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四 噬夢之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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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2-10
「安特?」
我正想著女孩的聲音從何而來,楊突然往我身後看去,脫口說出一個名字,睜大的藍眼睛裡頭充斥似乎是震驚的情緒,對於表情不怎麼波動的他而言,這誇張的反應前所未見。
他看見了誰?
我連忙跟著轉過去,發現安靈樹後面躲著一個年約14歲,綁著馬尾的黑髮女孩,手掌輕扶樹幹探出半個身子,好奇地望著我們,懷裡還抱著一隻兔玩偶,灰色的耳朵垂下掛在她的肘彎。
人類的外型,又帶著兔子……那隻兔子,真的是玩偶嗎?
「楊,你認識她?」
流沚率先開口問出了我的疑問,朝女孩走近兩步,對她喊道:「妳是誰?在這裡做什麼?還有手不要碰那棵——喂!等一下!」
女孩一見陌生人要靠近,不等流沚說完就轉身跑走。
「妳別走!」
「欸不是,你起碼先告訴我她是你的誰啊,你們兩個都別跑啦!我們不是壞人啊——」
楊一個箭步追了上去,流沚也跟著追進了安靈樹林中,邊跑邊喊話,不過前頭的女孩和楊都沒有要停下腳步的意思,以極快的速度鑽入安靈樹林的深處。
我和香小姐對視一眼,她看起來也有些疑惑,但基於我們的目的本來就是探索安息地,此時除了追上去也沒有其他選擇,香小姐催我一起追,低聲囑咐我小心周遭。
「食夢魔也許就在附近。」她警告。
「是那個女孩子嗎?」我問。
「嗯,那隻兔娃娃很可疑,得先弄清楚她抱著的娃娃是什麼……我們快一點吧,不然會跟丟。」
跑在我旁邊的香小姐望了望前頭越來越小的身影,雖然周圍的安靈樹逐漸變得不那麼密集,顯示我們正在往安息地中心跑,不擔心看不到他們在哪裡,可是楊他們跑得飛快,我已經盡力跑快一點了,距離依然沒有變短,遠遠我看見楊跟著女孩靈巧地繞過一根根螢光蕈柄,一點阻滯都沒有,彷彿早就知道哪裡有障礙物一樣。
充滿柱狀障礙物、類似森林的環境,在木幽林長大的我雖然很快就能習慣這樣的地形,卻也做不到這麼流暢的快速移動,畢竟植物種類、地質都不同,生長規律跟我所熟悉的森林有不小的差距——即便我能比一般人還快避開樹木,也不得不留意環境變化,因此手腳放得不夠開,每多一次轉折,加上那兩人本來就快的步速,看似微不足道的誤差已足夠把我甩開一段距離。
說起來,香小姐……已經開始超前了,她的腳跟微微離地,足尖輕點,跑起來幾乎沒有聲音,連跳過路面的碎石土坑,落地時腳掌撞擊地面的、理應稍稍明顯的摩擦聲也小得異常,讓我有種她是在飄行的感覺。
「要丟下你了哦。」她回過頭丟來一個微笑。
「啊……等我一下。」
我覺得我沒辦法再快了,用衝刺的速度穿林,我怕我待會直接撞樹,沒有香小姐那樣的特殊體質,我無法保護自己不被來路不明的亡魂上身,何況從樹的外表也看不出來裡面有沒有亡魂,無法判斷哪些樹安全。
「開玩笑的。你們兩個!回來這裡!」
香小姐倏然收停腳步,朝森林裡大聲喊道,遠遠的有個人影回過頭,接著傳出一聲「哎喲」和撞擊聲,可能撞到東西了。
「不追那個女生了嗎?」我也停下來,如此問道。
「嗯,如果她就是食夢魔,要是等等反過來攻擊我們,變成笨蛋就麻煩了。」香小姐望了望正揉著臉在往回走的流沚,一邊對我說,「知道大概方向就好,我們做點保護措施再過去……怎麼只有他一個?」
流沚邊跑邊頻頻回頭喊人,很快便回到了我們身邊,我看了看他追過去的方向,除了安靈樹以外沒有任何像是楊或那女孩的身影。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就顧著追……到底是怎樣啊。」流沚微微蹙眉,不解地說。
楊沒有聽見香小姐叫他回來嗎?應該不可能,他們兩個奔馳的速度差不多快,距離該不至於大到流沚聽得見,楊卻聽不見的程度,也就是說楊選擇忽視香小姐的指令,拒絕折返。
很奇怪,楊是行事最冷靜的一個,這種狀況通常先開跑都是流沚,然後由楊負責制止他的衝動行為,也許順手扔一句吐槽。今晚我們一直都是聽從香小姐給的指示在行動,楊當然不例外,他的反應卻在遇上小女孩時大相逕庭,一股腦地衝進安息地深處,誰的話都不聽。
他會這樣,可能就和那位叫做「安特」的小女孩有關。
「你們知道他說的安特是誰嗎?」我提出我的想法,向他們倆詢問。
「不知道。」流沚扠著腰,苦惱地抓抓頭,「楊認識的朋友我也都認識,不過印象中沒有這麼小的小女生啊,就算有好了,他也不會對這種小朋友有興趣,不可能死追著人家不放!那根本是跟蹤狂嘛!」
「但是他知道對方的名字,應該認識吧?會不會是那個女生叫他過去?」我說。
「吸引力這麼大嗎?唔,可愛是可愛啦,可是把我們丟在這裡也太過分了……」
「或許他不知道自己接觸了安靈樹,引到亡魂……不對,靈魂只會呈現能量體的狀態。還是說,他是被食夢魔用某種手段吸引過去的,那就表示楊已經中了食夢魔的攻擊。」香小姐垂眸,思考著。
「那個安特是食夢魔?!」
「她帶著兔子,和食夢魔的特徵一樣。」我對一臉詫異的流沚說。
「可惡,都是那個老頭害的,一不見就出事情!」他捏了捏自己的拳頭,表情不是很高興,「對欸,它不見楊就跟著不對勁了,兇手就是它!」
這也不無可能,大叔亡魂突然消失不久,女孩的笑聲就出現了,它到現在都還沒回來,也許是因為和女孩有所勾結——為了報復我們。我覺得以它暴躁又傲慢的性子確實有可能這麼做,畢竟被香小姐利用使喚,心裡絕對很不滿,可以它自身的能力已經沒辦法對付我們,只好找其他人幫忙。
這樣看來,它應該是去探查的途中遇到了女孩,因而向她尋求幫助,說不定也早就知道食夢魔們的棲身處在哪裡,卻故意不告訴我們。
「說起來,你說了我才發現,那亡魂植入到我身上的記憶好像不見了,我想不起來它的名字和長相,本來還記得的。植入的沒這麼容易忘啊……」
香小姐面色凝重,看起來正在努力地回想,但想不出個所以然。
怎麼回事?
「因為我吃掉了呀。」
我們還在討論這種狀況發生的原因,有另一個聲音回答了我們。
紅髮的青年與黑髮的少女,悄然出現在我們前一秒視線不及的地方,並肩而立,兩人的面容在安靈樹的螢光照耀下,散發冷冷的敵意。
「……妳對楊做了什麼?」
流沚的聲音透出逐漸膨脹的怒意,手一揮二話不說呼喚黑弓,金色的電氣跳動了幾下,轉變成刺眼的藍白電流,震動著空氣扎在皮膚上,站在旁邊都能感受到輕微的麻痺感。
他驅使的雷靈力量,似乎依據型態的不同,電氣的威力大小也有所不同,藍白雷電的攻擊性明顯高於金色雷電,隱約還聽到耳朵裡迴盪著細小的嗡嗡鳴響,之前上戶外課和考試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強烈的。
不用說,流沚現在很生氣,巴不得現在馬上射殺敵人。
眼前的楊只看外表並沒有什麼不對勁,除了他表現出的態度——他回到了我們面前,卻一聲招呼都不打,而是站在被他喚作安特的女孩身邊,像看陌生人一樣冷冷地看著我們,右手緊握出竅的細劍,顯然行動受到了控制。
小女孩安特不再躲藏,我總算能好好觀察她的樣貌:她穿著非常普通,只套著有點破舊的一件上衣和一條褲子,身軀呈現半透明;方才她抱在懷裡的灰耳兔娃娃此時趴在她肩膀上,眼珠呈現一片無雜質的赤紅,不時轉頭觀望著四周,小小的鼻子抽動,讓我確定了牠並非玩偶,而是活物。
香小姐雖然看出了異狀不悅地沉下臉,但表現依然是冷靜的,她輕輕按住了流沚的肩,開口向安特提問。
「吃掉了,妳是說妳吃掉了他的記憶?這是妳擁有的能力嗎?」
安特好奇地看了看她,以狩獵者物色獵物般期待的目光細細觀察,隨後才蠻不在乎地回答。
「是啊,人類留著記憶又不去用,真浪費,還不如給我吃。」女孩說著,伸手指向了流沚,「光怨靈那點殘破的執念根本不夠吃……雖然你的品質看起來沒這男人好,你也把記憶交出來吧,我還沒吃飽。」
絲毫不把人放在眼裡的口氣更加激怒了流沚,他身周電光一漲,拉開弓弦沉聲怒喝:「鬼才要聽你的,給我把楊的記憶還來!」
「先別動手!」
香小姐出聲喝止了流沚,提高了音量再次向女孩提出質問:「我聽說,之前有一支調查隊來到這裡考察,卻被類似人類和夢兔的生物襲擊,指的是妳的同族們吧?出手攻擊他們的理由,跟妳攻擊他一樣,是為了吞食記憶嗎?」
「嗯沒錯,那又怎麼樣?」安特挑了挑眉,「記憶就是我們的食物,為了填飽肚子進食有什麼不對?」
「那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呢。」香小姐微笑著說,笑得不帶半絲笑意。「未來有更多人的記憶被你們吃掉的話,會連帶害慘很多人,等危害擴大到世界首府不得不重視的時候,你們連掙扎的權利都沒有。」
安特面色一凜,但很快放鬆了下來,擺出一張可人的笑臉,彷彿完全不把這番話裡帶刺的威脅看在眼裡。
「妳想消滅我們嗎?」
「我是不想做到這麼絕啦,但如果你們願意交涉,把我們的夥伴好好還回來,此事就還有討論的空間。」
香小姐說完,抽手鬆開流沚。
安特歪著頭沉默了,肩上的小灰兔抬頭蹭了蹭女孩的臉頰,緊張的氣氛稍稍緩解了些,似乎是認真考慮起了香小姐的提案。
「好吧,我就把這個男人還給妳。」
不久,楊舉劍的手垂了下去,慢慢朝我們走過來,流沚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安特摸摸小灰兔,原本正常的成兔體態忽然抽長並扁化,變成了兔子造型的灰色毛毯,女孩坐上牠的背部,輕盈地飄到空中,望著楊緩緩走向我們。
「把他們全殺了。」
楊維持著垂下手臂的姿勢,屈膝點地瞬間衝了過來。
——是陷阱!
我連忙撲向一旁,順利躲開了這一劍,但耳邊仍傳來物體被穿刺的濕潤聲響和一聲吃痛的嗚咽,有人沒來得及躲開這猝不及防的偷襲,聽起來像是……
「唔、咳……」
迅速穩住身體轉頭一看,只見銀色的細劍深深插進流沚的腹部,黑髮青年痛得臉部抽搐,但仍反應快速地一手抓住劍刃,使得細劍只進入了一半就被卡住,沒得插穿。無法再攻擊的楊想抽手退開,沒被頭髮遮住的眼睛瞄著我,似乎打算挑我作下一個目標,但流沚另一手早已放開武器死死捏住了楊的手臂,硬是把他拉著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很痛、啊,可惡……人家說你忘了,你就真的,忘記啊?快點,醒過來啦。」
兩人拉扯的過程細劍不斷摩擦傷口,深紅的血液汨汨湧出,很快就擴散染濕了半件衣服。明明應該很痛的,流沚卻一點要反擊的跡象都沒有,忍著因劇烈疼痛急促起來的呼吸對失去自我的楊喊話,語氣雖然痛苦,說出來的話仍是如往常一樣,和友人閒聊時那樣輕快,一點也不在意對方小小的冒犯。
我解開背後的布袋抽出綾霄,拔出劍來。我該對誰發動攻擊?我應該先去把楊拉開,還是先去對付安特,讓她解除對楊的控制?萬一她反過來控制我,害得流沚受傷更重怎麼辦?
我一時間無法決定,要是判斷錯了一步,後果可能就是全軍覆沒。
「塔羅太洛斯,昂普利亞……以拉彌亞維亞之名,呼喚你現身。」
吟詠咒文的聲音一出,原本待在原地看戲的安特立刻變了臉色,有個微微發著光的鮮紅身影朝她衝去,隱約能看到是個身披紅袍的男子,手持金色的武器直指安特,她只得趕緊飄身而起,飛向空中躲避。
一段距離外的香小姐指間正夾著一張牌,朝我點了點頭。
我立刻往流沚那裡跑,一劍往楊的手臂砍去,抽不開武器的他選擇放開劍以保手不被砍斷,閃過我的攻擊後改以拳腳進攻。我不想傷他太重,於是我把劍轉了個方向,避開他的拳頭後拿劍柄刺下去,同時另一隻手也附上第二拳一起打在他的肚子上,楊按著腹部,搖搖晃晃地倒退了兩步但沒有倒下。
對不起了!我在心裡默默道歉,發狠猛推他的肩膀、踢他的腳踝把他按倒在地,接著雙腿架住肩膀和手臂,配合著體重用力壓制住他。楊雖然掙扎的力氣也不小,不過主要的出力點都被我壓著,他再怎麼使勁頂多只能空踢雙腳,無法將我推開。
說起來,感覺沒費多大功夫就制住他了,這跟我印象中楊的實力有點差距,是因為他現在被操控,意識並非本人的關係嗎?
「昂普利亞,麻煩你讓他安靜下來吧。」
香小姐的聲音慢慢靠近,我抬起頭,倒先看到了那位面生的紅袍男子,他在楊的頭邊蹲下,拿起一根金色的十字手杖,輕輕點在楊的額頭上,手杖尖端的十字閃了一道光,楊便緩緩閉上眼睛,停止了掙扎。
「流沚!」
確定楊沒事了,我趕緊收回武器跑到流沚身邊,他坐倒在地上摀著傷口,短而急促地不斷喘氣,插在腹部的細劍沾滿了大量淌出的鮮血,沿著徹底濕透的布料滴在地上,不過短短的一分鐘就積出一小灘血窪。
流了好多血,臉色也好蒼白……他不會,死掉吧?是不是該請香小姐叫出皇后來治療?
我握住細劍往上拔,但這一動扯到了傷口,流沚倒抽一口氣死命捏住我的衣服,他剛才為了牽制楊徒手抓住細劍的劍刃,滿手割傷流出的血全印到了衣服上,手臂頓時被一陣溫熱感包覆。
「對不起。」我趕緊道歉並停手,不敢再拔。
「沒關係,呼呼……被刺一下而已,就這麼痛,要是、用炎靈之火,應該會,痛個一百倍吧……」
也許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虛弱的笑了兩聲,斷斷續續地說道。
「看來食夢魔可以透過吞食記憶操控人,但是沒辦法連帶操控守靈的力量。要這樣燒下去,你是馬上被燒成焦炭,一百倍也不用痛了。」
香小姐也走了過來,順手打開我的背袋找出一個醫藥箱,裡面放滿了紗布藥膏和棉花等等治療工具。她拿出一卷紗布和一瓶淡粉色的藥水,對我說:「你把劍拔出來,不用怕,痛就給他痛吧,反正等一下擦藥就好了。」
「好吧。」
「香姊姊好無情……嗷!!!」
我深呼吸,細劍一口氣全抽了出來,流沚忍不住厲聲慘叫。
傷口的堵塞去除,血液立刻如湧泉般溢出,不過香小姐接著轉開貼著「止血」標籤的粉色藥瓶輕輕噴灑,源源不斷的鮮血馬上就停止了流動,凝成血塊堵在傷口上。
「背包裡有毛巾,你們兩個把血擦一擦。」香小姐忙著包紮,頭也不抬地說。
我翻開背包,在原本放著醫藥箱的位置下方找到了折起的毛巾,上面還有被箱底壓出的淺淺痕跡。我把它抖開,擦了擦手上沾到細劍的少量血跡便拿給流沚,他身上的血跡比我多很多,全身的衣服都被徹底染成了紅色,已經不能穿了。
「你有多帶衣服嗎?」我問道,衣服濕成這樣跟泡在水裡沒兩樣,最好趕快換掉,況且安息地不算溫暖,不時吹著冷風,加上流沚已經失血過多,這樣容易著涼。
「有……可是那是昨天出去換下來的髒衣服,不能這時候穿吧?」
流沚拉起滴著血的衣襬,本想就這樣只露出傷口來包紮,不過隨著血滴滴答答流了香小姐滿手,得到對方無語的抗議後流沚吐吐舌,乖乖把整件衣服都脫掉,這才接過毛巾清理上身的血跡。
「穿他的不就好了。」香小姐說。
「哦~對欸,小英的衣服。」
對了,我現在變裝成男性,狼耳男有給我幾套男性衣物……或者說是香小姐準備的?她知道這背包裡有醫療用品,有什麼其他的東西應該都很清楚。
我打開背包的分層,隨意挑一套迷彩色的勁裝拿給他,在流沚等包紮完換衣服的期間,免不了要看到他裸著的上半身,我發現他身上有零散的淡淡疤痕,有的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劃傷的細長傷痕,另外有些不規則、分佈在肩膀和腰側的放射狀疤痕,我就不確定是怎麼來的了。
看看男人的身體對我來說沒什麼(下半身不算),畢竟和路沐哥哥住在一起,我多少會看到他換衣服的樣子。流沚的身材和哥哥差不多,有一點肌肉但不會多到出現粗獷感,只在膚色有細微的差異,以及疤痕的多寡。我曾看過哥哥胸前有一道很大的傷疤,從肩窩直劃到腰下,像是曾被一把巨大的刀深深砍進去過,流沚就沒有那樣大到顯眼、讓人想猜測背後有什麼故事的痕跡。
我拿起細劍甩去上面的鮮血,起身走到沉睡的楊身邊,將它插回鞘內,紅袍男子一直坐在他身邊看守,一句話也沒說。
「過來吧,我們討論一下計畫。」
香小姐收拾著工具邊說。流沚的傷都好好地被紗布裹起,看起來已沒有任何大礙,正抓著乾淨衣服往頭上套。
「食夢魔的能力是操控和奪取記憶,不過我和英倫都沒被她看上,也許她的力量對人類以外的種族無效……也可能只是沒打算出手,這還不確定。以防萬一,你們兩個就在這裡待著,我把昂普利亞留下來陪你們,如果有其他食夢魔想打你們的主意,他可以把控制權搶回去。」
「為什麼我不能去……這點傷又不影響,起碼讓我揍那個臭小鬼啊!」流沚抗議。
「昂普利亞不能一次控制太多人,我們都被控制就救不回來了。」香小姐搖頭否決了,「心靈控制對食夢魔無效,我剛剛讓他控制那個叫安特的小孩,她丟下一句『乖乖過來我可以考慮把記憶還妳』就逃走,跑到更深的地方去了。她是想把我們引過去,再一口氣吃光我們的記憶吧,可能還會帶同伴一起,帶你去風險太高。還有,你確定你這叫做『這點傷』嗎?」
她沒好氣地戳了傷口的位置一把,流沚忍不住「嘶」了一聲,只好閉嘴。
「楊現在是被昂普利亞下了『睡眠』的命令,暫時蓋過食夢魔的控制,最根本的問題沒解決,他一樣會亂攻擊人,在這之前就麻煩你顧好他了,也把你自己顧好。」
「嗯……那好吧,交給我。」
說服了流沚,香小姐轉向我,從衣服的內袋裡拿出兩張符,一張放在我手上。
「這是強化守護咒,它不只防高等咒術,也可以防精神干涉類型的惡咒。我不確定對食夢魔的控制有沒有效,不過還是給你用一下。」
強化版的守護符咒這麼厲害?我劃開符釋放咒力,一層蔚藍色的咒光散落在我身上,光色比一般的守護咒再深一些,除此之外看不出更多的差別,等遇到了再看看吧……不對,不要遇到比較好呢。
香小姐也為自己施加了守護咒後,接著翻開小包包,抽出了第二張塔羅牌。
「守護咒無效的話,這是第二道保險。塔羅太洛斯,墨炬森……以拉彌亞維亞之名,呼喚你現身。」
這耳熟的名字,我馬上就知道是誰要來了。果不其然,身穿紅色西裝、頭戴禮帽的俊秀青年飄然現身,他彎下腰來單膝跪地,脫下帽子對香小姐恭敬行了一禮。
「在下應您的呼喚前來,我的主人。」
「喔~好久不見,墨哥。」
墨哥?流沚似乎跟墨炬森很熟,看見他出現很自然地打了個招呼,還用上了暱稱。
「流先生。」魔術師戴回帽子,也微笑著向流沚回禮,「您似乎帶傷,還請好好休養,祝您早日康復。」
「你透視眼啊……我知道啦。」
打過招呼,墨炬森接著轉向我,不過眼神裡透出一股疑問的氣息。
「您是……洛纓小姐?感覺外貌變了很多……」
他看得出來!
「對,我是。」我說。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我什麼都還沒說,他就一副已經全都知道了的樣子,難怪流沚說他是透視眼……我只能猜,大概是香小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告訴他了吧。
「她現在這個樣子,要叫他『英倫』,記住了。」香小姐朝我比了比,對他說。
「明白。英倫先生,請多指教。」
被這樣叫還是有點不自然的感覺,不過……都已經變裝了,得趕快習慣才行。
都打過一輪招呼了,香小姐才把話題拉回,說明接下來的計畫。
「我們去找食夢魔的棲息地,主要是找到安特這個人,問她怎麼幫失去記憶的人恢復,最起碼也要把楊的記憶奪回來。」她說,「順利達成的話,我會再進一步和食夢魔談條件,看能不能建立合作關係。如果對方主動對我們發動攻擊,或是已經感覺到他們要發動控制能力,到時候交給墨炬森處理,我們先撤退……談不成再另想辦法就好,不要勉強,有異狀一定要說出來,明白嗎?」
「明白。」我點點頭,確定把她說的話都記在腦子裡了。
「昂普利亞,如果出現了你無法控制的狀況,立刻告訴我,我們會馬上退回來。」
一動不動的紅袍男子終於抬頭迎上主人的視線,不久又默默地低下頭,依然一句話也不說,繼續著守衛的工作。
「好,出發。」
「路上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