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之五

周峻華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

「你聽好了，你平常再怎麼跟我唱反調吐槽我，我都可以忍受，但我絕對不能忍的，就是有同情沒是非的人。你如果要當濫好人包庇朱明振，就給我滾出學生會。」

「……」

「啊，你想說你不在乎學生會是吧？那你也不在乎你師父嗎？你明明答應過他，要把朱明振公開處刑，如果輕易放過他，惹火了你師父，後果你擔得起嗎？」

何睿哲無言以對。

別說是得罪奇冉，光是逐出學生會就夠難受了。

這陣子學生會面對很大的壓力，不少人寄信或當面要求開除他，但周峻華和其他幹部始終力挺他，如果他現在去幫朱明振頂罪，他們會有多失望啊？

他只是想要無愧於心，不辜負任何人而已，沒想到居然這麼困難。

而且，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承認，周峻華的氣勢徹底壓倒了他。

這個一直被他叫做「菲克」、「假模範生」的學生會長，確實有資格做全校的楷模。

「所以呢？我就這麼看著佛珠繼續被霸凌？」

周峻華聳肩。

「最可怕的不是霸凌，是沒有人站在他那邊。佛珠有你這個願意為他扛責的蠢蛋，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時他看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拉住何睿哲的手臂，把他拖到柱子後面。

「幹嘛……」然後何睿哲也看到了，昏迷多天後清醒的朱明振，走到學務門口，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走了進去。

他的表情有些緊張，有些僵硬，但腳步一點也沒有遲疑。

「他應該是要去招認自己說謊吧。」周峻華說：「要做到這件事，必須要鼓起很大的勇氣，他一定也花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你要剝奪他表現的機會嗎？」

何睿哲沈默了。

沒錯，朱明振的勇者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現在正是勇者挺身而出的時候，別人沒有資格介入。

幸好，他沒有做出傻事。幸好，周峻華阻止他……

這時學校的廣播響起：「二年七班何睿哲同學，二年七班何睿哲同學，現在到學務處來。」

周峻華鬆開了手，何睿哲把裝錢的信封塞進外套口袋，向他微微點頭，大步走向學務處。

※

「後來怎麼樣？」

在套房裡，虹翼把手機開了擴音模式，邊打「奇獸動物園」邊問。

「就照妳說的啊。」何睿哲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佛珠承認他誣賴我，當著主任和學務處所有老師的面前向我道歉，那些搶他錢的人被送進警察局，只是錢大概是拿不回來了。師父，這樣應該算是公開處刑了吧？」

奇冉正坐在角落吃曼陀羅葉配芥茉黃豆，說：「太輕鬆了。」

「可是現在全校都知道他說謊誣賴我，他日子很難過。沒有人要跟他說話，聽說他們班也常常搞一些小動作，故意撞他或潑他水之類的。這對人類高中生來說，已經很痛苦了。」

「笑死人了，至少要把他吊在樹上吊三天才對。」

「師父，學校裡沒有那麼高的樹。」

「好吧，那隻好這樣了。」奇冉總算接受了何睿哲的解釋。

「小烏龜好可憐，他好不容易才通過了考驗變成勇者，現在卻被人欺負成這樣。」噹噹皺起眉頭。

「我會常常去找他，這樣他們班要找他麻煩就沒那麼容易了。」何睿哲說。

「找他幹嘛？」噹噹問。

「借課本啊，一起趕作業啊，有時我午餐便當吃不下，就讓他幫我吃。」

「那不就是奴隸嗎？」虹翼總結。

「至少他很樂意啊！」

虹翼很清楚，何睿哲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讓人知道，朱明振並不是孤單一人。更何況，連他這個最大受害者都原諒了朱明振，別人更沒有理由霸凌他。

不得不承認，中二程度破表的何睿哲，這回真的成熟多了。

「對了，我今天才聽到他說了一件事：他說他叔叔以前曾經為了一個小女孩，跟魔神仔戰鬥耶。」

虹翼立刻放下了搖桿。

「真的？」

「對啊，他說他叔叔是他小時候的偶像。」

「何睿哲，麻煩你幫我約朱明振見個面，我有事想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