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簡訊
本章節 2464 字
更新於: 2021-05-04
鋼筋混凝土林立的森林，在皎潔的月光下閃爍著清冷的光輝。光滑的牆壁，構築起一座座牢籠。往來的車輛，顏色各異、繽紛多彩，卻發出金屬的轟鳴；人群衣著光鮮、穿金戴銀，可是在微笑的假面下，都緊閉著心門。
這裡，遍地繁華、車馬喧囂、窮奢極欲，宛如天國；卻也冰冷無情、斷絕煙火、放縱沉淪，恍若地獄。
今天是周六，已經夜裡8點了，女人所在的辦公室已不剩幾個人在加班。今年26歲的她，早已不復兩年前的光彩照人。那時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勻稱，雖然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楚楚動人。可是現在，她卻眼圈發黑、塌著肩膀，臉上平添了幾縷皺紋，也永遠保持著麻木的表情，看起來倒像是46歲的女人。
終於，敲下鍵盤上的最後一個字母，女人長長呼出一口氣，麻木的臉龐也起了一絲波瀾，感嘆道：「唉——！終於做完了。」這樣說著，她便整個人都仰靠在辦公椅上，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身正裝變得皺皺巴巴、頭髮也有些散亂，但卻沒有心思去整理了。
這時，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站起身來，越過兩個電腦屏幕看向她，微笑著說：「小琳，你想吃什麼，咱們一起唄？」
女人勉強勾起一絲微笑，有氣無力道：「謝謝你，但是今天我想早點回家。」
男人稍微有些錯愕，但也沒有為難，繼續笑著說：「那好，你趕快回家吧，我這裡還有幾行代碼，寫完再走。」
女人點點頭，坐直了身體，然後整了整衣服和頭髮，又使勁捋了一把臉，算是提神，這才站起來，開始收拾資料，準備回家。
這時，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動作忽然停滯了兩秒，隨後才點亮屏幕，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簡訊，備註名是「家人」，內容也很簡單——「尊敬的客戶您好，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們特地送上最真摯的祝福，祝您生日快樂……」
女人看著簡訊，愣住了，直到手機屏幕再次黑下去，她才回過神來，繼續收拾東西。隨後，她一言不發地、孤零零的一個人離開了公司……
好不容易擠上回家的地鐵，女人筋疲力盡，卻沒有座位，只能站著。手握著吊環，目光呆滯，大腦里一片空白，什麼也不願意想。慢慢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腦袋也靠在了握著吊環的那隻胳膊上，沉沉睡去，還能聽見一點輕微的鼾聲。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才終於被列車員趕來喚醒：「這位姑娘，醒一醒，姑娘？」
女人睜開惺忪的睡眼，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隨後發現了身旁的列車員，於是立刻清醒了過來，使勁晃了晃腦袋，急忙換上笑臉，問：「不好意思，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列車員尷尬地笑了笑，答：「不，沒什麼事，只是……我們已經到終點站了。」
女人聽罷，再次環視四周，這才發現——車上的人已經走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下車。」女人一邊道著歉，一邊倉皇逃下了車廂……
走出車站，女人又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家。那是一棟單身公寓的三樓，大約40平米的面積。推開家門，女人直接把包包甩到了餐桌上，又胡亂地把外套扯下來，就那麼往地上一丟，然後整個人都倒在了沙發上。
房間內，裝修極為簡單，除了生活必須的傢具以外，再無其他。女人就這樣躺在沙發上，一直沒有說話，愣愣地望著天花板，默默地感受著來自腰部和腳底地酸痛，有些失神。牆壁上的掛鐘，秒針轉動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在這死寂的房間里顯得如此刺耳，就連燈光，都昏暗的很冷清。
終於，女人轉過頭去，看了看鐘上的時間——九點半了，不知為何，她卻一點都不餓。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一動都不想動。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掙扎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默默地點開——沒有新的消息提醒。
女人也沒反應，就這樣解鎖屏幕，然後點開抖音，翻看著裡面的一個個搞笑短視頻。這些內容乏味空洞，BGM配的也是莫名其妙，有些還特別吵，但是女人不在意，依舊面無表情地刷著。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了十點半。女人刷視頻的手都酸了，這才放下手機，然後一邊發出「唉——！」地呻吟，一邊緩緩地、拼盡全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接著，她身體僵硬、彷彿行屍走肉般地站起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塊便利店的小蛋糕。
回到沙發上，女人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然後用塑料小勺挖下一塊奶油，送入口中。
「好甜……」女人喃喃著，「好膩。」她又不禁皺起了眉頭，然後把蛋糕上的奶油全部用勺子挖到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做完這一切，她又拿出手機，點亮屏幕，依舊沒有新的消息提醒。
女人微微一笑，倒也習慣了，轉而繼續開始面無表情地刷短視頻……
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微信有新消息！女人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打開微信，然後……她的笑容凝固了——
「程序出了點問題，明天就要交，請大家今晚加班搞定。」
這是一條部門經理在群里發的消息，簡明扼要，卻不容拒絕。
女人愣愣地看著消息，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將手機鎖屏，繼續躺在沙發上，用右手擋住自己的雙眼，呼吸也有些粗重。
五分鐘后，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女人抬手一看，是經理的語音電話。猶豫再三，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小琳？喂？」經理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不急躁。
女人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調整好語氣，說：「經理，我聽著呢，您說。」
「哦……我群發的消息你看了沒有？別人都回復了，就你沒有消息。」
女人頓了頓，答：「哦，不好意思經理，我剛看到。」
「看到就好，你家是不是挺遠的？抓緊時間，趕緊回來吧。」
女人聽罷，卻是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言語。好幾次，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那句話，始終都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經理那邊有些不耐煩了，催問道：「喂？小琳？你聽到沒有？說句話！小琳？」
女人抽搐著嘴角，深吸一口氣，答：「好的經理，我知道了，我這就出發。」
「好，那你儘快啊。」說完，經理便掛斷了電話。
女人露出了一絲苦笑，儘管她知道這是常態，儘管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無奈之下，女人最終叫了一輛網約車，再次趕往公司。坐在車的後排，女人一直望著窗外，始終不發一言，外面的燈光與霓虹映亮了眼眸，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屬於自己的繁華。就好像兩個世界一般，中間橫亘著一條巨大的深淵……
忽然，女人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淌了下來，越來越多。
司機聽到聲音，一看後視鏡，頓時嚇到了，急忙問道：「誒，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有眼淚繼續如雨一般灑下，浸染了妝容、打濕了衣襟……
這裡，遍地繁華、車馬喧囂、窮奢極欲，宛如天國；卻也冰冷無情、斷絕煙火、放縱沉淪，恍若地獄。
今天是周六，已經夜裡8點了，女人所在的辦公室已不剩幾個人在加班。今年26歲的她，早已不復兩年前的光彩照人。那時的女人，面容姣好、身材勻稱，雖然算不得國色天香，卻也楚楚動人。可是現在，她卻眼圈發黑、塌著肩膀，臉上平添了幾縷皺紋，也永遠保持著麻木的表情，看起來倒像是46歲的女人。
終於，敲下鍵盤上的最後一個字母，女人長長呼出一口氣，麻木的臉龐也起了一絲波瀾，感嘆道：「唉——！終於做完了。」這樣說著，她便整個人都仰靠在辦公椅上，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身正裝變得皺皺巴巴、頭髮也有些散亂，但卻沒有心思去整理了。
這時，坐在她對面的男人站起身來，越過兩個電腦屏幕看向她，微笑著說：「小琳，你想吃什麼，咱們一起唄？」
女人勉強勾起一絲微笑，有氣無力道：「謝謝你，但是今天我想早點回家。」
男人稍微有些錯愕，但也沒有為難，繼續笑著說：「那好，你趕快回家吧，我這裡還有幾行代碼，寫完再走。」
女人點點頭，坐直了身體，然後整了整衣服和頭髮，又使勁捋了一把臉，算是提神，這才站起來，開始收拾資料，準備回家。
這時，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機，動作忽然停滯了兩秒，隨後才點亮屏幕，發現自己收到了一條簡訊，備註名是「家人」，內容也很簡單——「尊敬的客戶您好，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們特地送上最真摯的祝福，祝您生日快樂……」
女人看著簡訊，愣住了，直到手機屏幕再次黑下去，她才回過神來，繼續收拾東西。隨後，她一言不發地、孤零零的一個人離開了公司……
好不容易擠上回家的地鐵，女人筋疲力盡，卻沒有座位，只能站著。手握著吊環，目光呆滯，大腦里一片空白，什麼也不願意想。慢慢地，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腦袋也靠在了握著吊環的那隻胳膊上，沉沉睡去，還能聽見一點輕微的鼾聲。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才終於被列車員趕來喚醒：「這位姑娘，醒一醒，姑娘？」
女人睜開惺忪的睡眼，先是茫然地看了一眼四周，隨後發現了身旁的列車員，於是立刻清醒了過來，使勁晃了晃腦袋，急忙換上笑臉，問：「不好意思，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列車員尷尬地笑了笑，答：「不，沒什麼事，只是……我們已經到終點站了。」
女人聽罷，再次環視四周，這才發現——車上的人已經走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下車。」女人一邊道著歉，一邊倉皇逃下了車廂……
走出車站，女人又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家。那是一棟單身公寓的三樓，大約40平米的面積。推開家門，女人直接把包包甩到了餐桌上，又胡亂地把外套扯下來，就那麼往地上一丟，然後整個人都倒在了沙發上。
房間內，裝修極為簡單，除了生活必須的傢具以外，再無其他。女人就這樣躺在沙發上，一直沒有說話，愣愣地望著天花板，默默地感受著來自腰部和腳底地酸痛，有些失神。牆壁上的掛鐘，秒針轉動發出輕微的「咔咔」聲，在這死寂的房間里顯得如此刺耳，就連燈光，都昏暗的很冷清。
終於，女人轉過頭去，看了看鐘上的時間——九點半了，不知為何，她卻一點都不餓。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一動都不想動。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掙扎著，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默默地點開——沒有新的消息提醒。
女人也沒反應，就這樣解鎖屏幕，然後點開抖音，翻看著裡面的一個個搞笑短視頻。這些內容乏味空洞，BGM配的也是莫名其妙，有些還特別吵，但是女人不在意，依舊面無表情地刷著。
不知不覺，時間來到了十點半。女人刷視頻的手都酸了，這才放下手機，然後一邊發出「唉——！」地呻吟，一邊緩緩地、拼盡全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接著，她身體僵硬、彷彿行屍走肉般地站起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塊便利店的小蛋糕。
回到沙發上，女人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然後用塑料小勺挖下一塊奶油，送入口中。
「好甜……」女人喃喃著，「好膩。」她又不禁皺起了眉頭，然後把蛋糕上的奶油全部用勺子挖到茶几旁的垃圾桶里。做完這一切，她又拿出手機，點亮屏幕，依舊沒有新的消息提醒。
女人微微一笑，倒也習慣了，轉而繼續開始面無表情地刷短視頻……
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提示微信有新消息！女人欣喜若狂，毫不猶豫地打開微信，然後……她的笑容凝固了——
「程序出了點問題，明天就要交，請大家今晚加班搞定。」
這是一條部門經理在群里發的消息，簡明扼要，卻不容拒絕。
女人愣愣地看著消息，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將手機鎖屏，繼續躺在沙發上，用右手擋住自己的雙眼，呼吸也有些粗重。
五分鐘后，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女人抬手一看，是經理的語音電話。猶豫再三，她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小琳？喂？」經理的聲音響起，似乎有些不急躁。
女人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調整好語氣，說：「經理，我聽著呢，您說。」
「哦……我群發的消息你看了沒有？別人都回復了，就你沒有消息。」
女人頓了頓，答：「哦，不好意思經理，我剛看到。」
「看到就好，你家是不是挺遠的？抓緊時間，趕緊回來吧。」
女人聽罷，卻是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言語。好幾次，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那句話，始終都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經理那邊有些不耐煩了，催問道：「喂？小琳？你聽到沒有？說句話！小琳？」
女人抽搐著嘴角，深吸一口氣，答：「好的經理，我知道了，我這就出發。」
「好，那你儘快啊。」說完，經理便掛斷了電話。
女人露出了一絲苦笑，儘管她知道這是常態，儘管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為什麼偏偏是今天？
無奈之下，女人最終叫了一輛網約車，再次趕往公司。坐在車的後排，女人一直望著窗外，始終不發一言，外面的燈光與霓虹映亮了眼眸，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屬於自己的繁華。就好像兩個世界一般，中間橫亘著一條巨大的深淵……
忽然，女人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淌了下來，越來越多。
司機聽到聲音，一看後視鏡，頓時嚇到了，急忙問道：「誒，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有眼淚繼續如雨一般灑下，浸染了妝容、打濕了衣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