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雲端上的不在場證明 (4)

　　時間來到午後，人來人往的商店街裡，親子的笑聲、戀人的情話，到處都飄散著和許久不見的冬陽一樣令人感到幸福的氣息。

　　楓榭打工的咖啡店位於轉角，外頭用陽傘撐著幾桌別緻的雅座，內裡木質的裝潢給人穩重的感覺，幾乎每桌都有客人，服務生穿梭其間，看來極為忙碌。

　　「那麼，要進去嘍？」

　　德雷一手握著玻璃門的門把，回過頭對瑞爾等人有些緊張地探詢著。在眾人點頭後，他輕笑著推開了門，響起了清爽的風鈴聲。

　　「歡迎光──什麼，是你啊？」長型的吧台坐落在門旁，一名三十餘歲，穿著黑色T恤的男子正在收銀機前列印發票，他只瞥了眾人一眼，將吧檯上的咖啡熟練地裝到紙袋內，再遞給面前上班族打扮的年輕女子，露出溫暖的微笑：「謝謝，下次再來啊！」

　　目送女子和眾人擦身而過，離開咖啡店之後，男子的表情倏地嚴肅起來，讓他原本瘦削的臉更顯消瘦。他以店內其他客人聽不到的音量問道：「你是來找線索的吧？怎麼沒看到楓榭，卻看你帶一堆人過來？」

　　「哼，交給我和我同學們就能抓到那小偷了啦，沒必要讓楓榭她再來受氣！」德雷得意地用大拇指指著自己說道。他隨即轉過身，向眾人介紹道：「各位，這位是這家咖啡店的店長，那天就是他和楓榭在清點。」

　　儘管離的有點距離，瑞爾能清楚地感覺到，在德雷說出「小偷」兩字之際，從座位區有好幾道視線猛地掃過來，其中三道來自都身穿白襯衫和深藍色圍裙的服務生們，似乎對德雷會來早有準備。

　　「我叫古倫‧庇亞。」店長目光越過德雷，朝著後頭的眾人說道：「只要不影響店裡面其他客人，你們想調查什麼、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如果能找出證據證明楓榭是無辜的，我會接受。不過要是什麼都查不出來，我也只能報案了。」

　　「我那天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一定會找出真正的犯人，賭上數學系的尊嚴！」德雷握緊拳頭，架式十足地宣告著。

　　又、又把我們都賭進去了啊。瑞爾忍不住搖搖頭後問道：「那我們能看看收銀機嗎？聽說只能用特定的識別證打開？」

　　「就在這裡。」店長輕輕拍了吧檯上米白色的收銀機一下：「才剛換不到一個月，本來以為會比一般的收銀機安全，沒想到竟然會丟了那麼一大筆錢哪。」

　　「讓、讓人家看一下。」原先一直沉默著的長武突地興致盎然，擠到了前頭來。光從外型看起來，這個收銀機除了在數字鍵旁多了一塊黑色的感應面板外，和一般的並無兩樣：最上方是發票出口和顯示交易金額的螢幕，中間有數不清的按鈕，下方則是保管款項的抽屜。

　　像是在研究玩具般，長武左瞧右瞧，臉上還掛著一抹天真的微笑。他指著收銀機，用極其甜美的嗓音問道：「那，這個要怎麼打開呢？」

　　「呵呵，用蠻力是絕對翹不開的！看好嘍！」看著長武，店長的神情不自覺地由嚴肅轉為帶有一絲微笑。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手掌大的淺藍色卡片，湊到感應面板旁：「就像這樣。」

　　「嗶！」「唰！」

　　抽屜應聲而開，店長掩不住得意地說道：「就這麼簡單。」

　　「哇！好酷喔！」長武雀躍地看著整個過程。後頭的瑞爾也跟著點點頭，暗自在考慮請麥格瑟太太也換一台。

　　「不過，店長。」佳蒂不知何時一手拿著小冊子，一手拿著鉛筆詳細地記錄著：「既然收銀機一打開就有聲音，在清點的你和楓榭怎麼會沒察覺到？那天店裡沒有其他客人，聲音應該更明顯才對。」

　　「清點的地點不在這裡。」店長指著咖啡廳對角的壁面，雖然上頭貼著原木花紋的壁紙，但仔細一看，可以看到有一道暗門：「在那邊的倉庫，一關上門就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了。如果你們堅持要看的話，可以給你們看一下下。」話才剛說完，他就伸出食指，鄭重強調：「真的只有一下下！」

　　「那當然得好好看個清楚啦！」德雷自信地笑了聲。

　　「好吧，跟我來。」在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後，店長朝另一頭一位高挑的女服務生喊道：「嵐珊！幫我看一下櫃台。」

　　「知道了。」她邊把一杯剛沖好的咖啡端到客人桌上，邊應諾著。

　　店長繞出櫃台，領著四人往另一邊的暗門。不料在和其中一位服務生擦肩而過時，瑞爾清楚地聽到他的冷笑。

　　「……哼。」

　　瑞爾倏地回過頭，服務生是位和他們年紀相仿的男學生，一頭金色短髮格外顯眼。然而在他能仔細看清對方長相之前，對方輕蔑地甩頭就走。

　　搞什麼呀，這傢伙。瑞爾暗自在心裡啐了聲，隨即跟上其他人的腳步進了倉庫。

　　「竟、竟然真的來調查耶。」看到眾人進了倉庫關上門，一名身材嬌小，帶著細框眼鏡的女服務生也顧不得手上還拿著空無一物的托盤，跑到男服務生的身旁小小聲地說道。

　　「再怎麼查都只是浪費大家時間罷了。」男服務生用眼角餘光瞥了倉庫一眼，一手叉著腰：「我們都有不在場證明，就不信他們能查出什麼東西來。」

　　「可是要說楓榭偷錢，我真的不太相信。」女服務生怯怯地說道，倒是男服務生頗不以為然：「不然還有什麼可能？店長也真是的，早點把事情處理處理就好了，還搞這麼複雜？」

　　「聽起來你還對他們挺反感的啊？」就在此時，剛才被店長叫住，名叫嵐珊的另一位女服務生從後頭湊了過來：「讓他們查一下心服口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還是你怕被調查呢？」

　　「妳、妳說什麼？」男服務生回過頭，咬著牙蓄勢待發。

　　「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反應別這麼大嘛。難不成你──」「這種事哪能拿來開玩笑？」

　　「你們不要吵了啦，店裡面還有其他客人在耶！」在兩人的戰火將要爆發之際，嬌小的女服務生連忙制止她們，只見男服務生冷哼一聲後便轉頭巡視其他餐桌。

　　嵐珊看著他的背影，似乎也沒有怒火，只悠悠笑語：「真是喲，現在的大學生們……」她邊說邊走向櫃台，留下另一名女服務生。

　　「唉。」微微地嘆口氣，她暗自慶幸著爭執沒有擴大，但另一方面也讓她焦慮。說到底，剛才的兩人也好，楓榭也好，自己真的不能接受一起工作的夥伴們竟然會偷店裡的錢。儘管不大，但對於來調查的眾人，她的內心仍然抱有期望。

　　把整件事情弄清楚吧──如果能弄得清楚的話。邊替客人剛離去的空桌收拾，她默默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