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心怨重奏曲(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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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12
我半睜開一隻眼,瞄到好看的下顎曲線,而且這個角度和感覺還十分眼熟?但馬上我就想到,自己當然眼熟!小時候常常被這麼抱,怎麼可能不熟悉?
我嘴角一抽,裝作若無其事地閉上眼,內心卻在瘋狂咆哮,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是他抱著啊啊啊!被不記得我的里維抱著,絕對能榮登我有生以來最驚悚的一件事之一啊!
在皇城被他「單獨約談」的那次,真的讓我留下了陰影。
「妹妹,妳剛說到大祭司像不同的人。」
現在的確還走不了路,又不敢要求換人抱,一聽到倫恩這麼說,我順理成章地轉換注意力,「四哥,你想到什麼?」我才不會承認我其實有點開心呢。
「本來妳講完皇城的事我就想說,我們因為皇叔政變逃亡前的大祭司,和重聚後的大祭司,真的不是同樣的人。」倫恩語氣平淡地投下一顆震撼彈。
「欸?」我忘了我還在裝看不到,瞪大眼睛看著四哥,看到他抱著雷比,又看到旁邊大哥和三哥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因為真的看不出來哪裡不一樣。
我切身體會過四哥的認人功力,不懷疑他說的。也難怪皇城出事那時,他直接就認為祭司殿有問題。
「那怎麼以前也從沒聽你說過?」奈特問。
「我當時問過曾待在祭司殿的姐姐,她驚訝過後就告訴我,其實大祭司並非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同樣的人,只是找身形、氣質相似的人戴上人皮面具,並以魔法變成相同聲音,讓人以為大祭司從未換過,好維持人們對大祭司的深信不疑。但她和我說這是祭司殿的秘密,不能再告訴其他人。」
居然還真有不同的大祭司,但這樣就說得通有關他的矛盾點了。換作是我,就算不是大祭司,留給勇士的訊息也仍會署名大祭司,因為這樣最能讓人直接相信。
「我現在就幻想破滅了⋯⋯」奈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我將視線放回被抱著的雷比身上,發現她也眨巴著大眼回望我,還對我甜甜一笑。在這種時候換回蕾比?
不過,現在的確是少數能讓蕾比出來透透氣的情況。
「大哥,你當初有沒有覺得魔神的降臨不太尋常?」我總算記起被遺忘的這個問題。
「沒有。提前降臨在歷史上也是有的。」他說的非常篤定。
「這樣啊。」真的只是我多想了?
大家的步伐不緊不慢,密道內的景色一成不變,我百無聊賴地盯著里維的手幾秒,悄悄在心底讚嘆一聲「他的手也真好看」後,陡然發覺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就算我們這裡有黑白二帝,其他幾人的實力也在大陸上數一數二,但對方至少有幾百魔偶,似乎還能控制一些消失的物種,我們只有八個人進來真的合理嗎?
我不相信他們沒想到。若說要進來有限制,肯定也和種族無關,而人數限制會那麼剛好就只能容納八人嗎?雖然我們六個兄弟姊妹加上父母就是八人,可是如果是敵人召喚的,八人怎麼說真的太少了吧?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我試著回想了遍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猛然想起雷比替我擋住攻擊時,看到的那把奇怪武器。我記得被打敗的童話髑髏全都是拿大鐮刀⋯⋯
那它到底是什麼?!
變異種太多,單憑一個武器實在判斷不出物種,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仔細地查看還有沒有哪裡和平常不同。
這樣一找,就看到每個人脖子上都多了一個紅色的蝴蝶印記。
後來幾乎都閉著眼,剛剛他們又全面對我,所以一直沒看到⋯⋯
蝴蝶印記,那就是夢蝶書生了⋯⋯
我覺得我快哭了。
童話髑髏只是幌子,真正的殺手鐧是牠!
被夢蝶書生標記的人,言行舉止都不會改變,只是會如同夢遊般,沒有意識到地追尋被下達的指令。如果在完成指令前發現自己在「作夢」,就會攻擊「吵醒」他的人,受標記者更可能有生命危險。
而很明顯的,指令絕對和「進入梵德里克森」有關。沒被魔偶抓進去,他們也會自己走進去。
「大哥,除了密道還有其他方法能到那嗎?」
「沒有,其他人只有受到召喚梵德里克森的人邀請才能進入。」
如果盧卡斯「可以」幫忙,他早就幫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中標記,可我還想掙扎一下。
一咬牙,身體使力向前仰抱住了里維的脖子,他渾身一僵,但沒有把我丟下去。我便藉著這個機會也看了看他的後頸,結果也有蝴蝶印記。
「妳?」里維的聲音聽不出來是什麼心情。
「我好害怕⋯⋯」
當獨自清醒的人,原來是件這麼可怕的事,就連當初迎戰魔神我都沒這麼害怕過⋯⋯
沒注意到或許還比較好,一旦棋子意識到自己只是棋子,就很難逃離被支配的恐懼⋯⋯
雷比那時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告訴我,覺得自己像棋子的⋯⋯
「時間」造成敵我雙方資訊量差距太大,根本無法準確猜出對方的下一步,甚至連對方還有什麼底牌都不清楚,但對方卻對我們瞭若指掌。
本以為脫離了控制,其實一切都仍在對方的掌控之中,我們就那麼傻傻地按對方的布局走而毫無所覺。
進去後又該如何呢?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嗎⋯⋯
我聽到一聲很輕的嘆息,接著,視線的高度變了。里維改以單手托住我,用空出的另手摸了摸我的頭,柔聲道,「別怕,我會保護妳的。」
有那麼一刻,我以為他並沒有失憶,但掛在胸前的記憶結晶卻實實在在地提醒著我,他真的不記得我了。
「你相信我?」
「嗯。」
「為什麼?」
里維的手移至我的臉頰,拇指看似不經意地掠過我的唇畔,「因為妳的靈魂上,有屬於我的印記。」那聲音彷彿奪人心魂的精怪般,帶著誘惑人心的力量。
唔⋯⋯我想起在他記憶裡的場景,臉一紅,想也沒想地將臉埋進他的頸窩間。雖然馬上想到他可能很尷尬,但現在放開好像又有些欲蓋彌彰,都做了索性就這樣吧。
「我也相信你。」我輕聲呢喃。相信只要有你和我並肩而行,不管什麼難關,我都能有勇氣面對。
因為,你就是我最大的勇氣。
然後,抬頭就對上盧卡斯的死魚眼。
盧卡斯一定沒事。
我表情管理極佳地換上正經的表情,趁齊爾目光不在這邊的時候,以嘴型問,「現在怎麼辦?」
「至少得進去,其它才有的談。」我讀著他的唇語。
好吧,其實就像大哥說的,就算是陷阱也得進去,不然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往好處想,至少我是清醒的,就算只有我,不惜一切代價,我也會阻止他們想做的事。
——如果這是保護我所愛的人們,唯一的方法。
「好了,我們到了。」我聞聲望去,密道的盡頭是個黑洞,彷彿此刻所有的黑暗都被聚集到了此處,更像個令人一去不復返的深淵。
「進去後,需要單獨走一段路,我們有八人,所以之後會有四個岔路口,每條路只能走兩個人。那四條路很安全,不會有任何危險,而且裡面的時間流速和外面不同,裡面過了一百秒只等同外面過了一秒。」大哥機械般地說完,率先走入洞內。
他的話我聽出了另一種涵義:不出去,只待在裡面,或許是目前大陸上最安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