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本章節 7202 字
更新於: 2021-04-02
火星，聯邦艦隊學院，校長辦公室 ……
對於許多不明究柢的人來說，艦隊學院的畢業典禮會程實在簡短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受到名稱字面上的誤導，雖然說是典禮但是在實質上只能算是送行會，從校長雷恩中將在宣布畢業式開始算起，然後包含畢業生首席以及少數幾個學生代表來段比起校長只會短不會長的致詞，接著就此退場回到舊校區的學務大廳進行分發單位的決定手續，而那些觀眾台上送行的在校生們也在教官團的『 押送 』下回到艦隊學院的教學設施區域，繼續繁重的課程與訓練。
也許有不少學員，尤其是今年才入學籍沒多久的新生，會因為典禮過短導致他們原本可以從課業中解放一整天的期望破滅而感到不滿，但是真正敢將抱怨掛在嘴上的人倒也不多，就算不小心被教官聽到了也只會換來一頓訓斥，比較文明的像是『 典禮的長短取決於教官們有多麼不想看見那票畢業生，等到你們這些痞子畢業的時候想必五分鐘就結束了吧。 』或是『 放假漏掉的東西總是要補回來的，明天所有作業跟體能訓練多加一倍你們這些垃圾應付得來嗎？ 』一類，至於比較不文明的則多半涉及人體特定器官的名詞，所以在此不便多提，畢竟，在這段時間教務人員除了準備教學用資料外，又多了處理畢業學生分發單位的工作，必須整合每一位學生長達八年的紀錄，並且透過電腦協助進行的適性分析等一連串的篩選，使得教官團的業務壓力比起學生要大得多，因此他們更不會去同情學生抱怨學業上的問題。
「 您辛苦了，中將。 」首席畢業生一個標準的敬禮，行禮的右手精準地在對方回禮後的 0.5 秒迅速放下，臉上表情毫無一絲情感。「 那麼，下官先告辭了。 」
「 哼，這麼快就是『 將 』哪『 官 』的，換上長衣後看起來更傲慢了。 」待門確實關上後，校長對著已經離去的人噴了噴鼻子。
在處理畢業生的分發作業上，雖然主要都由教官團裡的幾個指定教官負責，不過對於一些較為特殊的案例，仍會上交由校長來定奪是一貫的傳統做法，所謂的特殊案例有各式各樣的定義，其中一項包含了成績優異，因此歷屆的畢業學生首席毫無例外的都是在校長辦公室接過分派命令書，不過這並不表示現任校長的雷恩中將會喜歡方才離去的學生主席，米勒˙洛克哈德，作為艦隊學院近半個世紀以來成績最為優異的天才型學生，米勒的高傲程度大概也是半個世紀來五十屆學生首席中（ 算算時間，雷恩中將剛好在這名單內。 ）最甚者，甚至連在校或是在艦上擔任實習生時，那些教官與艦長都成為米勒的蔑視對象，不過遺憾的是這些受到蔑視的對象確實也未曾能夠提出難倒米勒的題目，使得米勒雖然惹人厭，仍能成為職缺的搶手貨。
米勒破天荒的被分派到第六艦隊，那是聯邦星際軍最精銳的太空武力，專門被指派去執行那些只接受常規訓練的部隊所無法勝任的任務，其裝備以及人員素質不論，光是說到保密等級，就連雷恩擁有艦隊中將的軍階也無從打聽米勒這種新進軍官會派任至第六艦隊中的切確單位。在這一點上米勒又成為歷屆學生首席的第一人，過去從未有剛從艦隊學院畢業就被第六艦隊網羅的紀錄，一般來說學院的畢業生在申請駐艦服役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大部分的學員會分派至第三、第四以及第五艦隊，也就是所謂的駐防部隊中服役，而優秀的學員則是有機會進入第一以及第二艦隊，這兩支艦隊分擔第一線的勤務工作，從晉升角度來看可以快速地累積履歷上的實績，但是相對也容不下能力平庸者的存在，至於米勒能夠以沒有累積相當實績的條件下直接進入第六艦隊，確實讓過去也擔任學生首席的雷恩中將產生一種競爭意識的挫敗感。
算了，中將打住心中的幼稚念頭，同時對還保有菁英學生那種優越感的自己露出諷刺的微笑。畢竟下一個 …… 不 …… 兩個孩子才是他真正要見的人，雷恩伸手在投射著米勒的頭部投像與個人資料的立體影像一撥（ 就像打了這臭小子一巴掌似的 ），接著從日程紀錄檔案裡重新投射的名單中尋找接著要會見的畢業生。
傑克˙泰勒上尉，聯邦誌 397 年生，作為戰地孤兒其出生地已不可考，二十歲進入聯邦艦隊學院，三年的在學平均成績並不算頂尖，但是靠著在工程學、戰略理論、戰術與指揮相關課的表現而獲得進入學生代表團的資格。在五年的駐艦實習期間，泰勒先在第四艦隊的巡洋艦赫巴特號上服勤，這個小少尉初次闖出名氣是在一次聯合演習的期間，戲劇化的違背戰術電腦的演算而成功阻止對抗方的攻勢，之後又派往巡洋艦默巴薩號上服勤，也不知運氣要算好還是壞，兩年期間該艦居然先後遭遇四次與星際海盜的交火經驗，這使得他成為該屆畢業生中目前累積實戰經驗最多的學員。
第二位是海妮莉亞˙艾托拉上尉，聯邦誌 398 年生，出生於星際帝國的利斐蘭星系，為血統純正的羅希斯族，十二歲從帝國移民聯邦並取得公民身分，十九歲進入聯邦艦隊學院，海妮莉亞同樣也是學生代表團的成員，在入學第二年就通過入團審核。她在實習期間先後搭乘巡洋艦杜德里號、巡洋艦朝霧號以及戰艦晨光號服勤，表現獲得指導軍官的一致好評。
毫無疑問，泰勒與艾托拉兩人都是能力出色的新秀，但是在號稱菁英俱樂部的學生代表團中，他們也並非是特別耀眼的存在，而需要特地由學院校長親自處理他們的分派作業，不過雷恩中將手頭上正有一份來自戰略情報中心某個代號為『 第七處 』的單位所發來的指示，依照這份命令式語氣的『 建議 』報告所列出的名單，中將『 應該 』挑選這兩位畢業生加入一個實驗性質的訓練計畫，之所以稱做實驗的原因在於不能向招募的對象透露計畫本身的目的以及方法，甚至連雷恩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被告知全盤的計畫內容，不過至少泰勒與艾托拉在能力、意願以及個性上都能夠到計畫所要求的標準，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要說服兩人，確保他們在自願的前提下接受所分配的單位。
「 校長？泰勒上尉已經在接待室等候，現在可以讓他進去了嗎？ 」內部通訊器此時響起了祕書的聲音。
「 嗯，叫他進來吧。 」
通訊結束後過了約莫十秒鐘的時間，傑克˙泰勒上尉步入整個學院最氣派的辦公室，此時的他已經換下那身專為畢業生準備的軍禮服，老實說他挺討厭那襲全身鑲滿銀色滾邊的花俏衣服，不過這只能說是個人的偏見，大部分的畢業生此時都還穿著閃閃發亮的軍禮服在校區裡四處閒晃，一方面緬懷著即將告別的學園時光、與教官交換艦務實習的心得感想之外，還有享受著來自低年級學員的羨慕眼光，而傑克則是巴不得衝回暫住的宿舍換上正規的作業用服裝，對講求務實的他來說，使用抗裂且防火的纖維，以符合最大活動舒適性裁縫出來的服裝才是擇衣的首選，尤其是出了學校在市街上遊玩的時候，樸素的鐵灰色澤才是理想的保護色，對於那些全身銀閃閃而無故吸引憲兵注意的傻瓜騷包貨，他向來只會投以充滿惡意的冷笑。
「 校長好！ 」傑克在門緣處向中將致上軍禮，聲音一如以往的爽朗又不失莊敬，不過此時還是帶著點典禮餘韻的歡快感。
「 稍息，上尉。 」中將則是報以輕鬆的回禮，同時上下仔細打量著年輕的上尉。「 唔，經過了八年，總算終於有點像樣的感覺了。 」
「 不過八年來校長倒是老了不少。 」想起那時候傑克剛進入艦隊學院就讀的事情，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 哼，嘴貧這點倒是沒長進。你父親過的還好吧？ 」由於傑克曾是身分無從查證的戰地孤兒，雷恩指的是他的法定監護人宮本廣，在地球上經營著一家劍術道場維生（ 註：傳統文化保存法 ）。
「 還是活蹦亂跳的，三兩下就把我修理到爬不起來的程度。 」這位學院格鬥教官眼中的得意學生無奈的聳聳肩膀。「 我回去連禮物都還沒來的及交出去，就給他拉到道場打趴在地上，然後就是『 你的劍變軟弱了！ 』或是『 心中雜念云云 』一連串摸不著邊的教訓，反正完全沒有與兒子闊別五年再次相見該有的溫馨就是了。 」
「 那只是他感到很興奮罷了，畢竟已經三年沒見到自己的孩子。 」除了傑克這個養子，宮本先生另外有一位親生女兒凜，她繼傑克兩年後也進入艦隊學院就讀，因此算算時間現在正在無數光年外實習的宮本凜也離家至少三年的時間了。
「 真是的，老人家真的很難相處呢。 」擺明的指桑罵槐。
「 哦，你還在為那次的慘敗懷恨在心嗎？ 」在傑克與雷恩之間會產的遺憾也就只有五年前的那件事了。
「 哼，我才沒那麼消極呢，一次失敗就用一次大勝利來彌補就好了。 」
「 那麼要來比試一場嗎？ 」校長從桌下的抽屜拿出一具核桃大小的立體雷射投射裝置。
一抹微笑浮現臉上。「 …… 當然。 」
30 分鐘後 ……
「 推薦的服勤單位是機動部隊？ 」傑克用『 騎士 』吃掉對方的『 步兵 』，佔據了可同時威脅『 城堡 』與『 皇后 』的有利位置，然而對方口中冒出的四個字卻讓他的思緒瞬間從棋盤上抽離而去。
「 沒錯，有興趣嗎？ 」該是談正事的時候了，雷恩將計時鐘的倒數暫停，向後靠躺在沙發上拋出精心準備的魚餌。
「 當然有，但是為什麼是我？ 」雖然身為學生代表團的一員，但是傑克很清楚在那票菁英學生中比他耀眼的存在可還不少。
「 原因出在於『 伊薩克 』（ 註：戰略中心 ）的要求，他們提供機會，我們提供應屆有潛力的學員，僅此而已。 」由於上頭的規定限制，中將只得用很模糊的方式來解釋。畢竟，JOFDP 確實是 ACCR 的一環，所以技術上來說他也不算是在說謊。
「 這並沒有解釋為什麼會挑上我。 」傑剋死追著根本問題不放。
「 計畫的目的在於組建一支高效能的團隊，單純的成績紀錄並不是這次挑選對象的唯一標準。你有實戰經驗，剛好在一票資淺的娃娃兵裡面可以擔任指揮工作。 」校長並沒有說出挑上傑克的真正原因，因為就連他也被蒙在鼓裡。
「 您說的還真直接阿，不過也無法反駁就是了。 」傑克裝作不滿的樣子嘟噥著，接著又提出後續的問題。「 那麼風險呢？計畫對我們這些受試者有甚麼樣的要求？該不會期約一到就一句『 辛苦了 』，然後要我們就地解散吧？ 」
「 只要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被刷掉的話，四年 …… 最多六年，你們這個團隊的成員就可以自行決定去留，為了觀察團隊的表現與訓練，你們所分派的任務將遠多於一般單位，應該就連停泊的休息時間也會被壓縮到最低的限度 …… 」說到這裡看到上尉露出狐疑的表情，校長趕緊丟出更多的餌食。「 但是想想相對獲得的回報，在同意加入計畫的時候就會授與你少校候補的資格，順利的話三年內就能取得艦長職位，指揮自己的艦艇，若是幹出好成績，甚至有機會加入第六艦隊。 」
正常來說，從艦隊學院畢業的指揮科軍官，需要以上尉身分在常規部隊中歷練三至五年，通過無數演習以及模擬測驗考核，才能晉升為少校，然後接受為期半年的艦長專職訓練課程，以獲得驅逐艦的艦長候補資格，至於要指揮巡洋艦以上的大型艦，又需要累積至少五年的經驗來取得中校階級才有可能實現。而加入第六艦隊更非單靠資歷或是階級就能獲得的榮耀。因此就這條正規的晉升之路來看，現在校長提出的捷徑版本自然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傑克絕不是那種恃才傲物的自大狂，而且也十分清楚自己能力與器量的界線（ 這在新進軍官中可是很稀少的特質 ），而正因如此他也擁有相對應的野心，因為了解自己的才能，也就了解自己所應追求的目標。
但是，剩下的問題就在於是否得切斷與某人之間的羈絆，因為聽起來這個實驗團隊似乎是個獨立性的單位，似乎不太可能實現他原先安排的計畫。然而追究這件事向校長發問下去又是不可行的作法，雖然校長的作風一向都樂於傾聽學生的意見，不過那也是建立在他認為你不是在浪費他的時間的條件下才成立。
看出傑克因為內心的掙扎而猶豫不決的時候，雷恩中將終於打出他的最後一張王牌，校長按下接往外面秘書的通訊器，吩咐讓計畫的第二位受邀者進來。
校長室的大門再次開啟，出現一位身形嬌小的女性，她穿著與傑克同樣代表尉級軍官的肩扣式夾克，步入室內的動作輕快而機敏，擺動的纖細四肢顯得結實且富有彈性。她的髮型按著學院所規定的樣式修剪，頸後方為了在不影響穿戴增壓頭盔而剪短到露出整個雪白項背的程度，接著以平直的線緣向下前方延伸垂至與頸根齊高，透著靛紫色的濃密黑髮隨著步行的律動飄逸，不時露出一對長而微尖的耳朵，所佩帶的紅玉耳飾，將如畫柳眉下的碧色雙眸襯托出水晶光芒般的靈動感，她的臉型柔和、五官精緻，與長年軍事化訓練養成的英氣融合成一種獨特的美感。
「 校長好！艾托拉上尉報到！ 」女子在校長的五步跟前站定致上軍禮。她的聲音帶著帝國口音，音色清脆而凜冽，猶如繃緊的琴弦。
「 艾托拉上尉，我正在跟泰勒上尉說明關於跟妳提過的團隊養成計畫。 」中將撇嘴露出笑容，指向棋盤彼端早已目瞪口呆的傑克。
「 那麼我想他正處於不知道該做出明確決定的猶豫階段，是吧？ 」海妮莉亞˙艾托拉上尉將惡作劇般的視線移到傑克身上，欣賞著對方的困惑表情。
「 校長，莉亞她 …… 」傑克一臉困惑。
「 我早就說明過這項計畫是要組建一個團隊，你該不會以為你是第一個被挑選的對象吧？ 」看到王牌發揮出最大的效果，中將表面上說話慢條斯理，其實已經在暗中竊笑。
「 看來泰勒上尉似乎有點過於自我中心了呢。 」在旁的海妮莉亞擠著眼睛。
「 原來你們聯合起來整我嗎！？ 」傑克忍不住大叫起來，回想起海妮莉亞過去一個月的變化，以及前往畢業典禮前的失言態度，他的腦袋終於轉過來了，低頭看看棋盤上佔據優勢的黑方，醒悟到自己固然贏了棋局，卻在棋盤外給老校長大大將了一軍。
該死，我就說年紀大的人心眼多，扭曲的程度簡直就像第四級蛋白結構嘛。
「 所以 …… 泰勒上尉，你準備做出決定了嗎？ 」
被對方如此設計的確多少感到不滿，不過比起結果的喜悅就一點不算甚麼了，答案當然也只有一個：
「 我要在哪裡畫押？ 」
一小時後，火星，朗格漢斯市，第四十二生態活動區 ……
這是一個典型的火星社區，稍微遠離主要交通支線而享有適度的居住安寧，又還不至於遠到過於偏僻而影響通勤便利的程度。本區的中心設置了商業複合機能建築體，擠滿了各種商家以及一些政府機構的分處單位，居民普遍擁有相當的教育和收入水準，使得市政中心樂於投入經費用於維護社區的公共設施，包含穩定的電水供應、通訊服務以及在開放區域注滿可呼吸氣體的大氣循環系統。居民的住宅大多是模仿在地球上建築於平面地基的房舍，而不是依照早期殖民火星的傳統，將居住區規劃在開鑿出的巨大隧道內壁上，天頂部分的照明系統會按著地球的標準時間進行日間與夜晚的交替變化，加上隨機製造出立體雲朵影像的雷射投射裝置，算是給生活於地表下一公里的生活注入一點情趣。
街道兩側的居民住宅多半是四層以下的獨棟房屋，主體使用特化的建築用陶瓷以及少量比例的聚合物，是一般中產階級家庭能夠負擔的水準，市政府在街道旁種植了經過基因修改過的櫻樹，開著終年不謝的櫻花，並且會在『 夜晚 』期間散發出柔和的螢光以作為照明用的街燈，雖然居民也可以在私有的前院中種植個人喜愛的植物，不過所選的都必須是經過『 火星環境管理局 』核准的品種，審核的項目在諸如氧/二氧化碳排出比、根莖與枝葉成長型態、對光照量的依賴性以及適用的肥料種類等等，都有無比繁雜而詳細的標準，因此種植於此的花早樹木絕非源自地球的原生品種，全都是經過人工基因修改過的產品。
一輛外殼印有CTS（ 首都運輸服務 ）字樣的飛艇在一幢佈滿觀賞用藤蔓的茶色建築前停了下來，小艇閃爍著『 暫時停靠 』的燈示，但是車內的一男一女似乎還沒有下車離去的跡象。
傑克伸出腕部終端在駕駛席的感應面板上進行掃描，從個人的電子戶頭支付了旅程的車資，接著轉頭望向助手席的海妮莉亞。根據艦隊學院的規定，所有的畢業生在典禮後並決定了所派發的單位，就能在前往報到的規定時限前享有不受外宿限制的自由假期，雖然只是為期一周不到的短暫時光，不過對於那些出生在太陽系的學生，便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回到家鄉訪親，至於遙遠殖民地出生者，也可利用這段時間在作為聯邦首都的火星上遨遊一番。對於傑克來說雖然可以選擇回到地球上的養父家小住，不過想到連續幾天過著道場的煉獄生活，他還是選擇待在可免費住宿的軍官會館；至於海妮莉亞自年幼隨家人移民到聯邦起，便已定居於火星的朗格漢斯市，傑克自當擔任司機送她回家。
現在社區正處於夜間時段，街道上的櫻樹所散發的幽幽螢光透過小艇的氣密玻璃，映在海妮莉雅的容顏上更增俏麗，讓他一時看呆了眼。
「 怎麼了？ 」注意到發著呆的傑克，海妮莉亞不解的問道。
「 好美 …… 」
「 是啦是啦～ 」海妮莉亞故意翻翻白眼，不過隨即抓起傑克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讓慾望以聲調以外的形式傳遞出去。「 要上來嗎？梅嬸今天去拜訪同鄉會的朋友，不會回來喲。 」
梅希利雅爾˙波努比特就是當年帶著海妮莉亞從星際帝國流亡到聯邦時的監護人，在攜帶的身分證件上是海妮莉亞的叔母，不過以傑克過去幾年在這裡作客的觀察，那個帶有點帝國貴族氣質的大嬸應該不是單純官方紀錄上的微電子技師，反倒比較像是總管一類的人物。
「 我親愛的艾托拉小姐，就在妳學院畢業的今天？別逗我了。 」傑克嘆了口氣。
「 我對你上次十秒鍾著裝完畢的速度仍然記憶猶新喔。 」想起傑克以前被梅希利雅爾轟出自己閨房時的狼狽樣，海妮莉亞大笑了起來。
「 妳還是一個樣呢。 」以動物來比喻的話海妮莉亞就如同貓一般，動作如貓般的輕巧，性格有時也如貓般的會來點小小的惡作劇。「 說實在還真想不到妳會跟老校長串通起來拐我，你可知道這整個月下來我是抱什麼樣的複雜心情在跟你交往的啊？ 」
「 觀察嘛，觀察 ～ 」女子露出頑皮的笑容，「 蘇魯克號的職缺就一個副艦長跟一個戰術官，我想說你若這一個月來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到時候如果我成了副艦長，就要瞞著艦長虐待你。 」
「 呃，我怎麼會跟這麼可怕的女人交往 …… 」傑克抽著嘴角嘟囔著。
「 你不就是愛上這樣的我嗎？ 」一副吃定對方的自信模樣，而傑克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確實是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 再減個五公斤我會更愛喔。 」
「 你 …… 皮癢了是吧？」海妮莉亞的眼睛瞇成代表危險的一條細線，畢竟是女人心性，在年齡和體重的話題上也是相當敏感的。
挨了對方幾年拳頭的傑克深知海妮莉亞那種口頭威脅與實際行動同步進行的作風，在狹小的艇中抱頭縮著來抵禦一頓亂歐，然而進攻的一方則是咭笑著用雙手格開那徒勞的防禦架式，傾身重重吻在傑克的唇上，卻又在傑克想以緊摟作為回應前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開啟了小艇的艙門。
「 今天就饒過你一次，別忘了報到當天來載我喔。 」女子告誡般的吩咐後便轉身離去。
用醉迷的眼神目送海妮莉亞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住所的大門後，傑克的臉上泛起了滿足的微笑並低語著：
「 那當然。 」
<待續>
對於許多不明究柢的人來說，艦隊學院的畢業典禮會程實在簡短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受到名稱字面上的誤導，雖然說是典禮但是在實質上只能算是送行會，從校長雷恩中將在宣布畢業式開始算起，然後包含畢業生首席以及少數幾個學生代表來段比起校長只會短不會長的致詞，接著就此退場回到舊校區的學務大廳進行分發單位的決定手續，而那些觀眾台上送行的在校生們也在教官團的『 押送 』下回到艦隊學院的教學設施區域，繼續繁重的課程與訓練。
也許有不少學員，尤其是今年才入學籍沒多久的新生，會因為典禮過短導致他們原本可以從課業中解放一整天的期望破滅而感到不滿，但是真正敢將抱怨掛在嘴上的人倒也不多，就算不小心被教官聽到了也只會換來一頓訓斥，比較文明的像是『 典禮的長短取決於教官們有多麼不想看見那票畢業生，等到你們這些痞子畢業的時候想必五分鐘就結束了吧。 』或是『 放假漏掉的東西總是要補回來的，明天所有作業跟體能訓練多加一倍你們這些垃圾應付得來嗎？ 』一類，至於比較不文明的則多半涉及人體特定器官的名詞，所以在此不便多提，畢竟，在這段時間教務人員除了準備教學用資料外，又多了處理畢業學生分發單位的工作，必須整合每一位學生長達八年的紀錄，並且透過電腦協助進行的適性分析等一連串的篩選，使得教官團的業務壓力比起學生要大得多，因此他們更不會去同情學生抱怨學業上的問題。
「 您辛苦了，中將。 」首席畢業生一個標準的敬禮，行禮的右手精準地在對方回禮後的 0.5 秒迅速放下，臉上表情毫無一絲情感。「 那麼，下官先告辭了。 」
「 哼，這麼快就是『 將 』哪『 官 』的，換上長衣後看起來更傲慢了。 」待門確實關上後，校長對著已經離去的人噴了噴鼻子。
在處理畢業生的分發作業上，雖然主要都由教官團裡的幾個指定教官負責，不過對於一些較為特殊的案例，仍會上交由校長來定奪是一貫的傳統做法，所謂的特殊案例有各式各樣的定義，其中一項包含了成績優異，因此歷屆的畢業學生首席毫無例外的都是在校長辦公室接過分派命令書，不過這並不表示現任校長的雷恩中將會喜歡方才離去的學生主席，米勒˙洛克哈德，作為艦隊學院近半個世紀以來成績最為優異的天才型學生，米勒的高傲程度大概也是半個世紀來五十屆學生首席中（ 算算時間，雷恩中將剛好在這名單內。 ）最甚者，甚至連在校或是在艦上擔任實習生時，那些教官與艦長都成為米勒的蔑視對象，不過遺憾的是這些受到蔑視的對象確實也未曾能夠提出難倒米勒的題目，使得米勒雖然惹人厭，仍能成為職缺的搶手貨。
米勒破天荒的被分派到第六艦隊，那是聯邦星際軍最精銳的太空武力，專門被指派去執行那些只接受常規訓練的部隊所無法勝任的任務，其裝備以及人員素質不論，光是說到保密等級，就連雷恩擁有艦隊中將的軍階也無從打聽米勒這種新進軍官會派任至第六艦隊中的切確單位。在這一點上米勒又成為歷屆學生首席的第一人，過去從未有剛從艦隊學院畢業就被第六艦隊網羅的紀錄，一般來說學院的畢業生在申請駐艦服役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大部分的學員會分派至第三、第四以及第五艦隊，也就是所謂的駐防部隊中服役，而優秀的學員則是有機會進入第一以及第二艦隊，這兩支艦隊分擔第一線的勤務工作，從晉升角度來看可以快速地累積履歷上的實績，但是相對也容不下能力平庸者的存在，至於米勒能夠以沒有累積相當實績的條件下直接進入第六艦隊，確實讓過去也擔任學生首席的雷恩中將產生一種競爭意識的挫敗感。
算了，中將打住心中的幼稚念頭，同時對還保有菁英學生那種優越感的自己露出諷刺的微笑。畢竟下一個 …… 不 …… 兩個孩子才是他真正要見的人，雷恩伸手在投射著米勒的頭部投像與個人資料的立體影像一撥（ 就像打了這臭小子一巴掌似的 ），接著從日程紀錄檔案裡重新投射的名單中尋找接著要會見的畢業生。
傑克˙泰勒上尉，聯邦誌 397 年生，作為戰地孤兒其出生地已不可考，二十歲進入聯邦艦隊學院，三年的在學平均成績並不算頂尖，但是靠著在工程學、戰略理論、戰術與指揮相關課的表現而獲得進入學生代表團的資格。在五年的駐艦實習期間，泰勒先在第四艦隊的巡洋艦赫巴特號上服勤，這個小少尉初次闖出名氣是在一次聯合演習的期間，戲劇化的違背戰術電腦的演算而成功阻止對抗方的攻勢，之後又派往巡洋艦默巴薩號上服勤，也不知運氣要算好還是壞，兩年期間該艦居然先後遭遇四次與星際海盜的交火經驗，這使得他成為該屆畢業生中目前累積實戰經驗最多的學員。
第二位是海妮莉亞˙艾托拉上尉，聯邦誌 398 年生，出生於星際帝國的利斐蘭星系，為血統純正的羅希斯族，十二歲從帝國移民聯邦並取得公民身分，十九歲進入聯邦艦隊學院，海妮莉亞同樣也是學生代表團的成員，在入學第二年就通過入團審核。她在實習期間先後搭乘巡洋艦杜德里號、巡洋艦朝霧號以及戰艦晨光號服勤，表現獲得指導軍官的一致好評。
毫無疑問，泰勒與艾托拉兩人都是能力出色的新秀，但是在號稱菁英俱樂部的學生代表團中，他們也並非是特別耀眼的存在，而需要特地由學院校長親自處理他們的分派作業，不過雷恩中將手頭上正有一份來自戰略情報中心某個代號為『 第七處 』的單位所發來的指示，依照這份命令式語氣的『 建議 』報告所列出的名單，中將『 應該 』挑選這兩位畢業生加入一個實驗性質的訓練計畫，之所以稱做實驗的原因在於不能向招募的對象透露計畫本身的目的以及方法，甚至連雷恩自己都不確定是否被告知全盤的計畫內容，不過至少泰勒與艾托拉在能力、意願以及個性上都能夠到計畫所要求的標準，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要說服兩人，確保他們在自願的前提下接受所分配的單位。
「 校長？泰勒上尉已經在接待室等候，現在可以讓他進去了嗎？ 」內部通訊器此時響起了祕書的聲音。
「 嗯，叫他進來吧。 」
通訊結束後過了約莫十秒鐘的時間，傑克˙泰勒上尉步入整個學院最氣派的辦公室，此時的他已經換下那身專為畢業生準備的軍禮服，老實說他挺討厭那襲全身鑲滿銀色滾邊的花俏衣服，不過這只能說是個人的偏見，大部分的畢業生此時都還穿著閃閃發亮的軍禮服在校區裡四處閒晃，一方面緬懷著即將告別的學園時光、與教官交換艦務實習的心得感想之外，還有享受著來自低年級學員的羨慕眼光，而傑克則是巴不得衝回暫住的宿舍換上正規的作業用服裝，對講求務實的他來說，使用抗裂且防火的纖維，以符合最大活動舒適性裁縫出來的服裝才是擇衣的首選，尤其是出了學校在市街上遊玩的時候，樸素的鐵灰色澤才是理想的保護色，對於那些全身銀閃閃而無故吸引憲兵注意的傻瓜騷包貨，他向來只會投以充滿惡意的冷笑。
「 校長好！ 」傑克在門緣處向中將致上軍禮，聲音一如以往的爽朗又不失莊敬，不過此時還是帶著點典禮餘韻的歡快感。
「 稍息，上尉。 」中將則是報以輕鬆的回禮，同時上下仔細打量著年輕的上尉。「 唔，經過了八年，總算終於有點像樣的感覺了。 」
「 不過八年來校長倒是老了不少。 」想起那時候傑克剛進入艦隊學院就讀的事情，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 哼，嘴貧這點倒是沒長進。你父親過的還好吧？ 」由於傑克曾是身分無從查證的戰地孤兒，雷恩指的是他的法定監護人宮本廣，在地球上經營著一家劍術道場維生（ 註：傳統文化保存法 ）。
「 還是活蹦亂跳的，三兩下就把我修理到爬不起來的程度。 」這位學院格鬥教官眼中的得意學生無奈的聳聳肩膀。「 我回去連禮物都還沒來的及交出去，就給他拉到道場打趴在地上，然後就是『 你的劍變軟弱了！ 』或是『 心中雜念云云 』一連串摸不著邊的教訓，反正完全沒有與兒子闊別五年再次相見該有的溫馨就是了。 」
「 那只是他感到很興奮罷了，畢竟已經三年沒見到自己的孩子。 」除了傑克這個養子，宮本先生另外有一位親生女兒凜，她繼傑克兩年後也進入艦隊學院就讀，因此算算時間現在正在無數光年外實習的宮本凜也離家至少三年的時間了。
「 真是的，老人家真的很難相處呢。 」擺明的指桑罵槐。
「 哦，你還在為那次的慘敗懷恨在心嗎？ 」在傑克與雷恩之間會產的遺憾也就只有五年前的那件事了。
「 哼，我才沒那麼消極呢，一次失敗就用一次大勝利來彌補就好了。 」
「 那麼要來比試一場嗎？ 」校長從桌下的抽屜拿出一具核桃大小的立體雷射投射裝置。
一抹微笑浮現臉上。「 …… 當然。 」
30 分鐘後 ……
「 推薦的服勤單位是機動部隊？ 」傑克用『 騎士 』吃掉對方的『 步兵 』，佔據了可同時威脅『 城堡 』與『 皇后 』的有利位置，然而對方口中冒出的四個字卻讓他的思緒瞬間從棋盤上抽離而去。
「 沒錯，有興趣嗎？ 」該是談正事的時候了，雷恩將計時鐘的倒數暫停，向後靠躺在沙發上拋出精心準備的魚餌。
「 當然有，但是為什麼是我？ 」雖然身為學生代表團的一員，但是傑克很清楚在那票菁英學生中比他耀眼的存在可還不少。
「 原因出在於『 伊薩克 』（ 註：戰略中心 ）的要求，他們提供機會，我們提供應屆有潛力的學員，僅此而已。 」由於上頭的規定限制，中將只得用很模糊的方式來解釋。畢竟，JOFDP 確實是 ACCR 的一環，所以技術上來說他也不算是在說謊。
「 這並沒有解釋為什麼會挑上我。 」傑剋死追著根本問題不放。
「 計畫的目的在於組建一支高效能的團隊，單純的成績紀錄並不是這次挑選對象的唯一標準。你有實戰經驗，剛好在一票資淺的娃娃兵裡面可以擔任指揮工作。 」校長並沒有說出挑上傑克的真正原因，因為就連他也被蒙在鼓裡。
「 您說的還真直接阿，不過也無法反駁就是了。 」傑克裝作不滿的樣子嘟噥著，接著又提出後續的問題。「 那麼風險呢？計畫對我們這些受試者有甚麼樣的要求？該不會期約一到就一句『 辛苦了 』，然後要我們就地解散吧？ 」
「 只要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被刷掉的話，四年 …… 最多六年，你們這個團隊的成員就可以自行決定去留，為了觀察團隊的表現與訓練，你們所分派的任務將遠多於一般單位，應該就連停泊的休息時間也會被壓縮到最低的限度 …… 」說到這裡看到上尉露出狐疑的表情，校長趕緊丟出更多的餌食。「 但是想想相對獲得的回報，在同意加入計畫的時候就會授與你少校候補的資格，順利的話三年內就能取得艦長職位，指揮自己的艦艇，若是幹出好成績，甚至有機會加入第六艦隊。 」
正常來說，從艦隊學院畢業的指揮科軍官，需要以上尉身分在常規部隊中歷練三至五年，通過無數演習以及模擬測驗考核，才能晉升為少校，然後接受為期半年的艦長專職訓練課程，以獲得驅逐艦的艦長候補資格，至於要指揮巡洋艦以上的大型艦，又需要累積至少五年的經驗來取得中校階級才有可能實現。而加入第六艦隊更非單靠資歷或是階級就能獲得的榮耀。因此就這條正規的晉升之路來看，現在校長提出的捷徑版本自然具有極大的誘惑力，傑克絕不是那種恃才傲物的自大狂，而且也十分清楚自己能力與器量的界線（ 這在新進軍官中可是很稀少的特質 ），而正因如此他也擁有相對應的野心，因為了解自己的才能，也就了解自己所應追求的目標。
但是，剩下的問題就在於是否得切斷與某人之間的羈絆，因為聽起來這個實驗團隊似乎是個獨立性的單位，似乎不太可能實現他原先安排的計畫。然而追究這件事向校長發問下去又是不可行的作法，雖然校長的作風一向都樂於傾聽學生的意見，不過那也是建立在他認為你不是在浪費他的時間的條件下才成立。
看出傑克因為內心的掙扎而猶豫不決的時候，雷恩中將終於打出他的最後一張王牌，校長按下接往外面秘書的通訊器，吩咐讓計畫的第二位受邀者進來。
校長室的大門再次開啟，出現一位身形嬌小的女性，她穿著與傑克同樣代表尉級軍官的肩扣式夾克，步入室內的動作輕快而機敏，擺動的纖細四肢顯得結實且富有彈性。她的髮型按著學院所規定的樣式修剪，頸後方為了在不影響穿戴增壓頭盔而剪短到露出整個雪白項背的程度，接著以平直的線緣向下前方延伸垂至與頸根齊高，透著靛紫色的濃密黑髮隨著步行的律動飄逸，不時露出一對長而微尖的耳朵，所佩帶的紅玉耳飾，將如畫柳眉下的碧色雙眸襯托出水晶光芒般的靈動感，她的臉型柔和、五官精緻，與長年軍事化訓練養成的英氣融合成一種獨特的美感。
「 校長好！艾托拉上尉報到！ 」女子在校長的五步跟前站定致上軍禮。她的聲音帶著帝國口音，音色清脆而凜冽，猶如繃緊的琴弦。
「 艾托拉上尉，我正在跟泰勒上尉說明關於跟妳提過的團隊養成計畫。 」中將撇嘴露出笑容，指向棋盤彼端早已目瞪口呆的傑克。
「 那麼我想他正處於不知道該做出明確決定的猶豫階段，是吧？ 」海妮莉亞˙艾托拉上尉將惡作劇般的視線移到傑克身上，欣賞著對方的困惑表情。
「 校長，莉亞她 …… 」傑克一臉困惑。
「 我早就說明過這項計畫是要組建一個團隊，你該不會以為你是第一個被挑選的對象吧？ 」看到王牌發揮出最大的效果，中將表面上說話慢條斯理，其實已經在暗中竊笑。
「 看來泰勒上尉似乎有點過於自我中心了呢。 」在旁的海妮莉亞擠著眼睛。
「 原來你們聯合起來整我嗎！？ 」傑克忍不住大叫起來，回想起海妮莉亞過去一個月的變化，以及前往畢業典禮前的失言態度，他的腦袋終於轉過來了，低頭看看棋盤上佔據優勢的黑方，醒悟到自己固然贏了棋局，卻在棋盤外給老校長大大將了一軍。
該死，我就說年紀大的人心眼多，扭曲的程度簡直就像第四級蛋白結構嘛。
「 所以 …… 泰勒上尉，你準備做出決定了嗎？ 」
被對方如此設計的確多少感到不滿，不過比起結果的喜悅就一點不算甚麼了，答案當然也只有一個：
「 我要在哪裡畫押？ 」
一小時後，火星，朗格漢斯市，第四十二生態活動區 ……
這是一個典型的火星社區，稍微遠離主要交通支線而享有適度的居住安寧，又還不至於遠到過於偏僻而影響通勤便利的程度。本區的中心設置了商業複合機能建築體，擠滿了各種商家以及一些政府機構的分處單位，居民普遍擁有相當的教育和收入水準，使得市政中心樂於投入經費用於維護社區的公共設施，包含穩定的電水供應、通訊服務以及在開放區域注滿可呼吸氣體的大氣循環系統。居民的住宅大多是模仿在地球上建築於平面地基的房舍，而不是依照早期殖民火星的傳統，將居住區規劃在開鑿出的巨大隧道內壁上，天頂部分的照明系統會按著地球的標準時間進行日間與夜晚的交替變化，加上隨機製造出立體雲朵影像的雷射投射裝置，算是給生活於地表下一公里的生活注入一點情趣。
街道兩側的居民住宅多半是四層以下的獨棟房屋，主體使用特化的建築用陶瓷以及少量比例的聚合物，是一般中產階級家庭能夠負擔的水準，市政府在街道旁種植了經過基因修改過的櫻樹，開著終年不謝的櫻花，並且會在『 夜晚 』期間散發出柔和的螢光以作為照明用的街燈，雖然居民也可以在私有的前院中種植個人喜愛的植物，不過所選的都必須是經過『 火星環境管理局 』核准的品種，審核的項目在諸如氧/二氧化碳排出比、根莖與枝葉成長型態、對光照量的依賴性以及適用的肥料種類等等，都有無比繁雜而詳細的標準，因此種植於此的花早樹木絕非源自地球的原生品種，全都是經過人工基因修改過的產品。
一輛外殼印有CTS（ 首都運輸服務 ）字樣的飛艇在一幢佈滿觀賞用藤蔓的茶色建築前停了下來，小艇閃爍著『 暫時停靠 』的燈示，但是車內的一男一女似乎還沒有下車離去的跡象。
傑克伸出腕部終端在駕駛席的感應面板上進行掃描，從個人的電子戶頭支付了旅程的車資，接著轉頭望向助手席的海妮莉亞。根據艦隊學院的規定，所有的畢業生在典禮後並決定了所派發的單位，就能在前往報到的規定時限前享有不受外宿限制的自由假期，雖然只是為期一周不到的短暫時光，不過對於那些出生在太陽系的學生，便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回到家鄉訪親，至於遙遠殖民地出生者，也可利用這段時間在作為聯邦首都的火星上遨遊一番。對於傑克來說雖然可以選擇回到地球上的養父家小住，不過想到連續幾天過著道場的煉獄生活，他還是選擇待在可免費住宿的軍官會館；至於海妮莉亞自年幼隨家人移民到聯邦起，便已定居於火星的朗格漢斯市，傑克自當擔任司機送她回家。
現在社區正處於夜間時段，街道上的櫻樹所散發的幽幽螢光透過小艇的氣密玻璃，映在海妮莉雅的容顏上更增俏麗，讓他一時看呆了眼。
「 怎麼了？ 」注意到發著呆的傑克，海妮莉亞不解的問道。
「 好美 …… 」
「 是啦是啦～ 」海妮莉亞故意翻翻白眼，不過隨即抓起傑克的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讓慾望以聲調以外的形式傳遞出去。「 要上來嗎？梅嬸今天去拜訪同鄉會的朋友，不會回來喲。 」
梅希利雅爾˙波努比特就是當年帶著海妮莉亞從星際帝國流亡到聯邦時的監護人，在攜帶的身分證件上是海妮莉亞的叔母，不過以傑克過去幾年在這裡作客的觀察，那個帶有點帝國貴族氣質的大嬸應該不是單純官方紀錄上的微電子技師，反倒比較像是總管一類的人物。
「 我親愛的艾托拉小姐，就在妳學院畢業的今天？別逗我了。 」傑克嘆了口氣。
「 我對你上次十秒鍾著裝完畢的速度仍然記憶猶新喔。 」想起傑克以前被梅希利雅爾轟出自己閨房時的狼狽樣，海妮莉亞大笑了起來。
「 妳還是一個樣呢。 」以動物來比喻的話海妮莉亞就如同貓一般，動作如貓般的輕巧，性格有時也如貓般的會來點小小的惡作劇。「 說實在還真想不到妳會跟老校長串通起來拐我，你可知道這整個月下來我是抱什麼樣的複雜心情在跟你交往的啊？ 」
「 觀察嘛，觀察 ～ 」女子露出頑皮的笑容，「 蘇魯克號的職缺就一個副艦長跟一個戰術官，我想說你若這一個月來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到時候如果我成了副艦長，就要瞞著艦長虐待你。 」
「 呃，我怎麼會跟這麼可怕的女人交往 …… 」傑克抽著嘴角嘟囔著。
「 你不就是愛上這樣的我嗎？ 」一副吃定對方的自信模樣，而傑克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確實是被對方吃得死死的。
「 再減個五公斤我會更愛喔。 」
「 你 …… 皮癢了是吧？」海妮莉亞的眼睛瞇成代表危險的一條細線，畢竟是女人心性，在年齡和體重的話題上也是相當敏感的。
挨了對方幾年拳頭的傑克深知海妮莉亞那種口頭威脅與實際行動同步進行的作風，在狹小的艇中抱頭縮著來抵禦一頓亂歐，然而進攻的一方則是咭笑著用雙手格開那徒勞的防禦架式，傾身重重吻在傑克的唇上，卻又在傑克想以緊摟作為回應前退回自己的座位上，開啟了小艇的艙門。
「 今天就饒過你一次，別忘了報到當天來載我喔。 」女子告誡般的吩咐後便轉身離去。
用醉迷的眼神目送海妮莉亞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住所的大門後，傑克的臉上泛起了滿足的微笑並低語著：
「 那當然。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