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位同學們，想必已經知道下禮拜要期中考。請回家務必要好好讀書，特別是數學。要是敢不及格的話……哼哼！你們明白的。好，下課！」
　　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兼班導——二階堂華里，撩下狠話後大步離開，丟下一片愕然的同學們。
　　寂靜並沒維持多久，等班導離開教室後，班上隨即恢復到熱烈狀態，大家自動遺忘剛才的內容，結隊離開教室。
　　當然也有異常認真對待的，比如說我妹妹。
　　「妹妹妳沒事吧？臉色有點蒼白，要去保健室嗎？」
　　「不……沒事。」妹妹認真地拒絕，拿起背包。
　　妹妹為何這樣我十分清楚，我卻無能為力。
　　為何上次段考班排第一的天才需要擔憂呢？一切要從中午午休到學生會報告開始。

　　因為要輪值日生所以先讓妹妹先去學生會，我晚點到。
　　終於登記完所有同學的分數後，馬上前往學生會。
　　一打開大門我看見一幅令人傻眼的畫面。
　　妹妹渾身黑氣、雙眼怨恨地坐在位子上，副會長天院護梅學姐從背後抱住不停在妹妹頭上磨蹭，一邊發出不雅的嬌喘聲。
　　「呼呼呼呼呼呼——伊莉玲學妹的頭髮好香啦～呼呼呼呼呼呼呼……」
　　雖然我認定這是主要惹妹妹發火的原因，但不太確認學姐的胸部壓在背上有沒有造成影響。
　　這時會長不但沒來幫忙，還雪上加霜、火上加油。
　　「伊莉玲學妹，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通通交給妳啦～麻煩下禮拜同一個時間交回來，錢到時候找會計阿姨拿就好。」
　　會長放了一大疊的資料夾在桌面，妹妹臉色頓時一暗。
　　妹妹的眼神射出兇光，嘴唇緩緩打開，露出兩顆銳利的虎牙。
　　要是我不再去阻止，溫馴的小貓咪會變成兇狠的老虎。很快學生會就會有血光之災了。
　　不行！一定要叫妹妹住手，我可不想見到妹妹被送去警察局。
　　當妹妹耐心快到臨界準備撲向會長時，我趕緊大聲呼喊：
　　「妹妹！住手啊。一切皆可商量——」
　　妹妹一聽到貝齒馬上緊閉，深深低下頭，露出懊惱的表情。
　　副會長則全身一顫、情緒消沉，接著說去牆壁懺悔，拖著疲憊的步伐走開。
　　不過我覺得學姐已經本性難改了，為了妹妹的身心健康著想，還是讓她隨身帶著防身小物好了。
　　會長大力拍我肩膀，找了個空的椅子請我坐下，還遞給我一杯茶水。
　　「歡迎啊，流刻學弟。來接你妹妹回去嗎？啊……喝喝看吧，我親自泡的喔。」
　　我喝一口，味道很淡。
　　「是的，請問妹妹的事情交代好了嗎？」
　　「嗯，本來也沒什麼重要的事。不過你來了更好，幫忙你妹搬資料吧。這對女孩子有些吃力，男生來做最好了。」
　　「是桌上那一疊，是吧？會不會太多了，下禮拜做得完嗎？還要期中考。」
　　「我也是逼不得已，去住院的兩名學弟的病情比當初預估的還嚴重，恐怕趕不回來了。那些資料下禮拜就要交出去了。我拜託你們，錢可以再商量的……」
　　「……」妹妹沒回答只直直地看著我。
　　我心裡嘆口氣。
　　「妳覺得我是忍心讓妹妹自己傷透腦筋的哥哥嗎？我答應了。」我抬起資料夾，用空著的手摸妹妹的頭髮。
　　「……」妹妹極力控制臉部肌肉，保持平常的感覺。但眼角上揚還是透露出真正的心聲。
　　會長興趣濃厚地看著，突然竊笑。
　　「你們真的是兄妹嗎？大多數的兄妹都沒相處的那麼好，真羨慕你們。嘻嘻～」
　　「廢話……當然是。走吧妹妹早點回家處理吧。」
　　像是逃避這個問題似的，我催促妹妹趕快離開。
　　「嗯。」
　　「好地～兩位請慢走。感謝你們的幫忙。」會長揮手送我和妹妹離開。

　　夏天的午後雷陣雨，給人一種上一秒是好好的晴天，下一秒卻開始滴雨慢慢轉變成傾盆大雨的預感。
　　這就是所謂的陰晴不定，如人心一般。
　　這段期間的綠山高中一年一班的學生們也感同身受吧。
　　畢竟下禮拜就要考試了，星期一的第一節還是班導的課。儘管有想要覆蓋考試，結束這次期中考的傢伙在，也絕不敢在數學考卷上放肆。
　　待在家裡奮鬥成了必然的結果。
　　我家第三個房間，妹妹的書桌上，除了要複習的科目課本和筆記外，還多了一疊打開的資料夾。
　　在我拿走一半後，妹妹的負擔已經減輕不少，但內容的複雜度還是使妹妹花了大半時間製作。
　　像我平凡的普通人光是一件事就佔滿全部心力。妹妹還能勉強分出一點零碎時間來準備考試。
　　但是我們班導討厭的地方不只個性而已還有考卷的難度。
　　小考都是從課本上出的，只要你有看都能應付。但段考、期中完全不是那樣了。
　　除了課本習題外還有很多應用題和進階題，強迫你多看額外的講義，增加更多題目的類別。
　　對於要兩邊兼顧、好中求更好的妹妹，負擔實在是太重了。妹妹已經連續四天一回到家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外頭隱約傳出鉛筆在紙張上比劃的窸窸窣窣聲或輕微的默背聲。
　　幾天下來妹妹的臉頰明顯消瘦不少，精神稱不上是很好，食量減少很多，令人非常擔憂。
　　我好多次建議妹妹放低自己的標準，讓自己輕鬆一點。但妹妹堅決否定，要求做到盡善盡美。
　　實驗上已證明人在高壓的環境無法舒壓時，會做出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
　　結果在第六天妹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