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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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0-12-23
司徒玴癡然看著手上的龍形白玉,他從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們司徒家是京城的巨賈大戶,在官場上也有人賣,家裡還出了個貴妃,現今也算是戶權貴,他不是沒有見過世面,可當他第一眼見到那個女孩,眼光就莫名的深深被她吸引。
莫名的。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態。
這幾日他陪著皇上姊夫到家裡的別苑度假,好不容易偷了個空閒到處閒晃,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走進了那片竹林。
司徒玴並不是未曾來過別苑,只是第一次這麼強烈的想走進那片竹林,好像被什麼牽引著一樣。這麼說都太過浪漫而不切實際,但他彷彿跟著風,緩悠悠的走著,四處張望著美景。
仔細想想,他也不記得是什麼情景、什麼情況了,只是心裡好像突然一個感應,一轉頭就看到那女孩。
說真的,他也實在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就這麼愣愣的,像事無法動彈一樣,眼光就自然的定住了,看到她的那瞬間好像有誰的手緊緊抓住他的心一樣,擰著、捏著,又痛又癢的。
明明是個初次見面的姑娘,他甚至連她姓什名誰家住哪裡都還不知道,可也不曉得事情究竟怎麼發展的,竟然就這麼把御賜的龍鳳對玉給了她一個。
那對玉,皇上當初雖有些玩笑語氣,但也是說要讓他送給情人的。皇上開的金口,照規矩,這可是用皇上的面子定的親、給的信物。
這麼大的事,他不是不懂分寸,只是他當下真不知是呆了還是傻了,也沒多思考什麼就解下來給了那女孩。
他司徒玴從來就不是不切實際之輩,什麼一見鍾情、什麼命中注定,他從來都是一點也不信。但真正遇到這樣的事情,還這麼突然,他一時之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那又能如何?
就算自己在這裡想得透徹明白了又如何呢?
那女孩明擺著對自己沒什麼意思,連收下時都那樣猶豫,顯然是自己讓她為難了。
自嘲的笑了笑,司徒玴又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龍型玉珮一陣子後才拿出一個精緻的木匣,意思意思的想著自己方才肯定是走神了,才會做出這樣的荒誕舉動,於是就這麼把玉珮放進去後就沒再思考方才的一齣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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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妳瞧看看,」子受一手摟著妲己,一手指著新築好的華麗高樓。「這樓,本王給它起了個名,就叫做摘星樓,是本王要送給愛妃妳的。」
說完,也不顧恰不恰當、合不合宜,就當著一干隨從面前附在妲己耳邊,甜蜜說道:「本王要與妳登上這高樓一同摘下星星。」
妲己淺笑,淡然的謝過王。
有沒有這些華美的樓台亭閣又有何妨?有沒有天下第一人的萬千寵愛又如何呢?
妲己總會這麼想著。
但妲己就是放不開,總覺得自己要留下來報答王對自己的寵愛,讓他的心可以寄託、讓他可以愛她……
至於她愛不愛他,其實並沒有那麼的重要。
總是這樣,想走,卻走不了,反反覆覆、無止無盡。
妲己明白,自己只是被束縛住了,被王的愛、和自己的心束縛住了。
子受看著妲己的笑,再費神再費心他也願意,更遑論錢財、天下、還有那些依附著自己的黎民百姓。
子受明白,也有察覺,從他處決伯邑考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就註定要失
去妲己的心。但他寧願,寧願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也不要妲己離他而去。
也許,妲己正是感受到了子受這樣的心意,這樣強烈的愛,所以才不忍離去的吧……
孽債。
妲己一直很明白,她的美色害了太多太多的人們,但她卻無力多管,也不想管得太多。她放縱自己,任由王對她的寵愛。
沒有人敢讓她受到一丁一點的傷害,因為直王總是會護在她的前頭,擋下所有的傷害。
但王啊王,你知不知道,傷妲己最深的,正是您啊!
妲己的心中無聲的吶喊,卻永遠傳不進王的耳裡和心裡。
她再傻再笨也早該知道,知道伯邑考的死是王的安排,但她卻已無力挽回任何,不管事她愛的人,還是她的夢想。
想恨卻不能恨,那種複雜的情緒是這樣的令人難受。每每夜深,妲己總會看著夜空,獨自落淚。
於是妲己決心縱情在歌舞與愛恨之間,她用酒肉和嘻鬧麻痺自己,不再惦記那些傷痛的情與怨、不再思量王對她的愛與痴,她只是活著、單純的活著,讓王能夠愛她,就這樣,只是這樣……
可悲,妲己有時是這麼想自己的。
像隻籠中鳥,就算籠子在華美,再得主人的疼愛,那又如何呢?她沒有任何自由,沒有愛侶的陪伴,但妲己卻沒有任何力氣去扭轉什麼,她只得任由擺布、她選擇任由擺布。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妲己的淚已然流不出來,她也不曾再看著夜空飲泣了。 還有什麼能夠留下?還有什麼是天長地久?
時光荏苒,身邊心上早已全都物是人非了吶……
歌舞喧鬧之中,妲己能聽見的不再是樂曲和歡笑,她彷彿只能聽見記憶中那靜謐的深夜,她的心滴著血和淚的聲音。滴答、滴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早已淌著一攤悔意、一攤哀愁,一攤幾生幾世都化不去的柔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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