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災厄降臨前的小打小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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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4
《西元1927年7月18日,下午12點12分》

市集區內的人潮有明顯的減退,雖然還是很熱鬧。

而奎勇與夜閣早已不在市集區,轉而並肩漫步在昏暗的商業區裡。

「有感應到格羅薩爾先生的蹤影嗎?」

奎勇狐疑地問著。視線似乎沒看向右旁的夜閣,而是繼續環顧四周。

兩道身影已經盤踞在商業區內多時,相較市集的佔地面積,商業區大上不少。連市集都能夠迷路的奎勇,更別說這片昏暗荒蕪的灰暗地區。

迫不得已,夜閣的分裂體只好化作真身,緊跟在奎勇的身後,靠著感知能力尋找格羅薩爾的蹤跡——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快四個小時。

夜閣的神情既是疑惑也摻雜點好奇。

疑惑的是格羅薩爾的氣息殘留在商業區的入口,隨後卻消失在中道。

氣息消失的可能性只有兩個——

——可能是為了隱匿行蹤而刻意隱藏。

——而最壞的可能便是「死亡」而導致的完全消失。

前者並不會如後者般徹底的消失匿跡,隱藏的再完美,都會被比自己感知能力優越的人察覺。在察覺氣息這方面,夜閣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區區人類。

目前的氣息消失狀況較偏向於後者,是徹底乾淨的消失。

「該不會是死了吧?但有鑑於對方的實力,不太可能輕易地死去,至少在這帶並沒有感受到更具威脅的敵人,就算有也難以輕易殺掉那名人類。」

「我也認為格羅薩爾先生並不會就這麼死去。」

陡然間,夜閣也困擾的瞥向奎勇,對於奎勇的敬詞感到不解。

「……先生的,奎勇啊,我知道你不排斥人類的友好心,但你還是得注意——封印大人的種族正是人類,而其餘四位守護神也很討厭人類,希望注意點。」

「難道——是稱呼上令你不開心嗎?」

「非也。老實說,我並不討厭人類,但也稱不上喜歡,若是人類有意與大人為敵,我仍然能毫不猶豫地將其殺掉。你呢?」

「……當然可以。」

「你猶豫了。」

夜閣停下腳步,審視的眼神冷冷瞪向奎勇。

凌厲的眼神正試圖給奎勇壓力,不過奎勇選擇直面著這倒視線。

即便是夥伴,存有背叛饕餮想法之徒,夜閣仍會毫不猶豫地將其抹滅。縱使是奎勇也難逃殺手,夜閣並非能輕易戰勝奎勇,但,能夠為饕餮奮戰到底。

雙方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奎勇倒是很冷靜。

「我猶豫並不是游移於大人與人類之間的選擇,而是對於處置人類的手法。」

「難道你不認為直接清除是最有效率的手段嗎?人類是狡詐惡徒,時間拖得越長,對我們越不利,縱使我們的能力強過人類,卻也不能大意。」

「在我眼中的人類並非是惡徒,只是需要合理的溝通感化罷了。」

「那是因為你沒當過人類——我可是深深體會過的。」

「至少我曾環遊人界,仍然見過不少溫暖的人情。」

「那也只是你肉眼所及的少部分罷了。」

「……我深信著。」

彷彿小孩子鬥嘴般,兩道身材迥異的身影已經爭吵好幾分鐘,倒是沒嘶吼。

雖說氛圍像是在爭吵,夜閣卻沒有表現出憤怒或難堪的表情,好似奎勇的反應都在自己的預料中,抑或是,故意試探奎勇?不得而知。

此時,貌似有道新的命令,秘密傳入夜閣的腦內。

夜閣以眼神示意奎勇自己暫且停止與他爭執。撇過頭,專注於新密令中。

彷彿聽見一道窒礙難行的選擇題,夜閣不禁皺起眉頭的思索著。

耳語結束了,夜閣稍稍仰起頭並短嘆口氣。

「嗯……」

奎勇拋去剛剛因小爭執而導致的不快,好奇向夜閣看去。

「是大人嗎?」

「是的。」

「怎麼了?難道是向我們下達新的命令嗎?」

「不是的……」

此時,夜閣無奈的轉向身旁的奎勇——

「大人希望我們盡快處理好這邊的事情,若是沒有進展的話,就暫且撤退。」

「……撤退嗎?難道是我們拖太久而讓大人感到不耐煩了嗎?」

「有可能吧。你怎麼認為的?」

「或許——真的是我對任務的詳情不熟悉而導致的過錯。」

「我不是指大人希望我們撤退的原因——你認為我們目前有進展嗎?」

「姑且……有吧?至少已經尋獲到與『蕪.艾恩克』相關的人類了。」

「但是,你有信心找到他嗎?若是最終沒能尋獲到他的身影,依舊是場空。我們可不能欺騙大人,即便事實並不是如此,但沒有交出結果就等於白幹。」

「說得也是……但我不想放棄搜查格羅薩爾先生。」

語氣堅定的甚至不需要拔開奎勇的頭盔,已經能想像出那雙堅若磐石的雙眼。

這回答早已出現在夜閣心中——根本不需要多此一舉的問。

其實並不算是多此一舉。

夜閣稍稍打量奎勇,隨後便點頭答應。

「那我就暫且駁回撤退的命令,向大人請求,延長一天的時間繼續搜查吧。」

「拜託你了。」

夜閣因回傳訊息而輕敲兩下自己的額間,很快就回傳成功。

隨後便是「嗯嗯」兩聲,解讀著大人的回應。

似乎是認同奎勇的決定,夜閣的回傳結果樂觀——夜閣恭敬的朝空氣鞠躬致謝。

「大人真是相信你呢。」

「不敢當——恐怕是為了訓練在下的韌度而放手一搏吧。」

「也許有這個可能性。話說你知道我們正身在何處嗎?」

「不清楚。你會這樣問的話,難道你知道嗎?」

「我也是向大人回傳目前的位置後,大人親口告訴我的——這裡是這王國最黑暗的地方,人們稱其為『商業區』。是相當危險的地方,大人讓我們小心點。」

「讓我們小心點……看來大人勢必會解除些限制吧?」

奎勇猜對了。

「沒錯,為保全自身安全而解除禁止殺戮的限制,僅限於會對自己造成生命危險的敵人。換句話說,若是有意傷害我們卻不足以致我們死地的敵人,忽略之。」

「人類恐怕無法殺死我們,大人會這麼下達,也許這帶存有其他危險物種。」

「的確是。這帶亞種的密度確實大於人類,與市集區天差地別。」

「隱約也有這個感覺,但——沒想到如此陽光的天堂也有這種地方。」

「有光明盤踞地方必有黑暗,這不足稀奇。倒是我對此感到好奇,聽說這裡群居著走私與各種非法非人道的行為與品種,正好對我的胃口。」

「很符合你陰暗的性格呢。」

聽起來像是嘲諷話語,奎勇卻說得平靜。奎勇邁出步伐繼續向商業區深處走。

「……我就當作是誇獎欣然接受了。」

夜閣隨後跟上奎勇——

——疑似影子的黑暗突然朝兩人襲來,遮掩周圍的路徑,包圍兩人。

「這個是……?」

奎勇與夜閣同樣疑惑的觀察著。

隨即兩條迷茫的視線被前方十道黑影吸引。

正是前方十道黑影,夜閣終於對此景有了頭緒。

「那幾位彷彿人類體態的影子——『縱影術』嗎?」

「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曾經是某位知名魔將的招數,將自身血肉化作影塊,影子能與大腦連接,達到控制所有影子的最高境界——可惜在那位魔將墮落成人類後,縱影術就此消失。」

「聽起來是相當強力的魔法?」

「縱使強大也承受不了衰敗——瞧瞧包圍我們的結界厚度,在縱影術中,被稱為最強的結界魔法——稱為『影幕帷落』的結界魔法,在我看來卻只是張薄紙。」

夜閣氣定神閒直視著十道黑影,緩緩向十道黑影走近。

「幾位有甚麼事情嗎?」

黑影沉默不語。

「問話不回應是相當不禮貌的行為喔。」

黑影依舊不回應。

「是嗎……看來施術者並未達到能夠以影子控制活人的境界。」

感嘆的猜測讓前方幾道黑影身子微抖幾下,彷彿震驚而不經意的表現。

「活人?這幾道黑影不是單純的影子嗎?」

「前面十位原先都是屍體,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只不過是影子包覆屍體後,再以影子操控屍體的行動與能力。說白就是以影子當作操線,控制每具魁儡罷了。」

「魁儡……嗎?」

「但——即便是屍體,仍然存有意識,這道意識正源自於施術者……是吧?」

和善的微笑並重新望向前方每道靜止不懂的黑影——或者說是幕後的施術者。

明知故問的口氣挑釁著。

夜閣的直覺與判斷精準無誤。

「你……是……誰?」

死寂的黑影終於開口——聲音像是雜訊般模糊不清,音頻生硬且單調。

聽起來是位年輕的女性?

「在問我們的身分之前,能否先告訴我們阻止我們前進的原因?」

「你……是……誰?」

死胡同般的連續追問。

「真是沒禮貌。」

夜閣收回和善的微笑。

殺意與一瞬即逝的笑意皆短暫洩漏。

肉眼不及的爪擊突然劃破黑暗——其中一道黑影瞬間被撕裂而化作碎片。破碎的程度過於嚴重,即便黑影具備重塑能力,終究不敵夜閣的心狠手辣。

黑影們未意識到發生的始末,夜閣已經開始游刃有餘地擦拭沾染『影墨』的右手。

彷彿看見新大陸,好奇地打量著如同墨水般,沾染自己白嫩右手心——影墨。

「原來影墨的觸感就是這樣啊?類似於血液的黏稠液體,沒有半點血腥味或其他異味,與普通的血液相比,也就是較濃稠罷了?真是新奇的感覺。」

感嘆之際——

又是一道黑影被撕裂!

明明知道兇手是夜閣,但夜閣的從容不迫與靜止不動,又讓黑影只能愣在原地。

其實夜閣靠著雙手能夠變化成刀刃的能力,搭配上肉眼與大腦都無法跟上的速度,輕鬆寫意的斬殺——應該說是「殘虐」眼前數道黑影們。

接連好幾道黑影應聲撕裂,夜閣僅僅只稍稍挪動一手,黑影們的撕裂全部源自於這一刀,而影子崩壞的順序只不過是肉眼與大腦無法及時處理的延遲罷了。

簡言之,黑影們全都在同時間被夜閣撕裂成碎片,只是細微地死亡順序,卻大大影響到現實畫面地執行。

夜閣靜靜地將沾黑的右手擦拭乾淨。此時,十位的黑影也只剩下兩道黑影。

殘存的黑影對於身邊的變化感到不可思議,頓時發出類似蟲鳴的高頻聲。

「怎……麼……回……事!?」

「太弱了吧?與我曾經交手過的魔將相比,這種兒戲般的程度簡直低劣到不行。就這點程度也想要阻止我與奎勇的前進,真是的——有點不知天高地厚呢。」

夜閣毫無戒備,繼續向僅存的兩道黑影緩慢前行。

看似毫無敵意的靠近,卻讓死寂的黑影感受前所未有的死亡。

縱使只是具屍體,因影子傳導而來的恐懼,使兩道黑影終於有了動作。

瞬間——跳開夜閣的視線,轉而迅速移動至夜閣的兩旁,打算包夾。

擺出野獸般地撲擊,猛烈朝夜閣衝去——

夜閣無奈且失望的停下腳步,上揚的嘴角剎那間變得平淡。

「不自量力。」

激烈的碰撞聲產生尖銳的音爆——怪物般的畫面。

黑影不知何時,被夜閣背後大量竄出的密集觸手群緊捆住。

佈滿邪惡眼眸的觸手散溢混沌氣息,如同瘴氣般的綠煙,溫柔地鑽進黑影裡——無法抵擋這坨惡臭般的煙霧,隨即便是如噩夢般的畫面強佔施術者的視覺。

觸手尖端插入軀體各處,像是灌入不和的氣息,或是抽取力量或資訊。

黑影像是痛苦的瘋狂擺動著,包覆屍體的影子也開始不穩的躁動著,瀕臨剝落。

夜閣透過這兩道黑影的力量來源,輕鬆的追尋施術者的位置。

只追尋不過三十秒便放開兩道黑影。

「非常感謝兩位的自投羅網,我也為此得到不少有趣的資訊。」

「你……不……是……人……類!」

「別將我與如此弱小的物種混為一談。另外,在我們追尋到妳之前,請記得準備好與我們戰鬥的準備,因為妳主動攻擊我們,作為回禮,我們也要投桃報李。」

「……你們……不可能……找到我……的!」

「請放心——妳的所有蹤跡都在我的掌握中,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能輕易找到妳。」

夜閣露出像是鄭重再見的微笑,隨後又是食指輕揮——兩道黑影瞬間被撕碎。

黑影的消失也讓包圍夜閣與奎勇的影界崩潰。

奎勇這才上前向夜閣問話。

「你從背後施術者的腦內汲取到甚麼有趣資訊嗎?瞧你這副找到寶藏的表情。」

「確實是寶藏……這名施術者似乎與我們要找的格羅薩爾共處在商業區的某處。」

「難道……兩人是同夥?」

「非也。我從那名施術者的視線裡看得一清二楚——格羅薩爾正身負重傷的蹲坐在地上,虛弱的身子必須依靠著那把魔劍支撐,不然隨時都會虛脫倒地。」

「……竟然是那名人類所致?明明實力上略遜格羅薩爾的。」

「不。雖然能在格羅薩爾身上看見幾處因影子而造成的損傷,但總結來說,導致格羅薩爾處於劣勢的原因並不是那名施術者——看來像是魔物造成的。」

「魔物嗎?這樣說來就合理了。」

奎勇心平氣和的認同著。

「看你似乎不是很緊張呢?」

「感到緊張是對於格羅薩爾的不尊重,我相信他不會輕易的死去。」

「是嗎?」

夜閣貌似對奎勇的回應感到不以為然。

「那麼現在要趕到對方的位置嗎?已經確切找到位置了,我想對方會盡快處理掉格羅薩爾,最後移動到其他處以躲避我們的追捕。」

「那是自然。但——你暫且恢復蜈蚣的型態,接下來的戰鬥就交由我處理即可。」

「擔心我殺掉格羅薩爾嗎?」

「我並不擔心——大人確實下達最後手段的殺生令,但格羅薩爾不可能對你產生敵意,更別說是因意圖攻擊你而產生你能傷害他的機會。」

「呵呵,也有道理。變回蜈蚣也好,只讓你迎戰,好讓敵人錯判我方的實力。」

語畢,夜閣改變軀體,融化成黏稠噁爛的漆黑半固體並重新塑造成迷你的蜈蚣。

默默鑽回奎勇的盔甲內。



《西元1927年7月18日,正午12點整》

一路上已經不知道斬斷多少黑影,不斷阻饒格羅薩爾的黑影瘋狂竄生,且數量也越來越多,碰上難免花上不少時間處理。但更加確定對方確實待在商業區內。

包括被綁架的孩童們。

迎戰無數黑影,格羅薩爾難免疲態顯現,但仍嘗試著保持平穩呼吸的奔跑著。

急切地往幕後黑手的位置跑去。

隱約能透過靈獅敏銳地察覺力感知到大概位置,加上路上越來越密集的黑影。

錯不了!

陡然間,格羅薩爾嗅到了與普通黑影不同氣味的詭異芳香。

靈敏的嗅覺帶動著操使普通大劍的右手,朝空氣揮出震裂的氣斬!

「喝!」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與煙霧同時爆發。

「現身吧!我知道你沒這麼脆弱。」

「呵呵呵呵……您可真是厲害,迎戰這麼多的影僕,竟仍能游刃有餘的與我搭話。」

飄逸輕浮的女性聲,隨著一道纖細精緻的身影從煙霧中乍現。

還有敷衍的拍手聲。

這人正是「瞬」。

直面手持大劍的老練戰士,瞬卻氣定神閒,手無寸鐵地向格羅薩爾打招呼。

「也許是初次見面?想必您就是艾恩克王國鼎鼎大名的格羅薩爾將軍吧。」

格羅薩爾警戒的衡量著眼前這名年輕柔弱的女性。

體內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元素含量,元素的性質與沿路襲擊自己的黑影相同。

若不出預料,她口中所謂的「影僕」正是指那群黑影。

「果然知道我的身分……你是從哪來的混蛋?綁架孩童這種罪刑,在艾恩克王國內可是大罪,即能觸及死刑的重刑,何來狗膽幹出喪盡天良之為?」

「原來您不知道我是哪裡來的啊?這正好呢,我們來場有趣的賭約吧!」

「即將要與我交戰了,還有閒情逸致玩遊戲?」

「喔?呃哈哈哈哈!只是誇您兩句就讓您產生能夠擊敗我的錯覺了?」

「不——我的力量絕對在妳之上,這便是我第一眼看到妳的理解。」

「真是自信……」

瞬本想要再嘲諷幾句——不料身後突然襲來寒意,令她神情大變。

是悄然出現在瞬背後的獅魂,以光元素凝聚的獅嘴,準備兇狠撕咬瞬的軀體。

只有三公分的距離!

血盆大口的獅嘴噴發熱氣,觸碰著肌膚,只需要輕輕咬下——

身體當即被剁成肉塊。

虎驅一陣,瞬難掩慌張的架起影子,利用凝聚影子產生的氣流震退獅魂。

所幸只是以光元素凝聚的獅頭,僅需要足夠強大的力量便可擊退。

這下可無法再說大話了。

格羅薩爾嘴角上揚的打量著仍心有餘悸的瞬,他明白瞬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

「看來妳仍有點警覺心呢?」

瞬並不遑多讓。儘管臉神上夾雜著因危機而溢出的香汗,但很快就保持平靜。

「真是令我大開眼界,那位相傳能正面擊退數千名敵軍的大將軍,如今,卻對名柔弱女子搞出偷襲這種卑劣的手法,難道我的存在令您感受到威脅了嗎?」

「並不是——只是想證明我隨時都能殺掉妳,無論是何種手段都一樣。當然,我不會讓你死於不知情,而是讓妳緊抱著罪業而下地獄。」

「聽起來真——可怕呢!」

瞬不正經的緊抱胸口,故作害怕的顫抖著身子。

那副害怕的表情是假冒的。

然而,顫抖的身子卻是真的。

要是剛剛不注意的話,自己早已死於獅嘴中而全然不知。確實如格羅薩爾所說,若是他願意的話,自己完全可以懷著莫名其妙的心情死去,正也便宜了自己。

不愧是將軍等級的敵人,難以置信的實力差距呢。

「不過呢,我就在此給您個忠告吧!剛剛那擊便是您的最後機會,您肯定會為了自傲而付出代價的。當然,即便結果已定,賭約仍然要提出。」

「賭約賭約的……妳這麼愛賭博嗎?」

「不賭博就不好玩了呢。賭約如下——若是您順利能制伏我的行動,我便會供出這起孩童綁架案的幕後黑手。若是您不巧敗給我,就請您將那把魔劍送給我吧。」

魔劍?原來這傢伙死心踏地的想與我賭上一場,看中的便是鋼鐵之獅心嗎?

不過幾秒的思索,又或者說根本沒考慮——格羅薩爾輕蔑地笑了。

「沒問題。」

「這麼快就答應了?就這麼不珍惜魔劍嗎?也罷——遊戲開始!」

瞬迅速擺出雙手比劃著,疑似在為接下來的術式做施展的準備。

只不過——格羅薩爾速度更快。

緊握著笨重的大劍,飛快的身影僅僅踏出輕盈的五步,輕鬆將雙方百米間的距離拉近。健壯的右手高舉大劍,瞬眨眼的機會都沒有,當即手起刀落!

縱身輕躍,大刀重砍之際,震裂空氣的破擊噪音,伴隨著地面碎裂的煙霧散開。

砍中了嗎?

既沒有躲開也沒有展開防禦——瞬卻毫髮無傷的微笑著。

因為大劍完全穿過瞬的身影,簡直像砍過一道影子。

格羅薩爾震驚的望著——

「這是假的嗎?」

「不是的呦,是貨真價實的本人喔。不過與我靠得這麼近,不太好吧?瞧您似乎還想繼續進攻,我姑且就先請您退至遠處吧——『亡影叢生』!」

隨即快速的反擊格羅薩爾。

兩人腳下的影子劇烈變化著,隨後影子具現化——好幾根影子長槍瘋狂竄出地面,如同尖山般狠狠扎向格羅薩爾的下半身,攻勢猛烈且範圍廣闊。

格羅薩爾很早就意識到對方的反擊,不過沒料到攻勢來得如此迅速,左右大腿處各有幾處小扎傷,輕薄的灰狼皮腿甲馬上滲出不少的鮮血。

此幕給了瞬嘲諷的機會。

「輕敵可是不對的事情喔!」

「物理攻擊對妳沒用嗎?」

「您說呢?」

邪魅的嘲笑一番,準備儀式也完成——瞬胸有成竹的放下比劃的雙手。

雙掌合十!

「結界啟動——『影幕帷落』展開。」

又是那股壓迫胸口的結界魔法。

只見周圍的景象正在被漆黑的影子吞沒,似乎連空氣與溫度都遭到隔絕。

這就是整路以來遭遇的結界魔法嗎?

格羅薩爾見怪不怪的觀望著,他早已揣測到這到結界的功用。

能夠大幅強化所有與影子有關的魔法強度,包括召喚出來的影僕。比起其他普遍可以弱化對象能力的結界魔法,「影幕帷落」是結界魔法中少見的增幅系魔法。

看著格羅薩爾平淡的表情,瞬也不是很意外。

「您見識不少次了吧!說得也是,您的實力實在太強大,若單純讓影僕去防守您,恐怕很快就被擊潰了吧?每次派遣影僕的同時還要架設影幕帷落,真累人呢。」

「自做作受。」

格羅薩爾也不多廢話,再次舉起大刀朝瞬衝去。

「看來您還是不願放棄的朝我進攻呢?都知道武器無法攻擊到我,還是莽撞的向前衝,看來所謂的大將軍也不過是一介匹夫呢!哈哈哈哈!」

忽視瞬的嘲笑。

大刀再次狠狠地朝瞬砍去——銀白刀刃重重砸向地面,整片地面都被震出裂痕,瞬的身體卻沒有半點損傷,因為大刀再次穿過瞬的身體。

「原來如此,看來物理攻擊真的對妳沒用呢?」

格羅薩爾卻意外的露出勝利的微笑——

「那——魔法呢?」

「甚麼!?」

瞬的表情如翻書般下沉——終於意識到圈套。

頓時間,穿過肉體的刀刃突然閃爍著,浮現於黑暗的光元素滑過銀亮的刀刃。

被賦予在刀刃上的光元素,蠢蠢欲動著。

「喝」的一陣長嘯,格羅薩爾猛力舉起地面上的大刀,猛烈朝上劈砍瞬的肉體。

穿過虛無的刀劍停滯在形似空氣的肉體裡,卻突然被賦予了生命,變得可以碰觸虛無——瞬無意間被送上斷頭台,原以為無敵的肉體就這麼遭到劈開。

大劍像是畫下句點的高舉著!

「嗚!?」

格羅薩爾被眼前的畫面震驚到了。

本應該被向上直劈而分裂成兩半的瞬,竟然依舊完好無缺——刀再次穿過。

「魔法也……?」

「讓您白高興了。」

原來剛剛的恐懼與震驚都是演的,瞬的神情又變回先前的傲慢譏諷。

「請再退回去重新嘗試一次吧。」

又是亡影叢生猛烈朝格羅薩爾反擊。

格羅薩爾向後大跳一步,與瞬拉開近十米的遠距離。

匪夷所思。

本來凌厲且自信的攻勢瞬間被前兩波毫無所獲的攻勢而迷惑,最終停頓。

這也是瞬的機會。

「瞧您似乎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沒耐性讓您思考了,總之,還請您撐過接下來的攻勢吧——就容我好好報答先前偷襲我的大禮吧。」

此時,格羅薩爾的背後萌生出一股惡寒——猛然轉過頭看去,錯節盤根的影藤蔓如潮水般向格羅薩爾鋪天蓋地而來,可以說整個身體都會因此而淹沒。

大喊聲「該死的」便奮力向影藤蔓橫砍一大刀,大把的影藤蔓被砍成兩截。

攻勢卻不止於此。

格羅薩爾的肉眼看見了——來自於周圍影子元素的匯聚!

影藤蔓的斷口迅速生長出新的影藤蔓,失心瘋的朝格羅薩爾撲去。

不死而復生的可能性,甚至連眼前這片影藤蔓的出現,格羅薩爾根本沒預料到。第二波緊接而來的影藤蔓群,順利的刺擊到格羅薩爾的身體。

「噫」的一陣悶聲,刺痛感遍佈全身,格羅薩爾的臉色變得難看,冷汗直冒。

似乎是帶有毒效的影藤蔓,只感覺神經刺痛難耐,反應力也跟著下降。

光是思考攻擊瞬的方式就夠苦惱,如今還要處理接踵而來的影藤蔓?

顯然,考驗還未結束。

趁著格羅薩爾遲鈍之際,瞬動身向格羅薩爾衝去。

吹彈可破的雙手臂皆平舉伸出。

以影子凝聚而成的影爪包覆掌心,類似先前黑影的攻擊姿態,朝格羅薩爾撲去。

「請您安心地死去吧。」

眼前即是無法剿滅的影藤蔓,後方便是擁有不死肉身的追擊,頓時陷入劣勢。

瞬與自己的距離快速的被拉近——格羅薩爾意外的保持冷靜,迅速收回大劍。

「啟動……『聖靈自動追擊』!」

九顆留有自我意識的光元素球再現,盤踞格羅薩爾的身旁,朝四周噴發光線。

並不是普通光線,是接近撲殺等擊的大範圍光束,割草似的切開茂盛的影藤蔓。

確實抑制住影藤蔓不間斷的旺盛攻勢。

然而,令格羅薩爾在意的畫面——當光元素球朝瞬攻擊時,瞬卻跳開躲避攻擊。

並不是任由光束噴向自己的軀體,而是選擇躲開。

這幕確實給了格羅薩爾一個待驗證的答案。

因為「聖靈自動追擊」只會朝有意對施術者攻擊的對象反擊,當瞬跳離格羅薩爾之際,九顆光元素球便專注的抑制住暴走的影藤蔓群。

再次回到格羅薩爾與瞬的單挑時間。

「聖靈自動追擊……這招可真是棘手呢。」

瞬難掩困擾的感嘆著。

先前透過影僕的視覺共享,瞬明白著這招的麻煩處。

「從剛剛簡單的交手中,我得知了兩點。我不理解影藤蔓的原有強度到哪邊,但能確定的是,影藤蔓的再生能力是受到『影幕帷落』的賦予,我說得沒錯吧?」

「真是厲害——呢?不過並不稀奇,您的那雙眼睛早受到聖獅的祝福,能夠輕易看見元素的流動,自然也就看出這道結界賦予影藤蔓的過程了。」

「就算沒辦法看見也能隱約猜到,以影子凝聚而成的影藤蔓,若是沒有大量持續的影子穩定注入,別說維持藤蔓的型態與數量,說不定力量也會愈發弱化。」

正解。

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大將軍,精闢的推理能力簡直無可挑剔。

「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要是沒有聖獅的祝福,恐怕連看見妳都是問題。」

「真是有趣……那麼您的第二點發現呢?」

「第二點發現——正是有關無法攻擊到妳這點。」

「喔?看來已經瞞不住了。」

瞬再度展開進攻姿態,已經不願給格羅薩爾喘息的時間。

連答案都不確認,畢竟格羅薩爾的察覺能力非常卓越,即便是微乎其微的細節,都能夠拼湊出真相。沒有必要確認,趁著毒效還在,及早處理掉眼前的男人吧。

格羅薩爾自然也明白對方的意圖,不過毒效猶存的事實同樣無法改變。

目前看來,影藤蔓的毒效只會影響自身行動而不會弱化體內元素。

那就沒問題了。

雖然這名叫瞬的女人比自己弱,但在資訊不對稱的前提下,自己很難以放水的姿態與她交手。所以說,拿出點真本事也沒關係吧。

既然掌握著到破解對方的方式,自然也就不需要客氣了。

「在開戰前,我想提醒妳一件事情。」

「拖延嗎……?沒用!」

瞬果真不等格羅薩爾的提醒,伸出影爪並直直衝向格羅薩爾。

「真是的……有夠急性子——『光獅震吼』!」

迅速的吟唱完。

瞬的速度很快——但,格羅薩爾更快。

影爪即將碰觸到格羅薩爾的剎那,一尊光元素獅頭憑空顯現於兩人之間,兇狠的面貌瞪著攻勢凌厲的瞬,彷彿給予天罰般的怒視——怒吼出金光!

低沉厚實獅吼聲感受到獅王的威嚴,那股足以震碎五臟六腑的王吼,化作最強的矛,銳利的刺向朝自己攻來的瞬。附帶著只需輕碰便能引起爆炸的光元素粉塵。

「碰」的一聲巨響,確實命中瞬的肉身。

如此近距離的反擊,加上毫無預警的快速施法,種種因素之下,躲避不及的瞬只能硬生生受到強烈光聲波的吞噬,纖細的身影瞬間沒入金光中,毫無聲息。

待金光消褪,瞬的身影顯現——渾身都是爆炸引起的灼傷。

痛苦且不可置信的神情,完美的映入格羅薩爾的觀察中。

這幕也給格羅薩爾確切的答案。

「果然——無論是純粹的物理攻擊或是夾雜魔法的物理攻擊,只要有器具的輔助,將身影化作影子的妳都能完美的迴避,但是,純粹的魔法卻無法抵擋。」

「難道是……因為……先前……光元素球……的攻擊……給您靈感的嗎?」

「大部分是的。但有個細節被妳忽略,那就是起初我在妳背後施下的偷襲,同樣也是與剛剛『光獅震吼』的衝擊波,妳卻選擇以影子抵擋而不是以肉體承接。」

「……看來大意了。」

瞬實在難以置信的搖著頭,同時責怪著自己的疏忽。

肌膚上的灼傷正在快速恢復,應該是結界「影幕帷落」的治癒所致。

但並非是無敵的恢復能力——瞬仍舊喘著粗氣,看來只是單純恢復肌膚的損傷。

「終於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吧?其實呢,我除了擅長刀劍外,也很擅長使用魔法。別看我身為艾恩克中武技最強的劍士,魔法方面也不亞於一流的魔導師喔。」

「……真是難以置信呢,變態般的吟唱速度、頂尖的施法威力、可怕的魔法純度,這種魔法天賦極高的人,平時竟然以劍士的身分,生活在艾恩克王國裡。」

「可謂深藏不露……吧?」

格羅薩爾也不浪費時間的走向疲倦的瞬,剛剛的「光獅震吼」確實給瞬帶來不小的負荷,畢竟是直面完全的承受傷害,沒有失去意識就很厲害了。

也趁著對方短暫失去戰鬥能力的時機,堅強的忍受著影藤蔓的毒效,趕緊逼供。

站在與瞬三步之遙的位置,是足以反應亡影叢生突襲的安全距離。

用著高高在上的眼神,俯視著因疼痛而跪坐在地上的瞬。

格羅薩爾平舉右手掌心,凝聚出適量的光元素球,作為威脅瞬供出實話的利器。

「是該遵守賭約的規則了吧?我如條約所說,確實制伏妳的行動,而妳做為輸家,是否應該告訴我——這起孩童綁架案的幕後黑手是誰?」

「呵呵呵呵……賭約還未結束。」

「打算賴帳嗎?」

「不是的——我說過吧?若能制伏我的行動就算我輸,但是我並沒有因此而倒下。簡言之,我還有其他手段能夠與您繼續較量呢。」

「嘴硬嗎……?看來得給妳點教訓了!」

高舉著制裁的右手,準備將掌心裡的光元素球砸向瞬的雙手。

不料的情況卻戲劇化的展開——頂著身體的劇痛,瞬迅速扯開異空間,取出那顆連久狗羅都敬畏三分的魔道具——那便是「喚魔血玉」。

黯淡不祥的血光,洋溢著邪惡氣息的非法魔道具,格羅薩爾一眼便認出。

「喚魔血玉!?妳怎麼會有那種東西?」

「比起這個問題……先關心自己要如何對付接下來的魔物吧!」

瞬俐落的伸出右手抹去嘴角的鮮血,塗抹至喚魔血玉的表面——血光開始閃爍。

恐怕是連格羅薩爾都未能預料到的強敵,甚至是連瞬都無法控制的惡靈。

制裁罪惡的聖光都未來得及降臨,新災難便著急地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