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01：日常Ⅰ

Act.01
　　若問衛宮士郎，未來想成為怎麼樣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發自內心的回答：成為正義的夥伴。

　　那份答案是多麼的天真，與男孩子在看過熱血的假面特攝片或機器人卡通後，信誓旦旦的宣言如出一轍。隨著時間的流逝，當男孩們成長為少年，開始懵懵懂懂的理解這個世界時，便再也不將「正義使者」掛在嘴邊，而是尋找更加值得謳歌的青春，並逐漸地忘卻這份童年的誓言。

　　但他不同。
　　縱使理解自己的不成熟、理解了世界的不講理，他也未曾放棄這份夢想、未曾忘記那日與他交談中所立下的誓言。
　　而未曾忘記那份誓言的他，現在正——

　　「好了，這樣應該就能再撐一陣子了。」
　　「真是十分感謝吶，衛宮。一直都麻煩你了。」
　　對著眼前恭敬的合手向自己行禮的好友，士郎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沒什麼，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這樣子反倒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成。」
　　「不，你真的幫了很多。」
　　被他這麼一說、一成放下雙手，不過仍一本正經地向士郎述說謝意。
　　「如果沒有你，就得想辦法分配些款額給文藝社團，讓他們更換損壞的器具。雖說沒法給你報酬，但我至少得對你表達感謝。」
　　「我是覺得這沒什麼啦……」
　　對這份誇讚像是在害燥、又像是感到困擾似的，士郎抓了抓後頸。
　　「不過，我也不客氣地接受你的謝謝了。」
　　「嗯，請不要客氣。」
　　保持著正經的面容回以俏皮的回覆後，一成低頭看了下手錶。
　　「衛宮，剩下的等中午在用吧，已經要到早會了。」
　　「也是呢。」

　　收拾了下工具，士郎快步地跟上學生會長的腳步踏出文科部活教室。與此同時，一位學生見到了他們，招了招手。
　　「呦，衛宮。」
　　「早安，美綴。」
　　這位有著亮褐色及肩短髮的帥氣女性看了看一成與士郎的組合後，咧嘴一笑。
　　「哼嗯——這樣啊，衛宮不在來道場的緣故是因為被學生會纏上啦……嗯嗯、如果倦煩的話，我會聽你訴苦的喔——當然你得先到道場來找我。」
　　「不是這樣啦。」
　　明白這只是美綴個人式的關心及邀請他回到弓道部的隱語，因此士郎只是苦笑著否認，並拍了拍自己的右邊肩膀。
　　「你也知道讓傷痕露出來的話，對道場太失禮了。」
　　對於他從未改變的說詞，美綴只是聳了聳肩、跟著兩人一塊走著。
　　「我想社團裡沒有這麼古板的人啦。嘛，畢竟是衛宮自己做的決定，我也不好說什麼。」
　　「謝謝。」
　　想起自己突然的退出對她造成了多大的麻煩，士郎只能露出誠摯的表達謝意。
　　但就像是在等著他的道謝，一道狡黠的光點從美綴棕褐色的眼睛中一閃而過，她勾起嘴角、跨了一大步擋在士郎面前。
　　「要謝我的話，不如幫我一個忙吧。午餐時衛宮借我一下OK嗎？學生會長。」
　　「嗯？衛宮同意的話，這邊沒有問題。」
　　「誒？但不是還有……」
　　見士郎露出猶豫的神情，美綴立馬合起雙手向他低頭乞求。
　　「拜託啦，衛宮。有件事情只有你能幫上忙、我只能依靠你了。」
　　「誒？」
　　相比因為美綴的低姿態而愣住的士郎，旁觀的一成顯得相當冷靜。感受到士郎求助視線的他，聳了聳肩。
　　「只是中午的話沒問題。況且偶爾休息一下不也是很好嗎……雖然我這個經常麻煩你的人大概沒什麼資格說這話。」
　　沒有得到希冀的援助，反道被一成倒打一槍的士郎苦著臉，沒有立刻做出回答。在這短暫的沉默期間，三人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沿著廊道走向教室。
　　走進教室前，士郎才像是決定了似的嘆了口氣。

　　「抱歉、一成，中午的時候我就不過去了。」
　　「應該是我說抱歉，總是我們這邊在麻煩衛宮。你空閒時再來學生會看看就行了。」
　　確定事情敲定後，美綴抿成一直線的薄脣再次展露爽郎的笑容，擺了擺手、留下兩人，朝著自己的班級走去。
　　「好啦！衛宮，中午的時候就在食堂見吧！」
　　「知道了。」
　　對著她的背影回應了一句後，士郎跟著一成進入了教室，並隨手關上門——
　　「等等！」

　　在門要完全闔起前，一隻嬌小的手掌插入門縫之中，那清亮的熟悉嗓音也讓士郎即時停下動作。
　　如士郎所料，隨著拉門再次的開啟，門後出現的是自中學以來就熟識的友人。雖說彼此之間有些隔閡，但他還是向她道早：
　　「早安，晴奈。」
　　與士郎友好的態度相反，晴奈僅僅只是瞄了他一眼，冷淡地開口回應：
　　「早安，衛宮同學。」
　　不過士郎也習慣了這份冷淡的反應。畢竟從某一天開始，晴奈便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即使如此，只要向晴奈搭話、她還是會好好的回應。
　　只是，今天的她和以往不同，雖然很努力的平緩著急促的呼吸，但仍藏不住泛紅的臉頰與鬢邊的汗滴，缺少了以往的從容，與以往的印象截然不同。
　　士郎忍不住想要開口的那刻，一陣黃色的旋風鑽過門前的空隙、衝進教室內，打斷了他的思緒。
　　「呀吼！早安呀！大家都還健康吧！那我們快點開始早會吧！老師我啊，接下來還得趕快去打卡呦！」
　　一如往常，一隻老虎……不、班導師藤村大河以與往常無異的高亢精神替全班帶來了晨間的樂趣。
　　「大家快點回到座位上喔！不然老師就要被上面的大人物約談囉！」

　　………………

　　「……不，老虎這個時間才來學校的話已經算遲到了吧？」
　　在一片靜默中，某位勇者喃喃道出事實。或許他以為自己說得夠小聲，但這句還是讓全班聽得一清二楚。
　　「嗚——！」
　　像是被戳到死穴似的，老虎抱住了頭、碰的一聲撞向講桌，又突然像是意識到些什麼，很快地恢復正常指著剛才出聲的那位男同學：
　　「還有！老師的名字是大河！別叫我老虎！」
　　「啊，不、那啥……大河(Taiga)不就老虎(Tiger)嗎？」
　　「呀！你這小子！」
　　看著眼前的喜劇，大部分的同學都忍不住輕笑出聲，就連一板一眼的柳洞一成都忍不住苦笑。
　　「啊啊，藤村老師還真是玩不膩啊。」
　　「……嗯，是呢。」
　　「嗯？」
　　注意到坐上座位的士郎並沒受這齣還在演出的喜劇影響，反而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繃緊了臉頰。一成出於關心向他出聲：
　　「衛宮，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
　　輕描淡寫地回應了摯友的關心，士郎直直地看著坐在前排，同樣也沒因這齣鬧劇而露出笑容的晴奈。
　　※

　　結束早上的課程，士郎來到學生食堂與已點好餐點的美綴碰面。
　　雖說心裡還是有些在意晴奈的事情，但坐在前幾排的她在下課鐘響起的同時就一溜煙的消失、不知去向。
　　況且已先和別人做好約定，所以士郎只得暫時將晴奈的事情放到一旁，依約到學生食堂與美綴碰頭。

　　跟著剛拿到餐點的美綴穿過層層人群、找個了位置坐下來，士郎便有些心急的直奔主題：
　　「所以有什麼事情嗎？」
　　面對士郎的催問，美綴先是撇頭想了一下，才認真地開口：
　　「吶、衛宮，先問一下，你和晴奈的關係還不錯吧？」
　　「晴奈……嗎？怎麼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啦。」
　　留意到士郎沒直接回答，美綴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順著話題說下去。
　　「是你也知道的老問題。自從二年級後，晴奈就沒有參加晨練了，最近連放學後的練習都翹掉了。」
　　「連放學後的練習都沒去？」
　　「是啊，她還是副主將呢！怎能不做榜樣給一年級的看呢。」
　　像是要將那份無奈一同吞入腹中，美綴將一大匙燴飯塞入口中，嚼也不嚼的吞了進去。
　　與她生悶氣的表情不同，聽到了這份意料之外的消息的士郎深深地陷入了沉思。
　　看著一直沒有給出任何回應的他，美綴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接著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露出了奸黠的笑容，以宛如在談論今天天氣似的語氣小聲開口：
　　「是說衛宮曾經和晴奈交往過，你們應該很熟吧。」
　　第二次聽到超出預期話語的士郎先是一愣，慢了幾秒才給出美綴預期的反應。
　　「……誒？！」
　　「喔呦，這什麼叫聲啊。」
　　看著他的反應，美綴忍不住喀喀輕笑。
　　「你不是因為最後和晴奈分手了才會退出弓道社嗎？」
　　「不是啊！」
　　面對這道沒有任何印象的謠言，士郎連忙壓低聲音否認。
　　「我是因為自己的事情才退出的啊，況且我和晴奈並沒有交往過。」
　　「沒有交往過，所以是告白失敗囉？」
　　「沒有告白過！」
　　「衛宮在黃昏下鼓起勇氣，向心慕已久的晴奈小姐遞上了情書，卻被晴奈小姐無情地拒絕了——」
　　「才沒有！」
　　看著堅決否認的士郎，美綴強忍著笑意、故意做出一臉無聊的咋舌給他看。
　　「……呿，真無趣。」
　　「妳啊……」
　　無奈的看著俏皮的吐舌地美綴，士郎深深地嘆了口氣，強硬地將話題拉回來。
　　「所以妳希望我幫什麼？」
　　這道問題反讓美綴楞了一下，旋即抬了抬柳眉、用銀亮的湯匙指著士郎反問：
　　「真的假的？講到這裡你還想不到嗎？」
　　這帶了點壞心眼的反問讓士郎保持沉默、撇過頭。但事實上他也大概猜到美綴的請求會是什麼了。
　　也因此，士郎只能在嘆了一口氣後向她確認：
　　「……你希望我向晴奈提醒一下嗎？」
　　「不對，不是提醒這麼簡單而已。」
　　剎時間，美綴收起輕浮的笑容、繃緊面孔，十分嚴肅地坐直了身板。
　　「我們再過三個月就要比賽了，如果她還是這樣子的話，我和藤村老師也只能把她換下來了。麻煩你轉告她：如果還想要副主將的位置就好好地過來練習，不然的話就只能交給別人了。」
　　意外嚴厲的言詞不禁讓士郎皺起眉頭，表情也跟著嚴肅許多。
　　「……這麼重要的事情讓一個社團外的人轉達好嗎？」

　　面對這番正論，美綴猶豫了好一會兒。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確認眼前的人能不能信任，緊盯著士郎的眼睛，最後慢慢地嘆了口氣、靠向椅背。
　　「……其實啊，我很看好晴奈喔。雖然她沒能像衛宮你一樣百發百中，但她的每一個動作也都十分地標準、漂亮……我不認為能做出那麼漂亮動作的人，會因為厭煩就拋下責任。我在想她是不是碰到什麼麻煩，只是我們社團裡的身分讓我也不太好特別關照她，所以……」
　　「……希望我了解下原因，是吧。」
　　像是認同美綴所說的，士郎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會委婉轉達的。」
　　「……抱歉啊，其實是該我做的。」
　　「沒什麼啦。畢竟你是主將，總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對這份安慰，美綴回以無奈的輕笑。
　　「是啊……那麼麻煩你了喔。」
　　「哦噢。」
　　回了一聲肯定後，士郎將視線轉向自己那還未打開的餐盒、開始動筷。
　　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著看起來十分美味的菜色，美綴像是想到了什麼般的認真問道：
　　「對了，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呢，衛宮……你真的沒有向晴奈告白過嗎？」
　　※

　　「那傢伙……」
　　想起美綴的笑聲，臉頰便因為害臊而熱了起來。
　　因為她奇怪的提問，害得自己亂了分寸。
　　的確，在我們相識的國中時，有著姣好的面容以及顯眼的翹曲長髮的晴奈，早已是全校男生的注目焦點，加上她盡管做事認真負責、卻也懂得適時的睜隻眼閉隻眼，不會太過為難別人，所以在女生群體裡似乎也有一定的好評。
　　那份人氣就連進入新的學校後也未曾減退，現在的她和傳聞的遠坂同為穗群原男學生的夢中情人，在學校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於那樣的她，自己也不是——
　　「啊，不行。平常心、平常心……」
　　拍了拍臉頰，試著讓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雖然快速地解決了午餐，但午休的時段仍已經接近尾聲，也只能放棄去找晴奈的想法，朝著教室前進。
　　說不定她已經回到教室中了？
　　才剛抱著這樣的想法踏上樓梯，便在走到一半的時後，看見晴奈從上層的樓梯走下。
　　正打算出聲喚住她，眼前所看到的奇景就使得才剛要跳出喉頭的聲音又縮了回去，只能與視野末端的其他學生們一同注視著她們兩人下樓——是的，兩人。
　　與晴奈並肩而行的是學園中的另一朵艷麗紅花——遠坂凜。
　　由於某種原因，從未有過傳聞的穗群源雙麗一塊下樓，這份稀奇的畫面令周遭的學生都不禁偷偷的張望著。
　　或許是注意到周遭的注目，那位遠坂狀似親密的拍了拍晴奈的肩膀後，便擺了擺手、單身走離，被留下的晴奈只是蹙著眉看她離去。
　　看著那孤身一人身影，剛吞回去的話語才又一次的出口。
　　「晴奈。」
　　轉過頭的她露出了少見的意外表情，但剎那間又恢復成冷漠的神情。看著這樣的她，我也只能露出苦笑。

　　……或許，她還再生我的氣？
　　美綴問我是否與晴奈關係不錯時，我沒辦法回應肯定的答覆。
　　的確，在國中時我們兩人彼此談得很來——正確地說是她時常對我的行為進行挖苦、而我不停對她反駁，但那時我們的確常走在一塊。
　　只是從進了穗群原後的某天開始，她對我的態度便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不再主動找我談話，若不是彼此意外的連續兩年同班，恐怕我們之間早已斷了聯繫。
　　但我始終不知道原因。
　　雖然試著道歉，但反被追問是為了什麼道歉，那時沒能立刻回答，又被她著實的念了一遍，讓雙方的關係變得更加尷尬。
　　嘗試問了下藤姐，她也只是大笑後留了句：「女孩子可是很纖細敏感的呦〜」
　　在沒能找到原因的情況下，只能由著晴奈，盡量不與她主動接觸，再加上右肩的傷疤，最後才——
　　「……衛宮同學？」
　　「呃！」

　　陡然靠近的聲音嚇得我回過神來，在我沉浸於回憶的片段時，晴奈已經走到面前。聽到這沒出息的聲音，她修長的眉頭稍稍的抖動了一下，但最終僅是嘆了口氣。
　　「是你叫住我的吧？有什麼事嗎？」
　　※

　　「啊……」
　　回過神時，士郎才注意到原先注視著遠坂及晴奈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他有些緊張的抿了抿嘴巴後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那個，就……晴奈最近還好嗎？」
　　「……哈？」
　　猶如搭訕的開頭令她皺起了眉頭。
　　「衛宮同學，這種開場白就免了。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說出來。」
　　「啊、不……那個、哎，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像是在顧慮著周圍好奇的視線似的，沒等晴奈回應，士郎便拉起她的手朝著教室的方向走去。但他似乎沒注意到這樣的舉動反使兩人更加受周遭注目，走過之處無不被行注目禮。

　　他沒注意到，並不代表另一人沒注意到。
　　張望了一下，她旋即拉住那急性子，並憑藉纖細的身軀及他寬厚的身板，躲進靠外窗戶的柱子邊。
　　不知是不是因為窗外的艷陽直射著臉龐的關係，晴奈白淨透亮的雙頰，微微地染上抹淡淡的緋紅。這樣的她，雙手環抱於胸前、瞪視面前的人物，忿忿地問他：
　　「所以，有什麼很要緊的事情嗎？」
　　見到晴奈蹙著眉的面容，士郎苦著眉猶豫好一陣子後才稍稍的彎下腰、低聲開口：
　　「……聽說妳最近沒怎麼參與社團的練習，所以有些擔心……啊、藤姐和美綴也很在意這件事，想知道妳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或許是沒有想到會被提及此事，晴奈愣了一下，但顯然對此也有所自覺；戴在面孔上、有著些許怒意的表情隨著那道疑問而裂了開來，從中透出她苦惱的神情。
　　不過或許是不打算多說什麼，因此她只是有些僵硬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會注意一點的。」
　　「還是老樣子……」
　　聽出僵硬語氣中的拒絕，士郎像是懷念的露出了困擾的笑容。但這份喃語過於細小，還未傳遠便已消散於空氣之中。
　　「什麼？」
　　「沒什麼。」
　　直起身子，士郎維持著苦笑、退了幾步。
　　「大家都很擔心妳，有什麼困擾的可以告訴我們，櫻、美綴、藤姐、也會幫忙的。」
　　眼前傻笑著的大男孩說出的這番話，讓晴奈不禁直愣愣地盯著他……過了半倘，才像是受不了似的掩面低聲喃喃：
　　「你怎麼還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哇……」
　　「嗚哇，好傷人。妳不也還是一樣毒舌……痛！」
　　「囉嗦！」

　　不顧因小腿骨吃了一記踹擊、吃痛地蹲坐在地板上的士郎，晴奈從他空出的一隅間邁步離去。原先陰鬱的神情也已散開，此刻展露在臉上的開朗完全地取代了苦悶。
　　而原本希望能幫晴奈解決煩惱、卻被她狠踹一腳的士郎，忍不住以埋怨的口吻開口：
　　「喂！晴奈妳……」
　　「哦呀？這可是你自作自受喔，士郎。」
　　猶如彰顯好心情似地，晴奈以宛若舞蹈般優雅的姿態轉過身，雙手交扣在身後，身子也隨之微微前傾，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了下，同時嘴角勾勒出如同往日的好鬥笑容。
　　「嗯嗯……是誰突然在大庭廣眾下叫住我呀？又是誰在眾目睽睽下拉著我到處跑呢？然後，是誰眾目昭彰下把我壓在牆角啊？這可是正當防衛呦。」
　　面對呵呵輕笑的她，士郎不禁別過頭。但不是因為晴奈那雞蛋裡挑骨頭似的質問，而是因為伴著她的站姿而一同展露出來姣好體態；隨著晴奈雙手在身後的交扣，其恰恰合身的制服隨之微妙地繃緊，勾勒出晴奈穠纖合度的腰身，以及大小合宜、如同成熟果實般吸引人的胸型。
　　這份異常誘人的身姿對健全的高中男子而言，實在太過刺激了；不僅士郎，周遭關注的男同學們也或多或少的轉移了下視線。
　　對此渾然不覺的晴奈反倒以為士郎無話可說，得意洋洋地哼哼一聲後，挺直腰板、宛如拿到獎章似的，在其他學生的注目下趾高氣昂的跨步離去。
　　從眼角的餘光中確認她的離開後，士郎才深深地嘆了口氣。
　　※

　　「嗯〜所以士郎終於和間桐和好啦？」
　　吃著美味佳餚的同時，藤村大河猶如感嘆似地點了點頭。
　　那副悠哉悠哉的模樣完全看不出她才剛在這棟古色的宅邸中引起了一陣大騷動。一進門便高聲質問著士郎中午的舉動，還自說自話、完全聽不進任何解釋。就連端著菜品的櫻都貌似被那份氣魄震攝而倒退一步。
　　最終，花了些時間才讓大河將士郎的辯解聽入耳中，並讓她得出了士郎與晴奈和好的見解。

　　對於這位食客的奇妙看法，士郎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這哪裡像和好了？還有，飯吃下去後再講話啦，藤姐。」
　　「好的好的——吶，小櫻、再來一碗！」
　　這道勸戒顯然對大河來說，只是道耳邊清風。她依然故我的將空碗遞到另外一位座上賓面前。
　　面對這位熟識的老師大而化之的態度，櫻也只是溫柔婉約地輕輕苦笑著，並在送回再次盛滿的瓷碗時，代替士郎又一次的提醒：
　　「藤村老師，我覺得還是注意一下餐桌禮儀比較好……」
　　「唔……既然小櫻這麼說的話……」
　　與士郎時不同，藤村乖乖的點了點頭，稍稍的收斂了那就客人而言，有些放肆的態度。
　　這番差別讓士郎裝模作樣的哀嘆道：
　　「什麼啊，這種差別待遇……」
　　「齁齁，士郎想要姐姐的安慰嗎？」
　　不了。士郎以苦笑代替回應，旋即注意到桌對面的櫻正對這齣雙簧輕笑著，不免有些尷尬的輕咳了下，並重回話題。
　　「所以，為啥藤姐會覺得那樣子算是和好了？我可是被踢了一腳啊。」
　　「那不是代表這樣就原諒你的意思嗎？」
　　「……怎樣才能推導成那個結論？」
　　「哎呀，畢竟士郎還只是男孩子嘛，如果是切嗣先生的話肯定也會這麼覺得的。」
　　沒搭理士郎詫異的眼神，大河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同時將話題丟到才起頭便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櫻身上：
　　「小櫻是女孩子，也是這麼想的吧！」

　　沒有預料到話題會轉到自己的身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櫻嚇得抖了一下，有些怯怯地看了看對面聳聳肩的士郎後，低著頭、小聲地開口：
　　「不……那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
　　※

　　喔喔——怎麼會——
　　「好了，學長。」
　　「喔呦、謝了，櫻。」
　　伴著手上碗盤碰撞的輕脆聲響以及身後的哀號聲，士郎與櫻兩人一同清理乾淨剩餘的晚餐。在狹小的廚房間裡，兩人猶如一心同體的各自動作著，彼此都在恰好的時刻協助對方完成步驟。
　　「所以，那個……」
　　接過清潔乾淨的瓷盤同時，櫻突然開口：
　　「學長今天向姊姊告白了嗎？……」
　　「誒？」
　　士郎愣了一下，洗著碗盤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沒有啊，剛才說過了吧……啊，難道美綴亂說了什麼嗎！」
　　「哎？不是美綴學姊，那個……其實弓道部的同學中午的時候也有看到學長和姊姊在一起……然後、那個，聽到了一些話，所以在猜，學長是不是向姊姊告白。大家也問過姊姊，但姊姊只是笑著沒回答。」
　　「晴奈在打什麼主意……」
　　撇了撇嘴，士郎再次地刷洗碗盤，同時無奈地澄清道：
　　「我和晴奈並不是那種關係，真要說的話是損友那一類的……大概吧。話說、大家？」
　　「啊、是，弓道部的大家。」
　　「弓道部是不是太過悠哉了……啊，晴奈有去弓道部？」
　　見士郎又一次地停下動作，櫻微微地垂下眼畔，然後點了點頭。

　　「這樣啊。」
　　得到肯定的回答，士郎就寬下心來。
　　相反地，櫻低著頭、看著手上剛擦乾，猶如鏡子般的白潔餐盤，像是在檢查似地、輕輕地撫摸著邊緣。潔白光滑的表面映照著她此刻的心情。
　　——為—什—麼—小櫻也背叛我——
　　伴著背後不停歇的哀號聲，少女輕聲地呼了口氣，將盤子放入櫃子中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