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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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4-02
  晚膳之後,明月已然高掛。

  起居間內異常的安靜。

  地面橫躺著鏽跡斑斑的狼牙棒,雲凡撇了一眼,直接越過來到床上。

  估計,有下午的經驗,棒槌就是要作怪也該過些日子。之前的損傷,要一段時間療癒吧?這棒槌內藏的是殘魂的可能性極大。

  平靜的夜,隨著思考他漸入寧靜。

  隆隆。

  隆隆。

  黑暗中不安份的聲響傳遞著,那根狼牙棒左右擺盪,忽然挺立起來,彷彿有眼睛似的,盯著床上的人。


  棒棒並不蠢,這頭睡了的死豬,根本不懶也不怕苦,從頭到尾就是在戲弄它。它怕是在狼牙棒裡待久了,有些繡蝕了。若是以前早該看出對方是在調侃那隻華服蠢才,根本不是本性使然,可惜當下它沒多想,否則也不會傷上加傷。  

  怪胎……。

  它低語一聲,鏮鐺倒了回去。

  ※ ※ ※

  晨間。

  攜上簡單行囊與雲平備好的手禮,雲凡出門了。

  比起過往,他中指上多了枚戒子。

  儲物戒相當昂貴,手上這枚儲物戒空間極小,放根棒槌剛好滿,行囊、手禮就別想了。可以說收納的功能幾乎沒有,它就是一個象徵罷了。

  儲物戒是象徵著雲府,練丹師一職好像也有也,雲凡就知道某個練丹師有,那枚儲物戒上頭刻著「丹」,代表著練丹協會,至於大小他就不知了。

  為什麼要帶根棒槌?雲凡也是經過考量,就怕它在家整出蛾子,所以才帶上的。

  招了輛馬車,窮極無聊的他撐著臉望向窗外。

  姜府不遠,面子問題才搭車的,面子是雲侯的面子,雲凡自己可不在乎,若非不能不來,他壓根不想。

  什麼不愛指腹為婚之類的都是後話,最主要的問題是自己這將死之人娶妻?這不明擺著讓對方守活寡嘛。

  街景更易,就是他千百個不願馬車終會駛向姜府。

  「勞煩大哥了,這有些碎銀子請大哥喝些茶水。」

  送走車伕,雲凡向門衛表明來意。

  不下多久便有一人出來迎著他往府內走去。

  姜府很是氣派,比原本的雲邸大上一圈,和皇都雲府相比如何雲凡就不知道了。

  在中央走道上,一旁是練武場,一眾姜氏子弟打著拳,投來的眼神帶有敵意,沒有一個例外。

  領著自己的侍者也不知何意,不走大道反而從練武場穿過,惹得眾人側目。

  「久聞雲公子武藝超群,還望雲少爺不吝嗇與我比鬥一番。」

  一個子弟忽然擋道,他拱手道,態度看似恭敬,心思可沒有半點恭敬。

  「武藝超群!不是先天無靈根的廢物嘛?這話姜擇濱不臉紅啊?」

  「先天無靈根?這種癩蛤蟆還想配大小姐?」

  「噓,你小聲點,怎麼說人家也是雲侯的義子,不要命了?」

  一眾子弟議論紛紛,看似壓低聲音,又偏偏剛好讓他能聽清。

  「你這是做什麼!雲公子遠來是客,還不退下!」那接待大聲喝斥道。

  戲,全都都是斑戲子。雲凡很篤定,上面沒授意下面的敢這麼做?看來這婚約不是自己不願,人家女方也不願啊!接待這樣喝叱他們,身份應該不是單單接待而已,雲凡尋思向他看了過去。

  喝斥下擋道的子弟才悻悻然退下。看向雲凡的目光充滿敵意,張嘴無聲地吐出兩個字「廢物」。

  雲凡聳了聳肩,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繼續跟著。

  繼續前行又過了一處練武場,這次接待並未從中央穿越,而是從一側小徑前行,雲凡發現,這武場子弟只有些許轉頭看了他一眼,便繼續練武。

  對於姜家,雲凡並不了解。只覺得兩處的子弟彷彿不同世家似的。

  走的腳都酸了才終於來到正殿門口,接待站道一旁:「家主正在廳內,雲公子請。」

  「多謝。」雲凡拱手道,心底早將對方罵臭罵一頓。

  這大房子不就是大門直走進來,方才帶我繞了一大圈,耍猴不是?

  大廳內古色古香,兩側各有一排紅腳椅,椅面鋪上棉毯,廳堂正座有位長者,他頭髮有些灰白坐姿四平八穩,除他一人外廳內再無他人。

  想來此人是姜盼盼的父親,姜一鴻。

  姜一鴻氣息渾厚,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息,他的位置與正門口有一段距離,即便如此,在壓迫下雲凡依舊感到呼吸不順。

  「雲凡,向伯父請安。」

  站到跟前,他拱手,取出雲平準備的手禮:「一些薄禮不成敬意,還望伯父笑納。」

  姜一鴻並無動作,由上到下將他審視一番,威壓隨著目光而落,險些讓他跌坐在地。

  「賢侄人來就好,還帶什麼手禮呢?快快入座。」

  過上一會姜一鴻才開口,也終於露出一抹微笑,這笑容皮笑肉不笑,可以說尤為難看。

  「多謝伯父。」雲凡道,於一側入座。

  「前些日子恰逢學院徵試,不知賢侄可還如意?」

  姜一鴻問道目光如刀。

  「小侄不不幸落榜。」

  「可惜了。不過賢侄也別灰心,每人際遇不同,賢侄說不準會有啥奇遇也說不定。」

  雲凡表面恭敬道:「雲凡謹記。」

  「說來外頭盛傳你是先天無靈根?」

  「是的。」

  「唉,原來這竟是真的。吾也不知該說賢侄是幸或不幸的好。修仙這一路滿是荊棘,多少人在山間夭折,就是想平凡而過也是種奢望,其實仙凡二字是仙好還是凡好還真說不準。只是仙凡有別……。」

  仙凡之間雲凡也是感觸良多,當然對方前面的都是廢話,主旨只在仙凡有別。雲凡答道:「仙者如天,凡者如地,當事難以接觸。不過侄兒始終認為仙凡並非根本,若是有情,凡與仙又有何差別呢?」

  其實他多想一句話說,悔婚吧!偏偏又不能這麼說,基本上這悔婚還要對方說,否則難交代。

  快說快說,雲凡叨唸著,只是事情又豈會這般簡單?姜一鴻嘆了口氣:「這話說得好,賢侄有這般見解必是豁達之人,小女也能有所託付。不過小侄可也要謹記,往後的議論必然不少,你可要沉得住氣才行啊!」

  「小侄謹記。」

  「說來許久不見雲侯,不知近來可好?」姜一鴻又問。

  「義父素來喜歡雲遊,小侄也許久未見。」

  這話倒是沒假,雲侯並非朝廷中人而是為修仙者,雲侯是當朝聖上追封的,而雲凡六歲那年搬來分宅,便不曾再過雲侯,就是六歲前也沒見上幾次,至於兄長與次姊倒是見過兩次,這一男一女此時身在邊疆鎮守。

  「還真是叫人稱羨,也不知未來老夫能否也有雲侯這般福源。」

  姜一鴻笑道,話中有幾分真義不得而知了。

  「好了,這副老骨頭有些乏了,盼盼還在後亭候著呢,你讓廳外的二長老帶你去吧。」

  「是,侄兒告退。」雲凡起身恭敬道。

  原來那接待是二長老,怪不得敢喝斥那些弟子。

  出了大殿,二長老撇了他一眼態度高傲的很,挺著肚子鼻孔朝天在前方帶路。

  穿過花園拱門,走在岩石堆砌的石橋上,碧綠的水面鋪蓋一層睡蓮,一旁假山上人造瀑布拍打著白花花的水花。繞過如迷宮般的走道,運凡終於看見那紅頂涼亭了。
  二長老領著他來到涼亭便自主離去了。

  亭內石桌上擺著一桌的酒席,座上少女靜坐,戴著繡巾的臉龐讓人看不清,有種朦朧之美。

  一側還有位侍女,容貌並不出眾,可不知為何,雲凡總會不自主的看去,對方彷彿有種魔力讓他忍不住親近。

  見雲凡上前,少女扶裙而起,欠了欠身:「雲、雲哥哥你來了?」

  雲哥哥……叫我?

  這三個字她叫得生澀,雲凡更是尷尬。

  「你怎麼站著呢?快、快入座,不然爹爹可要說人家不是了。」

  「好、好的。」聽她這話,雲凡也只能入坐了。

  「爹爹也真是的,扣留你那麼久,這菜都涼了。」姜盼盼嬌嗔道。

  「……」貌似我在你爹那沒待多久,倒是你們二長老不是路痴就是刻意路痴。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嫌棄盼盼?」

  「沒、怎麼會呢?只是初見面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怎麼行。」姜盼盼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再過幾個月就是我們大婚的日子,難道雲哥哥到時也對人家這麼冷淡嗎?」

  「……」這女的真的是女孩嗎?不過大婚嗎?貌似婚期還真的不到半年了……麻煩。

  「而且我們見過哦。」

  「有嗎?」

  「有!那年雲哥哥五歲多,人家與爹爹去拜見雲侯大人時見過,雖然我們沒有交談,確是有見過的。」

  「好像……」雲凡故作思索:「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個鬼!雲凡清楚得很,這瞎扯淡,四歲以後他的記憶就非常清楚了,有沒有見過自己會不知道?

  「你果然不記得了!」姜盼盼一副淚眼愁眉的樣子。

  「記、記得,怎麼會不記得。盼盼妹妹生得閉月羞花,我又怎麼敢忘記呢?」

  「噗嗤。」姜盼盼輕笑出聲:「不管,你要向我賠罪,這酒你得喝。」

  灌酒?怎麼這酒有毒?

  雲凡一下便否定了,姜家再大膽也不敢在府上行兇,不過對方賣什麼膏藥他還真看不懂。

  「雲哥哥不喝?還是……你想用另一種方法喝?」

  姜盼盼將另一只酒杯裝滿,伸到他面前,做出一個交叉的動作,這動作不言而喻了。

  交杯酒雲凡是不敢喝的,他接過杯子一提。「那我敬盼盼一杯。」

  語罷一口乾了杯中水酒。

  「哪有人像你這樣喝的,水果酒可是陳年的,這般喝很快就醉了。」

  「是……是嗎?」

  就這樣,兩人開起一問一答模式,不過大多時間是姜盼盼發問,雲凡回答。

  問題內容多為尋常瑣事,這模樣倒真像戀人,又加上姜盼盼總是細心凝聽,多多少少會使言者感到內心彭湃。

  只是雲凡並非一般人,對方作為太過刻意。

  沒過多久,明明淺沾幾杯,腦海卻便的渾噩沉沉浮浮的。

  咖噹一聲,不勝酒力下他直接趴倒在桌上。

  「心蓮,雲公子醉了還不扶他去歇息。」這時哪還有半點柔情,冰冷的目光盯著雲凡,冷冽道。

  「是,小姐。」一側的丫環將他摻起往客房落處走去。

  行走間,微醺的他,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不由脫口:「好香……我,我還能走,不、不用勞煩小姐了……」

  說是這麼說,真要讓雲凡自己行動,只是掉進水池了,至於對方回了什麼,斷片的他壓根不知道。

  ※ ※ ※

  望著消失的背影,姜盼盼站了起來。冷冷吐了兩個字:「廢物。」

  「結果如何?」姜一鴻忽然出聲,也不知是以靈力屏蔽還是之後前來的。

  「毫無修為。」姜盼盼道。

  「確定?」姜一鴻皺著眉頭。

  「百分之百肯定。」姜盼盼指著酒瓶:「爹爹,這是仙玉釀,那小子要是有修為絕不會醉倒,他會醉倒證明他根本沒有修為!這種廢物我才不嫁給他。」

  「爹爹知道,如果他是人才還好說,居然還真是個凡夫。哼,這樣一個廢物還想娶我女兒,你放心好了,妳絕不會嫁給他的。」

  「可、可是……」姜盼盼有些擔心。

  「妳忘了嗎?廂房那邊不是準備好了。」

  「要、要是他死皮賴臉非要娶我呢?」

  「那麼……」姜一鴻做出一個刎頸的動作。

  姜一鴻的動作讓他姜盼盼安心許多,看著只剩幾許的仙釀,她眉頭一皺:「不行,他喝了我那麼多仙釀,我要他命!」

  「別淘氣了,這是不容半點紕漏。」

  姜一鴻的強硬,姜盼盼下只能道:「女兒知道。」

  「千萬記住,這事攸關整個姜家。」

  「好啦。」她有些不耐煩道

  得到承諾,姜一鴻這才離去。

  獨在小亭的她,此時眼珠子骨碌碌地流轉,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