」
　　看了我表示有興趣的樣子，高又薇捧著肚子笑了起來，抬頭看過來的笑眼像在說「真的假的啊，你認真？」。
　　喂喂……這種字眼對她來說就那麼好笑嗎？還是因為我的表情太認真了？
　　我帶著哀怨的傻眼神情從她身上移開目光。
　　高又薇終於恢復冷靜，突然換上微妙的笑顏，撐著下巴將瞳孔的反光射了過來。
　　「不過你難得會來問我，真的很稀奇呢～欸欸，一容，究竟是什麼讓你這麼煩惱啊，什麼什麼是什麼啊～欸欸～」
　　她的臉離我很近，用輕柔的力量扯著我的衣袖。
　　我故作鎮定，深吸一口氣，挑起一邊眉毛看回去。
　　「現在煩惱出路一點也不奇怪吧。」
　　高又薇見狀，歪頭輕晃頭髮，吐息中夾帶著輕鬆笑意，看著我的溫柔眼神在眨眼後往其他方向聚焦。
　　視線抽離之際，我心中的猶豫也消逝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