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鳳凰族的繼承人（三）
本章節 3256 字
更新於: 2021-04-06
忙得像隻工蜂的璽兒，終於在天微微亮的時候，提著水桶走進御花園的深處。
雖然每天都要經歷這麼一趟早就習慣，可她有時也想，自己活受罪就算，還不知道該找誰討去，真是這天宮第一不幸的少女。
跟天宮裡的大部分人不同，璽兒這天帝茶侍的工作，並不是自己找的，而是有人硬塞給她的。不知道是哪路吃飽太閒的神仙，在某個奇妙的時刻，將這天宮上下獨一份的工作丟給了她，並教會了她種茶、曬茶和煮茶的各種絕活。
璽兒對此毫無印象，卻又做的得心應手。
她總是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麼玄機，比如說可能有什麼陣法操縱了她，或是有什麼法術控制了她的心智，可她探查了數百遍，卻從未發現他人施術的痕跡。而她也必須承認，連記憶和身世都參不透的自己，再去多想這身功夫是從哪裡來的，簡直是徒增煩惱。
所以最後她只能繼續做著這份有些勞累，卻十分獨特的職位。
只是有時候，一些人的羨慕之情和側目對她來說有些多餘。幾百年來，天帝的絕代風華一直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而有關冷豔天帝的內幕和八卦，自然是由最接近陛下的茶侍來提供。
……本來應當要是這樣的才對。
但在璽兒有印象的兩百年間，她和天帝陛下對視的次數不超過五次，每天的對話也就只有「陛下請用」和「嗯」「下去吧」這種毫無意義的語句。
她想，如果天帝茶侍真的是個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職位，那她肯定是做得最失敗的那個人。
最慘的是，她還得一直做下去。
照慣例長嘆一聲，璽兒拖著水桶，像是抱著千斤重的磚塊一路往梔子花叢移動。就在她正要放下水桶，準備俯身摘露的那一剎那，突然有個聲音喊住了她。
確切的說，是喊住了一個名叫「阿宇」的人。
「阿宇！」
身穿玄黑的少年一頭黑髮披散在身上，安穩地躺在梔子花叢的旁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看上去睡得相當安穩。但他這一聲無意識的夢囈，卻讓璽兒嚇得尖叫出聲。
「哇啊啊啊啊！」小茶侍才剛蹲下，手上的水桶都還沒放穩，就這樣被她甩了出去，甚至是她自己，也因為驚嚇過度而往後跌倒在地。
「啊，痛！」這一邊，鳳羽也沒多快活。他酣睡到一半，不僅被裝了半滿的水桶砸個正著，桶裡冰涼的露水還全撒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揉額頭，還是得先換掉這一身濕漉漉的衣服。
看來他得收回這「天之驕子」的前言了。
他就是個衰尾道人，還是累積後一次爆發的那種。
他非自願地從夢鄉回歸現實，轉而一臉埋怨地看著飽受驚嚇的少女。璽兒也因為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而覺得有些自責，不過幾個呼吸後，她就算還沒想通來龍去脈，好歹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該背的鍋。
少女在這天宮工作生活了兩百年，從未在御花園裡看過除了天帝以外的人，她雖然一時慌張，沒有想到少年可能是從她沒有關上的大門進來的，但只要他們還在這個被明令不得隨意進入的園地，就絕對不會是她錯。
驚叫之後，她緩了幾下才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璽兒終究還是在天宮裡打滾許久的天帝茶侍，什麼樣的大場面和突發狀況沒有見過？她立刻調整好情緒，上前正要質問來人，才發現剛剛自己手上那桶晨露全潑到了少年的身上，而現在距離煮好天帝的第一杯茶，只剩一叢梔子花的時間而已。
「我、我的晨露……怎麼辦，早朝快要開始了……」璽兒眼見自己一個清晨的努力全化作烏有，剛剛想的質問全從腦子裡溜了，全身無法控制地抖了起來。
「妳這人怎麼這樣？都不用道歉的嗎？」鳳羽惡狠狠抬頭，才發現剛剛五官冷冽的少女，現在正手足無措地盯著他淋濕的身體，還不停望向旁邊那隻敲破他額頭的兇器，模樣很是著急。
「你、你怎麼會從那裡出來！御花園應該是被禁止進出的啊！」璽兒心中一股怨氣無處發洩，只能帶著哭腔問眼前人，「怎麼會這樣……真是……」
鳳羽被璽兒的反應有些嚇住，只是愣愣地看著她。他想著剛剛尾隨她的時候，她似乎就是拿著這只水桶，多少猜到了她的工作成果好像功虧一簣，而這個責任，怎麼算自己都該背上一些。
「欸妳……」還好嗎？
不過這句話他還沒問出口，在眼前捶胸頓足的少女突然走近，一張小臉瞬間放大成好幾倍，她目光炯炯，整個人像是包裹著一層殺氣。
「你、你還能站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不對，請你一定得站起來，這忙你一定得幫！」
璽兒不由分說，上前拉起鳳羽，從衣袖裡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臉，語速十分地快，「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偷跑進來的，但你應該不想被人發現吧？只要你肯幫我，我就幫你治傷，還找個妥當的地方安置你。」
聞言，少年突然抓住少女的手，一雙清澈的眼眸直盯著少女的眼楮，只是他手上的露水再次提醒了璽兒，她一個早上的勞動，全潑到了這來路不名的渾蛋身上。
「妳說到做到？」他握緊了璽兒的手，讓少女不得不將意識拉回到他身上。
少年隱隱含著笑，看來他得要撤收衰尾道人的結論了。
他鳳羽還是被各方眷顧的天之驕子。
「嗯。」璽兒好不容易才掙脫出他的手掌，朝他快速點了頭，「可你得先幫我！」
「沒問題，怎麼幫？」
「幫我把水桶拿起來。」少女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顫抖，在鳳羽面前摘了兩朵盛開的梔子花。她一手捧著花，另一手拉著鳳羽的衣襬讓他跟上，以她畢生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花園。
回程路上，璽兒向鳳羽指了路，告訴他御花園的西邊，是天宮判庭的所在地。而在那座早就被棄置的審判場旁邊，有一座已經鮮少使用，卻仍有些許儲水的大井。她請鳳羽趕緊去那裡打水，而她則先回東邊的茶房，起好需要的火爐和茶具，以便他打回來的井水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煮滾。
「請你別想耍花樣。」少女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特別冰冷，「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雖然不知道這個天帝茶侍會用什麼方式抓逃跑的他，不過眼下，一個熟知天宮的接應對象，還有妥善的躲藏地點，都是鳳羽作夢也想不到的好事，他自然不會放掉。
他做足表面功夫，向璽兒勤懇地應了聲好，風風火火地趕往判庭旁的空地尋找井水。
其實這兩個地點他還有些印象，所以找起來並不難，沿著西邊的小路走，閃避一些路過的侍從之後，他順利抵達早已被棄置使用的判庭門口，也在旁邊的空地看見了那一口儲水井。
只是那口井似乎不該被稱作井，看起來倒像是一座小湖或是泉。井口又大又圓之外，還一點都不高，感覺只用了磚頭砌了兩層，倒是下方還疊了幾級台階，一整個形象詭異。
一旁的判庭則是看起來年久失修，高聳的建築一眼望去雖然十分氣派，但入口的兩扇大門卻緊閉，上頭除了禁制外還加了好幾道真實的鐵鎖，一旁空地毫無整理，花草樹木稀零垂落，增添了蕭索的氣息。
這天宮還有這樣的地方？
鳳羽這次算是大開眼界了，他才多久沒回上天界而已，這應當要令人景仰的政治中心就破落成這副德行，他再次搖頭，再次肯定自己逃學逃得高瞻遠矚。
他提起水桶，踩上那口井的台階往前幾步，俯身正要舀水的時候，卻發現清澈的水面上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他為了怕被人發現，決定不裝作翠宇，也不公開露出鳳羽的模樣，而是以鳳羽的五官配了一頭漆黑的長髮，以防他那頭燃燒的紅髮被認了出來。不過這樣定睛一看，水中的倒影還真像是他在人間界行走時所用的形象。
他天生自信，無論什麼模樣，基本上都以自己的長相為傲，遇到鏡子總會多照幾下。現在在水面見著了自己的倒影，當然更要好好欣賞一番。他左右擺弄角度，摸摸自己的下巴，挑挑一雙鳳眼上的眉毛，覺得自己的臉真是怎麼樣都看不膩。
不過，也是這水面照一照，他才發現自己的額角還真的腫出一個包來，撫上去還隱隱作痛著。憶起少女分別前冰冷的眼神，饒是膽大的他也趕緊抓起水桶就要往水面一盛。
木桶進入如鏡的水面，在這座像湖一般的水泉中，掀起了陣陣漣漪。他一裝就幾乎一桶，成功完成的他還想著該怎麼抄近路回去，沒想到突然颳起了一陣強風，雖然遠遠無法令他動搖，卻足以讓水面再次不平靜。
這陣風又急又快，他放下水桶抬手擋了擋，直到風平浪靜才放下。
他再次提起水桶，準備離開，接著發現水面竟然映出了奇怪的景象。它沒有倒影出上空清澈的藍天，也沒有再映出他熟悉的臉龐，整座泉像是底部和另一個世界相連，在水面上映照出了那個世界的運行。
一群穿著剪裁奇異卻十分合身的人，頂著長度不一，甚至顏色不一的髮型，在黑色的道路上或行走或停留，旁邊則是高矮不一的高聳建築，五顏六色林立在道路的兩旁，到處矗立著奇怪的發光柱體。鳳羽沒有看過這樣的地方，但他卻馬上明白一件事情。
——水面倒映出的，正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人間界。
雖然每天都要經歷這麼一趟早就習慣，可她有時也想，自己活受罪就算，還不知道該找誰討去，真是這天宮第一不幸的少女。
跟天宮裡的大部分人不同，璽兒這天帝茶侍的工作，並不是自己找的，而是有人硬塞給她的。不知道是哪路吃飽太閒的神仙，在某個奇妙的時刻，將這天宮上下獨一份的工作丟給了她，並教會了她種茶、曬茶和煮茶的各種絕活。
璽兒對此毫無印象，卻又做的得心應手。
她總是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麼玄機，比如說可能有什麼陣法操縱了她，或是有什麼法術控制了她的心智，可她探查了數百遍，卻從未發現他人施術的痕跡。而她也必須承認，連記憶和身世都參不透的自己，再去多想這身功夫是從哪裡來的，簡直是徒增煩惱。
所以最後她只能繼續做著這份有些勞累，卻十分獨特的職位。
只是有時候，一些人的羨慕之情和側目對她來說有些多餘。幾百年來，天帝的絕代風華一直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而有關冷豔天帝的內幕和八卦，自然是由最接近陛下的茶侍來提供。
……本來應當要是這樣的才對。
但在璽兒有印象的兩百年間，她和天帝陛下對視的次數不超過五次，每天的對話也就只有「陛下請用」和「嗯」「下去吧」這種毫無意義的語句。
她想，如果天帝茶侍真的是個自古以來就流傳下來的職位，那她肯定是做得最失敗的那個人。
最慘的是，她還得一直做下去。
照慣例長嘆一聲，璽兒拖著水桶，像是抱著千斤重的磚塊一路往梔子花叢移動。就在她正要放下水桶，準備俯身摘露的那一剎那，突然有個聲音喊住了她。
確切的說，是喊住了一個名叫「阿宇」的人。
「阿宇！」
身穿玄黑的少年一頭黑髮披散在身上，安穩地躺在梔子花叢的旁邊，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看上去睡得相當安穩。但他這一聲無意識的夢囈，卻讓璽兒嚇得尖叫出聲。
「哇啊啊啊啊！」小茶侍才剛蹲下，手上的水桶都還沒放穩，就這樣被她甩了出去，甚至是她自己，也因為驚嚇過度而往後跌倒在地。
「啊，痛！」這一邊，鳳羽也沒多快活。他酣睡到一半，不僅被裝了半滿的水桶砸個正著，桶裡冰涼的露水還全撒在了他的身上，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先揉額頭，還是得先換掉這一身濕漉漉的衣服。
看來他得收回這「天之驕子」的前言了。
他就是個衰尾道人，還是累積後一次爆發的那種。
他非自願地從夢鄉回歸現實，轉而一臉埋怨地看著飽受驚嚇的少女。璽兒也因為一時搞不清楚狀況，而覺得有些自責，不過幾個呼吸後，她就算還沒想通來龍去脈，好歹也知道這並不是自己該背的鍋。
少女在這天宮工作生活了兩百年，從未在御花園裡看過除了天帝以外的人，她雖然一時慌張，沒有想到少年可能是從她沒有關上的大門進來的，但只要他們還在這個被明令不得隨意進入的園地，就絕對不會是她錯。
驚叫之後，她緩了幾下才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璽兒終究還是在天宮裡打滾許久的天帝茶侍，什麼樣的大場面和突發狀況沒有見過？她立刻調整好情緒，上前正要質問來人，才發現剛剛自己手上那桶晨露全潑到了少年的身上，而現在距離煮好天帝的第一杯茶，只剩一叢梔子花的時間而已。
「我、我的晨露……怎麼辦，早朝快要開始了……」璽兒眼見自己一個清晨的努力全化作烏有，剛剛想的質問全從腦子裡溜了，全身無法控制地抖了起來。
「妳這人怎麼這樣？都不用道歉的嗎？」鳳羽惡狠狠抬頭，才發現剛剛五官冷冽的少女，現在正手足無措地盯著他淋濕的身體，還不停望向旁邊那隻敲破他額頭的兇器，模樣很是著急。
「你、你怎麼會從那裡出來！御花園應該是被禁止進出的啊！」璽兒心中一股怨氣無處發洩，只能帶著哭腔問眼前人，「怎麼會這樣……真是……」
鳳羽被璽兒的反應有些嚇住，只是愣愣地看著她。他想著剛剛尾隨她的時候，她似乎就是拿著這只水桶，多少猜到了她的工作成果好像功虧一簣，而這個責任，怎麼算自己都該背上一些。
「欸妳……」還好嗎？
不過這句話他還沒問出口，在眼前捶胸頓足的少女突然走近，一張小臉瞬間放大成好幾倍，她目光炯炯，整個人像是包裹著一層殺氣。
「你、你還能站嗎？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不對，請你一定得站起來，這忙你一定得幫！」
璽兒不由分說，上前拉起鳳羽，從衣袖裡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臉，語速十分地快，「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偷跑進來的，但你應該不想被人發現吧？只要你肯幫我，我就幫你治傷，還找個妥當的地方安置你。」
聞言，少年突然抓住少女的手，一雙清澈的眼眸直盯著少女的眼楮，只是他手上的露水再次提醒了璽兒，她一個早上的勞動，全潑到了這來路不名的渾蛋身上。
「妳說到做到？」他握緊了璽兒的手，讓少女不得不將意識拉回到他身上。
少年隱隱含著笑，看來他得要撤收衰尾道人的結論了。
他鳳羽還是被各方眷顧的天之驕子。
「嗯。」璽兒好不容易才掙脫出他的手掌，朝他快速點了頭，「可你得先幫我！」
「沒問題，怎麼幫？」
「幫我把水桶拿起來。」少女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顫抖，在鳳羽面前摘了兩朵盛開的梔子花。她一手捧著花，另一手拉著鳳羽的衣襬讓他跟上，以她畢生最快的速度離開了花園。
回程路上，璽兒向鳳羽指了路，告訴他御花園的西邊，是天宮判庭的所在地。而在那座早就被棄置的審判場旁邊，有一座已經鮮少使用，卻仍有些許儲水的大井。她請鳳羽趕緊去那裡打水，而她則先回東邊的茶房，起好需要的火爐和茶具，以便他打回來的井水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煮滾。
「請你別想耍花樣。」少女說這話的時候眼神特別冰冷，「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雖然不知道這個天帝茶侍會用什麼方式抓逃跑的他，不過眼下，一個熟知天宮的接應對象，還有妥善的躲藏地點，都是鳳羽作夢也想不到的好事，他自然不會放掉。
他做足表面功夫，向璽兒勤懇地應了聲好，風風火火地趕往判庭旁的空地尋找井水。
其實這兩個地點他還有些印象，所以找起來並不難，沿著西邊的小路走，閃避一些路過的侍從之後，他順利抵達早已被棄置使用的判庭門口，也在旁邊的空地看見了那一口儲水井。
只是那口井似乎不該被稱作井，看起來倒像是一座小湖或是泉。井口又大又圓之外，還一點都不高，感覺只用了磚頭砌了兩層，倒是下方還疊了幾級台階，一整個形象詭異。
一旁的判庭則是看起來年久失修，高聳的建築一眼望去雖然十分氣派，但入口的兩扇大門卻緊閉，上頭除了禁制外還加了好幾道真實的鐵鎖，一旁空地毫無整理，花草樹木稀零垂落，增添了蕭索的氣息。
這天宮還有這樣的地方？
鳳羽這次算是大開眼界了，他才多久沒回上天界而已，這應當要令人景仰的政治中心就破落成這副德行，他再次搖頭，再次肯定自己逃學逃得高瞻遠矚。
他提起水桶，踩上那口井的台階往前幾步，俯身正要舀水的時候，卻發現清澈的水面上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他為了怕被人發現，決定不裝作翠宇，也不公開露出鳳羽的模樣，而是以鳳羽的五官配了一頭漆黑的長髮，以防他那頭燃燒的紅髮被認了出來。不過這樣定睛一看，水中的倒影還真像是他在人間界行走時所用的形象。
他天生自信，無論什麼模樣，基本上都以自己的長相為傲，遇到鏡子總會多照幾下。現在在水面見著了自己的倒影，當然更要好好欣賞一番。他左右擺弄角度，摸摸自己的下巴，挑挑一雙鳳眼上的眉毛，覺得自己的臉真是怎麼樣都看不膩。
不過，也是這水面照一照，他才發現自己的額角還真的腫出一個包來，撫上去還隱隱作痛著。憶起少女分別前冰冷的眼神，饒是膽大的他也趕緊抓起水桶就要往水面一盛。
木桶進入如鏡的水面，在這座像湖一般的水泉中，掀起了陣陣漣漪。他一裝就幾乎一桶，成功完成的他還想著該怎麼抄近路回去，沒想到突然颳起了一陣強風，雖然遠遠無法令他動搖，卻足以讓水面再次不平靜。
這陣風又急又快，他放下水桶抬手擋了擋，直到風平浪靜才放下。
他再次提起水桶，準備離開，接著發現水面竟然映出了奇怪的景象。它沒有倒影出上空清澈的藍天，也沒有再映出他熟悉的臉龐，整座泉像是底部和另一個世界相連，在水面上映照出了那個世界的運行。
一群穿著剪裁奇異卻十分合身的人，頂著長度不一，甚至顏色不一的髮型，在黑色的道路上或行走或停留，旁邊則是高矮不一的高聳建築，五顏六色林立在道路的兩旁，到處矗立著奇怪的發光柱體。鳳羽沒有看過這樣的地方，但他卻馬上明白一件事情。
——水面倒映出的，正是他曾經去過的地方，人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