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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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5
  
  啷。

  啷。

  啷。

  狼牙棒落地,隨著雲凡前進後舉起,再往前落下。

  每一步都是艱辛,他有他的目標,只是目標看來是那麼的……遙遠。

  「我們打個商量。」

  一步步前進下,除了雲凡自己再無他人,這聲音再荒道出現格外突兀,但雲凡豈會不知對方是誰。

  狼牙棒輕狂的器靈,或者那個依附的靈魂。

  「好,我死後,這身子給你。」

  「誰、誰要你這爛身子,我才不想整死我自己。」

  「你、你不是纏我身子?」雲凡苦笑道,一笑牽動肌肉,疼得他齜牙裂嘴。

  「纏,我那時纏……鬼才纏你身子!我哪知道你這病勞這麼可怕。還有,估計你死了身子也毀了,你拿什麼給我。」

  「喔?那你要商量什麼?」雲凡反問。輕狂與他交談是有好處的,讓他不會執著在道路上。寂靜使人昏厥,有個聲音能分散注意,也減輕了些疼痛。

  「你如果僥倖不死,我傳你靜心訣。」

  輕狂也覺得他必死無疑,才用僥倖。

  「靜心訣?你……不是早傳給我了?嗯……你又纏我身子?」

  「鬼才纏鬼才纏了!」輕狂嘶吼著:「當時我是想奪舍沒錯,也說會傳你,不過那只是幾句真的,其他都是為了奪舍鬆懈你心智的。」

  「那現在呢?」

  「我將靜心決第一篇傳給你,等你強大後幫我重朔肉身。」

  「第一重?」這算盤不錯,大多套路都這般,先給點甜頭,等你賴上了,再慢慢蠶食你。

  「對,人類的功法由淺入深,如果我一次傳整部靜心訣,你反而無法融會貫通,甚至走火入魔。」

  輕狂噸了噸又說:「你也別想太多,我沒那麼壞。我承認一開始我想奪舍是我的錯,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孤寂千年是什麼滋味?」

  「……」

  這他還真沒想過,也確實懷疑對方的心思,畢竟人心隔肚皮,他問:「為什麼是靜心訣?」

  「我會許多,可是你能學嗎?當初我想奪舍你時,傳你幾句靜心決,你體內並沒有產生異動吧?所以我覺得靜心訣應該不會讓你的血液衝突。」

  「嗯。」雲凡回了聲,這確實沒有。他也清楚了對方已經猜到他體質的缺陷了。

  「靜心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功法,它作用在安寧心神,用於戰鬥,最多也只能抵抗幻術或者迷惑罷了。」

  「方才戰鬥時,我感覺血脈中潛藏著一種壓迫,甚至可以說是邪惡的力量。它是佛門功法,就不知道能不能將他削弱些了。」

  佛門?

  雲凡有些訝異,他沒想過一個要奪舍自己的老怪物居然學佛門功法,不過也沒啥,這世界啥功法都差不多,佛法濫殺無辜也成魔,魔功普渡眾生亦成佛,終歸是用的人,而非功法。

  在輕狂的話語中,雲凡感受到誠意,事實與否,他暫時保留。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雲凡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當那座山頭印入眼簾,雲凡露出一絲苦澀。

  交談中,輕狂告訴他,自己是幾千年前的人物,修為不低,至於這修為是什麼階段,反正雲凡是不清楚,根本不是他聽見的那幾種。要不,是光推移稱呼轉變,要不,他們的境界太低,根本無人達到那個境界。

  修仙境界,雲凡也是一知半解,大多都從書上看來的,他本不算此世人又不是個修仙者。

  本質上的境界是:練氣、聚氣、凝氣、拓海、築基,前五大境界,之後還有其他,只是書中沒有詳細訴說,雲凡也沒有過多探詢。

  他所聽聞,最多也只有拓海期,聽說皇都就有不少拓海期的修者,築基有是有可誰知道在哪,有明都在宗門裡,反正這窮闢小城是沒門就是了

  通過學院的培育,就是最終未得親睞也會有一定的成長,那時便可自行外出歷練。當然這些沒人擋,誰都可以外出踏青,就是未必有命能活著回來而已。所以學院可以說是一條通往為大舞台的門票。

  腳下的荒路漸漸有了石切的痕跡。

  凝望著前方,殘破的山門在山間隱隱乍現。

  他喘了口大氣,這才想起女孩塞個自己著絲巾。

  取出絲巾攤開一看,雲凡不由嘴角一勾,輕吐四個字:「有蘇曉曉。」

  聲音很輕,幾乎只有自己或手上的棒槌聽得見,偏偏還是讓另一個人給聽見了。

  此人忽聞自己的名子,直接僵在當下。

  有蘇曉曉一路尾行在後,心中滿是哀愁,看著對方步履艱辛的前進,聽著對方自言自語。

  有蘇曉曉聽不見回應,輕狂聲音是傳到雲凡腦中的,而雲凡為了分散注意卻是開口說話。有蘇曉曉哪猜得到這關系,只當那是他是為了讓自己堅持,幻想出來的夥伴,或者是真的已為誰陪伴著。

  每每雲凡開口,有蘇曉曉內心就是糾結,如今又聽見對方喚著自己的名子,一下子就把那個分身當成自己了。

  那刻心頭泛甜,淚水卻是因為痛苦而點點滴下。

  直到雲凡的身影幾乎消失,有蘇曉曉這才回神,急忙朝山門奔去。

  ※※※

  剝落的土石掩蓋了山門的原貌,少許的石磚鑲在土石之間,不難看出被土石覆蓋的是一面城壁。
  它曾是一個關口,只是被捨棄了,就是曾經的大門也不知被掩埋還是早已崩毀,只剩這處未被土石淹沒的小縫隙可供人內進入。

  關內關外裡外有著天壤之別,關外被山壁遮蔽,任誰都會以為這處是荒蕪廢墟,而關內卻是一片祥和。

  石切街道並不算寬敞,石縫卻未被雜草佔據。街道兩側更是有不少的攤販。

  他們穿著麻布破衣,給人一種流離失所的感覺。

  街上人數不多也不少,有三十餘人。他們擺賣的東西多為尋常商品,甚至是比一般商品更加粗糙。

  「老劉你怎麼捨得把這兩隻小仔子拿出來換了?」

  「嘿嘿,那是當然,別的不說,家裡那頭老母豬今個你知道怎麼了嗎?」

  「怎了怎了?欸,你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看著自己的老朋友一臉好奇的樣子,老劉更是得意了:「自然是生了,這次一胎十二頭,十二頭啊!可是一頭都沒死去!」

  「吹,你就吹吧!那頭老母豬還能生就已經不可思議了,你告訴我十二頭都沒夭折!老劉你不是今個還沒睡醒?」

  他根本不信,不過卻笑得歡,這是在替老劉歡喜。

  「你個小子可別不信,那頭老母豬的身體可是讓小娃兒給調養好了,別說這胎了,說不定下胎、下下胎都沒問題。嗯……要我說小娃兒那麼厲害,我也去找她調調身子,想來過不了多久我也可以一胎四胞。」

  回話的人是不遠處的菜販。

  她說話的時候還嬌羞的捂臉,看的老劉與他的鄰居連打好幾個冷顫。

  「我說蔡大嬸,你這是老蚌生珠,那會死人的。要我說妳不用調身子了,要請妳男人去調,不不不,應該是掛眼科才對。」

  「徐老鬼你說啥!」蔡大嬸破口大罵:「你個糟老頭,老娘那麼不堪嗎?還有誰讓你學著小仔子叫我大嬸的?你是不是皮癢了?今天哪怕你拿三十隻野兔,也別想我賣你一把菜。」

  暴躁蔡大嬸可沒有嚇到兩人,大家都老熟了。

  這商圈根本不是商圈,這些人各有遭遇,有人遭受迫害;有人是戰場逃兵;有的遠避紛爭,他們的過去各有不同,相同的是他們循到這處避世處。
  他們抱團取暖,毫無血緣的陌生人,卻反而比血脈相近的族人更親。
  販售?都是一夥人又有誰會買,他們不過是找個時間擺攤,誰家有缺啥互換,最主要目的就是統一時間鬥鬥嘴。這些商品都是他們自給自足的。

  三人談論這個話題,不免朝當事者看去。

  距離不遠處,嬌小的身影背對著他們。小小人兒穿的和眾人不同,不算華麗卻鮮明許多。她綁著長長的辮子,隨著腦袋擺動,辮子在後面甩盪著。

  她眼巴巴的望著插在掃把上的紅串串,饞嘴的樣子可愛極了。

  「這隻?」白鬚老先生指著一隻糖葫蘆問道。

  「不是!」她用力的搖頭,一張小臉氣鼓鼓的,對方已經是第一三次指錯了。

  看著她的繃著的小臉,老先生哈哈大笑,周圍的人也都笑了起來。

  「哼!你們都欺負人家!」女孩兒用力的跺腳,雙手插著腰:「以後我再也不理你們了。」

  「欸?這怎麼行!」

  「對啊對啊!我們以後如果生病了怎麼辦?」

  「是啊,小娃妞,醫者仁心,妳這樣可不好。」

  「誰、誰管你們。」女孩兒氣道,又一次跺腳,歪頭一想,帶著薄怒道:「我以後都不和你們說話,不過、不過,你們生病還是可以找我幫忙。」

  這話說的讓眾人發笑,女孩兒心善,這些人誰沒受女娃娃的照顧,她心思單純'也成了她們打趣的對向,眾人雖然打趣,心底可是感激的很,對這娃娃更是都當成自己孫女來看,否則也不會這般打趣她。
  老先生終於取下一支冰糖葫蘆給她,他哪裡不知指哪一個。娃兒都在山上鮮少下來。今日來了,老先生抓準機會跟著她鬧。

  一邊將糖葫蘆往下放,老先生一邊問:「娃兒,妳不理我們你要裡誰?雲小哥?也對妳今年八歲,再過個幾年就是大娃了,那時只怕不想理咱門這些老骨頭,整個心思都在雲小哥身上了吧?」

  「娃爺爺你、你再亂說,我以後真的不理你了!」小女孩面薄,被娃爺爺這麼一說,小臉紅通通的,她恨不得躲回山上,偏偏糖葫蘆的魅力太大,只能紅著臉道。

  眼見著糖葫蘆就要降到她能取得的位置,偏偏桂爺爺忽然一停,他驚呼道:「雲、雲小哥!」

  「娃爺爺,你不要……」

  小女孩真的有些惱怒了,以為桂爺爺耍她耍上癮了,然而她話還沒說完,握在娃爺爺手中的糖葫蘆從手中滑落。

  小女孩陡然轉身,看著遠處那個身影,目光一縮。

  「翎兒……」

  雲凡吃力的叫出這二字,盡量勾起微笑,只是這抹微笑因痛苦而扭曲了。

  一路來到這,不論是神智還是肉體,早超過了極限,此時他只覺天地互換,兩眼登時一翻。

  「雲、雲大哥——!」

  眼見雲凡倒落,翎兒哪還顧得上糖葫蘆,拔腿奔去,她試圖撐住對方,奈何兩者的差距太大,小小娃兒哪撐得住。

  「碰」的重摔,雙雙倒在地上,雲凡就這麼壓在小女娃身上。

  「雲大哥、雲大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翎兒小心地把他撐開,小心翼翼的翻了過來,聲聲喚道。
  見對方毫無反應,嚇急了她,急忙喊著:「爺爺——爺爺——你快出來啊!」
  只是她爺爺遠在山上又怎麼聽得道。
  呼喚落下翎兒斗一回神,她也是醫者,急忙將兩指貼在雲凡手腕上。

  一脈絡下小臉直接皺成了團,她清楚知道對方這次損耗的多嚴重。

  她從懷中取出一顆丹藥,試圖將丹藥餵入雲凡嘴裡,想到對方昏迷,要等其化開怕是等不上了。

  再看左右眾人,翎兒臉頰一紅,醫者仁心這是不得已的,而且……而且他還是雲大哥。

  翎兒直接把丹藥放入口中,碾碎丹藥,以口就口的將它送到雲凡嘴巴裡。

  其後,她速部其身,左右張望尋到一抬輪車,感了過去將它推來。
  在幾人的幫忙下將雲凡放上輪車。

  眾人隨著她來到山腳下,他們看著翎兒扶起昏厥的雲凡往山道的台階走去。

  他們只能幫到這,這山道頂端是女娃與他爺爺的居所,雖沒有明令禁止他們前往,但是居民不敢上去,那對他們而言是個禁地。

  「雲小哥怎麼傷得那麼種?」

  「唉,這世道不是如此嗎?」

  「那小夥子待人和善,談吐不凡,怎麼會有仇家呢?」

  「仇家?人太優秀也會被忌妒的,這世界根本沒有仇家,一個不順眼就能殺人了哪有什麼仇家。」一人冷聲道。

  「對,他媽的世道,咱們還不清楚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不勝唏噓。他們是最有資格說這些話的,這些居住在此的人哪一個沒受過罪,否則何必避世。

  「只期望小夥子能好轉起來。」

  「是啊是啊,人家小女娃可是上心了,你看連嘴都對上了。」

  「呸呸呸,你們幾個老不修,人家那是救人,是救人懂嗎?要是你們這話讓女娃娃聽見可不好。」

  「是是是,救人,我們懂我們懂,就是救到嘴對嘴了。你們說這樣救法該不該伸舌頭……欸,什麼表情啊?」

  眾人副嫌棄的樣子,又有那麼點想入非非,著實像個老地痞。
  調笑也沖淡了些許擔憂。

  他們沒注意的情況下,一道白影迅速的從一旁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