ＥＰ１－１　前奏之音

　　ＥＰ１－１
　　前奏之音


　　「人生嘛，總是……事與願違……」



※　　　※　　　※



　　「哥哥──」一個輕柔的細語在我耳旁響起，這聲音將我從夢裡拉了回來。醒來了，眼睛卻遲遲未睜開，仍趴睡在桌上。


　　是一場奇怪的夢，騎在機車上狂飆，目的是什麼卻想不起來。


　　腦海依稀停留了些畫面，好像是自己住的城市發生了某種科幻片才會出現的災難，而我正為了某些人……狂飆那條路上……


　　我記得那條路，那是我每天上下學都會經過的一條大馬路──中山路。從高中開始，一年級的腳踏車，到現在三年級的機車，只要是到學校，幾乎都是從這條路。


　　「哥哥，我要去服務隊練習囉。」細語第二次在我耳旁，我才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你身體不舒服嗎？」


　　聲音的主人是我的親妹妹──羽音。總是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似笑非笑的櫻桃小嘴，黑色的斜瀏海與馬尾，是個性內向文靜的女孩子。這般特別的神秘氣質，讓她在這間高職學校裡算是有人氣的女孩子之一。


　　「身體不舒服嗎？」她輕輕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擔心著我有沒有生病。


　　「沒有不舒服啦……只是剛睡醒有點恍神。」我輕輕撥開羽音的手說：「是說，不用連練習也特地跑來和我報備吧？」


　　「可是，我怕你找不到我呀。」羽音淺淺的微笑回答我：「如果哥哥突然有事找不到我，一定會很擔心的。相反的，我也是哦。」


　　「才不會咧……我倒是希望妳快點消失。」我伸手捏了一下把臉貼近我的羽音：「快點去練習吧。還有，不要每次都擅自跑來我的教室。」


　　因為床氣，說出了這種尖酸刻薄的話……


　　羽音沒有變化的表情也看不出心情是否有動搖，她只是點點頭說：「哥哥還是一樣刀子嘴豆腐心呢──」羽音轉身離開教室


　　坐在位子上看著羽音離去的門口，頭有一點暈……心裡有一種很不踏實的感覺哪……


　　「喂！」


　　後方突然伸出一隻手，大力捏著我的右臉頰，力道之大讓我完完全全清醒了過來。


　　「啊！痛痛痛痛──！妳……妳就不能溫柔點嗎？」這隻手的主人叫作「棗」，全名──橘棗。


　　是日本的海外學生，在今年年初來到我們班上的。而且，不知道是哪世造的孽，這女孩就住在我家對面。從此之後，我每天的生活幾乎都會和她有點兒關係。


　　棗的外表是典型容易讓男生心動，日本大和撫子的那型，「黑、長、直」完完全全標準的姬髮式；雖然沒有很突出的身材，但她全身上下包覆著一股高雅整潔空氣所襯托出來的氣質，無人不認為棗是個標準的高中美少女。


　　不過嘛，說到個性的話，棗可是……小──傲──


　　「傲啊啊啊──不要捏！痛痛痛！不要捏了啦！會壞掉啦！」自言自語說到一半，棗原本捏著臉頰的手突然用力轉了一大圈！這一圈差點沒扯下一塊肉來，真的差點要上天堂了！


　　「傲？傲什麼呀？是不是又想說我什麼了呀？」棗用著邪惡的語調嘲弄著我，接著又加重了手捏的力道：「快說，不然我就捏爆你！」


　　因為是日本人，她在中文上很多發音錯誤……但現在絕對不是吐嘈她的時候……


　　雖然說是下課，棗這麼一鬧，全班的視線理所當然地集中在我們兩人身上。所以才說是孽緣，「在一起」與「班對」這些詞，讓班上的氣氛突然地炒了起來。


　　但是這兩個詞在喧嘩中，棗根本聽不出原意。教室內的嬉鬧聲一直到上課鐘聲響時，大家才漸漸沒那麼吵。


　　「不要再捏了！上課了啦！」我稍微掰開棗的右手，右臉頰好像被捏到麻痺沒感覺了。


　　「是──凜哥哥──」棗故意學羽音的語氣逗我，然後自個兒往門口快步走去，到門口時，又轉頭回來說：「嘛……凜啊，等等實習課就麻煩妳了！」


　　棗對電腦繪圖的課程相當苦手，她轉頭時吐出一點點舌頭，露出一種可愛的表情。


　　她雖然看起來是個口無遮攔的潑辣丫頭，卻也只有在我面前才會展現開朗的這一面。面對其它同學時，她的話很少，甚至幾乎不會有太多的互動。


　　「對了……」棗剛要踏出教室，又停了下來：「對羽音要好一點……人與人相處的時間是要好好珍惜的。」說完便離開了教室。


　　當下，我並沒有留意棗話說的意思……



※　　　※　　　※



　　班上的同學一一往隔壁的實習教室移動，我們製圖科，從高工正門口進入後往左的那棟和平大樓，位於和平樓五樓的地方。整個五樓，從連接主大樓忠孝樓的地方開始，分別是我們的科辦公室、實習教室、電腦實習教室、我們班教室，簡單說，整個五樓都是我們製圖科的地方！


　　我悠哉地看著坐在隔壁的棗，她那因為不熟練，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的模樣也頗可愛的。


　　「喂！凜文，要不要翹課啊？」

　　「反正阿堂老師不在，我們去看服務隊的正妹啊！」


　　找我翹課的是死黨之一的俊興和景宇，這兩個人老愛選在實習老師不在的時候搞怪。這次也不例外，一同翹課的全是老面孔，和上次及上上次是一模一樣的組合呢！躍升、培群、尚伯，另外三人已經在門口蓄勢待發，準備翹課了。


　　可是我身旁突然有個尖銳的眼神盯著我。


　　「凜……教我嘛！這題我不會畫──」棗拉著我的袖子，微微噘著小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請我教她。


　　「才不要咧，小傲嬌。」了當直接地拒絕了棗！


　　她沒有罵我也沒有揍我，只是眼神有點黯然地放開手，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哼了一聲便嘟著小嘴，轉回去繼續畫她的圖。


　　於是，我翹掉了這節實習課，一行人到主棟樓的二樓，二樓並不是整條走廊連接在一起，走廊在到主棟樓玄關時是中空的。我們在二樓觀賞從學校裡各班美眉挑選出來而組成的「學生服務隊」。


　　不知道在練習些什麼，大概是準備十一月舉辦的縣內比賽吧？雖然羽音也是服務隊的一員，但我從來就沒有問過她有關服務隊的事。


　　羽音就在整齊的兩橫列隊伍前方，手裡拿著一大本的資料和服務隊所有人講解著事情。


　　「阿那個愛麗咧？」景宇用有點台台的口氣說：「那個超正的雙馬尾妹不是隊長嗎，怎不在啊？」


　　「大概又跑去別的地方了吧？」我漫不經心地說。又往服務隊看時，才發現羽音正在和我揮手……而且服務隊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全往我們的方向看……


　　「有……有點無聊耶……」被這樣盯著感覺不太好呢……我隨變掰了一個理由打算閃人：「我還是回去上課……順邊教教棗好了……」


　　「那你翹課幹麻啊？多餘的嘛！」

　　「還是你想要虧棗？哦──早就懷疑你們兩個了！」不出所料，這群好友馬上吐嘈我。


　　「你們翹課才是多餘的吧？在這邊看也把不到她們啊，下去告白吧！」我反諷他們。


　　「就是追不到才在這裡看啊！理由夠理直氣壯吧！」景宇挺著胸，一點也不害臊地說。


　　「哈哈，真拿你不過……看到那個短髮的妹了沒？很正吧，你去告白吧，景宇大大。」我笑著搥了一下景宇的胸口：「那我先走啦，諸君，慢玩。」


　　說完，我離開他們獨自離開。


　　走上樓梯，三樓、四樓、五樓，我在電梯間猶豫了一會兒，最後繼續往上走──六樓、七樓──主棟樓的七樓也是其他三棟大樓的頂樓。


　　這裡種了許多花花草草，當心情不好時，到這裡逛逛也能因為這些芬芳而讓心情變好許多。當然，我來這裡並不是因為想放鬆心情，而是另有目的的。


　　頂樓還有位女生正倚靠在圍牆邊，她正望著碧藍的天空，徐徐的風吹拂著她那宛如漫畫人物般長而飄逸的雙馬尾。


　　這種飄逸夢幻的髮型在學校裡只有一個人留，就是學生服務隊隊長──林佳蓉，外號：愛麗。不光是臉蛋可人、髮型夢幻，她那前凸後翹、玲瓏有緻的纖細身材，更是讓許多同性認為世界的不公平，為何她能被塑造得如此完美。


　　她是個脾氣古怪的天才少女，若是叫她的本名，那麼她的大小姐脾氣會很本能的爆發出來。因此，全校的人都只叫她愛麗，包括師長們也是。當然，不認識她的新生還是會叫她本名，但絕對不會超過兩次。


　　「這裡環境很棒吧？微風、陽光、花香，彷彿世外桃園一般。」愛麗雖然望著天空，卻已經知道我也在此。


「這般幽美的環境結合在一起，也能夠普出一首好的曲子，或是一部好的小說呢。」她依舊望著天空，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


　　我仍然沒有回應，只是看著她的背影，然後望向與她視線相同的碧藍天空，此時吹來的微風，十分舒服。


　　「我們有多久沒有聊天了呢？自從升上高中之後……」愛麗又說：「說是最熟悉彼此之一的人也不為過吧？但至今已經兩年多了呢……」


　　愛麗，我曾經和她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並不是因為我和她交往過，而是我們兩人從幼稚園時期就認識了。小學、國中都是同一所學校，甚至誇張的緣份讓我們好幾次被安排在同一個班級。


　　我們之間並沒有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只是在升上高中後，莫名其妙地形同陌路……雖然在同一所高中，卻宛如在不同世界，沒有交集持續至今。


　　「…………」一股討厭的感覺油然而生，好不想待在這裡，明明沒有做什麼事情，卻……


　　默默轉身離開頂樓，愛麗始終沒有回頭。


　　走下樓梯，到了五樓後往和平樓我們的實習教室走去。教室內的同學幾乎都沒有在認真練習，上網的上網、聊天的聊天、玩遊戲的玩遊戲，甚至好幾個位子上的人早已不知溜去哪了。


　　「哪──凜啊……」我回到位子上，棗的電腦畫面上是我翹課前同樣的繪圖題目，而且沒有畫完。


　　「好啦好啦，我教妳啦……」這已經不是繪圖苦手，而是完全不會了。


　　「不是啦……我是想，老師也不在……」棗面向我，視線刻意不與我相會，語氣有點吞吞吐吐地說：「乾、乾脆翹課好了！好不好」


　　「啊？」起先我還有點疑惑，畢竟棗的提議真的太突然。


　　「就、就是翹課啦！」棗越說越是結巴：「不、不是都不會畫的關係！只是……只是……唔！你要不要陪我翹嘛！」


　　唉……這丫頭，真有點受不了吶。


　　翹是無所謂啦，反正接下來的課全部都是實習課，就連下午也一樣，況且老師也不會來。


　　就翹課吧！我們兩人決定完，回到教室收拾整理書包的東西後，然後打算光明正大地從主棟樓往學校大門走。


　　棗這一路上不停注視我的書包，似乎對我的書包有點意見。她突然一把將我的書包搶去，裡頭的情況讓她兩眼瞪得大大的。


　　「你……書包都不放東西的嗎？」然後一把將書包往我身上丟。沒有重量的書包我輕鬆接下。


　　「反正上得東西都很簡單啊，在學校認真點就好啦！」我故意擺出燦爛的笑容回應棗。


　　「你……嘖！多學學羽音吧，人家可是很認真的哪！」


　　「唉呀，說到羽音，我忘了和她說我要翹課了……」如果羽音來找我找不到人，應該會很著急吧。


　　剛拿起手機，棗立刻把我的手機給搶過去，她一臉不滿地說：「你是白痴啊！哪有人翹課還和別人說的，尤其是羽音，他一定會來阻止你的！」


　　接著，棗一路上不停地碎碎唸，從走廊到一樓、從一樓到主棟樓川堂、從川堂到大門前的草坪、從草坪到大門……這一路上我對她那碎碎唸中夾帶著一──大──堆的日文，抱持著左耳進右耳出的態度。


　　「停！小棗先別唸了，妳……」我突然停下腳步，畢竟棗再這樣碎碎唸就算門口的警衛再怎麼鬆懈，也一定會發現我們翹課的。


　　「噫……痛！是誰咬我！」棗突然被兩個穿著同校制服的少女從後面撞倒，其中一個還死抓著她，她頭部的位子正是棗的脖子。


　　她們兩的制服卻是一身殘破、血淋淋的制服。沒有攻擊棗的那名，四肢全裹著染血的繃帶，就連臉部也全部包裹只露出單顆眼睛。她頭顱歪著，眼睛直盯著我。



　　「住手！不要啊──！」被襲擊的棗，趴地淒厲地慘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