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我親手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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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30
大紅燈籠高高掛,內部點著蠟燭,紅亮亮讓喜氣更添幾分。
如果是整排的紅籠那就更加喜氣洋洋了,只是圍著雲府外圍的燈籠卻是一紅一白銜接圍繞。
不只如此,就是滿溢幸福的紅彩帶也是由一紅一白交纏銜接。
這戶人家在辦喜事,任誰第一眼見到都是這種想法,隨後會有一點錯愕,對突兀的白感到不解。
這份不解很快化為煩悶,心中滿溢幸福又不知為何泛著淡淡哀傷。不是新嫁離家愁,恰似生別戚戚憂。
雲府內同樣喜氣,賓客不多三十二人整。
這三十人是別院一眾加上鍾雷二人,對於雲凡的婚事他們知道不多,只是應邀前來,雲凡有恩於眾,雲凡大喜他們也是開心。
就是場景有些怪異,讓他們不解。
新婚娘子可不能見人,不見其人也不怪,怪得是新郎官怎麼也沒有,甚至雲侯一眾也沒影子,更別提女方家眷了。
整個雲府就他們幾個,空蕩蕩的晾在當下。
看著敞開的大廳,一副棺木靜躺其中,紅布覆蓋,看不見其內的狀況。
「誰這麼晦氣!雲兄大喜的日子怎麼送這種禮!」
武木口直心快,周圍紅白相接的布置讓他將裝飾者罵了不下百遍了,現在又見棺登時忿忿道。
武木也是個直腦筋的人,不明情況下脫口而出,正想入內將棺木抬走,一旁的蕭慧彩急忙上前制止。
沒有言語,只是搖頭,看著瞠怒暴躁的武木,堅定的搖頭。
蕭慧彩是個爽快的女子,淚水幾乎與她絕緣,如今眼中有淚,這讓武木心火漸減,再看一眾夥伴,一個個愁顏,哪怕武木憨直也察覺到不對勁。
半天的醞釀,雲凡殺害姜家少小姐姜問心的事早已傳開,故事中雲凡發現對方的真容,獸性大發欲強行佔有,姜問心抵死不從,最終雲凡殺人奪寶。
這事情隨著一顆留影石飛快傳開,他們自然不信。
只是聽聞雲凡大婚,內心還是對他有些埋怨,也對新婚之女感到悲哀,這女的就是個發洩品。
只是來到雲府,看著這場景,其中不乏聰明者,哪怕所知不多,這婚嫁主角幾乎挑明了。
最近門邊還有兩人,鍾文鴻與雷實。
他們呆立當下久久不能自己,記憶中那個醜小鴨彷彿還舉著小拳頭作勢威脅,甚至露出小虎牙,說著著要教訓自己。
這是真的嗎?開玩笑吧!
靜寂被一聲嚴肅打破:「吉時已到——。」
聲音悠悠,響遍整座府邸,隨著聲落,一身鮮紅的新郎官從新房出來,胸花與身上的紅形成強烈的對比,那是突兀的白。
來到眾人面前,雲凡禮貌的向眾人敬禮,轉身往大殿走去。
殿中大位雲平已經落座,方才那一聲也是來至於他。他充當司儀。
「一拜天地。」
雲平話落,眾人讓道,將正殿到大門的走道清空。
他們依舊沒見到新娘,只是在叩拜時,雲凡往一旁看一眼,空蕩無人的身側,他們彷彿看見一身穿紅嫁的少女流著淚。
「二拜高堂。」
雲平聲落,他也是老淚縱橫,喜得是雲凡對他的重視,悲的這對怨侶的連理。
「夫妻對拜。」
漸入禮成,兩相交拜之儀,雲凡手執一卷軸子,將其高舉過眉,代替無法出席的她,腰拱額落,與軸相互落下直至平行才又直起身子。
「送入洞房。」最終語句落下,雲平癱坐在椅子上。
雲凡心中的大石於尾句後落下,勾出一抹笑容,對著眾人笑道:「還請移駕。」
所示的方向是一側偏房,今天充當宴客室,主人的他先回去了一趟房間,配合傳統將新娘送入房內。
這婚禮和一般婚禮相比簡化許多,也相對的複雜許多。一切的安排都是雲凡自己。
一桌喜宴,樣式豐盛可口,卻是誰也沒有胃口。三桌坐滿,眾人面面相覷。
過上不久雲凡來了,看他們不由啞然失笑:「一個個怎麼了?我大喜的日子你們給我繃著臉,我可真會生氣的。」
調笑的話語,沒有攏絡氣氛,眾人依舊如此。
這也是沒辦法的,開心?誰能開心起來?
令人窒息的氣氛,被武木打破,他被這哀愁給憋壞了,望著堆疊在一旁的老酒,攔起一甕,掀開便往嘴中灌。
「哈,好酒!雲哥,武木就是個粗人,好話也不太會說,今日你大喜,咱們不醉不歸。」
「好!好兄弟,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雲凡笑道。
武木沒想太多,他就是心裡煩悶,事情太過複雜,一旁有酒一醉解愁。他這話讓眾人找到了缺口,誰又不煩悶呢?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一聲聲高昂此起彼落,至此再無人就座,空蕩蕩的座椅一桌桌酒菜顯得空虛。
對比地上一眾人大口飲酒十分反差,他們隨地而坐,誰也沒有用杯子,大家都是一醰醰往嘴邊送。
濃濃的酒水入口不知幾許,更多的是撒出胸口,那是輕狂更是人生,是辛酸苦辣是英雄本色。
哪怕是蕭慧彩也是如此,喝得最少的是墨沫,縱使如此亦是喝上三醰以上。
許是醉了,許是其他,東倒西歪的眾人,不知誰起得頭:「想聽聽雲少和嫂子相戀的過程。」
隨著這話,雲凡悠然開口,他將兩人的故事從口中說了出來,沒有過多兒女情長,沒流露太多哀傷,只有那一個奇女子一次次解救自己,在對戰的果決,在人慈與殘酷間的抉擇。
故事很平淡,這份平淡之下內心又抹過多少傷痕?
說書人想將故事精彩化,當事者只想讓故事平淡化,因為那份平淡包藏著所謂的殘酷。
※※※
夜已深了,一道身影落在宴客廳對面的屋頂上。
才一落下,一把匕首便架在他的脖子。
匕首主人修為不過練氣八重,在他眼裡沒有半點威脅。對方必然知道兩人的差距,可依舊出匕,沒有言語,意思卻是明白不過,不歡迎!
「上師為何而來。」
悠悠之聲音傳來,這話不是說的,是透過傳音,雲平並不想驚擾眾人。
「老夫方雲華。此次……」
方雲華道,食指一點將墨沫手上的匕首震開,他以柔勁沒傷及對方。身形一動從屋頂飄落。
他本有疑惑,留影石他也見了。此刻場面那疑惑似乎也解開了些。
「不知可否讓老夫為姜小姐上柱香?」方雲華道。
「這……」雲平有些為難,這人修為他看不透,不過他可不是欺軟怕硬之人,只是靈堂處未經過雲凡允許,他不能擅自作主。
「長老如果有心,勞煩子時之後再來,今日是小的大喜,不想被他事紛擾。」
雲凡不知何時來到屋外。
「是、是老夫唐突了。不知可否賜杯水酒?」
方雲華道,雲凡的話透漏很多訊息,他說子時,只怕不下多久便會下葬,否則就會說明日了。
「長老願意賞臉,小的自然恭迎。」
說道,雲凡側身向宴客廳伸手示意。
經過其側,方雲華聞道那濃濃的酒氣,看他搖搖晃晃的接待自己,偏偏雙眼澄淨。
只怕是,藉酒消愁愁更愁,身似浮舟心難眠。
一入宴廳一雙雙憎惡的眼光直落在方雲華身上,
起初他不沒留意,隨著幾杯酒水落下,憤怒從這些人口中吐露。
「那個人是學院的長老吧?」
「可不是,一個個高傲的很,都是這副樣子。」
「哈,好險咱們是廢物,一輩子都不會變成那樣。兄弟乾了。」
「對!乾了,喝他娘個痛快,喝死那狗屁晴空學院。」
「就可惜沒個妞,也是那些妞眼高的很,沒有真金白銀也要有塊晴空狗牌,老子有酒相伴便好。」
「妞?要不慧彩老大怎麼樣?哈哈哈,你喝不贏她,打又打不贏!想摸手,嗝,還摸不準呢!」
「這話妙了,老子一輩子沒服誰了就服慧彩姐,晴空那傻缺居然沒把她給收了,蠢得很,現在她不強,不過光酒量都能喝垮死晴空,以後……嗝,有得晴空哭鼻子。」
「哈哈哈。」
方雲華微微蹙眉,撇眼雲凡,見其沒有制止,而是仰頭狂飲,落醰時不知有意無意勾起笑容,像挑釁似的。
他的表現讓方雲華有些失望了。索性閉目眼來個不見為淨,甚至想關閉聽覺,偏偏腦海中卻浮現過往的景象。
與雲凡相處不多,對方給自己的驚嘆可曾少過?他如今醉了方才露出小人心思?不,他似醉非醉,人醉心不醉,那為何……
方雲華忽然睜眼,這些人不是在罵他,他們罵的是晴空學院。他目光掃過一個個不屑的臉龐。
這些人年紀很輕,沒一個踏入聚氣期,淺短的修練軌跡說明他們踏上修仙路絕不足半年。
雲府不可能暗中培養人才不被人知,這些菁英也不該對學院這般仇視,除非……
他終於明白了,那手執匕首的小個子,眼中的不善同樣不是因為他,而是來至學院,這些人都是被學院拋棄的!
方雲華啞然失笑,一口飲盡杯中酒,飄然離席。
站在廳外,他不知道雲凡想要什麼,替這些人平反嗎?還是讓他記得這些人。方雲華不會問,雲凡也不會說。
他會給這些人一個機會,又很清楚眾人不會領情,只因晴空。
小城註定不平,雲凡在籌畫著什麼,他怕是要離開了,所以藉機替他們鋪路,這想法可能自己出現才構思的,也可能是隨機應變。
他並非池中物,此時展翅任天飛。
午夜過後,方雲華在問心的牌位上香,上方高掛著那張肖像畫,水墨似乎還未乾,少女嘴角含笑,雙眼澈明,帶著飄渺仙氣,讓人有種錯覺,彷彿下一秒她就會從畫中走出。
他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多問,和雲凡說了些話便離去了。
問心的靈堂就在正殿的後面,同在大殿之內,不過被前廳的壁面阻隔。
雲凡並沒有要求眾人,當知道靈堂的存在,鍾文鴻和雷實不說,其他不論醉倒的沒醉的,都跌跌撞撞的來上香。
任誰看了那張畫,都會往一側回禮的他望去。只是沒人開口詢問。
這一個夜晚,就這麼往前推移。
在大家以為一切即將落幕,大門口出現一道身影。
人影身著華服,頂著一頭亂髮,年紀不大面容憔悴。
他有些迷惘的往前走來,猶如行屍走肉的往眾人走來。
看得此人,雲凡心上一揪,該來的……還是來了。
姜楓!
姜楓陡然一喝,渾噩的雙眼暴露精光,直勾勾的盯著雲凡:「我是問心的哥哥!」
這一瞬間劍拔怒張,眾人面面相覷,雲凡卻是點頭:「我知道。」
問心鏡的記憶,他知道對方是誰。哪怕在雜役時期。姜問心也時常用神念和對方交流,這種神念交流一般不是當事者不會有人去捕捉,雲凡沒突破想察覺也不可能。
「問心是怎麼死的?」
姜楓直白道。
「你不是看過了?」雲凡回答。
「我想……」姜楓雙拳緊握,咬牙道:「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看著他悲憤的樣子,這樣一個兄長是真心待她。雲凡心頭一沉。道:「我親手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