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單四　惡的正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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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還真是恐怖的友愛啊。」
　　看著眼前上演的狗血青春友情劇，RR一邊如此感嘆著，一邊學著少女們，乾脆的把那個熱死人的愚蠢頭套給拿了下來。
　　終於不再需要透過頭套呼吸，RR忍不住盡情的深呼吸了起來，卻因為廢棄軍營裡的灰塵而打了個噴涕。
　　他從口袋裡拿出面紙，優雅的擦了擦鼻子後，轉身戳了戳伊莉莎白的手臂，問道：
　　「喂，我跟這傢伙的朋友不熟，她家是幹嘛的？」
　　無端端被討厭的男人給戳了幾下，雖然知道她的表情會因為藏在頭套底下而看不到，但伊莉莎白還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接著再次轉頭看向那兩人。
　　「應龍會，聽過吧？她就是那家的大小姐喔。」
　　「哦哦，就是表面上是知名食品企業，背後卻是臺灣第一黑道的那個應龍會嘛。唉呀，好可怕，你們學校真的只要是有錢人，通通來者不拒耶？」
　　「唉呀，我們學校不也是你的母校嗎。父母雖然只是在夜市賣麵線的，但兒子10歲就自行創業變成暴發戶的天才工程師？」
　　「嘖……妳們家的情報網真的很噁心耶。」
　　真的不是出身於貴族家庭的RR癟了癟嘴，接著伸了個懶腰，喃喃說道：
　　「不過，還真沒想到那個女孩子竟然會是黑道世家的女兒，而且還在那裏大談正義跟必要之惡，還真是諷刺啊。」
　　稍微在心中咀嚼消化了一下在這短短兩天內對那個女孩子的印象，RR再次感受到人類的不可思議。
　　但說到不可思議，現場可有個比永欣更加不可思議的存在啊……
　　「話說回來，妳不是跟我說，也要讓我見識到絕望嗎？但我現在可一點也不絕望喔。聽好了，就算我剛剛確實有為了純老師未知的另一面而感到驚訝，但妳可別把我這雄大而熾熱的心臟跟那種小女孩脆弱的內心相提並論喔，對我來說，充滿野性、狡猾而又冷酷的純老師也超級無敵帥，完全體現了反差萌這個詞彙的極致，是開啟新世界的開關。怎麼可能讓我感到絕望呢！」
　　面對一臉颯爽的說著這句話，卻始終不敢看向白純明現在所站方位的RR，伊莉莎白嘲諷的笑了幾聲，然後說道：
　　「別那麼緊張啊，你很快也會迎接屬於你的絕望的。」
　　而就像是排練好似的，在伊莉莎白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一道沙啞的男低音，也在同時，從兩人背後的黑暗中傳了出來。
　　「我說啊。」
　　似乎被人所遺忘的「被害者」，在冬夜渾沌的黑暗中舉起了手，以平淡的聲音提問道：
　　「妳們擅自演出的友情劇碼可以結束了嗎？真是的，簡直噁心得令人想吐啊。」
　　確認眾人的視線再次聚焦到自己身上後，白純明面無表情的吐了吐舌頭，又嘆了口氣。
　　「唉，總之我現在知道了，你們也是『既把我抓起來又想來拯救我』的人，真是困擾啊……想要好好安分的過著一般人的生活，果然只是我的癡心妄想嗎？算了，打從看到你們臉上那愚蠢的面具時，我就知道事情八成也是如此了。」
　　他搖了搖頭，接著彎下腰，從球鞋的側面，抽出了一柄外觀長得有些像遙控器的黑色機械，打開開關。接著，那個黑色的機械上端，便冒出了一道青白色的光芒。
　　那是──
　　「……電擊棒？」
　　RR瞪大雙眼，看著男人手上那一直到剛剛都藏在鞋子中的兇器。
　　這麼說來，倒在室內的人確實有不少看起來不像是被毆打昏厥的，莫非那些人全都中了他的電擊嗎？
　　「抱歉，我被綁來這裡的途中手機掉了，沒辦法自己聯絡警方。所以如果你們這些『路過的英雄』想對我做些什麼，我就只能請你們也嚐嚐一百萬伏特的滋味了。你們放心，我是有執照的，一下子就能讓你們昏過去，不會痛喔。」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臉上終於不再是那張冷漠得令人害怕的表情了，而是一如他平時模樣的軟弱笑臉。
　　但那個笑容配上他手上滋滋作響的電擊棒，卻令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
　　「好了，那麼，誰要第一個享受電擊棒的滋味呢？我看看……就你吧？」
　　白純明就像在享受狩獵一般環視了四人後，最後，將視線定在了在場唯一一個男人身上，接著，便帶著笑容一步一步走向他。
　　驚覺自己成了自己號稱最愛的那個人的獵物，RR瞬間陷入混亂，就連聲音都差點發不出來。
　　「呃、那個，純老師，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真的，請安心吧……？」
　　RR流著冷汗，就像要安撫猛獸般，一邊陪著笑臉，一邊戰戰兢兢的向後退。
　　然而，天地突然翻轉。
　　他還沒搞不清楚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人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仰躺在地的他，眼中所見到的，則是再次被冰冷的情感給覆蓋，白純明那毫無感情的面孔。接著，就看到他用那沙啞得像是歷經風霜的低音，說了兩個字：
　　「騙子。」
　　眼前的事情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包括RR在內，沒有任何人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一直到聽見「騙子」兩字時，眾人才理解到，剛才RR被白純明用單手給擊倒了。由於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就連殘影都沒有看到，RR就已經倒在地上了。
　　雖然早就察覺到四周這三十幾個身經百戰的黑道份子應該都是被他所打倒的，理智上也已經明白了這個人的身上應該有著足以撼動地下室界的純粹暴力，但親眼目睹他使出如此神巧的體技，就連貨真價實的黑道千金也不禁瞠目結舌。
　　這個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想起了剛剛那個名叫阿正的男人說的話。
　　──這個男人，很強。
　　「唉，所以我才說這男人就算放著也不會死啊。」
　　在大部分人都還處在驚愕的狀況時，伊莉莎白先回過神，嘆了口氣，輕輕擺弄了一下依舊收在戰隊頭罩內的長髮。
　　「這傢伙除了有使用電擊棒的執照以外，柔道、空手道跟跆拳道也都是有段位的，還有學過自由搏擊、軍用格鬥術等等全世界的格鬥技巧，是異種格鬥技的高手。國中一年級時就已經打倒了泰拳的世界冠軍，在各種非正式比賽中也曾經打倒過好幾位奧運級的格鬥家喔。如果他朝著這方向發展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是站在世界格鬥技頂端的男人吧。」
　　「「真的假的？！」」
　　聽到眾人吃驚的聲音，伊莉莎白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我剛剛跟大家交代有事就衝進來，其實並不是為了要預防被綁架犯攻擊，而是要預防我們被這個男人攻擊喔。唉，因為他太麻煩了，我原本沒有打算介入的，只要讓警方來解決這件麻煩事就可以了的說──」
　　在聽完伊莉莎白這番話後，眾人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眼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雖然他們確實目擊了被白純明給獨力擊潰的黑道集團，RR甚至親身體驗了白純明那壓倒性的實力，但要說他是可以足以站上世界格鬥技頂端的人，感覺起來卻還是跟伊莉莎白自稱自己有著如同女神般的美貌一樣可笑。
　　感覺到眾人散發出的不信任感，伊莉莎白聳了聳肩。
　　「我勸你們，不要用常理來度量這個男人比較好喔，因為他這整個人從上到下，全部都是世界上所謂的特異點，或許是在命運女神的惡作劇下誕生的存在吧。」
　　伊莉莎白像是唱頌著歌劇般，以優美的聲音敘說著關於白純明的事情。而不知為何，白純明在她說話時也完全沒有動作，只是安靜的聽著她講述關於自己的事情。
　　「這個男人，具有『吸引變態』的體質。因為太常被纏上了，才會四處拜師，學習武術來保護自己。另外，根據從前曾經對他出手的人的說法是，他的身上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氛圍，只要看到他就會不由得產生想要照顧他愛護他的心情，然後不知不覺間就做出了許多過分的愛情表現。是個充滿不可思議費洛蒙的男人呢，只可惜這股魅力只有變態感受得到，還真是令人悲傷。當然，在我的眼裡不過就只是個糟大叔而已，我實在無法理解這個男人有什麼好的就是了。啊，對了，現場在座的兩位似乎也是變態呢，你們或許就能感受到這股惡作劇之神所賜與的氣質吧。」
　　聽完伊莉莎白這串夾雜著嘲諷的敘述，小晴並沒有感到不悅，畢竟真正的變態是不會拘泥於變態的稱呼的。她在意的反倒是另一件事。
　　「那個，也就是說……難不成這並不是老師第一次被綁架嗎？」
　　「沒錯。」
　　而伊莉莎白也乾脆的證實了小晴的疑問。
　　「不僅剛出生時就被護士偷抱回家，就學時期也經常被不分男女的變態騷擾、綁架。出社會後不管進哪個公司也都會發生這方面的事件，最後才選擇了一個可以窩在家裡的工作。近年來雖然隨著年齡增長，吸引變態的次數也變少了，但去年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時，他卻被自己從高中以來一直很信賴的朋友給綁回家裡，差點被吃掉，這裡可不是隱喻，是真正意味上的生吞活剝。結果他只能親手打倒朋友，將對方給關進了監獄裡。看起來似乎還是無法根治呢，好可憐。」
　　聽到伊莉莎白這段話，小晴猛然回憶起，她自己也是在去年這個季節第一次從望遠鏡裡看到他的。那陣子他的情緒確實非常不安定，三不五時就會大哭，但每次也都很快就能振作起來。
　　莫非他會時常哭泣，就是因為這件事……？
　　看著眾人因為白純明的過去而啞然的模樣，由其是目睹剛被單戀對象給秒殺的RR那尷尬的神色，伊莉莎白不禁得意的笑了。
　　「唉呀，這種事情你們都不知道嗎？小晴不知道就算了，那邊那位世界級的天才駭客也不知道嗎？呵呵。」
　　但出乎意料的，回應她的人並不是RR，而是白純明本人。
　　「他怎麼可能知道。」
　　他咧開嘴，露出了如同恐怖電影裡的小丑般的笑容。
　　「因為我『沒有讓他知道』，他怎麼可能能夠知道這些事情。倒是妳查的還真是清楚啊，妳又是什麼人？」
　　就算白純明的笑容再怎麼可怕，伊莉莎白依舊像面對鄰居家很會吠卻不敢咬人的獵犬般，優雅的笑了出聲。
　　「我？呵呵，你放心吧，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跟那些變態不一樣，對你這個男人沒有興趣，只是為了討好一個少女而努力的魔法師唷。」
　　這傢伙還真會說啊，到底是誰在人家家外面裝了監視器的……小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而被點名的RR，則拔尖了聲音，緊張的詢問道：
　　「等、等等，老師，您剛剛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他原本想要抓住白純明的手腕，但是想到剛才被摔到地上的事，他又馬上像被電到似的將手給縮了回來。
　　看著他那張帥氣的臉龐因為慌亂而變得越來越醜陋，白純明臉上的笑意也變得越來越重。
　　「我的代號是『KY』。親愛的站長大人，可別說你忘了這個名字喔，如果你忘了的話，我會很難過的。」
　　在「重新自我介紹」後，白純明溫婉的對RR笑了笑，接著朝他行了個紳士禮，而被敬禮的那個人的臉則瞬間變綠。
　　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會不記得這個代號，因為KY……KY可是他的知心好友，也是少數幾個他願意與人分享純老師私密檔案的重度白純明粉絲的名字……
　　結果竟然就是白純明本人嗎？！
　　「你……自己加入了自己的狂熱粉絲俱樂部嗎──？！」
　　他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對著RR點了點頭。
　　「既然都知道有這種危險的地方了，為了我的安全，我怎麼可以不好好監控呢？說起來也真可笑，我只不過稍微灑了點餌，世界級的駭客就搖著尾巴把我迎進自己的本營了呢。看你完全不知道本人就在身邊而大放厥詞的模樣真的是很有趣，所謂的天才，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啊，這麼說來，你可能具有諧星的天份喔，要不要放棄駭客身分，轉朝這方面發展呢？你的長相跟沒神經的反差一定能替節目帶來絕佳的效果吧！」
　　「可是、怎麼可能……我明明就24小時監控著你跟KY的電腦跟網路啊，如果你們是同一個人，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看見慌了手腳的RR，白純明就像要教誨學生般溫柔的搖了搖頭。
　　「你啊，真的以為，我只有一台電腦跟一條網路線嗎？真正重要的東西，我是不會讓你看到的。啊，順便一提，我使用的其他裝置都是用人頭帳戶申請的，所以你也不可能用我的名字跟紀錄找到喔。」
　　聽到白純明這句話，RR瞬間愕然到完全無法回話。
　　──不只有一組裝置。
　　這簡直就是邏輯的死角。
　　確實，他偶爾會覺得自己擷取到的他的日常生活通訊量過少，但他一直以為那是他用電話跟人連絡的關係。由於他只是個遠端的駭客，在沒有實際安裝竊聽器的情況下，並無法竊聽一般電話線路，他也好幾度思索過，為什麼這個人不裝個LINE好聯絡工作事項，而實際上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白純明本人，也是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感覺到自己所說的話深刻的打擊到了RR這個網路變態，白純明頓時露出了極端清爽的神情。
　　「根據我的經驗，對付跟蹤狂，與其完全防備，不如露出點縫隙，讓你們不要過於飢渴。就像面對龍捲風，如果把窗戶全部關起來，反而整棟房子都會被吹走一樣。所以我刻意讓你駭進了我的電腦，也知道你開的後門在哪裡，又能夠看到什麼東西。因為我是故意給你駭的啊。」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技術怎麼可能被一般人破解，我可是世界級的駭客喔，是連FBI的系統都能輕鬆在30分鐘內瓦解的天才……」
　　RR話說到這裡，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理由不為他，只因為他看見了他一直以來號稱深愛著的那個人的臉上，似乎正露骨的寫著「世界級的駭客（笑）」。
　　在這一瞬間，幾乎是靠著自尊而活，而父母親其實只是在夜市賣麵線的小販的「世界級」的他，猛然聽見了自我瓦解的聲音。
　　──這就是屬於他的絕望。
　　「我承認你是個很厲害的駭客，不過我好歹也是在遊戲公司上班的，而我們公司也不乏高明到進g開頭或是a開頭的公司都沒問題的的工程師。雖然可能抵擋不了你的全力攻擊，但我們至少還作得出迂迴戰術。」
　　沒想到迄今以來，自己的行動都被掌控在對方手裡，RR雙腿猛然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上。
　　而白純明則帶著歡喜的微笑，繞著被他擊潰的男人打轉。
　　「某方面來說，我跟公司都是很感謝你的。你不但製作了完善的論壇系統，又親切的替每個玩家解說，讓我們省去了好大一筆宣傳經費跟人事經費，是個很優秀的『玩家』。而你建立的『我的』粉絲俱樂部也替我將所有危險份子全部聚集到同一個地方了，監視起來真的變得很方便……
　　「但老實說我也累了。每天都要扮演自己的粉絲，還要拚命記住什麼話可以說，什麼事情要去另一台電腦處理，而且即便這麼做了，我還是沒辦法完全杜絕你們這些侵犯我人生的恐怖份子……那麼，既然你都自己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停下腳步，從另外一隻鞋子上抽出了錄音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按下錄音的，但總之那隻錄音筆裡，想必已經收錄了RR剛才自己說出口的證據了吧。
　　「等等，就順便請你跟警察一起離開吧。」
　　然而，即便聽到了白純明做出了要逮捕他的宣言，在精神面上受到了強烈狙擊的RR卻已經無法回應他了，只能呆愣著看著他手上那隻錄音筆，不發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