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夜的夢》　

　　在深夜裡呻吟聲細碎，卻躲不過匍匐在V身旁的shadow雙耳。

　　牠站起身，循著聲音走向台階攀向二樓去，靈巧的轉開二樓的門板，一步步走向最後方的邊角房間。

　　由於房門並未上鎖，shadow也如法炮製的轉開門把，踱步到Ephraim的床邊，看她在睡夢中眉頭緊皺，彷彿身陷在噩夢之中。

　　shadow輕盈地跳上床鋪，繞在Ephraim身邊找了個位置趴下，低頭朝著Ephraim的臉龐反覆舔拭。

　　也是因為這番舔拭，Ephraim也隨之被驚醒，在驚醒的瞬間，她破碎的呼喊出了一個叫做「 Angelo」的名字。

　　這個名字使shadow雙眼頓時瞪大，耳朵也往後攤去，立即閉上眼反覆用那顆大腦袋又撞又蹭Ephraim，像是在試圖安撫Ephraim似的。

　　當然shadow的動作自然也會讓V有所感知，他拄著拐杖走上二樓，在手還沒碰觸到半掩的房門時，聽見了Ephraim那一聲帶有哭音的呼喚聲。

　　V瞬間收回手，單手摀著嘴，他清楚為什麼Ephraim會呼喊那個名字。

　　Nelo Angelo，這名字代表著那段噩夢般的時日、無法操控自己的時日，然而Ephraim卻是在那時唯一能成為慰藉的微光。

　　在那段日子裡他沒少折騰過Ephraim……而他也清楚記得每一次Ephraim在身下的哭喊與掙扎。只是隨著時日一久，後面有太多記憶都變得很模糊，他只能依稀記得Ephraim曾哭著伸手捧著他的臉，然後記憶就空白了好大一塊區域，彷彿遺忘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這時一陣慌恐感讓V忍不住用力揉動額角，有些恐懼自己居然似乎遺失了什麼記憶，而且是跟Ephraim有關聯的記憶。

　　他心底知道那是很重要的事，卻想不起一星半點的線索。

　　在V還沒從心緒中緩過神來時，房內便傳出了Ephraim有些尷尬地輕笑聲，她笑笑的埋首在shadow懷中，揉了揉那顆毛茸茸的大腦袋。

　　「我只是夢到一些過往而已……謝謝你。」她語氣中仍然掩不去那微妙的哭啞聲，低頭親吻shadow的額間。

　　「……」

　　「……發生什麼事了？」V敲了敲門板後踏入房內，逕自走到Ephraim身旁，於床沿邊坐了下來。

　　發現自己驚動了V過來關切，Ephraim頓時小臉有些燒紅，懊惱的低語自己怎麼打擾到了V休息。

　　但V卻扯唇笑了笑，彷彿不怎麼在意一般。

　　「如果睡不好，我可以為妳說個床邊故事。」

　　這番話帶了點微微笑意，Ephraim被這話激得鼓起臉頰，像是炸毛的小貓一樣，氣呼呼的低喊她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

　　「但妳確實需要，既然妳為我做飯菜，簡單幾個故事當回報又如何？」

　　或許是因為這種交易概念的說法，Ephraim這才吶吶的閉上嘴，多少還是為自己居然得麻煩別人幫忙而感到過意不去。

　　看著Ephraim的神情，V下顎一抬，一直趴臥在旁的shadow也動起身來，挪動姿勢讓自己側臥在枕頭位置旁，擺明就是要Ephraim躺在shadow身上。

　　現在一人一豹都堅持自己必須聽話，再怎麼想堅持自己可以一個人睡的Ephraim也說不出口，只好乖該的躺在shadow身上，枕在牠柔軟卻略帶韌性的腰腹。

　　而shadow也低頭舔了舔Ephraim的髮頂，發出一陣陣的呼嚕聲。

　　雖然是魔物，但習性還是跟一般貓科生物一樣呢。

　　對於這可愛的呼嚕聲，Ephraim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轉頭磨蹭磨蹭shadow的腰腹。

　　V走向一旁將椅子帶到Ephraim床邊，刻意藉由月光灑在書面上，低聲唸起莎士比亞的戲劇內容——仲夏夜之夢。

　　胡鬧的劇碼、荒唐的內容，Ephraim聽著V一邊輕聲講述，不時在一些可笑的橋段時相視而笑。

　　最後Ephraim也確實抵不住睡意，在聽見結局時闔上雙眼，神色明顯比起最初和緩太多。

　　V走向床邊為Ephraim拉好被褥，並在熟睡的她眼臉上烙下一個輕吻。

　　正當V想往後退去，卻在那一瞬間感知到shadow的動作，立刻將手托住Ephraim的後腦，不讓Ephraim因為shadow突然回歸於他體內而被驚醒。

　　這個調皮蛋——

　　V忍不住在心中咒罵，卻也因為這一碰觸，再次燃起他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

　　V小心的將拐杖放到床另一側，將Ephraim的頭輕輕擱在枕頭上，繞過床鋪、讓自己能躺在Ephraim身旁。

　　或許是因為感覺到身旁的體溫，Ephraim睡夢中下意識的往溫度來源蹭去，三兩下就窩進了V懷中。

　　皮革、咖啡、還有淡淡的胡椒與茶味混合，熟悉的氣味讓Ephraim眉頭舒開，整個人依靠在V的胸膛上，輕聲呼喚著「Vergil」這名字。

　　V無法抑止自己胸腔間的鼓動，他多想肆意憐愛懷中的人，卻奈何此時他還不是完整的那個「Vergil」。

　　「若此時將三色堇花汁滴在熟睡的、妳的眼皮上，當妳再次睜開雙眼，我是否就能成為妳永遠深愛的那個人？」莫名的，Ｖ多想這樣去問Ephraim，可是他卻清楚Ephraim的答案，只要他能恢復成真正的他，無論分別多少年，Ephraim永遠都會是那個依舊心繫於自己的女孩，固執地跟隨在自己的步伐後方，即便面臨生死存危的災難也不肯離去。

　　V低頭吻在Ephraim的唇上，吻得輕巧卻又虔誠。

　　「Thou hast disturbed the only rest，That was the portion of despair。」（註一）

　　這份嘆息，淹沒在下一場淺吻之中。

　　這一夜，許是兩人自相逢後第一次能睡得如此深沉平和。

　　只是當Ephraim醒來看見自己窩在V懷裡睡時，臉再次徹底燒紅，懊惱起自己居然睡得這麼沉、這麼毫無知覺。

　　可是V卻揉了揉Ephraim的髮頂，低聲說發現當Ephraim熟睡時，身上洩漏的魔力有助於維持他的身體不崩壞。

　　「真的？我的魔力能幫上你嗎？」聽到這番話，Ephraim連忙坐起身湊向V，一雙漂亮的深藍雙眼眨巴眨巴的打量著身旁人，確定V的狀態真切比之前好上很多，小臉上滿是因為有幫上忙的欣喜。

　　「唔唔——雖然有點不太恰當，可是、你是夥伴，而且這能幫得上你……」

　　其實Ephraim心裡還是很擔心關於V一招喚魔獸就會耗損魔力與生命狀態一事，如果自己能盡可能延緩V的受損，甚至扭轉這種他會消耗生命的戰鬥方式，那至少也不是壞事。

　　「那就僅只完成任務之前，可以讓你跟我一起睡喔？」畢竟跟V非親非故的，要同床共枕還真的是除卻孤兒院的兄弟姊妹們與Vergil、Dante以外第一個異性……

　　彆扭歸彆扭，但既然決定了就是要做下去，Ephraim雙手握拳，滿臉認真的開始跟V約法三章。

　　聽Ephraim的約法三章內容，V在內心裡啞然失笑著，畢竟等這小傻瓜熟睡以後，他要怎麼抱怎麼親，熟睡狀態的Ephraim也不會發覺啊。

　　而且V太清楚如何一點一滴地滲入Ephraim內心，所以這一次也一樣，在這段同居的日子裡繼續滲入Ephraim的範圍領域，讓她就算想抗議掙扎，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抵抗的理由。

　　只是V自己心裡多少也是有點吃醋起來。

　　這大概是他從未想過的事，自己居然會吃自已的醋——

　　一來高興Ephraim的親近、二來又氣惱這小傢伙太容易被人踏入領域，而Ephraim的說詞又是因為自己有著相似於「Vergil」的感覺。

　　心情是如此的矛盾，他恨不得能盡快恢復成完整的「Vergil」，讓Ephraim知道所有的一切。

　　即便還有太多太多事情值得他去顧慮。

　　但能與Ephraim相守餘生這件事，早已成為他所剩不多的盼望了。


註一．　
「Thou hast disturbed the only rest，That was the portion of despair。」
譯：你打亂了我僅有的和平寧靜，而那曾是絕望的一部分。
出自於－－珀西·比希·雪萊《Stanza, Written at Brackn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