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之八

虹翼熱烈鼓掌，「好哦，噹噹唱得好棒！」

噹噹學著電視裡看到的樣子，朝她優雅地鞠躬，「多謝誇獎！」

看到他陽光般的笑容，虹翼心情好多了。

然後手機又響了，虹翼依樣畫葫蘆，讓噹噹表現。

「瑪莉~~瑪莉~~可愛的小熊瑪莉，聰明活潑有勇氣，瑪莉~~瑪莉~~圓圓的小熊瑪莉，最愛吃蜂蜜~~」

「喂喂，」手機裡傳出Yellow的聲音，「要唱等比賽的時候再唱好嗎？」

虹翼這才發現搞錯了，開口回應，「什麼比賽？」

「妳不是說要街頭賣藝大挑戰，輸的人要把賺的錢給贏家？怎麼，反悔了嗎？想逃了？」

虹翼一笑。

「開玩笑，放馬過來吧！」

※

比賽定在星期天下午，地點是公園。

虹翼和Yellow各佔據公園一角，距離足以看到對方又不會彼此干擾。

規則是虹翼拉小提琴，Yellow彈吉他，各自演奏十首曲子，而且不準用電子擴音器。十首結束後，賞金多的人贏。

Yellow彈的都是節奏強烈的搖滾名曲，他技術很好，一般吉他彈出來的氣勢不輸電吉他，加上自彈自唱，很容易吸引觀眾。

虹翼拉的是抒情歌曲或是動畫主題曲，雖然沒有配上歌唱，她本身的外表帶來很大的優勢，而且還有天使般的噹噹在旁邊伴舞，贏面一點也不輸Yellow，兩邊聚隻的觀眾人數難分軒輊。

然而到了第七首曲子，跳舞的噹噹忽然停了下來，動也不動，一臉驚悸地盯著群眾。

虹翼停止拉琴，問：「怎麼了？」

噹噹臉色慘白。

「我……不想跳了。」

「哦……好，那我們回家吧。」

「不行！還在比賽！」

「你身體不舒服，我哪有辦法比賽？大不了認輸就是了。」

「不行！」噹噹紅著眼睛瞪她。「妳要比完，而且一定要贏！」

「可是……」

噹噹看到虹翼的觀眾開始散去，一咬牙，使出在「功夫橘貓」看到的招數，一個翻身跳上了附近的樹，矯健的的身手引來群眾一陣驚呼。

「妳一定要贏，不然我就不下來！」

虹翼一個頭兩個大，她被他弄得心煩意亂，怎麼可能贏？

然而跟他爭辯是沒用的，而且，現在的噹噹，說不定比誰都需要她的琴聲。

她輕歎一聲，重新把琴架上肩膀，開始拉起了「海上鋼琴師—愛的演奏」。

這首曲子，敍述一位終身住在海上郵輪彈琴為生的鋼琴師，無意間從舷窗裡瞥見一位少女，心生愛慕而彈出這首曲子。

那個少女並不是特別美麗，她很年輕，舉止青澀，還有些笨拙。但是她完全沒有被世俗沾染，一舉一動都渾然天成，沒有半分矯飾，帶著純淨的美好，那股青春的氣息，足以洗淨人心中的塵埃。

鋼琴師用充滿柔情的音符，描述著少女的美。

虹翼知道自己永遠也成不了少女那樣的人，但她仍然嚮往著那樣的美好，渴望能守護它。

對她而言，噹噹就代表了這樣的美。

因此這首曲子，也等於她的心聲。

琴聲一出，觀眾又慢慢聚了過來，如醉如痴地聽著。

噹噹坐在樹上，聽著那溫柔又溫暖的曲調，胸口陣陣發熱，不覺眼睛也熱了。

他一直覺得奇冉動不動被幾首曲子弄得眼淚汪汪很可笑，現在才知道音樂居然有這麼強大的威力。

只是，他現在被另一個強大的東西糾纏著。

如影隨形的甜膩花香讓他頭昏腦脹，最惱人的是連奇冉也聞不到這花香，他只能獨自忍受。

除此之外還有做不完的惡夢，跟揮之不去的幻覺，幾乎一刻也不放過他。無論是路上的人群還是螢幕上的汪汪探險隊，在他眼中隨時會變成七孔流血張牙舞爪的怪獸。

每次幻覺一出現，他就感到怒火狂燒，恨不得全力一擊把所有礙眼的東西全部粉碎。只是這樣一來，連虹翼也會有危險。他只能咬牙默默忍耐。

不管虹翼怎麼追問他原因，他總是絕口不答，總不能告訴她「我忽然好想把妳跟其他東西一起殺掉」吧？

他不能告訴虹翼，也不能找奇冉商量。因為奇冉的解決方法一定只有一個：回山上去。

第一他不想離開虹翼，第二，他也不認為回山上就可以治好這毛病。

越想越可恥，他可是芒神，操縱幻覺的專家，現在居然自己被幻覺所困？真是沒臉當芒神世子了。

莫非是達荼洛之神在告訴他，他不但沒資格當世子，連當芒神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