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第二天，宵跟客棧大堂的小二打聽吞佛的消息，這個城鎮人來人往的旅者極多，店小二聽宵表示想打聽魔的行蹤後也不驚慌，仔細思考後還鑽到後廚去問人，過了一會才回到宵的面前。

「客人，我們沒見過紅髮的魔，但我們知道有人遇上過。」

「真的？」宵眼睛一亮，有人見過吞佛！

「您往隔壁兩條街去，有家客棧叫「福喜」，有一個黃姓商人領隊的商隊每次都會在那歇腳，他們這次在山路上遇到馬賊，結果被那個魔救了，那個魔還跟他們拿了些糧食，這件事他們昨晚休息時有提到，您可以去問問。」

「謝謝你。」給小二塞了些小費，宵離開客棧往福喜客棧找去。

白天的城鎮相當熱鬧，商人、小鎮的居民們紛紛攘攘的在街上活動，整個城鎮顯得十分有朝氣，和夜晚的城鎮相差極大，這讓宵感到十分有趣，邊往那間客棧前進一邊四處看看，路上還好奇地買了一些小吃來嘗。

福喜客棧算是這個城鎮相當大的客棧，所以宵沒花什麼功夫就找到了，踏入客棧後立刻就有店小二前來詢問。

「客人您要吃飯還是住店？」

「宵有事想請問一位姓黃的商人，請問他在嗎？」

「客人您要找黃老闆啊！他在那桌，最裡面那桌就是了。」

宵順著小二的指引來到大堂最裡面，這桌的人正在大聲笑鬧、飲酒，附近幾桌似乎都是他們的同伴，弄得整區都是吵雜的人聲，喧鬧不已。

「請問，哪位是黃老闆？」

宵的問話一出，眾人才注意到他，原先吵鬧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齊齊望著宵，似乎對宵的到訪充滿好奇，其中一名中年大漢站起身，走到宵面前回應：

「我就是，小兄弟你找我有什麼事？」

「宵在找很久不見的朋友，聽說你們有遇到他，是紅髮白衣的魔，宵想請問他往哪裡走。」

「小兄弟你是他的朋友啊！」一聽此言，大漢立刻朗聲大笑，其餘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宵愣在原地，這些人為什麼要笑？

「自從我們遇見那個魔之後，這還是第一個說是他朋友來打聽的！」

「之前來的都是武林人士，擺明想除魔衛道吧，也不看看是誰除誰啊！」

「什麼除魔衛道，那些傢伙只是想出名罷了！」

有很多人也跟他們打聽吞佛？為什麼？他們想做什麼？

「有很多人跟你們打聽吞佛嗎？」宵忍不住問了出來。

「欸小兄弟你知道他的名字啊！」沒想到這話一問，整個商隊的人都驚訝不已，黃老闆乾脆把宵拉到一個空位讓他坐下，然後招呼小二上新的碗筷。

「你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宵大吃一驚，為什麼不知道？是吞佛沒有告訴他們嗎？

「那位並沒有告訴我們他的名字，他只拜託我們分一些乾糧給他，然後就走了。」黃老闆拿過一個茶杯給宵倒茶，一邊跟宵解釋道。

「我們在跟馬賊打鬥時他剛好經過，那些馬賊以為他也是我們的同伴，就連他一起攻擊了，結果被他殺掉好幾個，嚇得魂飛魄散的全跑啦！我們一開始也挺害怕他會連我們一起殺，沒想到他很有禮貌的問我們可不可以賣他些乾糧，我們當然說好啊！就算他是魔，救了我們就是我們的恩人，哪有跟他收錢的道理！」黃老闆說完，其餘商隊的人紛紛附和。

「不過我們問他怎麼稱呼時他不願意告訴我們，所以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這件事傳出去後有很多江湖人跟我們打聽他的事，他大概是避免麻煩才沒告訴我們。」

宵歪頭想想，這些聽起來確實很像吞佛的作風，不過吞佛他要去哪裡？

「他有跟你們說他要去哪裡嗎？」

「這他倒是沒有說，不過我們看他走的那個路，那條是往西方沙漠去的。」那裡也只有那條路，是連接到西邊的一個城鎮去，黃老闆他們的商隊也時常跑這條路線。

西方沙漠？吞佛為什麼要去那裡？

對吞佛的行蹤充滿困惑，但好歹知道吞佛往哪裡去了，宵立刻決定接下來要往西邊去。

確定好下一個目標後，宵準備跟商隊告別，但卻被黃老闆攔住：

「小兄弟你是準備往西去追他嗎？」

「嗯，宵很久沒有見到吞佛了，有很多事想問他，也有很多話想跟他說。」所以他必須去見吞佛。

「那小兄弟我們帶你一程吧，我們在休整個幾天後也要從那條路往西邊去，可以順便帶上你！」

「你們要帶宵一起去？謝謝你們。」這樣應該不用擔心迷路了。

「不用客氣，我們本來以為你也是要來找那位麻煩的，但看來你真的是他的朋友啊！既然如此順便帶上你完全沒問題！恩人的朋友當然也是我們的朋友！來來一起喝酒！」黃老闆愉快的笑著一邊招呼店小二上酒，整個大堂立刻熱鬧起來。

「小兄弟嘗嘗這個，這是主廚的拿手菜。」

「欸小二！酒不夠啦！再來一罈！」

「再上幾個菜，你們還想加什麼？」

「小兄弟多吃點啊！」

「兄弟們聽好了！我們三天後上路，等等吃飽就準備啦！」

「喔！」

宵環顧四周，往他碗裡夾菜的大哥、勸他多喝幾杯的大叔；還有周圍吵吵鬧鬧的商隊成員，整群人散發出一種歡樂愉快的氛圍。

好熱鬧。

這好像是宵第一次跟這麼多人一起走？這麼多人一起出發是什麼樣子？

三天後就會知道了吧？

宵低頭吃著碗裡的菜，一邊想到。

希望可以順利找到吞佛。

※※※

三天後宵跟著商隊一起啟程，這個商隊的規模算中等，主要以周邊幾個城鎮為據點往返，這次也是在返回途中遇見吞佛。

黃老闆原本借給宵一匹馬，但宵根本沒有騎過馬，在一人一馬呆呆的對看半晌後，宵在商隊眾人的鬨笑聲中被推到載貨的一輛板車上坐下，幾個大叔笑著表示等到中途的休憩點時在來教宵騎馬。

說來宵連板車都是第一次搭，爬上板車坐好後，宵好奇的左右張望，周遭的人們正在忙著確認馬匹的狀況、做貨物的最後清點；到處都是吆喝聲和匆忙跑過的人。

「行啦！出發！」所有貨物、糧食都清點完後，黃老闆發出一聲呼喝，整個商隊終於啟程往西而去。

商隊的行動速度並不算快，宵坐在晃動的板車上，看著周遭的景色緩緩後退，宵把小狐狸從口袋中撈出來抱好，一大一小兩個充滿好奇的看著四周的景色。

「從這裡往西去，五天後就會到西邊沙漠旁的城鎮，我們都會從那邊在往北方去，到時我們就把小兄弟你放在那個城鎮了啊。」黃老闆爬上板車跟宵聊天，順便跟宵說了下路線。

「謝謝你們。」希望吞佛還在那個城鎮，不過吞佛為什麼要跑到沙漠去？

「沒什麼好謝的，小兄弟你從哪來的啊？用走的？」

「宵住在傲峰，走路過來的。」

「喔！小兄弟你住在傲峰？那裡很冷啊！整年整天都在下雪！」

「宵喜歡雪，雪梟也喜歡，宵在傲峰住很久了。」小狐狸應該也會喜歡？

「你第一次來別的城鎮啊？來來我跟你說啊，別的城鎮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的……」

等傍晚他們抵達休憩點時，宵已經聽黃老闆的八卦聽的頭昏眼花，雖然黃老闆也說了許多有趣的事，像是哪個城鎮的市集最大、哪個城鎮在哪時會有有趣的祭典…等等。

「老闆你看看小兄弟都被你說傻了哈哈哈。」

「小兄弟抱歉啊，我們老闆就是個話嘮，一刻不說話他就渾身不對勁！」

「你們吵死啦！我就話嘮怎樣！」黃老闆踹了站的離他最近的夥計一腳，跟著他們笑鬧著走開。

趁著天還沒全暗，商隊的人們來教宵如何騎馬，他們借給宵的是一匹溫順的雌馬，加上宵有武術底子，很快就學會了。

騎馬對宵來說完全是個新奇體驗，但小狐狸嚇到整條尾巴的毛毛都炸開，捲縮在宵的懷裡一動也不敢動。

「小兄弟學的很快啊！這樣明天你就可以跟咱們一起騎馬了！」

「這樣就不用被老闆荼毒耳朵啦！」

「你們這些傢伙是什麼意思啊！」

夜幕低垂時，商隊的人圍著營火，一人唱著宵從未聽過的歌謠，其他人有的手打拍子、有些會唱的則跟著哼唱，沒有加入歌唱的人們三三兩兩的坐在營火附近輕聲笑鬧。

宵坐在營火邊，聽著各種歌謠，看著人們嬉鬧，覺得心中有股怪怪的感覺。

似乎心中充斥著一種飽滿的感覺，讓宵覺得很舒服、有些輕飄飄、有些犯困；非常溫暖的感覺。

他其實覺得自己這趟尋找吞佛的旅程十分順利，到目前為止，除了那些不自量力的盜匪外，與宵交談的幾乎都是友善熱情的人，宵記得以前姥無艷跟他說過，這種狀況大概就是所謂的幸運吧？

在傲峰山腳的村莊，宵除了攔路勒索的地痞外，其實也遇過一些不懷好意接近他的人，所以宵打從心底認為自己這幾天的運氣實在太好。

在找到吞佛前，還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呢？一定會有壞人吧，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緒，宵覺得非常喜歡。

這樣鬧騰的聲音、熱情的人群；會讓宵覺得彷彿回到友人們都還在的那些日子，那些日子也是如這般的喧鬧絢爛啊。

所以在獨自回到寂靜的傲峰後，宵才會覺得如此悲傷、如此孤寂；也因此在聽到吞佛童子的消息後，宵立刻就決定啟程尋找對方。

跟吞佛在一起，傲峰應該就不會那麼安靜了吧？

這樣的心情，等遇到吞佛時，宵想要說給他聽.....

吞佛，我很想念你。

※※※

荒漠邊的某棵枯樹下，火紅的營火跳動著。

紅髮白衣的魔靜靜地坐在營火邊，偶爾用手中的枯枝撥弄一下營火。

抬頭望向夜空，從枯枝的空隙間非常輕易就能夠看到滿天星斗，在夜空中閃耀著光芒。

儘管時光流轉，他的同伴、友人都一一離去的現在；他卻留在了這個世界，還有那似乎不曾改變過的滿天星光。

吞佛背靠著枯木，緩緩闔上雙眼。

沒有想到居然是吾活到了現在。

當初那些一心希望吾死的傢伙們，黃泉沒看到吾，肯定連臉都氣青了吧。

吞佛閉著眼，腦中閃過刮著大雪的傲峰。

明天還得趕路才行，不知道天邈峰上的墳塚如何了，有沒有被大雪掩埋，不知道異度魔界的魔有沒有誰也活下來，不知道.....他還在傲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