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情網的少年

本章節 7644 字
更新於: 2021-01-05
跟在李克梅身後,王基恩在西京潘家園古玩市場的店鋪裏進進出出。

初到古玩市場,那些眼花繚亂的文物古董讓王基恩迷花了眼,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他看見什麼都覺得新奇,而讓他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這些古玩商人一個個伶牙俐齒,從商周的青銅器到民國的鼻煙壺,從帝王將相到坊間秘聞,以至於宮闈豔史,床笫私語,他們都是娓娓道來,就好像天底下就沒有他們不通曉的,聽他們那言之鑿鑿的口氣,顯然誰都別想質疑。

一直以來,王基恩都對自己的「眼光」非常驕傲,自不必說,他在軍隊練就的百發百中的槍法,靠的就是那雙銳利的眼睛,而在從事員警工作以後,整天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就更需要一雙鑒別正邪的火眼金睛,經過這麼多年的人生曆練,王基恩覺得自己彷彿可以看透人心,可今天,他覺得自己真正遇到了勁敵。

一踏進漢唐遺風古玩店,店鋪的老闆就前後端詳起王基恩來,盯的王基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高鼻闊臉,相信今後的前程絕對不可限量。」搖著頭,老闆驚歎道。

「荒謬。」王基恩笑著連連擺手,都五十多歲的年紀了,已近日暮黃昏,哪裡還有什麼前程,真是一派胡言。

但老闆並未就此打住,他開始不停的感歎王基恩的氣場很強。王基恩糊塗了,他之前聽說過有電場和磁場,難道真的有氣場這樣的東西存在?不過他轉念又一想,既然這些文物專家能把幾千年前的東西都能看個明明白白,還能講的頭頭是道,那他們肯定還是有些過人之處的。

要知道,王基恩原來可是一點都不信那些邪門歪道的。為了逃避法律制裁,那些犯罪嫌疑人是無所不用其極,有些人裝神弄鬼,瘋瘋癲癲的說自己可以通靈,有的則故弄玄虛,嚷嚷自己有特異功能,可以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有些傢伙最過分,他們把屎拉在褲襠裏,然後和著尿玩捏泥巴,不時的還亦哭亦笑,亦笑亦哭,把一個精神病人演繹的是惟妙惟肖,可是,只要王基恩把刑罰一上,嘿嘿,這些傢伙全都現了原形,一個個哇哇大哭著要找媽媽。

在漢唐文玩店裏走馬觀花的看了會,王基恩在一個銅質彌勒佛像前停了下來,彌勒佛挺著一個大肚子,笑的合不攏嘴,非常的憨厚可愛。老闆小聲告訴王基恩,說銅質彌勒佛是他的鎮店之寶,它非常之神秘,神秘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有好幾個在政府任職的朋友在買了他的這個彌勒佛像後,都升了大官,發了大財,其中一個還當上了部長。

王基恩不由得笑了,他覺得老闆在把他當小孩子哄,不過,往店鋪倆邊的牆上看,確實懸掛著許多老闆和高官名人的合影。為了佐證他此言非虛,老闆打開手機,然後指著通訊錄上的一些大人物的名字,說某某某最近官運亨通,某某某名人七十歲的年紀還生了個兒子。

王基恩含蓄的表示,他對這些文物的真實性持有懷疑,畢竟這一模一樣的彌勒佛一排溜的就擺了有五個之多。

聽聞王基恩懷疑文物的真實性,老闆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他當即就又以他兒子的名義發了最毒的誓言,保證這些文物都是正兒八經的明代貨,「如果它是仿品,讓我兒子被車撞死,被水淹死,被蛇咬死,怎麼樣?」還是不解氣,於是他又拉著王基恩的胳膊往外走,讓王基恩到潘家園各處去打聽打聽他的名聲。不得已,王基恩只得一再的表示歉意。

凝視著眼前笑眯眯的彌勒佛,王基恩不禁內心一動,前些年,為了事業上更進一步,他沒少往寺廟的功德箱裏塞錢,但佛祖和菩薩從來都沒兌現他的願望,難道是拜錯了地方,或者是機緣未到?

看到王基恩立在原地若有所思,老闆很認真的說,其實他這個鎮店之寶並不是誰想買就可以買的,一定要看機緣,只有有緣人才配享有,而他堅定的認為王基恩就是那個有緣人,他豪爽的表示,本來這尊佛像要價十萬塊,但機緣難得,他願意打折到八萬八千這個吉利數字。

聽到老闆說出「機緣」倆個字,王基恩頭腦一熱,他當即就決定買下那尊彌勒佛,但讓他生氣的是,李克梅居然違背他的意志,不由分說把他拽到了店外。

李克梅告訴王基恩,這些東西無一例外都是仿製品,最多一個不超過二百塊。

王基恩氣急敗壞,他根本就不願聽解釋,他覺的李克梅破壞了難得的好氣氛,尤其是李克梅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扯他的樣子實在是太難看,這讓他在老闆和彌勒佛之前很沒面子,誰知道佛祖一不高興又要考驗他到什麼時候。

沉下臉,王基恩讓李克梅帶他去春秋文物鑒定中心。

一跨進春秋文物鑒定中心的門,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子就趿拉著拖鞋迎過來,他和李克梅熱情的打招呼,一副喜不自禁的表情。

指著中年男子,李克梅介紹道,「我楊哥,以前的那些貨都是從他這拿的。」然後他又指著王基恩,「這我老闆。」

稍作寒暄,李克梅就問,「楊哥,我記得你跟我談起過,說環球電視臺鑒寶節目裏那幾位專家跟你都是老朋友,還說你在嘉業拍賣公司有很鐵的關係。」

楊老闆,「千真萬確,都是老哥們。」

李克梅,「是這樣的,我們想從你這裡拿件文物上那個鑒寶節目,而且希望專家能給個三百萬左右的估值,然後再上嘉業公司的拍賣會,十萬塊,能辦到嗎?」

楊老闆,「兄弟你到我這裡算是找對人了,不過十萬可不夠,要打點的人太多,至少要二十萬。」

李克梅,「那可說好了,文物一定要面子上看得過去的那種,如果是字畫,可千萬不敢再拿印刷品來糊弄我。」

「我知道,我們都是老朋友了,這次你就放心吧。」說完,楊老闆就轉身進了店後的倉庫,很快,他又拿著一卷畫走了出來。

把畫在桌子上鋪開,楊老闆讚歎道,「瞧瞧,明朝著名畫家董鄂的太相寺山水煙雨圖,是我一個老哥們畫的,絕對不是印刷品,我敢說,仿明清大家的山水畫,我這老哥們絕對是最好的,你看這宣紙做舊做的多好,墨也是按照古方調製的,章子也刻的漂亮,是不是比真的還要真?」

「要是別人手裏有真跡,這不就要出醜嗎?」王基恩有些擔心。

楊老闆一擺手,「絕對不會,因為關於董鄂的記載裏壓根就沒這副作品,不過書上沒記錄的並不代表它不存在,對不對,至少我們還可以創造嘛,我剛才說過了,我那老哥們的山水畫那是一流的。」

「要是你老哥們和董鄂的風格不匹配怎麼辦?」王基恩還是有些不放心。

楊老闆笑道,「老闆啊,境由心生,那風格還不都由人說了算,再說一個人早中晚的作品不都有區別?風格像不像,或者是不是真品,那都得由專家說了算,專家心情好,覺的像,那它就真的像,如果專家因為中午沒睡好,或者錢沒給到位,說不像,那肯定是筆法、意境或者味道哪裡出了問題。」

「這麼說也太不嚴肅了吧,是真是假,總得有個標準吧,總得實事求是吧。」王基恩反駁道。

「我問你,標準是不是由專家來定的,那專家是不是也得養家糊口啊,我就是古畫鑒定專家,也算是個權威,為了養家糊口,我這不就把標準給變通了一下嘛。再說,標準也一直在變啊,就像歷史一樣,你今天在臺上,大家都說你是「是」,等明天你被趕下臺,你又成「不是」了。我告訴你,誰嗓門高,誰拳頭硬,誰權利大,那他說的就是『是』,我們這個社會也不是領導說是就是,領導說不是就不是嗎?哪來那麼多實事求是。」王基恩這個文物門外漢竟敢質疑權威,這讓楊老闆很是沒好氣。

板起臉,王基恩不再吭聲,他很不喜歡楊老闆這個隨隨便便的腔調,這些文物老闆總是要顯得自己比別人聰明些,一個比一個討嫌。

收起畫卷,楊老闆當場開了鑒定證明,他認為這副畫「意境高遠,在筆法運用上頗具董鄂晚年揮灑自如瀟灑不羈的特點,表明了畫家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的心境,當屬董鄂作品中難得的佳作。」在給估值的時候,楊老闆又大方的在三百萬的基礎上加了二百萬,最後加蓋了鑒定中心的印章。

在支付了五萬定金後,李克梅叮囑道,「楊哥,一定要把事情弄的漂亮些。」

「怎麼還不相信人,來,我們拉勾上吊。」做成一筆生意,楊老闆很高興,他真的像個孩子似的和李克梅拉鉤上吊。

正要和楊老闆告辭,李克梅突然想起來,「楊哥,我們老闆看上街角那家漢唐遺風的一尊彌勒佛像,你幫我們拿個去。」

聽了李克梅的要求,二話不說,楊老闆就趿拉著拖鞋走了出去,不一會,他又吧嗒吧嗒的趿拉著拖鞋走了回來,手裏兜著一個彌勒佛像,然後他把佛像塞到王基恩手裏。

王基恩把頭轉向李克梅,他不知道要付多少錢合適。看到王基恩疑惑的樣子,楊老闆笑嘻嘻的拍著王基恩的肩膀,申明這個彌勒佛像是他初次相見的一點心意,權且當作交個朋友。

王基恩很不舒服,楊老闆居然敢拍他的肩膀,而且還妄想和他做朋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王基恩再低頭細看手裏的彌勒佛,奇怪,彌勒佛似乎突然喪失了神奇的魅力,先前看上去還笑眯眯的活靈活現的勁頭已全然不見,現在,滿眼都是鑄造雕刻的痕跡。

楊老闆說的還真沒錯,真是境由心生。

在告別楊老闆後,李克梅和王基恩打車來到西京大學東門外,然後在馬路邊找了一個長木椅坐下,王基恩和賈省長的兒子劉剛約好在這裡見面。

三個月前,李克梅從一個重要職能部門的會議記錄中得悉,現任鶯歌市警察局許副局長很有可能要到國家員警總局去任職,雖然此次人事變動目前還處在溝通階段,但從各方表態來看,許副局長離任基本上八九不離十。

得知這個消息,王基恩如獲至寶,在再三確認消息的真實性後,他就全力以赴的對這個新的位置發起了衝鋒,這一次,他絕對不容有失。

很快,王基恩就展開了一系列行動。

首先,寶塔員警分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擊了區內十幾家賭場,並公開砸毀了老虎機釣魚機等賭博設備,接著,寶塔員警分局又公開掃蕩了街角巷尾的流竄毒販,幾次行動下來,抓捕了幾十名吸販毒人員。王基恩並未就此罷手,他又親自帶隊查封了天上人間夜總會,在那次行動中,他們一舉抓獲了三十多名賣淫女和嫖客,並繳獲搖頭丸冰毒等毒品若干,在電視新聞上,市民們看到王基恩當面怒斥天上人間的總經理敗壞社會風氣,禍害年輕一代,王基恩放言,今後對於此類違法行為,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絕不姑息。

為了教育大眾,鶯歌市法院和寶塔員警分局特意在市體育場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公審大會,那天,體育場裏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有律師指出,公審似乎有違憲之嫌,但毫無疑問,就像鶯歌晚報頭版刊發文章所表述的那樣,這一行動極大地震懾了違法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有力的維護了轄區人民群眾的財產安全,對於寶塔員警的英勇正義之舉,鶯歌百姓紛紛點贊表達支持。

最後,王基恩決心把那幾個老上訪戶的問題一勞永逸的解決掉。

有時候,王基恩真的想不通,那幾個老上訪戶都一大把年紀了,可他們不在家好好呆著,每每到王基恩仕途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就跳出來,又是絕食,又是要青天大老爺替他們做主,要王基恩還他們的兒子,那哭天搶地的表演可真夠精彩。

解決這幾個老上訪戶的難題交給了白湯姆。這一次,白湯姆沒有直接去解決人,而是滿臉堆笑,叔叔阿姨甜甜的叫著,像孝子賢孫一樣的乖哄著,最後經過艱難協商,由白湯姆出面給這幾個家庭賠付了一大筆錢,讓這幾個老傢伙去頤養天年,而他們也就此保證,從今往後再也不鬧事了。

在如此雷厲風行的忙活一段時間後,王基恩終於消停了下來,不過這個時候他的心裡又開始惦記一個人,那個人讓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不過話得說清楚,王基恩並不是因為哪個女人才變的如此愁腸百結,其實,讓王基恩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正是他曾經一心想要搞掉的海棠省的賈省長。

王基恩分析過自己失利的原因,自從鹿島縣籍的老領導退休後,就再也沒人在關鍵時刻幫他說話,現在他想把寶壓在賈省長的身上,本來,趙國紅是賈省長在鶯歌員警系統的得力幹將,可惜他辜負了賈省長的期望,他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差點惹火燒身。

最後,王基恩選擇賈省長的那位曹姓秘書做為突破點,他先是讓白湯姆給曹秘書的老婆送去一塊瑞士名表,然後他就直接叩響曹秘書家的門,和曹秘書寒暄了幾句,又簡單聊了聊海棠省和鶯歌市最近的一些社會新聞,然後他就起身告辭,在走的時候,他留下了一個裝有五萬美金的紙袋。

過了沒多久,王基恩有天突然接到曹秘書的電話,曹秘書告訴他,賈省長此刻正在海棠省的西瓦市考察,如果王基恩晚上方便的話,可以給他留十分鐘的時間來彙報工作。

王基恩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了,放下電話,他立刻招呼馬東開車送他去西瓦市,幾個小時後,在西瓦市的一家高級賓館的套房裏,賈省長單獨會見了王基恩。

本來,王基恩是醞釀了一大堆話要講的,可那天他開頭講了還沒一分鐘,賈省長就打斷了他的話。賈省長稱讚他的報告講的好,很有見地,接著就詢問了他的籍貫以及工作履歷,最後賈省長勉勵他好好工作,爭取今後在工作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績。

那天在告退的時候,王基恩突然有一種奇怪的衝動,他非常想跪下來親吻賈省長的腳,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無限的忠誠和敬仰之心。

幾年來淤積的悶氣一掃而光,王基恩非常高興,當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然後他就像個孩子一樣的在房間裏跳啊、叫啊、唱啊,在臨休息的時候,馬東給他的房間送進來倆個身材很好的女人,又給了他一顆藍色小藥丸,那一夜,王基恩梅開二度,真是從未有過的暢快淋漓。

靠著木椅,李克梅很是煩躁,他一邊嘴裡不停的咒罵著劉剛,一邊還不停的篩晃著腿,本來王基恩和劉剛約好下午三點鐘見面,但現在已經四點半了,還看不到劉剛的鬼影子,剛才王基恩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劉剛說半小時後到。

「你抖腿抖的我心煩,給我說說楊維阿最近有什麼新情況?」王基恩朝李克梅篩糠的腿踢了一腳。

說起這個到任不久的省員警總局副局長楊維阿,李克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感慨,「沒啥新情況,不過這個人真的很特別,按道理,跟了這麼長時間,他的私生活以及財務狀況都應該梳理的很清楚了,可我至今都沒發現他有什麼情人,或者有什麼可疑收入,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是他隱藏的巧妙,不過公正的說,這個人每天都工作到好晚,又是寫稿子,又是批閱檔,看上去還蠻像那麼一回事。」

最近,李克梅盯楊維阿盯的很緊。雖然到鶯歌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但楊維阿已經對寶塔員警分局的工作點名批評了好幾次,當然了,每次從電腦或者手機上看到楊維阿對於寶塔區的評價,李克梅都會在第一時間報告王基恩。

王基恩輕蔑的笑了,「你們年輕人還是火候不夠,克梅,你上當受騙了,表面上楊維阿是像那麼一回事,不過那是他演戲而已,我聽楊維阿之前任職地方的朋友說,姓楊的原來有妻子,但為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他拋棄了結髮妻子,就因為這個,當時他的妻子還到他單位大鬧過一場,好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還有,楊維阿長有個侄兒也在員警系統,年紀輕輕就坐上了好高的位子,你說這背後能沒有貓膩?所以我說,楊維阿他這個人就是在演戲。」

清了清喉嚨,王基恩朝地上吐了口痰,「前段時間,我讓白湯姆找過他倆次,也想了些其他的辦法,但他就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不過所謂「入鄉隨俗」,他一個外地佬到鶯歌來,橫挑鼻子豎挑眼,哪都看不慣,這怎麼能行,講原則沒錯,講個性也沒錯,但人有時候就得靈活一些,要懂得變通,如果他老是這樣油鹽不進的話,我看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得從鶯歌滾蛋。」

「王局,這個人還有更絕的呢,前幾天他女兒給他發信息說想買車,你知道他怎麼說,他居然說,『老子沒錢,憑自己的本事去買。』說實話,我還真是頭一次見這種連對自己的女兒都如此不近人情的人。」李克梅唏噓不已。

「我就說嘛,人活在世上總得講個人情世故吧,一個人要是連自己的孩子都捨不得付出,那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你說他活著究竟還有什麼味道?」王基恩是連連搖頭。

李克梅,「對了王局,那個趙國紅怎麼後來一直沒有消息。」

王基恩,「趙國紅提前退休了,高媛媛的死亡鑒定結果是吸毒過量。」

李克梅,「就這樣沒事了?」

王基恩,「趙國紅給高媛媛的倆個哥哥安排了工作,還給了她家人一大筆錢。」

李克梅,「就這樣?」

王基恩,「就這樣。」

李克梅,「媽的,殺人償命,我們不能就這麼輕易的算了,王局,要不我們把趙國紅殺人的視頻發佈到網上去?」

王基恩,「你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其他的不要管。」

李克梅,「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讓趙國紅付出代價。」

「李克梅,我說過要發佈到網上了嗎?我說過一定要讓趙國紅死了嗎?嘴裡不幹不淨的,怎麼三番五次的還沒完沒了了,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今天憋了一肚子氣,王基恩終於發洩了出來,他的眼光裏露出了從未有過的兇狠,「看來是我把你寵壞了。」

在遭受訓斥後,李克梅瞬間漲紅了臉,然後他悻悻的低下了頭。

過了一會,看到附近有個書報亭,李克梅就給王基恩說他到那邊去買瓶水,不過在書報亭買了水後,他並沒有立即轉身回去,而是呆在那裏翻閱起報紙來。

在翻看報紙的間隙,李克梅朝王基恩那邊瞥了一眼,王基恩還坐在木椅那裏,手上拿著那副畫和鑒定證明,眼睛則不時的朝著馬路倆邊張望,顯得很是焦急。

突然間,李克梅覺得王基恩很可憐。

在李克梅看來,這樣的等待讓人顏面盡失,簡直就是巨大的侮辱,可王基恩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他始終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憤怒和不滿。

李克梅原來聽馬東講起過,說有一次他們分局開會,一個老刑偵也就遲到了五分鐘左右,王基恩當場就雷霆震怒,當著眾人的面,他把那個老刑偵罵了個狗血噴頭。再看看大名鼎鼎的黑社會老大白湯姆,他威風凜凜,生殺予奪,無論走到哪裡都被一大群人像眾星捧月似的簇擁著,但在王基恩面前,他就是只哈巴狗,整天把尾巴搖來搖去,不停的乞憐討好,極盡逢迎之能事。

以前,李克梅常常有種錯覺,他覺得王基恩就是天,王基恩就是真理,天底下就沒有王基恩搞不定的事。

說起來可笑,就在今天上午,那個漢唐文玩的老闆幾句話就把王基恩哄的是滴溜溜轉。後來,就因為楊老闆沒順著王基恩的問題,說些問題提的非常好,很受啟發等等,反而是調侃了幾句,就惹得王基恩老大的不高興,直到現在還在生悶氣。而此刻,為了能把禮物送出去,王基恩就如同陷入情網的少年,在馬路邊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心愛姑娘的宣判。

在轟隆隆的馬達聲中,一輛法拉利轎車在王基恩的位置嘎然而停,從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他就是劉剛。

小跑著迎上去,王基恩激動的有些手足無措,他搓著手,圍著劉剛轉來轉去,最後,他親昵的拍了拍劉剛的肩膀,歡樂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李克梅看到王基恩把劉剛帶到木椅那裏,先是打開畫軸指點了一番,隨後又展示了鑒定證明,後來,王基恩拿出一張紙讓劉剛簽字,李克梅知道那是委託代理書,最後,哈著腰,王基恩滿臉堆笑的把劉剛送上了車,然後揮手道別。

放下報紙,李克梅朝王基恩走了過去,真是奇怪,過去他對王基恩一直心懷敬畏,但今天,這種心理突然沒有了。

西京之行後沒多久,夏某某攜帶劉剛的委託授權書和那副山水煙雨圖參加了鑒寶節目的拍攝,接著,拓某某在嘉業夏季拍賣會上以一千六百五十萬的價格拍得了董鄂的太相寺山水煙雨圖。

拍賣會後倆個月,鶯歌晚報刊登了這樣一則報導:一拓姓市民趕到市寶塔員警分局報案,他聲稱自己剛剛花鉅資競購的古代名畫被盜。在接到報案後,寶塔刑偵大隊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在認真細緻的現場勘驗後,某警官表示,該市民所住社區缺少監控系統,目前線索很少,不過寶塔警方一定會盡最大努力去追查這幅畫的下落。最後,該警官提醒廣大市民,夏季是偷盜案件高發時段,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家中的貴重財產,睡前務必要檢查門窗是否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