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值得

　　「二十級以上的人上前糾纏住巨魔群！其他人全都給我慢慢往後退！」

　　現場的勢態有些嚴峻，從地下鑽出的洞窟巨魔與樹精們，將整個部隊切割成了兩半，站在最前端的主力們處於進退兩難的困境中，要想讓他們平安後撤，就只能依靠其他有生力量的援助了。

　　陸桑斯把該交代的話都說完後，自己也轉身奔向雙方交戰之處。

　　「陸桑斯大叔！你老是在」「後方指揮，肯定還沒有」「二十級吧？」
　　雪爾謝爾兄妹見狀，趕緊跟在了他的身後，想要叫住陸桑斯。

　　「你們兩個未成年的小鬼才是該給我滾回去！」陸桑斯一邊怒斥兩人，一邊揮舞著手中的魔杖，在火球凝聚成的那一瞬間，跳到一頭洞窟巨魔的面前，火球術正好與對方揮下的巨棒撞在一起，相互抵消。

　　一名被陸桑斯此舉給救了一命的穿越者，腿軟坐倒在地，趕忙連聲道謝，他卻看也看不對方一眼，只是繼續看向前方，大喊道：「受傷和魔力耗盡的人自行後退，只要再支撐一會，等到前方的人退下來就好！」

　　話剛說完，不遠處的一頭樹精，就揮舞起它那樹根似的長臂，像鞭子一樣將陸桑斯給打飛了出去，雖然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後還是勉強站了起來，卻連吐了好幾口鮮血。

　　「喂！陸桑斯大叔，指揮官親自上前線不好吧？」剛趕到的夏利爾．庫薩德正好代替陸桑斯擋住了樹精的數下追擊。

　　「別鬧了，我再不親自上場，只怕這群傢伙都要轉頭逃跑了吧。」陸桑斯說這話時瞟了一眼被要求留下來斷後的眾人。

　　他們自然或多或少有些心虛，畢竟剛才誰腦海裡沒有飄過一些自私的想法呢？

　　「沒有必要那麼慚愧，我本來就不是讓你們來送死的。」出人預料的，陸桑斯並沒有責備他們：「想要活下去是理所當然的吧，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沒做呢，所以──」

　　「都給我好好地活著回去吧！」

　　或許真的是這番話起了效果，這群穿越者中的精銳，士氣似乎高上了許多。

　　陸桑斯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絲笑容……

　　就因為他們是這樣的人，才值得他拚命啊！

※

　　科穆拉．陸桑斯，他看起來是個如同預期般的男人，有股藏在骨子裡的傲慢、還有一些流露於外的失落感。

　　葵司托爾看著陸桑斯如此想到，然後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想僱用你替我指揮一隻部隊。」

　　「喂喂，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可是那個喔，那個大名鼎鼎的【紙上將軍】，人生唯一一場戰役就是吃了個大敗仗呢！這幾年當傭兵雖然幹得不錯，但你確定要我替你指揮一整隻部隊？」

　　科穆拉．陸桑斯大概是覺得葵司托爾在尋他開心，語調有些嘲笑地回答到。

　　「我研究過不少次那場戰役，我認為你的判斷沒有問題，會覺得你的戰略有問題的那些人，不過就只是成敗論英雄罷了，確切來說吧，要是計畫有問題的話，你從一開始就不會因為上頭採納你的計畫，而被破格提拔吧？」

　　「說是這樣說，既然輸掉了，總要有人去承擔責任，上頭那些人不想承認敗仗的原因是軍紀敗壞、是裝備落後、是後勤被貪污太多資源、是訓練不足，那也就只好讓我當那個戰犯了嘛！」

　　陸桑斯躺倒在椅子上，雙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看來你還是很不甘心呢，那我的提議如何？至少能讓你有個洗刷冤屈的機會！」

　　「畢竟我好歹是個傭兵，只要有人肯僱用我，那當然什麼工作都能做，不過我願不願意拚命去做，可就是要看你們那邊了！」陸桑斯的這句話似乎大有深意。

　　葵司托爾自然不明白，科穆拉．陸桑斯始終還在記恨的那件事──

　　當初那位破格提拔了陸桑斯的老將軍，一臉嚴肅地對著他這麼說道：「科穆拉，雖然你可能覺得我們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了你身上，但是啊，要是你當初勇敢地為國捐軀，死在戰場之上，我們也不可能這麼對待你！」

　　但是啊……

　　「但是我怎麼可能為你們這幫廢物賠上性命啊！」

　　陸桑斯是這麼回答那位位高權重的老將軍的，也為此徹底把自己的軍職給丟得乾乾淨淨。

※

　　「大叔！陸桑斯大叔！」雪爾謝爾兄妹兩人的聲音難得重疊在了一起，陸桑斯卻覺得自己腦袋昏沉沉的，什麼也聽不進去。

　　「原來如此，我剛才被當頭一棒打飛了是嗎……」陸桑斯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發現全身疲軟無力，連抬手都做不太到。

　　「大、大叔！」「你不要亂動啦」「眼睛和嘴巴又在一直流血了！」

　　「大概是中重度腦震盪吧……沒關係，先扶我起來。」

　　陸桑斯被兩個孩子扶起身後，確認了一下戰況。

　　周圍零零散散地躺了不少屍體，以穿越者居多，樹精和洞窟巨魔加起來只死了不到十隻。

　　夏利爾．庫薩德正站在他們的前方，他的右手大概是挨上了結結實實的一擊，已經扭曲成了詭異的形狀，但夏利爾依舊用單手高舉長劍，英勇奮戰。

　　「雪爾、謝爾，你們兩個先把陸桑斯大叔送回營地！」他似乎聽到了三人的動靜，頭也不回地對他們大喊到。

　　陸桑斯想要開口回絕，但卻發現自己已經虛弱到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到了。
　　視野漸漸被黑暗覆蓋。
　　「看來這次是真的要死在這裡了呢，但是啊，為了他們死在這裡、和他們一起死在這裡……」

　　「大概沒有什麼不好的吧。」

　　「雪爾、謝爾，快點！」
　　兩兄妹猶豫了一瞬間，最終還是遵照著夏利爾的意思，扛起陸桑斯往營地的方向狂奔，這兩個孩子直到最後，都沒有勇氣回頭望上一眼。

　　或許是因為他們已經猜到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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