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該走一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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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12
東洲地界,斷仙峰。
一襲黑衫、一身白裙。
一男一女,此時正坐在庭院一隅,各自做著自己手中的事。
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此時正仔細地做著針線活,似乎是在縫製衣服。
一襲黑衫的青年則手捧一冊書卷,雙眉低垂、靜靜看著。
只有鳥鳴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楊文修翻著書,也沒有多認真地看書上內容。
只是隨意翻翻。
另一邊的顏雪,此時正全神貫注地做著手頭上的工作。
一名身穿白衣、頭別玉簪的青年突然出現在庭院門口。
腰間繫著一枚玉佩,雙手負後。
「看看這是誰來了啊。」
文修笑著說道:「這不是咱們錦玉峰葉長老嗎?」
白衣青年正是前陣子文修與雲真一同拜訪的錦玉峰修士,葉如秋。
如秋輕笑一聲,一步踏進院子。
玉佩隨著他的腳步微微擺動,敲擊出清脆好聽的聲響。
「顏姑娘,一切可好?」
走進院子,葉如秋率先與一旁的女子問好。
顏雪點點頭,回以微笑。
「喂。」楊文修不樂意了,說道:「你憑甚麼先跟雪兒打招呼啊?我坐這裡難不成是擺設嗎?」
「先跟你打招呼的話,我還要不要說話了?」葉如秋冷笑:「我大老遠跑來這裡還得先挨你一頓陰陽怪氣,有沒有道理?」他說。
「嗯,有道理。」
文修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我這說話習慣啊,就跟那些劍修劍仙的飛劍一樣,又快又狠。」
放下書本,黑衫青年問道:「來幹嘛?」
「......臨江峰傳信。」如秋回答:「說是祖師堂議事,召集了五峰的長老、峰主。」
「喔,這樣啊。」
文修東張西望一番,說道:「那你有看見這邊有甚麼飛劍傳信嗎?」
「沒有。」
「那就對了。」文修又拿起了書:「可憐啊,連個祖師堂都沒椅子坐嘍。」
「那幾個小山頭,有必要如此針對你們嗎?」
如秋皺眉說道:「不管怎麼說,你二人確實擔負起了山門守衛,這十年來也不曾出過紕漏。」
「我沒差啊。」
文修瞄了對方一眼,說道:「我方才說可憐,那不是說我自己、是在說你呢;在祖師堂沒地方坐,只能跑來這裡跟兩個也被忘得差不多的小五境一起討拍取暖。」
「......」
葉如秋尋思著自己要不是早就知道楊文修平時說話個性如此,早就拂袖而去。
白衣青年逕直在黑衫青年身旁坐下;黑衫青年似乎也已經料到對方會直接坐下,直接從袖子裡摸出一把瓜子,塞到對方手裡。
沒什麼講究,就是斷仙峰上一大風景。
「劉胖子呢?」
楊文修隨意開口問道。
「前陣子好像還在中洲那邊吧?」如秋說道:「不是聽說他跟飛雲閣的侯總管聯手幹掉一個修士來著?」
「一個五境小修士,還要如此興師動眾。」文修搖搖頭說道:「劉定元那個小胖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罵得倒是挺兇狠。」如秋笑道:「可他終究是出手幫了小師弟一次,這人情,你楊文修得認。」
「哼。」黑衫青年冷哼一聲,說道:「既然要幫,是不會連那什麼蔣少龍的一起處理掉啊?白疼他那麼多年。」
「你也沒多疼他吧?」一旁顏雪有些聽不下去,插嘴道:「欺負他還比較多。」
「雪兒,咱們倆現在是同舟共濟妳說是吧?」
文修翻了個白眼,說道:「能不能別老是拆我台?」
女子只是掩嘴而笑。
文修也懶得糾結在這些事上,又問:「葉如秋,你應該不是為了來這裡嗑幾個瓜子才來的吧?」
葉如秋挑眉說道:「怎麼?不歡迎啊?」
「歡迎,怎麼不歡迎。」文修冷笑說道:「有本事你就在這裡待個三天三夜,把瓜子通通嗑完了再走。」
「好意心領了。」白衣青年說道:「真不去看看議事?雖然我不是峰主,但起碼我師父的關係跟威望擺在那裡,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不了,別讓先生煩心了。」
文修沉默一段時間後,才如此喃喃:「聚眾修行,就是這麼彎彎繞繞。」
「對外,我們仙宮看起來團結;但是關上門來,心眼多著呢。」
修行都沒有鬥爭來的困難,文修如此想道。
──十年前的意氣用事,使得斷仙峰楊文修、顏雪兩人的處境尷尬無比。
但後悔嗎?完全不會。
楊文修向來是有話直說、心有不平便仗劍而出。
要不是為了不讓先生那麼煩惱。什麼長老、什麼小手段,都不過是一劍的事而已,一點都不麻煩。
不過先生之前可是說了,要打可以打,不要被逮到馬腳就好。
不錯不錯,下一次就去搞個蒙面的道具、或是跟司徒靜討要那個挺好用的偽裝臉皮算了。
葉如秋見那楊文修滿臉不懷好意,開口問道:
「......你該不會真打算之後找個機會把那幾個明著找你麻煩的長老給痛扁一頓吧?」
「怎麼會呢,大家都是自己人,犯不著、犯不著。」
雖然楊文修這麼說著,然而他的表情似乎不是這麼想。
葉如秋嘆了一口氣,臨江峰那幾個長老可要好好燒高香了。
楊文修心情大好,看著庭院外邊、神采奕奕。
好久沒去過北洲了。久未見到那些朋友,有些懷念。
──不知當年多少少年少女,如今已是劍仙?
──中洲。
朱雲真三人正往南方而行。
柳逸心情極好,一邊喝著酒、一邊哼著小曲。
雲真向小天問道:
「陸姑娘,妳跟柳沫柳劍仙熟識嗎?」
「怎麼可能?」小天看了雲真一眼,說道:「你也說了人家是劍仙,我一個四境小修士怎麼可能有機會認識他?」
「放心吧,兄長個性很好的。」
柳逸在前面說道:「既然你們是我朋友,那麼兄長也會將你們視為朋友的。」
「此次為何會去找那柳劍仙呢?」雲真問道。
「兄長最近剛好在中洲參與一個聚會。」
柳逸解釋:「而我也正好在中洲;想來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兄長,就趁這個機會去看看。」
「原來如此。」雲真點頭說道:「那麼此次也算是沾了柳大哥的光。」
「此言不差,哈哈哈!」
柳逸笑道:「不過我兄長也認識楊兄,到時候可以與我兄長多攀些關係、不用介意的。」
「如此輕率用去他人香火情,不太好吧?」雲真疑惑道。
「不用擔心。」柳逸搖頭說道:「楊文修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收了你這一個小師弟;但是既然你都下山遊歷了,這些與他人的山上香火情,本來就是抓緊機會使用,不然留著等過年啊?」
「柳大哥所言甚是。」雲真笑道:「在下學到了。」
「雖然說是抓緊用,不過一股腦地用完也不好。」
柳逸喝了一口酒,輕輕說道:「......餘著,餘著。」
陸小天表情有些低落。
「想說什麼就說吧。」
柳逸看了一眼,笑著說道。
「......柳大哥,我身為魔門弟子,是不是不要跟去會比較好?」
似乎在醞釀措辭,小天過了一會才如此開口說道。
「沒這種事。」
柳逸搖頭:「我不介意、我兄長不介意,這樣就夠了。」
「可是......」
「放心吧。」柳逸說道:「要是真有甚麼問題,我來擔著便是。」
拿著酒瓶的青年,只是如此說著:
「──想要為難我柳逸的朋友,得先問過我的刀願不願意。」
──就這樣,經過幾日。
中洲一處小城,裡邊的一座大莊園。
此處假山造景、鳥語花香。
一名男子腰間繫劍,雙手籠袖,靜靜看著樹梢之上,兩隻鳥兒正彼此餵食。
「......不曾想,柳公子也喜歡欣賞這些自然之事?」
一名女子嗓音響起,聲音輕柔。
男子轉頭。
只見一名年輕女子,身著淡藍色長裙,正慢慢走來。
同樣腰間繫劍,金色步搖隨著步伐,發出清脆碰撞聲響。
女子臉上塗抹淡淡胭脂,卻不會讓人覺得過度招搖。
潔白的皮膚、如鵝蛋般的臉蛋;女子雙眉細長、一雙眼眸水靈。
當她一笑,四周花朵彷彿黯然失色。
多了一分、少了一分,好像都不會如此之美。
「......李姑娘。」
男子笑道:「隨意看看而已,沒有李姑娘說得如此充滿文人風情。」
「原來是這樣嗎。」
女子輕笑說道:「原來是小女子誤會公子了。」
「這種誤會不也挺好?」青年說道:「不過李姑娘若是要考校我些詩詞,可就真沒辦法了;這種事情讓我弟弟來做合適多了。」
聽著青年如此言語,女子掩嘴而笑。好看的雙眼瞇起,如同彎彎明月。
青年,是柳沫;而眼前這名女子姓李,名叫李雲澄。
柳沫與李雲澄,是年輕一代中最為人期望的劍仙之一。
北洲的劍道三大家,柳家、李家、齊家。
柳家有柳沫、李家同樣出了一名李雲澄。
十年前,當應神闕貼出榜單,宣布那江湖十二少時,北洲人原先信誓旦旦,要將那「四劍」稱號盡攬於懷。
然而結果,是那東洲出了兩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女,直接搶走了原本以為唾手可得的兩個名額。
雖然有些不服氣,但是這兩名年輕男女還真的有點本事。
楊文修、顏雪。
柳沫與李雲澄與他們自然也是認識的;不只認識、交情也還不算差。
不過許久未見,也不知對方現在究竟如何。
「柳逸很快就到了?」
李雲澄詢問道。
「似乎是的。」柳沫點頭回答:「按照他們腳程,確實是該到了。」
一邊說著,青年又往外邊望去。
「真難得。」李雲澄說道:「你好像很少這麼著急吧?」
「我才沒有著急。」柳沫哭笑不得:「只是這集會眼看就要開始,遲到總是不好。」
「公子且放寬心。」
李雲澄笑道:「柳逸雖然看似對什麼事都不上心,其實內心對事情輕重清楚得很。」
「那還需要李姑娘說嗎。」柳沫說道:「我做兄長的,能不知道自己弟弟是甚麼個性?」
李雲澄看著替弟弟說話的青年,又是輕輕一笑。
不是這樣的柳沫,又怎麼會讓李雲澄喜歡上呢?
清風撫過。
──三人站在柳沫面前。
為首之人,提著酒罈;看見了柳沫之後,開懷一笑。
柳沫同樣回以笑容。
白衣與白衣。
只見那白衣青年往前一步,說道:
「──我來啦,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