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愧是網路上第一名的熱門店家。」
　　「唔唔。」
　　「嗯，平常我不太吃甜食，不過這間的確很不錯。」
　　「大家喜歡就好，今天我請客大家盡情吃不用客氣。」
　　今天假日我、妹妹、忍心和拓也難得聚在一起，在一間氣氛幽美、座無虛席的甜點店，享受精緻的蛋糕和咖啡。
　　之所以我可以那麼大方，當然是有原因的。一切從我上個星期抽中折價券開始說起。

　　平常常消費的大型超商每隔一段期間舉辦一次抽獎活動，只要買滿一定金額就能獲得抽獎資格。
　　提供的獎項非常豐富，上至海外旅遊劵、汽車下至食品優惠券、電器折價券等等，種類可說是五花八門。
　　除此之外還有限時的商品折扣，所以我和妹妹就買了一大堆物品，獲得六次抽獎機會。
　　「ｏｋ！漂亮的小姐請吧～」店員確認好後讓出空位。
　　妹妹吞一吞口水，凝重地握住手把，緩緩施力開始轉動。
　　八方形盒子快速轉動，連帶使裡頭的珠子滾動，珠子間的碰撞聲使現場氣氛變得緊張。
　　不久珠子如連射炮般射出。
　　第一顆噴出，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結果……清一色是白色。
　　「丁丁丁～恭喜您獲得安慰獎衛生紙三包～下一位！」
　　「……」妹妹面目消沉地垂下頭，手中多了三包印有商店廣告的衛生紙。
　　我倒忘記妹妹的運氣極差，她可是猜拳十次都輸掉的倒楣鬼。
　　「沒關係，妳的遺志就由我來繼承吧。看我的！」我安慰妹妹並上前。
　　我抱著必勝的決心全神貫注轉動，而皇天不負苦心人，神蹟降臨於我。下一刻勝利女神對我露出微笑……

　　「不過是得到了店家折價券，說得也太誇張了吧。」忍心不以為然地咬一口水果蛋糕。
　　「你不在現場當然不知道。當除了白色以外的顏色滾出來時，我可差點要留下眼淚了。不是旅遊、車子還蠻可惜的，不過這個也不錯啦。」
　　「也沒錯，不然這家價格那麼高，怎麼可能有機會來呢。謝謝流刻。」拓也有些興奮地到處東張西望。
　　這家店採取時下年輕人喜歡的流行時尚簡潔風格。店裡播放流行音樂，桌椅都是有經過設計師特別設計。
　　店裡擺有自助吧和飲料吧，採取自助式。主要的消費族群集中在高中、大學生一帶，周遭幾乎是跟我們年紀差不多，正和朋友熱絡地聊天。
　　「不必客氣，我們很久沒聚會了。今天我請客。」
　　有了折價劵的加持下，我才敢如此誇下豪語，否則連踏進店門口都不敢。
　　在熱絡的談話下卻有一人完全沒有參與。
　　從開始到現在妹妹完全沒出過聲，默默不停地吃著。
　　原本端來盤子上堆得像小山的蛋糕，現在只剩幾塊。
　　妹妹蛋糕吃的數量比我們三個加起來還多吧。
　　果然少女吃甜點是用第二個胃啊。
　　「我說妹妹，別只顧著吃跟同學聊聊天吧。」
　　「唔嗚。」妹妹含糊地回了一聲，但手卻沒要停下的意願。
　　「我說妳……」
　　「沒關係啦，流刻。吃東西細嚼慢嚥就好了。對吧，伊莉玲同學。」拓也替妹妹緩頰。
　　「……嗯。」妹妹待會嚥下後應了一聲，放下叉子。
　　見妹妹注意總算回到這邊，我站起來舉起杯子。
　　「這次聚會除了我請客外，也慶祝妹妹和拓也加入學生會。乾杯！」
　　「「「乾杯！」」」
　　「……」
　　忍心聽到「學生會」三個字，臉色變得有點不自在。
　　「怎麼了忍心，身體不舒服？」拓也看見忍心表情複雜開口關心。
　　「……你不是被會長抓來的，不是非自願的嗎？要是我能說服會長的話……」
　　忍心突然對拓也衝出這一句話，應該心存芥末一段時間了。
　　大概是覺得這件事自己也有責任吧。
　　拓也認真地搖頭並輕拍忍心說：
　　「不，我對會長救了我這件事十分感激，如果會長沒有救我的話，我一定會進保健室吧。為了報答恩情我才決定加入的。我是自願的，你不需要自責。」
　　忍心心情好了不少，臉上表情開朗許多。
　　「拓也同學……謝謝你。」
　　「不用客氣。你看！新的蛋糕出爐了，要不要一起去拿了？」拓也指著端著一大盤甜點的工作人員。
　　「好的……我很樂意。」
　　拓也和忍心兩人站起來，朝自助吧移動。
　　「嗚嗚……實在太感人了。這就是友情呀～」
　　看著他們解決心中的疑問，友情更進一步。身為朋友之一，我也很替他們高興。
　　妹妹妳有沒有覺得很感人啊？
　　「唔嗚……嗯？」妹妹忙著對蛋糕上的草莓下手，聽見頭抬了起來。
　　「妳沒注意看對吧？」我的熱情被滅卻大半。
　　「嗯。」妹妹不在意地聳聳肩，準備拿下一塊蛋糕。
　　「沒事，繼續吃吧。」
　　我左手撐著下巴，欣賞妹妹幸福滿面的笑容。

　　本來大家都認為這次聚會能歡樂的結束，直到發生了一件事。
　　我們太小看了拓也的魅力和網路的即時性和動員性。
　　事後據說是剛好有一位同校的女學生瞧見去拿蛋糕的拓也，她隨手拍了張照片傳到網路上，準備拿來和朋友們炫耀。
　　但好死不死這位女學生傳得照片被久保拓也粉絲網路後援會的成員看見，馬上引起轟動。
　　一批住在附近的死忠粉絲花不到十秒鐘，殺到店裡並包圍住拓也，發動熱情如火的強烈攻勢。
　　拓也連呼喊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淹沒於粉絲群中，不見人影。
　　想救拓也的忍心則像是入侵身體的異物一樣，被無數的手團團推到最外圍，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無奈地回到位子上。
　　「這些瘋狂的粉絲打從哪邊冒出來的？」
　　我看著早就發生不知道多少次的現象，只是沒想到在校外也會發生。
　　「網路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人人都是狗仔，無所不在的相機，名人的生活根本沒隱私。」
　　忍心不時會說出令人深思的話語，我已習以為常，沒打算討論社會性議題。
　　「有方法救拓也出來嗎？」
　　店員們全部跑出來，試著請大家離開，不要影響店內秩序。但眼裡只剩拓也的少女們哪有可能乖乖放棄。
　　遭受影響的客人們紛紛結帳離開，不想受到拖累。身上穿的衣服較不同的男子，應該是店長吧，憂鬱地望著雙眼發亮的少女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是有，但奇蹟是不可能發生第二次的。」
　　忍心像是想起了什麼，但又像自我否定般搖頭。
　　「你說的奇蹟是……」
　　話還沒說完，那邊發生了狀況。
　　我和忍心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精力旺盛、興致高昂的聲音。
　　「哇哈哈哈——公主陛下，我來救你了！」
　　話完地下突然冒出一陣白煙。
　　「咳咳咳，發生什麼事了？」
　　「不曉得。」
　　「看不見了！」
　　「拓也甜心，你去哪了？」
　　趁著陷入混亂、人群出現空隙時，一個人影迅速潛入，雙手抱住一個人衝出，朝我們而來。
　　「學弟學妹們！趕快跑起來。準備開溜啦！」
　　事情來得太倉促還來不及細看，等人跑近了聲音清楚了，忽然有一種「啊！原來如此。」的感慨。
　　「是妳，會長！」
　　沒錯，這位急速衝刺還以公主抱抱住拓也，尖聲叫我們跑路的，果然是咱們的學生會會長大人啊。
　　我宛如窺見當天會長救出拓也的過程。
　　「快跑！」
　　我單手抓住妹妹的手臂，完全不顧妹妹嘴中還沒吞下的奶油乳酪蛋糕，和忍心一起衝出店外。經過櫃臺還不忘丟下鈔票和折價券。
　　「不用找了！」
　　我、妹妹和忍心緊跟著會長穿越斑馬路，衝進一家外表老舊、斑駁的古董店，順利躲過一群拿著繩子、雙眼血紅的粉絲們。
　　店裡無一人在，會長說是有一次學生會要添購陶壺時，偶然找到的。店長常常去附近串門子，不怕遭小偷似的常常不在店裡。
　　「呼～沒想到一個禮拜竟然遇上兩次。學弟學妹們沒事吧。」
　　「夏夜學姐，沒事。」忍心搓揉胸口，大口喘氣。
　　「會長，我有。」我舉起手，像在課堂上發問的學生。
　　「嗯？流刻學弟，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不是，為何妹妹一直瞪著我？」
　　妹妹眼神鋒利、嘴巴鼓鼓的，一副我欠她八百萬似的。
　　「這個嘛～你為何不問問學妹嘴中奶油乳酪蛋糕？」會長細聲回應，還偷偷指著妹妹的嘴角。
　　「蛋糕？」我視線集中在妹妹嘴唇。
　　「……」我好像看見妹妹故意露出虎牙。
　　不過經過會長提醒蛋糕確實消失了，跑出店裡時不是還在嗎？
　　「我說……妹妹，妳口中的蛋糕去哪了？」
　　「嗚姆嗚姆嗚姆嗚姆——」
　　妹妹像發怒的貓咪，喉嚨發出可愛的聲響。一副作勢要發動攻擊的模樣。
　　「流刻同學，因為你一直拉著她，害她來不及抓住掉落的蛋糕。我建議你快點跟伊莉玲同學道歉吧。食物的怨念是很可怕的，特別是女人最愛的甜點。」
　　忍心悄悄在我耳邊提醒完後，立刻遠離我。深怕妹妹猛然發難，自己被牽連。
　　我嗤之以鼻，不當一回事。
　　「忍心，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妹妹怎麼會了一塊蛋糕跟哥哥……」
　　一道鮮血從頭頂流下，還有牙齒和頭蓋骨的摩擦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妹妹啊！住嘴啊——我跟妳道歉我跟妳道歉行了吧！啊啊啊啊啊——」
　　我拚命掙扎想把妹妹拉開。但妹妹咬合力極強，根本沒一絲一毫的鬆弛。
　　會長、忍心互看一眼一致點頭，和剛清醒的拓也一起衝到我旁邊，好言相勸。
　　「學弟，認命吧。我會為你哀悼的。」
　　「下跪道歉吧，才能平息伊莉玲同學的怒火。」
　　「伊莉玲同學，請住手！流刻絕不是故意的，為了表示他的歉意他會送妳一份完整的蛋糕當作賠償。請鬆嘴好嗎？」
　　妹妹一聽到「賠償」隨即鬆口，目光閃亮亮地盯著我。
　　我能有其他選擇嗎。
　　「對不起，妹妹。我不該沒說一聲就拉妳，蛋糕待會會買個妳。」
　　妹妹的臉如雨後天晴的晴天，滿意的無法再滿意。
　　會長和忍心一旁不停偷笑，我開始思考需不需要從小豬撲滿挖一點錢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