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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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01-13


灝景苑

  「沒這人?」書房桌前,男人一掌拍在桌上,看似很憤怒。書桌前的人彎著腰,不敢抬頭看書桌前的人。司徒玴陰著一張臉,瞪著眼前那不敢抬頭看著自己的人。「你再去查查,查詳細點。」

  「爺明鑑,小的這幾天調查了青家上下,青家只有五個兒子兩個女兒,但沒有人叫做戀塵,府上兩個小姐也沒有戀塵小姐這個歲數的,不僅是資料上沒有戀塵小姐這人,青家裡的人和渝洲城裡與青家有往來的人都說青家沒有戀塵小姐這人。」

  「讓你再去查一遍就去。」司徒玴不耐煩說著。

  這時有人敲門。

  「爺,繡坊送來的帳本,爺要先看嗎?」外面的人是紫紜。

  「你再去一趟,回來再跟我回報。」司徒玴遣退那人。那人走出房門時和紫紜行禮喊了聲總管,後才離去。

  「爺發脾氣?」紫紜一邊將帳本放在司徒玴桌上,一邊觀察著司徒玴面色不善,試探的問他。

  「沒。」司徒玴沒看著紫紜,反而動手翻了翻桌上的帳本。

  紫紜見司徒玴沒與她說的意思,便也不追問,又說了幾件繡坊的事,便退出書房。

  紫紜離去後一陣子,司徒玴估計紫紜已經走遠,這才放下手中那本他根本沒專心看的帳本。

  這時司徒玴才想戀塵受傷前晚,他與青廣一同飲酒,那時他有些醉意,問起他與戀塵的事,那時青廣曾對他說過,戀塵與他不是兄妹,對啊,他怎麼就不記得了……

  司徒玴這才想細想那時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可豫書只說了他與戀塵是在灝景苑偶然相遇,他一時心有好感而幫助她,與她以兄妹相稱,戀塵並非青家小姐,那麼戀塵到底是誰呢……

  這下,司徒玴才發現自己對戀塵的了解少得可憐,除了五年前渝洲城那片竹林、除了前些日子在灝景苑共處的日子、除了那些寥寥可數的對話之外,他到底還了解戀塵什麼?

  這樣的心煩意亂持續到晚膳的時間,紫紜與司徒玴同桌用餐,可不管與司徒玴說什麼他都心不在焉,回答也只是應付了事。

  紫紜知道有事。

  自從青廣與戀塵回渝洲城已過了半個月,一開始幾天還沒那麼明顯,可後來她的爺就不太對勁。

  紫紜是知道的,她的爺派人去打探青家的消息,還派人在渝洲城裡找人,紫紜心裡也是明白的,她的爺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只是她不想承認,不能承認。

  這段日子,她裝聾作啞,因為一旦她「知道」了,這件事情就搬上檯面了,那麼,一個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爺,喝杯茶定定神,你最近肯定是太累了,老是心神不寧的。」紫紜倒了杯茶遞給司徒玴。

  司徒玴接過那杯茶水,他心裡知道自己不是疲憊,只是他也弄不清自己何以那麼在意戀塵的事,他也說不出個大概,可又不好在紫紜面前說起,只得自己悶著想。

  喝完了那茶,司徒玴嘆口氣,對紫紜說:「我累了,先睡了,妳也別忙太晚。」說完,便也不等紫紜回答,逕自的離開飯廳,回房去了。

  紫紜看著司徒玴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自主的想起她與司徒玴相遇的情景。



三年前

  「那不是,連首富司徒家都能一夕潦倒,紫繡坊的小姐自然也有可能淪落到我手中,嬤嬤您做人也不要這麼苛刻,還是出個好價錢吧,您看這小姐長得挺標緻,那肌膚細皮嫩肉的,又不吵不鬧,要不是我想著要留給嬤嬤,我倒還想自己留著做小老婆呢!」

  男人一臉猥瑣的說著,手還摟著紫紜的腰,一邊說話,一邊還時不時的伸手吃紫紜豆腐。可雙手被綁住紫紜卻只是哭,沒敢反抗。

  她的父親原本是紫繡坊的伙計,不過因為人老實、又刻苦耐勞、做事也賣力,便受到當時的老闆器重,老闆有意的栽培他接班,並將女兒嫁給他,也就是紫紜的母親,而唯一的條件就是女兒生的孩子要跟著女兒姓,並接手紫繡坊。

  紫紜的父親是知恩圖報的人,並不覺得老闆是刁難他,便也答應這條件。可紫紜的父親對於不能為家裡留後感到很愧疚。紫紜的母親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便挑著家裡工作的下女,讓紫紜的父親收做二房,也算是為了他們家的香火盡一份心力。雖然老闆反對女兒的決定,但也知道原委,所以就沒有為難女兒與女婿。

  和和氣氣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年,紫紜母親的肚子一直沒有消息,反倒是二房搶在前頭生了個男孩。可憐老老闆還沒能見到自己的親孫子出生,便撒手人寰,紫紜的母親為此難過了一陣子,還生了病,有段時間都臥病在床。

  又過了幾年紫紜的母親總算懷上孩子,紫紜雙親滿心期待這個娃兒的到來,出生後雖是個女孩兒,但也備受寵愛。紫紜的父親依照和老老闆的約定,替紫紜起了名。

  紫紜就這麼在雙親寵愛中成長,不過紫紜的母親身子不好,一直沒能多生幾個孩子,反觀二房幾年來生了四個孩子。紫紜的父親因為感念老老闆對自己的照顧,因此特別疼愛紫紜,可不管大房二房的孩子,終究手心手背都是肉,並也沒有對二房的孩子不善。

  紫紜七歲那年,家裡請了老師來教孩子學習,二房的孩子都聚在一起欺負紫紜,因為只有紫紜與他們不同,又特別受到父親的關愛。紫紜哭著與母親訴苦,母親卻只是輕輕撫著她,讓她要好好學習,未來有出息了,自然不會有人再欺負她。

  紫紜的母親溫婉,紫紜從小學著母親,個性變也文文靜靜。不過她十分努力,刻苦學習,於是才十三歲時,父親便帶著二房那長子與紫紜進繡坊學習實務。兩年來的悉心栽培,到紫紜十五歲時,兩人已熟悉繡坊的大小業務,儼然是父親身邊的得力助手。

  只是一日,紫紜的父親出外辦事發生了意外,人就這麼過世了。頓失依靠的繡坊一時亂了陣腳,紫紜雖然這兩年來跟著父親學習繡坊的業務,但終究還不是繡坊的主,也沒那個手腕,繡坊的生意一時之間跌落谷底。

  其實知道內情的人心裡是很明白的,老闆心裡盤算著的是讓大房的大小姐接掌紫繡坊,而讓二房的大少爺協助。可是這個明白也只是幾個管事心中的默契,並沒有言明。

  二房的人見機不可失,紫紜那同父異母的哥哥便開始散播,說父親原是打算讓自己接管,讓紫紜協助他,畢竟他是長子。

  一時之間繡坊裡外都亂糟糟。

  紫紜的母親雖是繡坊兩代名正言順的主,可是性情軟弱,無法與二房爭。再加上失去丈夫的庇護,頓失倚靠又腹背受敵,心情大受打擊之下竟一病不起。

  有幾個長老級的管事說紫紜才是正統,要助她接下繡坊。其實紫紜倒也不是野心勃勃,她並不在乎是不是做主兒,若哥哥當主,她助哥哥,也是可以的。可幾個管事們說起淵源,又說正統血脈云云,紫紜個性溫吞,一時之間就也應了管事的建議,說要一起把野心勃勃的哥哥拉下來。

  紫紜就這麼白天忙繡坊的事,晚上照顧母親,那幾個月裡過得也不好。

  但紫紜終究沒能顧好兩邊,父親去世後半年,紫紜的母親也跟著走了,紫紜這派人馬見正主兒過世了,倒戈的倒戈、離去的離去,如鳥獸散,紫紜這下連最後一層依靠都沒有了。

  不管是紫繡坊裡,還是家裡,都再也沒人肯為紫紜說話或者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