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往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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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27
司徒靜如此邀請了朱雲真。

雲真還沒開口答應或是拒絕,司徒靜竟然已經摸出了兩個酒杯、往裡邊倒滿了酒。而後隨手拿起其中一杯,一口飲下。

雲真也只好坐了下來,拿過另一個杯子。

少年不常喝酒,大多時候喝的是茶。這也是源自於師兄師姐的習慣。

不過此時,雲真拿起酒杯,小口吞嚥杯中液體。

初進口腔之中,口感滑順。而後在腹內傳來陣陣刺辣。

味道也不會過於嗆鼻,可以說得上是一瓶好酒。

「好酒。」雲真自然也不會吝於稱讚,說道。

「那是自然。」司徒靜不以為然:「我什麼身份、什麼大事沒見過的?」她說。

「司徒宗主今日難不成有什麼開心事?」

雲真又喝了一口,問道。

「隨心所欲,何須理由?」

司徒靜說道:「樂者飲酒、悲者飲酒。飲酒的理由有千百多種,又何須理清為何飲酒?」

「司徒宗主好興致。」雲真只得如此說道。

「酒桌之前,向來沒有長幼之分,我喊你一聲雲真小弟、你喚我一句靜姐姐,隨意即可。」

司徒靜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雲真小弟啊,你此行要去北洲,究竟是有何任務在身?」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雲真說道:「主要是我師兄又發神經,讓我去給北洲一個人送信。」

「送信?」司徒靜眼睛一亮,問道:「誰啊?說來姐姐聽聽?」

「這......不合適吧?」雲真為難道:「畢竟是給人送信,或許有些機密在這當中?」

「送個信而已,是能機密到哪裡去。」

司徒靜懶懶說道:「如果真有什麼要緊事,你師兄才不會這麼放心讓個三境小孩拿著到處亂晃;再說了我也沒問你內容,就問你這信是要送到哪去的。囉哩八唆的,是不是男人?」

「我......」雲真被司徒靜這一席話給堵了回去,只得說道:

「是那北洲靈劍宗,一個白劍仙。具體名字我也不清楚。」

「喔,靈劍宗。」司徒靜說道:「北洲的老牌宗門了。」

「司徒宗......司徒姐姐知道這靈劍宗?」

原本雲真想說司徒宗主。但對方美眸一望,雲真便改口稱呼姐姐。

司徒靜滿意點頭說道:「這靈劍宗呢,也算是北洲一個正道宗門之一。而且是那種很正統的宗門。」

「妖夢宗與這靈劍宗有過爭執?」

「怎麼會沒有。」司徒靜說道:「雖然總歸是小打小鬧、沒鬧出什麼人命,但是要說關係那是絕對不會太好。」

「那我看司徒姐姐還是別跟我過去好了,免得見到仇人、分外眼紅。」

雲真說道,當然實際上,雲真想說的是妳要是跟著我那鐵定會害自己被當成仇恨目標之一。不過雲真怕說出這句話會被打,於是就把這句內心話給埋在心底。

「呸,什麼仇人,難道我怕了不成?」

司徒靜哈哈笑道:「你放心,我有一個辦法,一定能夠用最快的方式找到那個白劍仙。」

雲真頓時覺得此行危機重重。

「不說這個了。」司徒靜酒喝得挺快,此時說道:「話說那位陸姑娘......與雲真小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之前說過了,不過是並肩戰鬥合作的關係。」

雲真無奈說道:「司徒姐姐還真喜歡問這些男女之事?」

「有趣啊。」司徒靜壞笑道:「尤其是看到少年少女那羞澀之樣,我最喜歡看到這種樣子的,特別有趣。」

「......」雲真沉默。

「......你該慶幸了,朱雲真。」

司徒靜又是猛灌一口,說道:「有個心上人,又有什麼不好?」

「你身為仙宮弟子,沒有那些正魔之別。喜歡上一個人便盡力去追逐便是。」

「正道與魔門相戀?話本裡總是很美好,現實中可不會如此。」

司徒靜說道:「曾有一名正道男子與一名魔門女子相戀,兩人約定私奔離開各自宗門。」

「那女子滿懷期待地到了約定之地,卻發現男子帶著大批同門,前來圍殺女子。」

不過是個利用之局。

「而後,男子殺了女子,以為能回宗門領賞時。卻發現自己宗門竟然早被女子宗門給掀了個底朝天。」

也不過是互相設計而已。

司徒靜說著,雙眼靜靜看著杯中酒液。

「......陸小天循著線索往北洲去了,但她的仇敵恐怕是個六境修士。」過了一段時間,她才說道:「想來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可能會丟了性命。」

「既然陸姑娘是我友人,便不會坐視對方至危難而不顧。」

雲真如此說道:「定將竭盡所能,幫助陸姑娘。」

「很好,我很喜歡這句。」

司徒靜輕笑著說道:「朱雲真,我很期待......」

說著說著,女子竟然慢慢地趴在桌上,不一會便傳來細微呼吸。

桌邊酒壺,不知何時堆了好幾瓶。

雲真見狀,不得失笑。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條白色方巾、輕輕披在女子身上。

而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又是一夜。

──次日,雲真整理好行囊,走出分舵門口。

何璃與其餘分舵弟子排排站在一旁,司徒靜則是與幾人交代一些事項。

「......本座方才吩咐之事,待時機一到便立即行事、不得有誤。」

「尊宗主之命。」何璃說道。

「善。」司徒靜點點頭,於是便轉身而走。

雲真走在她身旁,問道:

「司徒宗主,這北洲究竟如何?為何司徒宗主總認為在下到北洲絕對會吃不完兜著走?」

「因為你根本就是個江湖菜鳥。」

司徒靜似笑非笑地說著:「不相信的話,等咱們到了北洲。只要你被人給罵了一句,就得給我一兩銀子。」

「不至於吧?」雲真懷疑問道:「在下可不是個會惹事的性格。」

「你會不會惹上事,不是你說了算。」

司徒靜笑道:「那是北洲人說了算。敢不敢賭?本座要是輸了就給雙倍。」

「賭了。」少年意氣,總是如此。

於是一男一女,踏上路途。

**

北洲究竟是個甚麼樣子的地方?

曾經,有好事者說道「天下第一,皆在中洲」。

這天下第一,包括之物森羅萬象,舉凡王國實力、宗門規模、繁華程度......種種比較、數不勝數。

但是北洲人才不管那麼多。任你中洲如何自吹自擂,北洲人始終認為自己是「劍道第一大洲」

北洲人是出了名的霸道、拿拳頭講道理。許多年前,中洲有位年輕武學宗師,血氣方剛、自認天下無敵。在打遍中洲各路高手的同時,這年輕武夫還懷有身為中洲人的驕傲。

於是,這位富有愛洲之心的年輕人,便來到了北洲,宣稱要給這些「野蠻人」一點教訓。

這場教訓,持續了一周。

而後,這位武夫灰頭土臉地逃回中洲。離開北洲之前,青年對北洲留下了三字評價:神經病。

對此,北洲人心懷歡喜地收下了。

不過在那之後,這名年輕武夫反而收起了過往的驕傲、浮躁。愈發沉穩,最後還真成為了中洲地界的武道典範之一。

這名武夫,活了很久。

即使不是修士,這名武夫依然活到了接近百歲。最後平靜離世。

臨終之時,北洲地界竟然閃起亮光。

原來是北洲修士們紛紛拿出兵器法寶、直指天際,放出了自身真氣。遙遙祭奠這名多年以前氣勢凌人、想來教訓「野蠻人」的中洲小伙子。

真性情中人也。

北洲人尚武,從北洲鐵羽國國君簡銳、到市井之中的平民百姓。人人都尊敬武者、羨慕武者、想要成為武者。

更有趣的是,這樣一個民風剽悍的地域,卻偏偏喜好長劍、而非外觀看起來更為霸道的長刀。

飄然出劍、肆意飲酒。這才符合北洲的審美觀。

反倒是遙遙相對的南陵南洲,在富含書生氣的同時,更加喜歡大氣霸道的刀法。

也因此,北洲極多以劍道發跡的宗門,甚至有幾個劍道上的名門望族,本籍都屬於北洲。

比如以快劍聞名的柳家、擅長以劍陣迎敵的李家、劍法殺氣特別沉重的齊家,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劍道大家族。

朱雲真與司徒靜,兩人又花了幾天才來到北洲地界。

雲真看著地圖,又覺得不大放心,便攔下一個看起來像是個樵夫的男子,抱拳問道:

「這位兄弟,在下自東洲,此行要前往這北洲靈劍宗。由於在下對此處地形不甚熟悉,不知道這位兄弟能不能給在下指個路?」

雲真還真的挺怕北洲人莫名其妙發火,畢竟人生地不熟。所以此時說話都帶上了幾分謹慎與恭敬。

沒想到那樵夫竟然皺起眉頭,說道:「什麼玩意?你這小子是要搶我呢還是怎麼樣的?說話拐來拐去的,叫人摸不著頭腦。」

說著,樵夫便自顧自地走了,一邊喃喃:「真他娘倒楣,又遇上個神經病......」

雲真站在那裡,那僵在原地的表情足以說明他現在的心情。

一旁司徒靜伸出了手,說道:「給錢。」

雲真掏出一兩銀子,心不甘情不願地塞進女子手裡。

茫然,就很茫然。莫名其妙就被人當成神經病了是怎麼回事?

剛才說的話裡面哪裡有彎彎繞繞了?又是從哪裡聽出來自己想要搶這樵夫的?

「我......」雲真就覺得挺委屈的,修行這麼多年這麼莫名委屈還是第一次。連師兄想要打自己罵自己起碼還找得到一個理由。

司徒靜拿了銀子,在一旁哈哈大笑,說道:

「那樵夫是鬧著你玩呢。」

「甚麼意思?」

「北洲人跟其他幾洲不大一樣,看慣了修士出沒。所以看見你一個外地人本來就會像這樣子稍微鬧著人玩。而且這群人根本不怕死,所以就算你發狂一劍把人宰了,等會也就是一大群修士來找你算帳而已。」

司徒靜說道:「在北洲,禮節固然在某些場合重要,但那並不是北洲人與你好聲好氣說話的原因。實力才是。」

「這麼說來,在下該怎麼辦?」

雲真如此問道。

「打。」

司徒靜說道:「接下來應該會有人陸續來找我們挑釁,而你必須接下所有挑戰。」

「這有道理嗎?」雲真一臉莫名說道:「我又不是來揚名立萬的。」

「當然有道理。」司徒靜說道:「因為在這裡,誰拳頭大,誰就有道理。」

「所以如果你想講你的道理。可以,先把人給打趴再說。」

「......」

雲真也是百般不樂意,早知道就乾脆別來什麼北洲了。但既然都來了,也只好順其自然。

司徒靜看著臉臭到不行的少年,內心想著。

──一般來說,大致會有三名修士前來挑戰。在那之後,通常被挑戰者的名聲也會傳遍北洲。

三場全敗、或是輸掉其中一兩場,問題都不大。北洲人尊重的是那顆勇於面對他人挑戰的心,拳頭大道理就大,不過只是其中一種特色。

至於會讓北洲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三場全勝的情況。

眼前這名少年,其實有機會達成這件事。

透過這幾天的觀察,司徒靜算是看出來了。若是單純將朱雲真以江湖上一般三境修士的標準來看待,那鐵定會吃虧。

而北洲人前來挑戰的,境界不會跟對方差太多。不然還挑戰個屁,直接一劍砍死還差不多。

因此,應該會是兩個三境、一個四境。

同境對抗,朱雲真應該是不會有任何問題;而四境修士,恐怕也要稍微注意,否則陰溝裡翻船的,可就是那四境修士了。

如此想著,兩人便來到了一處小城。

城門口有衛兵,氣勢凌人、沉默不語。宛如一座座雕塑,靜靜守望著城市的安寧。

雲真第一次來到北洲,此時也是大開眼界。

若論建築樣式,其實與東洲差異也不算太大。只是相比東洲,北洲的建築風格要更加簡潔。

一切皆是以功能為優先,無謂的裝飾與設計便少了點。

走在街道上,也可見到有人在空地一隅齊聚,正在練習簡單的武術。

雖然不算是正統的武藝,但用來抵禦盜匪似乎還是綽綽有餘。

「北洲馬賊猖獗。」司徒靜一邊走著、一邊解釋道:「因此各城內時常訓練民兵,用以抵禦盜賊襲擊。」

「當然,不是所有山寨都與城市為敵。有些會採取合作、或是訂定契約。村民繳交一定的銀兩,山寨保護這些村民的安危,算是雙贏之局。」

「大規模的山寨很多?」雲真問道。

「大規模是要多大?」

司徒靜反問:「如果是人數超過百人以上的大寨,那北洲至少有五到六個。」

「最大的呢?」

「石家寨。」司徒靜回答:「如果你是問最大的那個。」

「這石家寨的寨主是何許人也?」

雲真問道。

司徒靜不答,只是望向前方。

雲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只見有一名男子站在那邊。

手中提著長劍,氣勢旺盛。

「等你解決了這個修士,我再告訴你。」

司徒靜說道:「不必下死手,畢竟只是切磋。」

「我明白。」

雲真說道。同時也發現不遠處,一名老者靜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看來是發現情況不對便能立即出手攔住雙方的裁定者。

於是雲真也拔出長劍。

街道不知何時安靜下來,路邊行人紛紛走避。

說是走避,但更多是圍觀兩旁、看著熱鬧。

與東洲截然不同的風俗民情。

於是雲真笑了,開口說道:

「──雲月仙宮朱雲真,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