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命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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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4


  巄。

  一聲悶響大地微動。

  晃緣就在雲凡身旁,他心頭一跳想也不想直接往一側翻去。

  就在那處,平坦的地面忽起將近一人高的土丘,頂端細長而尖銳。

  若是方才行徑只怕直接被串在上面。就是緊急迴避下,他也沒能完全避開。一邊衣袖被割破,臂上一道血紅,慢慢冒出血珠。

  「嗤,又被躲過了,這傢伙滑溜的跟泥鰍似的。」出招人不滿道。

  藏身於草叢中,他緩緩吐息盡可能不發出任何聲響,透著葉縫查探來人。

  三人置中的是手握長劍者,幾人舉動看來他是領頭人,衣著也比兩者鮮明些,他們穿著是統一的,只是雲凡沒有關注家族的服飾,倒是看不出來是哪個家族。

  這人能以靈力附在劍上產生劍氣,後者則是土系也是方才出手者,最後一者位出手。

  幾人修為並不高,雖然看不出實際修為,倒是可以確認最多不超過三重境

  即便如此,又豈是他這一介凡夫所能抗衡的?

  「少囉嗦,趕快幹完趕緊走人,沒事搭上這破事,真浪費我時間。」那執劍者不快道,自己拍個馬屁就拍出個破事,追殺一個沒修為的廢物,這時間本該在館子摸摸花,如今呢?越想他就越氣。

  叢中,雲凡凝神緊盯三人的舉動,腦海努力的思考著應對。忽然一股危機感襲上心頭。

  身前本該隨風搖曳的葉片忽然脫落,直接激射向他。

  距離之近根本避之不及,他急忙翻身盡力躲躲避。

  衣裳被漫天的葉片割破,割出一道道鮮紅。

  「啊——」

  一聲慘叫響徹寂林,如此慘烈彷彿那人遭到千刀凌遲。

  不遠處的樹叢一陣騷動,叢上失去樹葉僅剩的孤枝讓他們能窺見一二,那處一人趴臥。

  就在方才群葉亂舞,他不得不趴倒在地,饒是如此環葉如刀,一道道割在他的身上,更多刺入體內,此時卡在肉中半截在外。

  「葵、葵伯!」少女掩著嘴驚呼出聲。

  早在第一劍落下少女就想動手,偏偏葵伯追上,將她給置住。如今聽見那聲劇烈見其慘狀,少女整個心揪在一起,滿是哀求的看著一旁的葵伯。

  「少主,我們不能出手。不能冒任何風險,否則會替整族惹來滅門風險的。」葵伯堅定道,某一方而言,少女也洩漏了些許訊息,而這個風險會隨著他死去畫上句點。

  「不會,不會的。雲、雲公子已經昏迷了,只要、只要殺了他們,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少女苦聲道,她說的斷斷續續,完全是隨意拼湊的。

  「這就完事了?余沉去看看死了沒,麻利點別浪費時間。」執劍者冷漠道,他只想快點回去。

  余沉龍行虎步的走去,望著伏地的背影,滿是戲謔:「應該還有口氣,等等將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到時應該也死透了。這活我愛,要不你們先回去交差?」他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飾心中的興奮。

  「葵伯……」眼見著余沉步步近逼,少女抓著對方連聲哀求。

  葵伯哪曾看過自家少主這般失態,縱然他對雲凡的遭遇毫不在乎,卻無法無視少女,終究不忍道:「好、好吧,老奴答應便是,一但他昏厥我會立即出手。」

  得了承諾,少女稍鬆口氣,卻不安心。

  如果那人一上去就痛下殺手呢?雲公子不昏厥被被活活折磨死呢?就算真的痛昏了,但是那麼殘忍的……。

  她不敢想像更是不忍,只是她無法要求,她知道這是葵伯的底線,更清楚自己有多任性,這完全將家族暴露在風險之中。

  余沉跨過草叢身子一頓,陡然大笑:「這是誰啊!這是什麼人,瞧瞧這不是雲大公子嗎?您怎麼傷得這麼重啊!」他高昂的聲音暴露出內心的喜悅。

  雲凡撐著地面吃力的轉過身子,只可惜傷勢不輕,根本無法撐起身子,就這麼從趴的狀態轉為躺狀,背脊上的葉片,在落地瞬間完整插進身子內,讓他忽然瞪大眼睛齜牙裂嘴。

  余沉俯視著他很是欣賞,他就喜歡這畫面。看著對方掙扎,忍痛又忍不住的樣子,口想哀號卻只剩氣音。

  他嘴角掛起滿足的笑容,將手給抬起,速度緩慢,他喜歡欣賞對方的絕望,讓對方在無盡絕望下死去。

  周圍的樹葉匯集成群,當其手落時,它們會割裂他的身子,他會在絕望中死去,而他會將這一幕紀錄在腦海,就過去一般。

  就在余沉盡是得意,窺見未來的景象時,一抹黑影陡然而出。

  刷—-。

  黑影迅速的衝向余沉,一個照面落在他上。

  碰—-。

  撞擊、落地、崩毀。

  幾秒之間變化萬千,余沉被突來之物撞上而倒地,那物一同壓著他落地,周圍的地面這一下撞擊給撞出個大洞。

  「誰!誰在此處?」持劍者驚呼道,突變讓他手足無措,眼觀四方想找到蛛絲馬跡。

  「會、會是雲小……雲家公子的暗衛嗎?」另一者同是惶恐。

  「葵伯……」別說他們了,少女和一旁的老者同是震驚。

  葵伯皺眉,在神識覆蓋下他沒感知到任何氣息,可不是有人暗中出手又是為何?狼牙棒的出現毫無軌跡可循,如此突兀,就像憑空出現一般。

  同時他看不出這把狼牙棒的材質,以葵伯的眼界看不出來,如果這武器不是廢品便是珍品,再看它的破壞力,一擊落下直接將余沉擊倒,壓著對方將地面撞凹一個大洞,此刻余沉半個腦袋都被打凹了,整個身體種在土裡,就剩這半顆頭在外面。

  由此可知它有多重,又豈可能是廢品。

  種種不合理下,饒是葵伯也無從釐清,他不相信真有暗衛,否則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無聲,又豈剩下兩個小崽子蹦跳,甚至他們都可能成為一具死屍了。

  問題的出點在那!難到是那小子的手段?葵伯知道這想法很不合理,卻也只有這個可能性,他仔細盯著那個看似重傷昏迷的人影,用神識鎖定對方,不放過他的一舉一動。

  「什麼人,滾出來——」

  「我們可是薛家弟子,你敢隨意行兇,難道不怕薛家抱負嗎?」

  土修者大喊,話才落下,執劍者便狠狠瞪著他。

  真是雲府的人,不擺明告訴對方誰行兇?隊友是豬啊!

  後者也知自己說錯話,低著頭不敢反駁。

  兩者背靠背警戒著周為,只是除了瑟瑟風聲,哪還有其他。

  執劍者吞了口口水,朝後者撇了一眼,帶著不安朝雲凡臥處緩步前進。

  撲通,撲通……。

  心臟的跳動說明一氣尚在,不過相去死亡也是不遠。強忍翻騰的血液,那口鮮血咽在胸腔。

  機會,他需要機會,有一點機會的話他就可以翻盤。

  是了,就像方才那混蛋一樣,在他身心最放鬆時,雲凡抽出空間戒的輕狂,狠狠向對方甩過去。而余沉完美的遮蔽兩人的視線,達到雲凡要的效果,讓他們惶惶不安。

  強撐著意志,他聚精會神,此刻五感格外清晰。

  趴搭……趴搭……。

  鞋面輾過草地,似輕腳卻沉重。

  快點……再快些……。

  雲凡在內心嘶吼,死死壓著逐漸失控的傷勢。

  對方腳步不斷靠近。

  終於……

  那人的身影遮蔽了雲凡的視野,俯視著他。

  「諾方!」執劍者沉聲道。

  諾方立即會意,大手一揮,四周隆隆作響,土地隆起化圓,三人一同包裹進去。

  「等等得手,立即逃離這裡。」

  執劍者道,長劍一甩,盯著雲凡。

  他們也是害怕,不安在他們心底發酵,問題是他們必須拿雲凡的頭去覆命,否則後果可能比死還悽慘。

  土球之內執劍者稍松一口氣,他認為哪怕有人在暗處埋伏,也無法即刻救援。

  劍修長劍直斬而下。

  就在此時——噗。

  一口鮮血噴濺而出,直接噴在執劍者臉上。

  「啊!」

  疼痛讓他發瘋似的慘叫,臉頰熱的發燙,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時的自己的血肉一樣。

  疼痛使然,長劍失去了軌跡,鏮當落地。

  「薛師兄!」

  諾方驚呼出聲,事發突然他哪來的及反應,更看到執劍者整張臉迅速消融,腦海白了一片。

  抓緊機會,雲凡一躍而起,提劍就劃去,劃的不是對方,是自己的手掌。

  五指一緊,隨後鬆開。

  大手一甩,鮮血波濺在對方身上。

  「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啊!」

  「啊啊啊——」

  哀號連綿不絕,劇痛下諾方根本無法維持土球,他漸漸剝落轉為平地,只是被鮮血侵染的土地卻是化做凹洞。

  那執劍者已消化為虛無了,對比而言他算幸運的,強蝕之下痛苦並不漫長,至於諾方,他身上的衣裳已經銷容,皮膚也被吞噬了,血紅的經絡暴露在空氣中,有些位置沒了經絡只剩輝蒼蒼的白骨,隨著哀號漸緩,他的呼吸也逐漸消彌。

  「葵、葵伯……」少女掩著小嘴。

  「嗯。」葵伯皺著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這情況兩人自然漸到了,執劍者被吞噬一空,另一者更是慘不忍睹,此刻怕是剩最後一口氣了。

  他大口的喘息著,呼吸對他而言是奢侈品,他的目光有些迷離,從邊緣開始化為漆黑並不段收攏。

  唰。

  長劍一割,視野的黑被痛覺逼退。

  他不能睡,睡了……就永遠醒不來了。


  雲凡將被鮮血侵蝕的廢劍丟開,從儲物戒取出兩顆丹藥往嘴裡送。

  療傷丸、復體丹。

  兩顆丹藥在口中化開,療傷丸滋補他的外傷,復體丹修補受損的經脈。

  只是依然不夠,他很清楚傷有多重,更知道經脈被啃食的有多嚴重。

  雲凡蹣跚而行酒醉之人。

  他將橫躺在地的狼牙棒撿起,用它撐地,一步、一步走出了森林。

  「唉……」

  望著蕭索的背影葵伯一嘆。

  「怎麼了?」

  少女不解,雲凡傷勢悽慘可是不是贏了嗎?為什麼葵伯要嘆氣?

  葵伯搖了搖頭:「那孩子沒救了。」

  「怎、怎麼會!」

  葵老苦笑道:「若我知道他身附這等血脈,我就不會等待了,如今……晚了。」

  「雲少爺不是吃了傷藥了?而且妖血被發現應該、應該也沒關係吧?他可是雲侯的公子,難道會被當成妖異嗎?」

  方才土球崩毀,那股妖氣鋪蓋開來,不論是少女還是葵伯都清楚感知道那股氣息,少女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神不守舍了,那甚至不是同族之血,那是一種高貴的血脈,那血脈之精純對她造成了影響,讓她無法自主的想靠近對方。

  「並非如此,那孩子身上還隱藏著另一股讓人忌憚的東西。」葵伯指著面前那片土壤。

  那是諾方喚起土突的地方,當時土突割破雲凡的手臂,眾人的注意都在雲凡身上,誰也沒注意血液的變化。

  此刻,那處凹陷下去,如同滴水穿石般出現一個狹小的凹洞。

  葵老又指向執劍者處,虛無後的執劍者自然沒有留下任何,可是本該是他的位置卻溶出一個大洞,洞的邊緣不斷沙化同時擴散,仔細看有一道漆黑的氣息將一切吞噬掉。

  「高貴的血脈就如同王者,它們不會容忍其他的血脈存在,如果出現必定會將對方吞噬或驅逐。就如同龍血與絞血無法同存在一個容器中同樣的道理。

  那孩子身體裡存在兩種血脈,兩者都是王者,他們不願共存又想獨佔這副軀體,不斷爭鬥下讓軀體五臟受損,經脈崩裂。」

  面向大坑,葵伯心悸道:「他怕是飽受疾苦多年,肉身成了戰場,被打得體無完膚,別說修練就是練體都無法。他在方才的表現,戰鬥心境之強,求生欲之旺,想來也是成年與這血脈抗爭的結果。」

  葵伯此時怎麼不知道狼牙棒哪來的,早就一清二楚了。

  「少主。」葵伯凝重的看向少女:「方才他強忍內傷,將侵蝕自身的血液壓在胸口,怕是已經經脈崩裂了,下一次倒下,可能……可能再無明天了。」

  「怎、怎麼會!」

  少女掩嘴,淚水湍流而下。

  「若是您想,便去送他一程吧。」葵伯深知,若不讓她去,怕是心念不通透,這對修行者來說是大忌。

  「老奴先回客棧等您。切記,待他死後,千萬不能碰他的身子。」

  語罷,他一聲低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