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4

手機響起鬧鐘的鈴聲。
　
唔……現在幾點？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我醒神片刻，總算想起昨晚沒像平時那樣設置鬧鐘時間。
　
現在是八點半，家裡還有個得吃飯的人，不能繼續睡下去了。
　
正想，我打開房門，卻聞到陣陣的咖啡香撲鼻而來，依循氣味，來到樓下的廚房，印入眼簾的，是微光壟罩，還有那寬闊的背影，帶來讓人難以言喻的安心。
　
「啊！早安。」發現我的存在，蒼祐流露笑容，隨即表示自己正按照昨天所學，做點簡易的早餐，「那個，我想說筱晨姐還在休息，所以才擅作主張……」
　
見我面無表情，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嗯……？不用緊張，我沒怪你啊。」
　
稍早起床得有些趕，其實還沒完全醒神，我疲憊地打著呵欠，身體不自覺倚向旁邊的冰箱，繼續犯睏，「你只是擔心我今天起床時間比較晚，所以……呼嚕。」
　
驀然感覺身體失去平衡，我急忙站穩腳步，才發現自己居然不小心睡著了。
　
「原來筱晨姐也有這種時候，感覺很新鮮呢。」輕笑，蒼祐溫柔牽起我的手，帶往餐桌前的座位。
　
「早上血糖比較低嘛，你管我。」感覺被調侃，我忍不住撇嘴，隨即享用他特地準備的黑咖啡和荷包蛋，並露出陶醉愉快的表情，「唔唔，真不錯呢。」
　
呆愣幾秒，蒼祐尷尬地撇開視線，「早上的筱晨姐……好像比較可愛啊。」
　
到底是誰比較可愛啊！注視那靦腆的笑容，我撇嘴回應，「我才不想被你這麼說呢。」
　
結束用餐後，我看到他忽然在車庫的方位蹲下，不禁好奇地走了過去。
　
「怎麼了？」
　
「這些都是筱晨姐種的花嗎？」觀察眼前的盆栽，蒼祐的眼睛閃爍著光芒，透露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求知慾。
　
「對啊，要長到這種程度可不容易呢。」回應，我不禁好奇他提出疑問的原因，「怎麼忽然這樣問？」
　
「明明是不會動的生命，居然能長得那麼好。」
　
抬手輕撫葉片時，他順著微小的脈絡游移，感受生命的茁壯，那逐漸柔和的眼神，就像是短暫拋卻所有經歷的傷，展現純真的模樣，「真的，好奇妙啊……」
　
聽聞這番話，我流露微笑。
　
「如果很好奇的話，要不要嘗試種植看看？」
　
探索知識，培養新知，這應該會是個不錯的機會較育呢。
　
「咦，可以嗎！？」獲得許可，蒼祐面露喜悅，「我想試試！」
　
輕撫蒼祐柔暖的頭髮，我示意稍等，隨後起身至櫥櫃翻找出剛開封不久綠豆袋，「這種的話，就算是初學者也能嘗試呢。」
　
雖然冬天時會長得稍微慢一點，但只要用心照料，還是能茁壯成長。
　
發現我說要使用綠豆，蒼祐訝異地睜大眼睛，「咦……原來這個能拿來種嗎？」
　
「對啊，不過步驟很重要喔。」翻找出器皿杯，我放入要浸泡的份量，解釋道，「要先把綠豆泡水到殼稍微裂開，這樣會長得比較快。」
　
待事前工作準備完畢，我發現蒼祐一臉期待的表情，不禁莞爾，隨即告知綠豆要泡到破殼才能撈出來催芽。
　
「我們先去唸書，晚點再看。」
　
「嗯……」
　
垂眸，蒼祐乖乖地跟著我前往書房，在決定今日學習的目標後，他開始認真地查閱字典，其吸收的速度更是遠遠超出預期，早已不見最初展現的笨拙感。
　
「做得好。」身為過來人，我知道學習不可急於求成，因此打算循序漸進地安排，刺激蒼祐的求知慾，「我們先休息一下，待會再繼續。」
　
聽到我說休息，他的目光閃爍，語氣充滿期待，「綠、綠豆泡開了嗎？」
　
苦笑，我回應道，「這麼心急的話，可以去稍微攪拌器皿杯看看。」冬天應該不太會起泡，所以不用換水吧！
　
獲得許可，蒼祐急忙起身朝樓下的廚房跑去，但沒多久後又垂頭喪氣地折返，「原來真的不會那麼快啊……」
　
這麼期待的話，應該是不會突然半途而廢……待休息時間結束，我拿出昨天到家前特意買來的數學習題，「這次換這個看看吧，我想確認你的邏輯和數理。」
　
疑惑，蒼祐伸手接過，詳讀基本算式後，開口問道，「公式表是什麼？」
　
「那是通過推理，讓抽象數據較好量化的計數。」否則按照繁瑣的流程，光是驗證就得耗費許多心力，我解釋道，「你就當作是推演過程被濃縮成公式就好。」
　
感覺光是敘述，還不足以讓蒼祐完全理解，拿過紙筆，我飛快寫出幾種日常較容易使用到的乘算，其過程近乎不用思考的速度讓對方感到訝異。
　
「只要熟記下來，就很容易應用。」結合習題上的乘法表，我盡可能用些簡單的比喻，「反正才剛開始，慢慢來就行了。」
　
「嗯……好。」
　
認真默記乘數和公式表後，蒼祐翻頁到練習題，開始按部就班進行計算，發現這孩子的答案完全正確，我有些訝異，但還是要求他慎重檢查，避免疏忽大意。
　
察覺蒼祐比想像中還要聰明，我拿出更高難度的數學習題，想要確認這孩子能否解開，「接下來換這本試試，最好把公式和運算過程寫出來。」
　
蒼祐點頭，在充分理解商數公式後，他開始計算和驗證，雖然有些題目較為困難，無法立刻得出正解，但只要弄清問題概念，就很難再發生失誤。
　
如果不是生長在那種艱困的環境，這孩子應該可以擁有更多機會吧……
　
感受到蒼祐的認真和用心，我暗自微笑，不禁更加堅定想要給予幫助的念頭，「我去泡點熱飲給你。」
　
「咦！？沒關係，我自己能……」
　
「聽話，好好待著。」示意要弄些蒼祐沒喝過的飲品，我輕拍他的肩膀，溫語，「我很期待你的學習成果。」
　
遲疑了下，他乖乖點頭。
　
還是盡快帶他去做個智商檢測好了。注意到蒼祐展現出來的學習力，我查閱檢測中心的營運時間後，決定下午就安排行程，同時帶蒼祐出去走走。
　
不久，我端著剛泡好的蜂蜜牛奶，發現蒼祐做完半本的數學習題，悄然莞爾，「先休息吧，學習不可躁進。」
　
「好……」接過馬克杯，蒼祐盯著眼前飄升的熱氣，還有從持續傳遞掌心的暖意，在悠閒地啜飲一口後，他流露微笑，「甜甜的，真好喝。」
　
「你喜歡就好。」
　
輕笑，我提起想去檢測中心的事，但尚未預約，也是想先尊重他的意願，「下午安排出門的話，我們還能再去附近逛逛，體驗更多之前沒嘗試過的娛樂。」
　
似乎察覺我的想法，蒼祐陷入沉思，在確認檢測與醫療行為不同，也不會造成身體疼痛後，他點頭答應，「嗯，我也想跟筱晨姐出去走走。」
　
我愉快笑道，「那就約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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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驗結果，明顯高於平均常數。
　
得到這個答案，我們離開測驗中心，在前往百貨公司的路上，我手握方向盤，注視著前方路況，腦中卻不斷思考蒼祐的事。
　
「那個……」驀然，身旁傳來些許不安的聲音，蒼祐欲言又止地開口，「筱晨姐是在生氣嗎？」
　
啊？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我疑惑瞥了一眼，注意到那充滿忐忑的表情，「我沒生氣啊，怎麼會這樣問？」
　
「因為筱晨姐上車後都不說話……」緊握雙手，蒼祐低頭，看不清面容，「是不是檢測後說我太笨了，所以妳才會感到不開心？」
　
噗。
　
強忍笑意，我連忙澄清自己並沒有生氣，包括遠超常數的測驗結果，意味著蒼祐比正常人還要聰明，「你這麼擔心的樣子真可愛啊，都讓我忍不住想使壞了。」
　
「使壞……」聽到我說的話，蒼祐露出困惑的表情，「那是要做什麼嗎？」
　
瞇眼，我只是微笑，沒有回答，趁著停等紅燈時，伸手輕撫蒼祐的臉頰，交流的視線悄然來回，漸漸夾雜幾分曖昧，他愣愣地直盯目光，耳朵不自覺泛起紅潤。
　
「蒼祐你啊……」使壞到此結束，我改捏住他的臉頰，使勁用力一拉，轉移這單純孩子的注意力，「果然還是小孩子嘛！」
　
似乎沒料到會是這種展開，蒼祐錯愕愣住，我則忍不住哈哈大笑，鬆手，調皮地問，「不然你覺得在外面的場合，我打算做什麼嗎？」
　
拚命搖頭後，他尷尬地移開視線。
　
待抵達百貨公司的露天停車場，我將車輛停妥，慣性地用鑰匙上的遙控鎖上車門，邁開步伐，卻沒聽到跟上的腳步聲。
　
回眸，在來往的人潮，我開口呼喚他的名字。
　
佇於車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離，就像在想著什麼而抽離了思緒，直到我折返走近，才總算回神過來。
　
「真是，別突然發呆啊！」擔心這孩子又會胡思亂想自己被拋在後頭，我立刻牽起蒼祐的手，避免待會不小心走散，「要好好跟上來，然後走在我旁邊才行。」
　
突然間是怎麼啦，真不讓人省心呢。
　
「嗯……」
　
蒼祐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卻還是乖乖跟隨著我的步調行動，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甚至感覺有點像是剛出生不久的雛鳥，惹人憐愛，無法放任不管。
　
在失去鄭育翰後，我曾認為自己辛苦付出的努力全部付之東流……但這份因悲傷而意外結識蒼祐的緣分，卻又讓這一切變得不再那麼糟糕。
　
悄然觀察蒼祐被展示品吸引的側臉，我忍不住輕哼音樂旋律，愉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