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最後的抉擇
本章節 2279 字
更新於: 2021-07-23
「身分即是原罪，但我不希望事情就此發生……就當作我看不慣康斯坦囂張的嘴臉吧。」
言語某種隱微的部分拉住理智，要往貌似最荒唐的路徑行去；旭看了馬特奧一眼，故作無感地等待，套一句俗話：在別人地盤上，凡事都得按照規矩來。
「得到煉化鉎之後，你必須答應我的事，現在來完成；不要踏上黑沼地，你應該知道這是陷阱，政府從來沒有放過你的打算。」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旭淡然說：「陷阱又何妨？做或不做，都只有唯一出路供我選擇，承諾你的要求，也必然面臨被逮捕的結果。」
「是這樣嗎？在我的認知裡，你不是容易放棄的人。」
「我是怎樣的人，可輪不到你來下評論。」
「像之前說的……」馬特奧流露清冷笑意，「我以為肯定不只你一個。」
旭從原本的訝異，到現在已經能完全掩藏好情緒，他孤身目送馬特奧來到門口，突然感受相當具象化的蒼涼，雖然溫度從來不能感受，對他而言，那隻代表展示在外應當具備什麼樣的穿著。
「你為什麼這麼做？」
馬特奧伸手，拿下掛在衣架上的帽子突然間止住了動作，待放下手，他側過身，仍舊逃避問題核心，將圓帽端正擺放在胸口，「願不願意跟我合作？我明白你有所顧忌，至少，在這方面能夠幫助你。」
旭曾想過，就算晏抓住人性的貪婪，與莫特西亞首相們達成協議，合演一齣皆大歡喜的戲碼──但接受政府保護不就像另一種形式的拘囚？
於莫特西亞犯下罪行，雙方期盼中的到來，一方便有理由抓住名為「西蒙」的存在，而「西蒙」也得救於交換利益，所有罪刑一筆勾銷、還能坐擁煉化鉎，迎接不再是牢獄而是被奉為貴賓的生活。
旭不懂談判，但他了解晏；對人不信任卻欣然接受提議，還暗地吩咐他千萬要配合，這不是違背一直以來的常理嗎？
因為長久以來的夢有了契機可以扭轉僵局？雖然他們並不做夢，此時此刻，卻像迷失在自我構築的幻象裡，如同夢一般虛假，太過嚮往而不願意清醒。
為什麼執著？難道不認為這反而成為定罪的藉口？是嚴刑才能逼問出一切，或者柔聲細語的勸說？
當中有太大風險，康斯坦一席話點燃旭特意避而不見的疑慮，而今從馬特奧身上得到印證。
這將是餌，引誘我們上鉤。
晏，我一直很信任你，縱使天羅地網佈下，只要不是絕對的死局，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機會，你都有辦法抓住那瞬息萬變的可能突破重圍，現在，我依然非常信任你的才能，也贊同你那近乎執拗的心願，但原諒我必須違抗命令，是什麼原因，相信你一定很清楚──這是我自始至終的抉擇。
12月02日 PM 07：13 （莫特西亞）
快艇劃過陰暗海潮，一彎弦月高掛空中，銀白色光如鐮刀冷冽，幽然發散銳利不祥之息。
月光尖勾貼近大海，快艇一往無前，迎上刺人鋒芒攪亂水面倒影，飛快奔馳入漆黑悚然的峭壁，驀地一個彎轉，納入支流衝往內陸。
夜晚的黑沼地一直相當黯淡，聖人節前夕，諸多住戶被吸引至本島，暗沉沉的夜更加寂寥；一艘快艇停靠岸際，於空蕩夜色之下格外醒目。
有道身影從中步下，被月光勾出嬌小軀廓，細微人語在這寧靜之地本該清晰可聞，卻因沿海強勁的風吹糊了聲線。
「真神奇，在這個時刻像又有什麼事態即將發生。」
艾芬因為言語回首，長長黑髮於強風中萬分凌亂，幾縷秀髮橫過她臉面。
自船上傳來的沙啞男聲再度低語，「我不會多問，只是很驚訝，居然是位看起來這麼年輕的女孩。」
不知是否強風扭曲了聲線，這番語氣平淡到像知曉一切的因由，艾芬不禁皺起眉間，但現階段也沒時間多想，為了悠生，她不能輕言退出。
撐起步伐象徵鼓起的勇氣，旅遊中心離岸邊很近，不一會便抵達此處；招牌黯淡無光，玻璃也是全黑，少有人夜宿黑沼地，特別在聖人節前夕，旅遊中心早早關門實屬合理，雖然以為能用最普通的方法借出一輛車，情況既已就此發展，艾芬沒有一絲猶豫，直接伸出手臂張開掌心，帶上魔法轟碎一面玻璃窗。
大量碎片砸落地板再度碰個粉碎，匡噹匡噹的聲響令人震懾不已。
黑沼地治安良好，防盜措施並不普及，沒有料想中尖銳刺耳的警報鈴響，艾芬鬆了一口氣，她俐落跨上窗檻，跳了進去。
外頭月光下，引擎低鳴很快轉成迅猛的嘶吼，掠過車庫轉出彎角，綿亙這塊近乎死寂的大地。
ＮＳ３５°──黑沼地規模最大的機器人掩埋場，沿曲折隧道往下走，全憑藉手電筒的微光摸索向前。
「艾芬。」
早就發現隧道有外人闖入，也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艾芬仍舊架起警戒姿態，有諸多理由解釋那個人為什麼會來，為了監視任務進度或為了使役軍隊，她尚不能分清來者是善是惡。
「艾芬。」那人離開藏身處，擁有相同外表的他並沒有於見面時報上名號，「妳不必做這些事。」
「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我只能告訴你……」艾芬一瞬間就明瞭，也只有旭，比起自身願望更會在意她的感受，「必須這麼做。」
旭搖頭，陰冷隧道遮掩面容暗含的糾結，「不管晏對妳說了什麼，我會設法說服他。」
原本堅強的決心此刻深受動搖，艾芬知道晏的執著，知道晏表面上要獲得煉化鉎確保生命的延續與安全，但那最深處的陰暗渴求不僅僅是如此……
一方面要拯救悠生免受記憶魔法的侵蝕，一方面卻又希望，她在悠生心目中永遠只是個普通女孩，真喚醒沉睡已久的機械軍團造成傷害，還能祈求被原諒嗎？
見艾芬飽含猶疑，旭也不為了說服奏效而有一絲喜悅，相當清楚，會讓艾芬猶豫的原因只有那個人，哪怕艾芬永遠不懂他的心思，純粹重視自我安危旭反而更能接受；與艾芬長久以來的羈絆，依舊無可逾越演演算法釋出的最終結果，那是一出生就寫入晶片的程式碼，永遠擺脫不掉的宿命。
捏起拳頭，旭撇過臉，聽見外頭刮嘯而過的風聲，稍微清醒了理智，忌妒終究只會拉遠兩人的距離，只要看見喜歡的人敞開笑顏，過上快樂無慮的生活，相較之下，胸腔一點苦澀根本微不足道吧？
沉悶空間突然參雜一絲紊亂的氣流，旭神色一凜，終止思緒擺盪的剎那，他和艾芬往左右跳開，躲過一記波動衝擊。
言語某種隱微的部分拉住理智，要往貌似最荒唐的路徑行去；旭看了馬特奧一眼，故作無感地等待，套一句俗話：在別人地盤上，凡事都得按照規矩來。
「得到煉化鉎之後，你必須答應我的事，現在來完成；不要踏上黑沼地，你應該知道這是陷阱，政府從來沒有放過你的打算。」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旭淡然說：「陷阱又何妨？做或不做，都只有唯一出路供我選擇，承諾你的要求，也必然面臨被逮捕的結果。」
「是這樣嗎？在我的認知裡，你不是容易放棄的人。」
「我是怎樣的人，可輪不到你來下評論。」
「像之前說的……」馬特奧流露清冷笑意，「我以為肯定不只你一個。」
旭從原本的訝異，到現在已經能完全掩藏好情緒，他孤身目送馬特奧來到門口，突然感受相當具象化的蒼涼，雖然溫度從來不能感受，對他而言，那隻代表展示在外應當具備什麼樣的穿著。
「你為什麼這麼做？」
馬特奧伸手，拿下掛在衣架上的帽子突然間止住了動作，待放下手，他側過身，仍舊逃避問題核心，將圓帽端正擺放在胸口，「願不願意跟我合作？我明白你有所顧忌，至少，在這方面能夠幫助你。」
旭曾想過，就算晏抓住人性的貪婪，與莫特西亞首相們達成協議，合演一齣皆大歡喜的戲碼──但接受政府保護不就像另一種形式的拘囚？
於莫特西亞犯下罪行，雙方期盼中的到來，一方便有理由抓住名為「西蒙」的存在，而「西蒙」也得救於交換利益，所有罪刑一筆勾銷、還能坐擁煉化鉎，迎接不再是牢獄而是被奉為貴賓的生活。
旭不懂談判，但他了解晏；對人不信任卻欣然接受提議，還暗地吩咐他千萬要配合，這不是違背一直以來的常理嗎？
因為長久以來的夢有了契機可以扭轉僵局？雖然他們並不做夢，此時此刻，卻像迷失在自我構築的幻象裡，如同夢一般虛假，太過嚮往而不願意清醒。
為什麼執著？難道不認為這反而成為定罪的藉口？是嚴刑才能逼問出一切，或者柔聲細語的勸說？
當中有太大風險，康斯坦一席話點燃旭特意避而不見的疑慮，而今從馬特奧身上得到印證。
這將是餌，引誘我們上鉤。
晏，我一直很信任你，縱使天羅地網佈下，只要不是絕對的死局，千分之一乃至萬分之一的機會，你都有辦法抓住那瞬息萬變的可能突破重圍，現在，我依然非常信任你的才能，也贊同你那近乎執拗的心願，但原諒我必須違抗命令，是什麼原因，相信你一定很清楚──這是我自始至終的抉擇。
12月02日 PM 07：13 （莫特西亞）
快艇劃過陰暗海潮，一彎弦月高掛空中，銀白色光如鐮刀冷冽，幽然發散銳利不祥之息。
月光尖勾貼近大海，快艇一往無前，迎上刺人鋒芒攪亂水面倒影，飛快奔馳入漆黑悚然的峭壁，驀地一個彎轉，納入支流衝往內陸。
夜晚的黑沼地一直相當黯淡，聖人節前夕，諸多住戶被吸引至本島，暗沉沉的夜更加寂寥；一艘快艇停靠岸際，於空蕩夜色之下格外醒目。
有道身影從中步下，被月光勾出嬌小軀廓，細微人語在這寧靜之地本該清晰可聞，卻因沿海強勁的風吹糊了聲線。
「真神奇，在這個時刻像又有什麼事態即將發生。」
艾芬因為言語回首，長長黑髮於強風中萬分凌亂，幾縷秀髮橫過她臉面。
自船上傳來的沙啞男聲再度低語，「我不會多問，只是很驚訝，居然是位看起來這麼年輕的女孩。」
不知是否強風扭曲了聲線，這番語氣平淡到像知曉一切的因由，艾芬不禁皺起眉間，但現階段也沒時間多想，為了悠生，她不能輕言退出。
撐起步伐象徵鼓起的勇氣，旅遊中心離岸邊很近，不一會便抵達此處；招牌黯淡無光，玻璃也是全黑，少有人夜宿黑沼地，特別在聖人節前夕，旅遊中心早早關門實屬合理，雖然以為能用最普通的方法借出一輛車，情況既已就此發展，艾芬沒有一絲猶豫，直接伸出手臂張開掌心，帶上魔法轟碎一面玻璃窗。
大量碎片砸落地板再度碰個粉碎，匡噹匡噹的聲響令人震懾不已。
黑沼地治安良好，防盜措施並不普及，沒有料想中尖銳刺耳的警報鈴響，艾芬鬆了一口氣，她俐落跨上窗檻，跳了進去。
外頭月光下，引擎低鳴很快轉成迅猛的嘶吼，掠過車庫轉出彎角，綿亙這塊近乎死寂的大地。
ＮＳ３５°──黑沼地規模最大的機器人掩埋場，沿曲折隧道往下走，全憑藉手電筒的微光摸索向前。
「艾芬。」
早就發現隧道有外人闖入，也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艾芬仍舊架起警戒姿態，有諸多理由解釋那個人為什麼會來，為了監視任務進度或為了使役軍隊，她尚不能分清來者是善是惡。
「艾芬。」那人離開藏身處，擁有相同外表的他並沒有於見面時報上名號，「妳不必做這些事。」
「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我只能告訴你……」艾芬一瞬間就明瞭，也只有旭，比起自身願望更會在意她的感受，「必須這麼做。」
旭搖頭，陰冷隧道遮掩面容暗含的糾結，「不管晏對妳說了什麼，我會設法說服他。」
原本堅強的決心此刻深受動搖，艾芬知道晏的執著，知道晏表面上要獲得煉化鉎確保生命的延續與安全，但那最深處的陰暗渴求不僅僅是如此……
一方面要拯救悠生免受記憶魔法的侵蝕，一方面卻又希望，她在悠生心目中永遠只是個普通女孩，真喚醒沉睡已久的機械軍團造成傷害，還能祈求被原諒嗎？
見艾芬飽含猶疑，旭也不為了說服奏效而有一絲喜悅，相當清楚，會讓艾芬猶豫的原因只有那個人，哪怕艾芬永遠不懂他的心思，純粹重視自我安危旭反而更能接受；與艾芬長久以來的羈絆，依舊無可逾越演演算法釋出的最終結果，那是一出生就寫入晶片的程式碼，永遠擺脫不掉的宿命。
捏起拳頭，旭撇過臉，聽見外頭刮嘯而過的風聲，稍微清醒了理智，忌妒終究只會拉遠兩人的距離，只要看見喜歡的人敞開笑顏，過上快樂無慮的生活，相較之下，胸腔一點苦澀根本微不足道吧？
沉悶空間突然參雜一絲紊亂的氣流，旭神色一凜，終止思緒擺盪的剎那，他和艾芬往左右跳開，躲過一記波動衝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