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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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5-03
第二天,陳國強便買了7天後直飛美國的機票,並且給韓琳和張欣妍都通了電話,讓她們一起離開Z國,避一避風頭,大不了過幾年再回來。
可是結果並不盡如人意。
韓琳的聲音雖然還有些微弱和顫抖,但卻堅定地說:「我不走。雖然我也知道繼續留下來可能會有危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內心很抗拒逃走這種行為。我想,馮志超大概也有這種心情吧......」
而張欣妍的回答就更簡單了:「韓琳姐姐都不走,我也想先留下來看看。」
於是,陳國強放下手機,陷入了沉思......半個小時后,他又再次拿起電話,打開了某款APP,看著自己購買的機票信息,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下了「退款」......
與此同時,常山市公安局的審訊室內,馮志超正被銬著雙手,坐在桌子的一側。而另一側坐著的,則是幾個月未曾見面的徐望龍。除此之外,單向透視鏡的另一邊,老楊——也就是那個楊政委,正在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
徐望龍翹著二郎腿,歪著頭、目光斜視著馮志超,滿不在乎地說:「馮志超,當時你踢我出群的時候,沒想到有一天會坐在這裡吧?我們的立場徹底調換了,這就是報應。」
馮志超攤開手,說:「行了,別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我是自首進來的,而且是為了見你。否則的話,我昨天下午就跑了,你也沒機會在我面前這樣嘚瑟。」
徐望龍嗤笑了一聲,沒有反駁,卻也把腿放下來了,端正了坐姿,問:「那就別浪費時間了,直說吧,你為什麼非要見我?」
馮志超仔細打量了一下徐望龍,答:「為了搞清楚三件事。現在,第一件事已經明確了。」
「什麼第一件事?」
「你還是不是一個正常人。現在我清楚了,你不是。你寫的文章害林磊遭受萬人唾罵,逼得他跳樓自殺,可是現在看來你沒有一絲悔意,反而還很得意洋洋......變態殺人狂也不過如此吧。」
「林磊?」徐望龍挑起一邊的眉毛,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他自己該死,怨得著我?」
馮志超目光陰沉了下來:「他該不該死,不是你說了算的,應該由法律來裁決。而你,沒這個資格。」
徐望龍聽罷,仰天長笑:「哈哈哈!笑話!散播分裂國家的言論,人人得而誅之,何須法院判決?」
「如果你真的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過林磊的聊天記錄,你就應該知道,他並沒有散播分裂國家的言論。不要為了給自己泄憤,而給別人扣上一頂承受不來的大帽子。」
「嘭!」徐望龍一掌拍到桌子上,怒道:「給N社洗地,還不是分裂國家?」
馮志超依舊很冷靜地答:「首先,N社到底有沒有分裂我國的意圖,這就是個未知數;其次,林磊說的句句在理,何來洗地;最後,就算退一萬步說,林磊也就是在為N社洗地,可是這也只不過是合理表達自己的一種政治立場罷了,怎麼能因為一句話,就要把人逼到死路呢?」
徐望龍答:「你不知道有句話叫禍從口出嗎?」
馮志超針鋒相對道:「我只知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路人以目而致西周覆滅。」
「言論自由不是好事!」
「憲法第二章第三十五條明文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的自由。你要違憲嗎?」
「我......」徐望龍一時語塞,便嘆了口氣,說:「唉!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以行。這就是先人留給我們的教訓啊。」
馮志超深吸一口氣,緩緩地答:「還有一句話,叫:愛國主義是流氓的最後庇護所。如果你都信了,那就是即擁護專制獨裁、又不愛國。你仔細想想,這種人是什麼?」
「夠了!說到底,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言論自由!」徐望龍終於惱羞成怒了。
馮志超冷冷地看著他,反問:「那你認為什麼是言論自由?」
「不該說的就不能說!」
「林磊的言論一沒有反政府、二沒有反人類、三沒有散播恐怖主義、四沒有造謠抹黑、五沒有傳播邪教、六沒有鼓動集會......你告訴我,什麼不該說?」
「詭辯!」徐望龍怒吼著,一下子跳了起來,毫不留情地一拳就打在了馮志超的臉上。
馮志超應聲倒地,但表情仍然很沉靜,只是自顧自地吐出嘴裡的淤血,然後又坐回了椅子上。
「我並沒有詭辯,只是你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罷了。」
「閉嘴!」徐望龍的額頭上青筋暴起,齜著牙,威脅道。
可是馮志超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說:「你雖然生活並不差,而且還是一個公務員,可是長期處在一種癲狂的民族主義情緒中,就把自己也帶了進去。而這種民族主義的本質又是很自卑的,所以你也就變得很自卑。極度的自卑,就體現為極端的自尊。整個民族都極端的自卑,所以無論什麼阿貓阿狗,隨便說點什麼,都會被認為是辱華,然後舉國上下一起高潮。而對應到你的身上,就是與人辯論之時,一旦處於下風,就會放棄邏輯與理智,直接訴諸暴力來表達情緒。」
「你!」徐望龍氣急,剛剛提起拳頭,審訊室的門卻忽然打開了,隨後走進來了四名身材強壯的男子。雖然他們沒穿警服,但馮志超知道,他們就是警察。接著,徐望龍便被叫了出去,房間里一時只剩下馮志超和四名壯漢。
徐望龍最終被叫到了單向透視鏡後面的房間里,楊政委正在這裡等著他。
徐望龍立刻哈起了腰,諂媚地笑了起來:「楊政委,您找我有事?」
楊政委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說:「小徐啊,你太年輕了。要知道,有些人是不值得你去爭辯的。就比如這個馮志超,他的立場已經完全站在國家的對立面了,所以他看待任何事物都只會得出他那個立場上的理論,你如何說得過他?」
徐望龍登時恍然大悟:「哦——!原來如此,難怪他說的那些話明明感覺漏洞百出,可我卻無法反駁。」
楊政委聽罷,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然後向著審訊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看著吧。對付敵人,不要試圖和他們講道理,最有效的手段,是拳頭。」
話音剛落,就見一名壯漢突然飛起一腳,直接把馮志超連帶著椅子踹到了牆角,發出「嘭」得一聲巨響,然後摔倒在地。馮志超的表情立刻就扭曲了起來,巨大的痛楚壓迫著他的整個腹腔,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但是,他連吭一聲都沒有,就這樣默默地忍著。
徐望龍看的心頭一跳,小心翼翼地問:「政委,他們就這麼打人,監控不會拍下來嗎?」
楊政委嗤笑一聲,答:「我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監控早就被關掉了。再者說,就算被監控拍下來又怎樣?我倒要看看誰敢散播出去。」
接著,那四名壯漢一擁而上,各自奮力地拳打腳踢著,躺在地上的馮志超很快便吐了血,可是毆打併沒有停止,反而愈發暴力。四人直打的牆上都沾染了血污,馮志超早已暈厥過去,可是他們仍然沒有停手,一直打了二十分鐘才過足了癮。
徐望龍看著這一切,不由得心有餘悸。待到四名壯漢離開審訊室,看到地上癱軟如泥、失去知覺的馮志超,不禁又打了個寒戰。很快,便有幾名醫護人員抬著馮志超離開了,然後又進來幾個人開始清洗血跡。
忽然,楊政委開口了:「小徐,明天,你繼續見他,跟他談。」
徐望龍一愣:「馮志超?還要談嗎?」
「談,必須談。」楊政委的態度很堅決,「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徐望龍見狀,也不好拒絕,便只能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