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之後，寧靜祥和的日子又過了一年多，在這一年之間，風寧水也終於學會射箭，雖然離靶心還很遙遠，但能夠將箭射到那塊靶子上也算是有一定水準，就連辨識藥草方面，也從常常被罵笨蛋，進步到還可以的程度，一些簡單的包裝分袋也都駕輕就熟。


這天，就在風寧水抱著一籃剛曝晒完的草藥，準備走回醫療部時，看到一些侍女正躲在角落八卦，雖然平常也有這種情況，但是今天人格外的多，讓她也不由得好奇起來。


她悄悄靠近，故意在離她們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的牆角躲起來。


「妳聽說了嗎？今川大人要將自己的甥女瀨名姬，許配給一個叫松平元康的武將呀！」


「我知道，剛好我在那裏打掃有聽到！」


「今川小姐聽說還在哭鬧不想嫁！」


「也是，人都沒見過一面就要嫁，不過這也是公主的宿命呀！」


「好險，我們只是一文不值的侍女，不用被當成戰爭利用的工具。」


有必要自貶到這種程度嗎？偷聽的風寧水很是不解，難道以前的男尊女卑還是真的？


「寧水姑娘，偷聽是不好的行為。」



「嚇！康政你不要又躲在後面不出聲呀！」風寧水摀住嘴，用氣音駁斥正站在她後頭面無表情的榊原康政。


「這是在下的職責，難道寧水姑娘有做虧心事？」否則這次怎麼會被他的出聲給驚嚇到。



「才沒有！」


「也是，都忘了寧水是個姑娘，在這裡也沒有半個同性的朋友，難怪會想停下來聽一下八卦，不過這個八卦我還比那些侍女清楚，您直接問我不就可以了？」


康政似乎誤解她想偷聽的原意，不過她也懶得解釋，就這樣誤會下去也不錯。



「你知道？」



「當然，元康大人的事我都知道。」



「既然如此，我們離遠一點再說。」語落下的同時，風寧水也硬拖著他遠離那群八卦的侍女，直拖到一個寧靜的小樹林裡才停下來喘息。


「可以說了，元康他要娶妻是真的嗎？」明知道這件事其實直接去問本人就可以，但她就是不想去問，也不想去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真的，再過幾個月就要舉行婚禮了，我還以為您早知道他最近忙到不見蹤影的原因，所以便沒有多提。」


「他根本都沒跟我提半字。」就只是不常待在醫療部罷了，不過她去道場練習射箭時他會在旁邊觀看，順便糾正她的姿勢，直到練習過後跟她道別去做別的事。


現在想想，她跟他有見面到的時刻，似乎也只剩練習射箭的時候－－


她怎麼這麼遲鈍，直到榊原康政提醒才發現到這一點。


「原因……」深知如果她不問，榊原康政也不會主動開口的風寧水，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她從聽到謠言後便想問的問題。


「沒有原因。」看著風寧水失神的小臉，榊原康政只能誠實搖頭。就算有，也不會讓她知道這種骯髒的事，她不需要知道，元康大人就是因為這樣才隻字不提吧！


哪知城裡的八卦風聲挺迅速，這件事才剛傳出不到十天便人盡皆知，要是元康大人知道寧水姑娘已經知道了的話，不知道反應會是如何？


他有點小小期待呀！能夠讓元康大人會用什麼表情接招？「……如果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就去問看看元康大人吧！悶著頭猜想只會更煩惱。」
「好，我決定去問本人，為我加油吧！康政。」雙手握拳，不想再自尋煩惱下去，風寧水決定踏進虎穴一探究竟。


「會的，祝您一路順風。」如果元康大人能在她的面前卸下心防，他會更加開心。至少－－這代表他不再是一個人了。

✽ ✽ ✽


「元康，你－－」


「剛好，妳過來看一下，這就是紫根草，是株多功能的稀有植物。」


「你很喜歡？」從認識他到現在，還是第一次看他對某株植物那麼熱情。


「之前都只在書上看過，第一次看到實物。」今天家臣偷偷遞上來時，他還滿臉震驚，不敢置信，第一個念頭想到的，便是告訴風寧水這個好消息。


風寧水隨口應道：「喔。」說起來，他的生日似乎也快到了，想到之前他幫她的林林總總，也該給他一些謝禮。


將松平元康此刻說的話記在心底，風寧水決定做一件事，但在處理這件事之前，她要先問另一件本來該先問卻被打斷的事。「你要娶今川外甥女的事是真的嗎？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妳從哪聽來的。」松平元康本來還抓著紫根草的手微微收緊，如果不仔細看還真會忽略掉，風寧水故意垂首專注地看他的動作，而不是他的表情，只因她早知道面癱的他絕不會讓她看出來，一丁點也不會，這也是她前陣子完全發現不到他有異常的主因。


「我去收曬乾的藥草，正好聽到一些侍女在說。」


「……」都忘記在這城裡還是有很多管不住嘴巴的人，並不是他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尤其是那位今川公主……想到她，松平元康只感到頭痛萬分。


「你不回答就是代表默認。」



「妳的消息似乎太慢收到了。」


「果然你已經知道了？」


「早知道了，不過說許配是好聽的說法，監視才是真的。」


「監視？難道想離反？」


松平元康並沒直接回應寧水答案。「有嗎？」他只不過是私下招攬大臣勤快了點，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看來，之後要忠勝找時間把眼線給除掉。「還不是時候。」至少他對今川還有些許希望，看看他能不能消滅織田家。


「如果你娶了她……」本來想說的話，卻因為內心傳來的刺痛而說不出口，不明白為什麼的她，選擇閉口不語。


挑眉，松平元康對她說話沒頭沒尾感到無奈。「就算娶了她，我還是不會變。」只因那女人對今川，還有他而言，只是顆可憐的棋子罷了。



「但對我而言，婚約不是由雙方的利益而達成的，要我為了婚約而犧牲自己的幸福－－不可能，也絕對不會屈服，我不想一輩子都過這樣的人生！」


「就算只是顆棋子？」


「棋子也有自我意識，又不是洋娃娃！」


「那妳又怎能肯定那些女人不可能知道自己是顆棋子？有可能她們樂意至極！」



「我只是生氣，為何你們都要把這些都當棋子去看待，我很不能理解！」


「在這年代……根本身不由己。」這可不像她之前存在那個沒有戰爭的未來，在這個戰國時代，只有先保全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以跟今川大人說你不行娶呀！」



「妳就是想要我死是吧？」



「……你只想到死，未免也太誇張了。」


「真可惜，就是只有這個選項，我只是個人質，沒有選擇的權利。」


「你是人質？」到這個時候，風寧水才親耳聽見，松平元康終於說出一絲關於自己的事。



「這不重要。」不過，似乎發現自己說出不該說的話，便轉移了視線，並不想再多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