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整備。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荒蕪，地面水分匱乏碎成蛛網狀，此處草木皆無，彷彿在闡述生存的殘酷。

　　天空灰矇矇的，給人一股未開化的感覺，這裡沒有陽光卻不黑暗。

　　此地是雲凡丹田內的世界。

　　他出現在荒野中央，手中的輕狂微微一動，白影由內飄出。

　　｢這裡靈氣很匱乏。｣

　　｢嗯。｣雲凡回道，看著發話對象，碎裂的心似乎回復了一點。

　　這是靈魂嗎?還是刻意的?輕狂的形象與靈魂空間中類似，那時雲凡也是靈魂體，看祂是對等大小，現在……。

　　一顆飄在空中的白球後端黏著尾巴，很像小鬼精靈，可惜祂沒有五觀，只能免強將底端飄動的尾巴當成背後。再加上棒槌?嗯……棒球?

　　輕狂哪曉得他心理活動，飄著繞行一圈熟悉環境。道:｢你是……本體?外面的狀況呢?｣

　　｢外面。｣

　　他嘗試著，神念一動，空氣些許涌動，那處出現一個節點，別人看不到，雲凡卻能從那片空氣看到外面的狀況。

　　那裡是他的房間，節點充當了眼睛，轉動一圈將房內審查一遍，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本該有他的位置空蕩蕩的，運用節點上下飄看，也沒見著身體部位，就像是一個黑洞憑空漂浮，這黑洞代替了他的眼。

　　雲凡試著將節點移動，幾經嘗試，節點只能定在當下，無法隨他移動。

　　將這些告訴輕狂，白球停滯空中，看上去在思考什麼。

　　這樣子其實……呆萌呆萌的。

　　｢很奇怪，你的丹田跟所有人不同，甚至跟所有生物不同，簡直聞所未聞。要說類似的大概是｢真實幻境｣。只是依舊不同，幻境終歸是靈力幻化的，並不存在傳送的可能，這片大地不只過於真實，甚至能從外面傳送進來，我看不透。｣

　　｢我也是。｣雲凡道。對這裡他沒多少想法，在乎的只有實用性:｢棒棒你說，我能不能藏起來偷襲別人?或者對戰時忽然躲起來，對方找不到時來個出其不意?｣

　　當從節點看見外部狀況，雲凡就有這類想法了。

　　｢別叫我棒棒!｣輕狂道:｢不要想得太美，或許你可以躲起來，但是當你從此出去，外界空氣必有波動，就是說你出現甚至開啟那一瞬間就會被察覺，對戰時想要的閃現是可以，只要你修為高過對方，在修為壓制下，基本上你能開啟或關閉它，對方如果比你強的話，契機鎖定，你如何突破對方的鎖定強行開啟空間?｣

　　這不是雞肋嗎?要比人家強還搞什麼偷襲?打不開那這地方有啥用?靈氣低、地面裂，種田種不出個瓜。

　　不對，好像還有操作空間……

　　思緒似乎捕捉到什麼不過很籠統，正當他想釐清，輕狂已經道:｢別不知足了，目前看來或許沒用，隨著修為提升，誰又能保證會演變成什麼?

　　修仙界可不安穩，若哪日你被追殺，擺脫鎖定轉移進來，對方很難尋到你。你能在此呆上十天半個月，就是別人想守株待兔也未必等得下去。這不正是一張保命王牌嗎?｣

　　這話不盡然是安慰，確實是輕狂所想。

　　輕狂又道:｢你不還有其他事要準備?不如先出去，我四處看看，興許能理解些什麼，不過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一個時辰記得進來，我想確認這裡與外界的時間流動。｣

　　｢時間流動?｣雲凡一愣，他倒沒有細想，如今看來還真要確認，要是裡面時間飛快，他這一出去周圍人都老幾十歲了。

　　｢好吧，麻煩你了。｣

　　雲凡道，神念一動消失在輕狂眼前。

　　在他消失那一刻，輕狂準確捕捉到空氣間的動蕩，祂覺得有些像空間戒，不過高級了許多。

　　那一瞬間波動很大，此時節點還漫溢著氣流，十幾秒才回歸平靜。

　　這要提醒一下避敵時機，如果讓人發現波動殘留，就真有守株待兔的可能了。

　　輕狂將這事記下，開始在拓荒探索。

　　祂是真打算幫他，當初奪舍失敗，祂提議讓對方修仙後幫自己重塑肉身，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可相處下來，不知不覺與他有所親近，基本上輕狂都在空間戒中，與雲凡交流不多，可是他的經歷祂在戒中豈會不知?

　　他是個不錯的人，卻不一定適合修仙。看見他的痛苦，輕狂這才體會到自己太過想當然耳，修仙界何其殘酷，且不說殺人越貨，就是宗門也與利益掛勾，出賣、背叛那是家常便飯，雲凡呢?太重視情感了，這不適合修仙。

　　你或許能不斷邁進，你身邊的人卻未必跟得上，一回首已白頭，二回眼見其墳。祂或許歷過，只是踏仙太久，孤寂太過，早已遺忘，這時見少年起步，這才有感。

　　輕狂沒勸慰更沒多說，這一步需要雲凡自己踏過，過了才真正踏仙途，未過……或許陪他身死，再尋緣人?

　　他這樣的個性不適合修仙，他這樣的個性適合當朋友，最少祂並不討厭。

　　※※※

　　回到屋內，天未明，時間似乎並未加快。

　　安全起見，雲凡還是開門確認一下，見一眾人醉倒在地，一個個天地為床呼呼大睡，哀傷似乎又淡了些。

　　不遠處橫柱邊還有兩個人影，一個高大、一個矮小，應該說一者穠纖合度一者相對瘦小，由於對比太過強烈才會出現高矮大小之分。

　　這兩人是蕭慧彩與墨沫!

　　蕭慧彩曲著膝，從此看去是擁著墨沫，她肩膀不時顫抖似乎哭了，背向著雲凡，他很難看明，一開始雲凡甚至沒注意到墨沫，後者可說整個人被蕭慧彩擋住，若不是前者動作太詭異，雲凡根本沒注意到靠在她肩膀頭抬得有些吃力的墨沫。

　　墨沫似有感的朝他看來，惺忪的雙眼忽然大了些。雲凡一陣尷尬，颳了刮鼻樑，假裝沒看到往側院走去。

　　一片青翠，天明後將不復在，土壤會被翻起，問心會在此長眠，也許再次回來時他會為她栽種什麼。只是要上好一段時間。

　　雲凡將一株株的藥草拔起，這些藥草種植的原因是為了舊疾，不過也不全然是舊疾的草藥。

　　將草藥一一摘除，雲凡回到房內，通過走道時他低著頭。

　　｢一品雲醰爐｣韓松溪離去前幾日贈與他的。

　　取出雲醰爐，雲凡先運行靜心訣將內心平復後，開始煉丹。

　　他曾試過，不過突破後煉製還是首次，至於丹方，在與翎兒相處那段時間，他還是透過雲松溪知道一些。

　　｢返靈丹｣初階一品丹，用來回復靈力，這是最基本的地攤貨，對雲凡這種練氣一重的人來說，回復起來還是很足夠的。大概?

　　控火控火，控火術每個丹師必須具備，手法不同運用各異，雲凡是從百草總綱學的，只是練氣小菜鳥哪來的火?

　　好在初階丹藥就是新人拿來練手的，不需要靈火也能煉製。

　　靈力由控火術操盤，平均分化數道，盤踞在丹爐周圍，透過轉化變成熱能，溫潤爐身。

　　直到雲醰爐每一吋溫度都相同，雲凡才將煉製所需的藥材一一的放入爐身。

　　溫潤後的丹爐，青銅的外層有些泛紅，草藥置入泛起一絲白煙。

　　當藥材按照構思全數置入後，雲凡深吸一氣，蓋上爐蓋，聚精會神開始凝練。

　　煉丹，藥材的堆疊是一門學問，熱度傳遞不同，其受熱也不同，要讓它們在屬於自己的領域消融完美化液，淬出雜質又保留精華，不止是考驗煉者的控火能力，更需要判斷與推理。就是相同的藥齡，還是會有些許的差異，若不注意會讓成丹品質有所瑕疵。

　　有人說凝液要一個個凝練，有人則是全盤落下，至於雲凡，他站在前輩的肩膀上，自然先依靠百草總綱的煉製方法了。

　　隨著溫度上升，爐內的溫度由底層往上蔓延，受熱不同彼此傳導間，溫度完美的同步。

　　藥材漸漸萎縮，枯萎化作粉末，爐底剔透的液體，在高溫下順時針的回淌著。

　　凝液如此成功，雲凡心頭一喜，心境這一動蕩險些讓溫度過高，那平坦旋繞的液體也在這時跳起波瀾。

　　雲凡一驚，急忙靜心，這時他深刻了解煉丹之於歛心，心如止水，凝練不息。

　　嗡。

　　嗡。

　　一段時間，丹爐悶奏，高熱下丹蓋跳動。

　　忽然，一陣劇烈。

　　巄。

　　丹蓋飛起，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轉眼充斥整間房間。

　　丹成!

　　雲凡大喜，他可沒想過第一次凝練就可成丹，信手一探將丹爐攝來。

　　爐底足足九顆返靈丹，和當初用內勁練出的廢丹不同，它們一顆顆圓潤光澤，明顯是入品了。

　　｢九顆……｣雲凡喃喃自語。

　　成丹品階可分，廢、凡、珍、稀、極，似乎還有更高的，不過雲凡不清楚，這都是粗淺聽來的，又沒人真的教過他，他甚至不知道眼前丹藥是何品階，只能確定不是廢丹，說真的廢丹就廢了，為什麼要給它一個廢品?嘲諷誰啊!

　　一爐之極十五粒，他丹成為九更是初爐，已是很了不起了，從這量來看，雲凡猜測應是凡品丹藥。

　　反覆運行靜心決，將內心的激動沖淡之後他才繼續煉製。

　　這一煉，直至天明，一抹魚肚白半沉於天際，雲凡這才回神。

　　還不是被驚醒的，而是沒有藥材了。

　　陡然回神的雲凡急忙將神念遞入丹田，這片大地是屬於他的，神念可覆蓋任何地方，很快地找到輕狂。

　　看著那處棒棒此刻的動作，他愕然中更是滿滿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