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

「惡魔、魔鬼、沒人性！」


「再說呀！」挑眉，松平元康對風寧水口中吐出的毒辣言語絲毫不為動搖。


「你都沒看到我日漸消瘦嗎？」她舉起手裡那顆早被她蹂躪摧殘，幾乎看不出原形的食物，還故意直往他臉上探去。


他厭惡地直接揮開那隻犯賤的手，冷冷回道：「哪來的消瘦？那不是妳自找的嗎？誰叫妳要拒絕喝藥，笨蛋。」



「我已經快二、十、天都只吃饅頭維生呀！」風寧水刻意加重那三個字，就是要表達她此刻深刻的怨念。


「活該，我早跟妳說過讓妳選擇，結果，是妳自己要選絕不吃藥這個選項。」老實說，他也沒想到她會如此抗拒吃藥這件事，或許他該準備些甜頭？



「為什麼你要這麼執著要我吃藥？」



對於風寧水的問題，他不答反問：「為什麼妳就是固執不願吃藥？」



「明明是我先問你的！」她差點忍不住想將桌上的藥材全掃到地上，不過想到後果只能作罷。



「妳難道想要這樣繼續糟蹋自己的身體下去嗎？」



「除非－－你能做出不會讓我覺得苦死的藥再說！」



幾乎每天這番對話都會重複上演，可是卻沒有人想先低頭，他們不膩，在旁邊看的人早就已經不耐煩。



本多忠勝面無表情地站在松平元康的後側，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眸瞪視著風寧水，彷彿在叫她快點屈服，不要再浪費別人的時間，而他越是這樣，她更不爽地用力回瞪過去。



宛若頭痛般扶額，松平元康對直挺挺站在他身後的背後靈下達命令。「忠勝，出去外頭把風，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每次看這兩個人互瞪，他們不膩，他都快覺得自己的頭痛更加劇烈。



「元康大人，像這種不聽從您命令的侍女，就該直接排除在外才是！」本多忠勝不服氣每次出去的都是他，那個臭女人卻都可以待在裡頭。



「夠了！她不是侍女，現在、立刻、出去。」難得松平元康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而且口氣嚴峻到讓人感到害怕，這是他的另外一面嗎？



沒見過他擺出如此嚴厲神情的風寧水，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直到本多忠勝滿臉不爽推開紙門走出去，松平元康才轉過頭對她道：「說好了，要是我能做出完全不苦的藥，妳就要給我通通喝下去，聽到了嗎？」



「……好。」他既然都這樣說，她還能用什麼理由去敷衍。



「我會讓妳心服口服，將藥全部通通喝光光。」語畢，他便又將全副精神放到桌前的藥材上。



雖說看他處理藥材也挺不錯，可想到自己快五天沒練習拉弓，連忙站起身將掛在牆上的和弓輕輕拿下，默默練習起來。



這些日子的相處，風寧水也已習慣這個寧靜的氛圍，並不會覺得兩個人同在一間和室有何尷尬，只因他們倆都只會專注於自己的事。



溫暖的陽光從窗櫺灑進來，讓有些昏暗的和室明亮起來，專注於拉弓上的風寧水不自覺望向窗外，外頭感覺真溫暖好想出去走走，想得正起勁之際，松平元康突然開口。


「妳只吃饅頭，還有力氣拉弓？」就是因為讓她只吃饅頭，因此這些天他並沒強迫她一定要練習拉弓，畢竟拉弓所需要的體能熱量消耗都較大，
現在只靠饅頭，應該根本不足讓她撐一辰刻練習。


似乎沒料到他居然還有空閒時間搭理她，風寧水疑惑道：「就算只吃饅頭，該練習時還是要練習吧！」前陣子是因為姨媽來湊樂鬧，但既然好了就不能再當藉口。


「既然剛剛的賭約算數，今天晚上開始妳就不必吃饅頭，直到－－我做出不苦的藥為止。」



「你好無聊。」她都想忘記這個賭約，他居然都還記在心底。



「我倒覺得這是個挑戰。」



「你的理想是當大夫？」直到現在，她都只看他待在這間藥草室逗留，會這樣猜想也是理所當然。



「不，這只是茶餘飯後的興趣，對未來也沒有任何幫助。」就算心底深處渴望這樣寧靜的生活，也早在發生那件事後消失殆盡。



「也就說－－你的野心更大？」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回以模稜兩可地答覆，將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恨小心翼翼地藏住，不讓任何人發現。



頓了好一會兒，風寧水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戰爭……不能預防發生嗎？」



「在這時代－－這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每個人都想要稱王統一天下，因此只有擴張領土才是最為實際的行動，而要擴張領土，就只能發動戰爭。」



「為了守護自己重要的事物，你也是嗎？」



「妳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再去關心別人吧！」



話題轉得如此強硬，風寧水便知道他並不想再談下去，也才想到松平元康似乎都沒說過自己有關家人方面的事，難道他沒有家人？很想滿足好奇心，可深知他不會告訴她，只能乖乖改變話題。「你現在是在製作使用在哪方面的藥？」該不會就是要給她喝的？



「當然是給妳喝的，我在思考怎麼將苦味消除，這樣要用哪些藥材替代，然後藥效還不會被減半。」



「你真的可以不必幫我，反正我痛幾天就沒事！」



「笨蛋！我都說才不是為妳，這是我想要給自己的挑戰目標。」



「好好好！不打擾大爺你研究藥材，我去灶房找點吃的！」結果話一出口，肚子便發出聲響，剎那讓她感到面紅耳赤，衝忙推開紙門跑出去，不想繼續待在這尷尬的空間裡。



「真是個笨蛋……」風寧水衝出紙門外的身影，差點還撞到站在門前的本多忠勝，松平元康面無表情垂首低喃，帶著棉質手套的手卻輕柔地摸著桌面的藥材，就在本多忠勝認為他沒有下文時，他才又道：「康政，在嗎？」



平時幾乎都是隱身的榊原康政，難得現身走至松平元康面前。「元康大人有何吩咐」



「今後起，你負責保護風寧水的人身安全，除非緊急狀況，你才可以離開。」



「好的。」與本多忠勝不同，對於元康大人所說的話，他都不會提出任何異議，這就是他表達忠誠的方式，雖說老常被本多忠勝譏笑死腦筋，但這就是他的忠義。



他能為元康大人一句話出征，就算會死也在所不惜。



只因在他內心深處，他始終相信過去那個年幼內心纖細、溫柔的元康大人正藏匿其中，只是因為恐懼及憎恨掩埋了他內心真正的渴望，也沒有勇氣跨出那一步罷了。



要是這個叫風寧水的女人能改變元康大人就好了，他由衷心想。



這世界並不是都只有黑白，而是七彩斑斕的，就跟您所喜愛的各類藥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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