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賭注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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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8-01
逃過了一個非死局的死局,但這並不代表穆晨的情況有好到哪裡去。

簡單來說,少年仍舊不清楚此刻針對他們一行人的對手有誰,白面具是其中一個,但也是最不致命的那個。

因為白面具從未想過要殺死自己,雖然他的行為看上去並不是如此。

穆晨知道自己被拉進了一個漩渦之中,不過他也清楚自己早就把一隻腳踩進去了。

「……小老闆,我知道為什麼BOSS堅持要帶你過來了。」

約翰靠著樹根大口喘氣,看向一旁默默包紮起自己傷口的穆晨,眼神裡不禁有些欽佩。

這個少年的年齡不大,身手卻比許多老兵都還要刁鑽……更重要的是,他在殺人時沒有任何猶豫,心冷手黑的像是電影裡殺人如麻的反派人物。

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經驗和心理素質?約翰有很多疑問,但他最終沒問出口,因為他清楚這並非必要……這樣強悍異常的少年是隊友而不是對手,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不抱任何疑惑。

自然,若是他問了穆晨也不會回答。不是不願,是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身手來自於父親,而為了這一切他們的確犧牲了很多。穆晨的身影像是被壟罩在父親的陰影之下,但少年卻知道若非是這一道陰影守護著自己茁壯,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穆書華有很多敵人,穆書華也遭遇過刑傲,而穆書華也是穆晨的父親。

父債子償,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穆晨欣然接受,穆晶不願讓穆晨接受……至於穆白?他很早就離開家了。

少年拍了拍自己已經動彈不得的右手臂,心裡有很多念頭。

然後他看向落葉堆裡一個又一個白面具踩過的腳印,慢慢地將自己的腳放了進去。

就和好多年前一樣。

不一樣的是,他的腳沒縮小,自己的腳卻變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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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他們會跟過來嗎?」

冷杉林的另一頭,白面具一馬當先走在最前,身後則是穆晶與楊欣雨兩人。

面對楊欣雨的提問,穆晶撥了撥自己耳邊垂下的髮絲,回道,「他們一定會跟過來的,按照穆白的腦袋,他大概已經猜出這件事有我們參與了。」

「所以妳……」楊欣雨苦笑,斟酌著是否要將這一句話說出口,接著她搖搖頭,像是捨棄了一切遲疑,睜大雙眼看著穆晶,「妳真的要阻止穆晨嗎?穆白暫且不提,他大概已經沒救了……但是穆晨呢?妳不願意相信他能夠改變這一切?」

「我相信,但我怕。」穆晶沒有絲毫猶豫,「我的弟弟是全天下最聰明最有能力的傢伙,但他才幾歲?不到十七!穆書華當年遇見刑傲少說也快三十五歲了,而他雖然周旋到了最後一個階段,但妳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

楊欣雨望向了前方白面具的背影,接著微微低下頭,陷入沉默。

「而且妳爺爺還幫他擋了一次。」穆晶垂下眼簾,語氣中的歉意越來越濃重,「妳爺爺最後把眼睛留給了小琳那孩子,穆書華則是留了一屁股詛咒和麻煩給穆晨。」

「穆晨是很辛苦很辛苦才活到現在的,雖然我這麼說有點矛盾,但他真的不算是天才。」穆晶說著露出苦笑,她揉揉眼睛,腳步繼續向前,「他每個晚上都睡不好,可是他卻能取得那麼多成就……他怕自己不知道哪時候就死了,所以拚盡一切去證明他活著。」

楊欣雨想起了那時少年的房間,穆晶自豪地介紹著她的弟弟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一個……太過於勉強自己的孩子。

「我一直勸他這樣太累,但是他不聽我的。」穆晶繼續說著,「他說學生是他的本分,兒子是他的責任……其他和他同樣年紀的孩子都還在開心玩樂,他卻是每晚被穆書華折磨,然後,再自己折磨自己。」

「他很堅強。」楊欣雨說道。

「不,他只是逞強。」穆晶搖搖頭,「若是我不再阻止他這一次,他一定會壓垮自己的……就和曾經的穆書華一樣,自取滅亡。」

前方的白面具似乎停下了腳步,但不過轉眼,那高大又漆黑的背影只是繼續施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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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穆晨和約翰並沒能休息多久,因為眼前又出現了敵人。

一個又一個黑衣人出現在冷杉的陰影之中,不時還有火光與槍響朝他們兩人襲來。

雨絲模糊了周遭的景色,打在鏡片上更是影響穆晨的視線,少年也不得不將自己的眼鏡取下,接著只用單手持槍,將陸續奔來的黑衣人一一用點射擊殺。

好在95式本來就是輕型的自動步槍,更換彈匣有約翰協助,至於近身的黑衣人則更好解決。

穆晨從來不懼任何人對他的近身挑戰,因為他從小就有最強的武術達人作為陪練。

青出於藍,總有一天也會勝於藍。

少年咬著軍刺,一腳踢飛了一個黑衣人,左手則持槍托重重打在另一位黑衣人的臉上。

「小老闆!左邊!」

伴隨著一陣槍響,約翰在右側也用軍刺挑斷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喉管,任憑滾燙的鮮血噴濺在自己身上,反正沒多久就會被大雨打淡,暈開在登山衣上。

穆晨左腳踩在冷杉的樹根上,用力一跺。

大片積雪從樹冠夾層間落下,伴隨著雨滴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遠方的槍手直接失去兩人的視野,沒多久便停下射擊。

「小老闆,我們這樣支撐不了太久的,這些人殺都殺不完。」

約翰與穆晨靠在一棵特別粗大的雪松之後,大口大口喘著氣。

「……我知道。」

穆晨看著瀏海間垂下的汗水和雨水,眼神一瞇。

「這些傢伙都不是單純的人,你有注意到嗎?他們都是重複的。」

「……重複?」約翰瞪大他那碧藍色的眼睛。

「有幾個人的傷口是重複的。比如我剛剛劃破喉嚨的那傢伙,他的左手手筋有被挑斷的痕跡,但是又爬了回來……而且左手的傷口像是沒事似的,一樣握著武士刀砍了過來。那傢伙是我最一開始殺過的幾人之一,我很清楚。」穆晨嘗試去感覺自己的右手,但自己的右手就像變成了石塊一樣,連碰觸到東西都沒有感受,「這些黑衣人是殺不死的,就算分屍也會恢復原樣爬回到我們旁邊,他們不是人,可能是幻覺或者不知什麼用東西組成的傀儡。」

「幻覺?但是這……小老闆,你們到底在和誰戰鬥?我們真的只是來挖古墓的?」約翰的臉色有些不善,他知道自己這次算是被坑了。

「這你可能要問穆白,我和你們一樣,也沒了解太多。」穆晨垂下眼簾,他知道穆白比自己聰明,所以往往和他一起行動時便會懶得思考……但這是以前的習慣了,或許,這次的穆白並不值得自己信任也說不定。

少年心中出現了很多猜測,但沒有一個能夠確切證實。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些黑衣人的目的和白面具絕不是相同的……但為何他們會一起行動?

雨越下越大了。如同羽箭一般的驟雨一點一點落在兩人的頭頂與背上,穆晨突然發現自己左手指尖已然有些發冷。

「不能再拖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裡。」約翰似乎也有了類似的情況,這片混合林中的氣溫本就偏低,下雨後更是致命,被打濕的登山衣已經失去了保溫效果,兩人面前似乎只剩下了兩條路。

一是繼續逃,逃到完全沒有體力後被黑衣人圍攻至死。

二是邊逃邊躲,然後過幾個小時後因失溫症而死。

當然,還有一條是留在原地等待援軍,但打了這麼久都還沒人出現,穆晨的心也漸漸冷了下來。

他終究只是個少年,再怎麼會打,也不是無所不能。

「的確,不能拖了。」穆晨感受著自己還算平穩的心跳,深深吸了口氣,「往剛才槍響的地方全力突破吧,看能不能挾持到人,我想原本的狙擊手應該也混在那群人裡,只能賭了。」

約翰朝穆晨點了點頭,接著便將軍刺反手握緊,蹲踞起身。

「小老闆,麻煩你了。」

「你也只有我能麻煩了,另外跟你來的那三個我怕早就死在這裡了。」穆晨笑道,然後將軍刺塞進嘴裡,左手也握了另一把軍刺。

既然得求最快的速度突破,那麼槍自然是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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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朝敵人衝鋒是賭?因為目前穆晨只有一個猜測。

從一開始狙擊手故意放水的角度來看,穆晨猜他們其實是不想真的殺死自己,所以是賭,因為他真的不清楚對方是在警告或打算活捉還是想殺死自己最後未遂。

而這一路的追殺途中卻沒有任何一個黑衣人或其他對手試圖與自己交談或交涉,這令穆晨對自己的把握也越來越不準。

林中最為震耳欲聾的,是雨聲。

與穆晨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

在與時間和氣候競跑的途中,這個賭博是最後的選擇。

而最後的選擇,往往就是最好的選擇。

所以穆晨不再猶豫。

他和約翰同時踏出了雪松的樹幹之後,接著--

沒有接著。

在轉身的瞬間,穆晨就知道自己已經晚了。

高大雪松的另一側,站滿了無數道黑色的人影。

兩人一轉身,就分別看見一張沒有鼻子沒有嘴巴的臉。

那就是黑衣人的真面目。他們全身裹在黑衣之中只露出一雙眼睛,是因為他們就只長了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