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拉弓

風寧水因為之前的任性舉動，讓傷口又裂開必須再養傷兩個禮拜，所以她幾乎是到完全康復才去招聘岡崎城的侍女，剛好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招聘日，風寧水站在城門外緊張地拉著衣襬，怎樣都靜不下來。


這可是戰國時代的招聘會耶！第一次可以身歷其境，她興奮不已。



「沒必要緊張，等等說一下專長，很快就能錄取。」



「耶？專長？」腦子像是突然短路，風寧水發出像鸚鵡般的朗誦。



「不用腦袋想也知道是要徵有用處的人才，不是嗎？不要跟我說妳不知道。」雙手環胸，松平元康冷道。



「都只是略懂算不算？」



「妳在妳那個時代，難道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



「怎麼可能！只是在這個時代，我的專長沒有辦法發揮而已。」



「換言之，就是什麼都不會。」松平元康直接幫她下定論。「既然如此，妳就說妳會辨識藥材那些吧！這樣應該會分到跟我同個部門。」



「他們不會筆試或口試？」


「只是徵侍女要求並不會太高，只需要簡單幫忙城裡的家臣做工，沒事的時候可以自己去做喜歡的事。」


「還挺不錯的，居然沒有限工時，在我們那年代還要輪流上班，遲到還會扣錢呢！」



「還是聽不懂妳說的那些用詞，但招聘時間快結束了，進去吧！」



「喂喂！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好呀！」



「都已經準備多久了，這句話妳從一辰刻前說到現在。」



「……有那麼久了嗎？」雖不懂辰刻是什麼意思，但應該也是很久的意思吧？



松平元康咬牙切齒道：「妳早腦袋放空，不知道魂跑到哪，當然不會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



風寧水聞言不禁汗顏。「真的非常抱歉……」



「笨蛋！不要廢話，直接進去做正事要緊。」



呀！十句裡就是要噴出一句酸言酸語就對了，還好她已經被他總突如其來的酸語改造到刀槍不入，現在這句話還不足以影響她的情緒。



她本以為他會憤怒到直接叫她用滾的進去，沒想到，他還挺有家教的……結果沒膽的她又窺視了一下站在她斜後方的松平元康，想知道此刻他的心情如何－－



收回前言，那張本來賞心悅目的俊臉，此刻還正用惡狠狠的猙獰面孔瞪視著她，他根本已經光明正大表露出對她愚笨舉動的嫌惡，她的後背已經
要被他穿出好幾個洞了。



她要是白癡，才會一直待在這裡！


打定好主意的風寧水，馬上做出決定，頭也不回直接走進城門去。



正如松平元康所說，招聘會進展的非常順利，她馬上被分配到醫療部，之後，當她到達醫療部時，松平元康早已跪坐在裡頭的塌塌米上等待著她。



「比預估時間還晚。」他只淡淡說了這句話，之後便低頭靜默不語。



「剛好總管帶所有新人去認識環境，所以才遲了點。」下意識她直覺自己必須解釋。



空氣中的凝滯，在她說出那句話的同時打散了一些，頓了一會兒，松平元康才抬起頭看向她說道：「進來吧！不需要跪坐。」



「打攪了，今天我需要做什麼事嗎？」



「什麼都不需要做，醫療部的管理人就是我。」



「至少讓我幫忙整理藥材之類那些－－」



「我知道，只是今天要先教妳別的東西。」抬手打斷她接下想說的話，松平元康從背後拿出一把弓放到她面前。「我要先教妳如何握弓。」



「這、這、這醫療部為何要學這東西？」他根本不讓她有拒絕的餘地。



「自保用，妳以為城裡醫療部的人就不必上戰場嗎？戰情若有必要，全部人都要出動，多學一樣保命技能，對妳而言是好的。」



這些她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



「……好，到哪練？」



「先練習握弓，在這裡練就行，妳先拿看看，先適應它的重量。」



「呃！還滿重的……」



「妳知道為什麼要重一點嗎？」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你教了……」



聽到風寧水故意反問，松平元康不禁翻了翻白眼。「要是用力強度穩定夠的話，箭射出去的重力加速度幾乎就能殺掉一個人，如果瞄準頭部，還
可以一擊斃殺，要是之後射箭的頻率速度夠穩定，甚至可以不到十秒便射出一箭。」



「殺死……」聽到這兩個字，她的臉倏地刷白，她還是沒辦法接受－－這個時代殺死兩個字隨便就能輕易說出口。



「其實還有另外一樣武器，我本來想考慮教妳，但那比和弓還重，甚至危險性更高，要是交給妳不小心打死自己，就悲劇了。」



「有必要將我看得這麼弱嗎？」



「火繩鉤槍是最近從西方引進的高危險性精密武器，更重要的是，一次只能射一發，沒辦法一次擊斃，敵人就能直接衝到措手不及的妳面前將妳殺掉。」



「也就是說，那東西很可能擦槍走火囉？」



「沒保養好，的確就會這樣。」



「那我還是乖乖練習射箭好了。」



「今後每天撥一辰刻先練習拉弓，射箭的基本動作總共可以分出八個程序，這八個清晰明確的射術分節，簡稱「射法八節（弓道八節）」。



「妳先練到能把弓拉開再說，記住不能用蠻力拉扯，等妳能順利將弓拉到最大幅度，我再教下一步，至於其他的時間，妳想做什麼都可以，如果有想學藥草方面知識也能問我，要是有空我可以順便教妳。」



「……我需要師傅先示範拉法給我看，不然光用聽的還是不懂。」



聽到風寧水的請求，松平元康聳聳肩，站起身接過她故作殷勤遞來的和弓，眼神剎那變為銳利，迅速將弓拉起，整個動作猶如早已刻劃在內心記憶深處。



那毫不猶豫的拉弓氣勢－－明明他手上並沒有箭，此刻她卻能感覺到他的弓上有支無形之箭，彷彿正蓄勢待發，有著要將眼前所有看不見的敵人給通通一擊斃殺的覺悟。



將和弓拉到最大幅度，松平元康才又道：「現在這個動作叫集中，是很重要的一個步驟，必須全身靜止，保持力度，眼睛瞄準標靶，要是妳能一辰刻內弓弦都能拉到跟我現在一樣標準，之後就可以到弓道場練習站姿，還有試著將箭射出去。」



「一辰刻……」



「沒錯，不要懷疑，要是在戰場上，至少要持續拉弓放箭一辰刻以上。」



「我現在弦連拉還都拉不起來，等拉到像你那般，八成都要半年以上了。」



「是呀！妳說的沒錯，加油。」語畢，他便將和弓遞交回給她，跪坐回矮桌前繼續檢視放在上頭的各種藥草，不再搭理她。



風寧水低下頭，看著放至在腿上的和弓，開始有種自己似乎要漸漸融入這個時代的感慨，雖然會害怕、恐懼，卻也對這未知的未來感到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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