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起程
本章節 4493 字
更新於: 2018-07-24
這是一座老舊城堡的大廳。
大廳的上方,懸浮著一座奇特的巨大時鐘,底下簡略地擺了幾張摞滿了書的桌椅,而提供著這個空間最低限度光線的,則是一旁的廳柱和牆上,那幾盞微弱到不行晃來搖著的魂燈。
大廳深處里,城主的御座亦更是簡陋,和他書房的椅子一樣,只是一張普通木椅。
不如其他惡魔君王及領主,沒有奢華的布置與裝飾,只因為這裡的主人,是一位一心探索知識盡頭的惡魔賢者。
現在坐在御座上的老者,正是這位惡魔公爵,阿加雷斯。
「不是他。」他瞥了一眼王晉的靈魂結晶後,直接搖頭下了定論。
「萊姆!」阿加雷斯臉色陰沉,伸手指向正飄浮在大廳上方的巨大時鐘,瞪著停在他肩膀上的那隻烏鴉,說:「我不是說了,是要這根長的跟這根短的指針,都指到上面的十二這個數字時,才到海岸邊去等嗎!」
「可丶可是主人,」烏鴉連忙叫屈:「您必須了解您自身的偉大,您可是這世界上第一個了解時間概念,第一個劃分出二十四小時,更是第一發明出時鐘這樣偉大機械的偉大賢者,我一只小小的烏鴉怎麽可能看得懂其中的玄機呢?在這細微的時間差里,僕人我真的判斷不出來啊!」
「……」阿加雷斯懶得回應烏鴉的馬屁。反而皺起了眉頭,緊緊盯著王晉的靈魂結晶,說:「這種極高質量的魂晶千年難遇,你的誤判情有可原,但令我難以置信的,是一般人類幾乎不可能在有生之年達到這種境界,我懷疑這是那些神製造出來的使徒之核。」
「使徒的核心!」烏鴉有些倖幸然之餘,倒是真的驚訝了,忙裝模作樣地問:「那您是要摧毀他嗎?」
「正好相反。」阿加雷斯搖了搖頭,說:「留存起來,然後研究他,這樣才可以知道究竟可以如何利用……」
話說到一半,一股詭異的波動忽然從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阿加雷斯把話停下,面色凝重地站起,拿起了擺在一旁的權杖:「時間到了,萊姆,我們必須立刻前往魂岸。」
「是的,主人,我也感受到那股力量了。」烏鴉渾身的羽毛都豎立了起來:「好強大的力量!」
「終於來了,這才是改寫天地的存在所該有的力量……」
阿加雷斯喃喃地說著,瞳孔朦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光,惡魔之瞳的視線掃遍了整個界外界的天空。
他看見了,天地中所有的一切,都在為即將出現的那個存在而顫抖著。
──阿加雷斯,這位看透世間一切道理,操弄人心,混亂至上的惡魔賢者,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如此地興奮了。
「世界要變了,我所謀求的混亂即將降臨,那真理之境,終於離我更近一步!」
剎那間,阿加雷斯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嘴角上揚到一個近乎詭異的角度,人類賢者外觀的面具,似乎已掩藏不了他真正的姿態,惡魔的力量在他的周圍扭曲,他的臉孔開始變化,兩排惡魔的獠牙顯露在外,一雙駭人的豎立瞳孔,如火焰般燃燒,猙獰非常!
然而,他並不是很喜歡這個狀態,很快就把惡魔的力量收了回去,恢復了人類老者的外貌。
隨手把王晉的魂晶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他高高舉起手中的權杖。
「瑪瑟洛薩拉斯!」阿加雷斯呼喊著自己另一個僕從。「回應你的主人!」
「吼──」
空氣在震動,大地在搖晃,一頭龐然巨物聽見了呼喊,回應起主人的呼喚。
但這聲音太過強大,即使是從城堡外數百里的距離傳來的吼聲,也幾乎震得烏鴉快要心臟麻痹。
「咳咳!」烏鴉身子歪了一邊,忍不住咧開鳥嘴,大罵了一聲:「臭龍!別再叫啦!我要死啦!」
像是聽到烏鴉的罵聲,龍吼聲停了下來。
「你以為你是誰?」一道聲音破空而來:「烏鴉,我豈是你一只破鳥可以命令的!」
「吼吼吼──」緊接著又是一陣驚天巨吼,而且比剛才還劇烈,一時間天地都在搖晃。
「臭龍!你!」烏鴉簡直快氣死,但下一秒意識就直接被震暈,從阿加雷斯的肩膀上掉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地,鳥身子還不住地抽著搐。
但阿加雷斯現在可沒空理會這場鬧劇,因為烏鴉的失敗,他已經遲了一步,聞風而來的不會只有他一人,等等可能還會有一場惡戰要打,他必須要先做準備。
「馭風!」
在阿加雷斯的驅使下,一條條綠色的光芒從權杖頂端竄出,然後環繞在他的腳底。
「起!」阿加雷斯意念一動,一股無形的力量在他的腳下作用,將他緩緩托起,浮在半空,只見他身體微微傾斜,忽然以極快的速度疾射而出,身影向著城堡外的方向隱沒而去。
「等……等等我!」此時還暈頭轉向的烏鴉,就看到他的主人馭風飛去,急急忙忙想站起,但還沒來得及站穩,又被阿加雷斯飛行所帶來的風浪吹翻在地,鳥毛都掉了好幾根,不僅如此,它的頭在倒地時沒調整好姿勢,直接「叩」的一聲,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於是我們倒楣的烏鴉,宣告再次暈倒在地。
……
「王晉,你清醒了嗎?」
「嗯,但我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
「你死了,但沒死得很徹底,明白嗎?」
「不明白。」
「簡單來說,你現在只是一個靈魂。」
「靈魂?啊,難怪我感覺不到我的眼睛鼻子嘴巴,還有我的手我的腳我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你現在呢,只是一個瀕臨破碎的靈魂,還能夠保有自我意識已經是萬幸了,別想太多,知道嗎?」
「什麽意思?」
「你看到倒在那邊的那隻烏鴉了嗎?」
「我沒眼睛怎麽能看?」
「感覺!用感覺的!」
「感覺?我試試看……嗯,我好像看到了,應該說,感覺到了,確實有個鳥形狀的物體橫擺著。」
「很好,看來你的概念意識也運作正常,我現在要去控制那隻鳥,你等我一下。」
「等等,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不行,時間緊迫,在阿加雷斯那個老傢伙回來前,你必須離開這個地方。」
「阿加雷斯是誰?我要去哪裡?」
「小子,停下你的十萬個為什麽,該知道的時候你會知道的,就這樣,等等回來,掰!」
「什麽?喂!」
沒得到回應,下一秒,王晉立即感覺到包裹著自己的溫暖消失,他此時的感覺,就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樣,一股股刺骨的寒意不斷侵襲而來,消弱著他的靈魂,一時間,他連問問題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另一側,大廳里,可以看見一道光芒飄在半空中。
「給我醒來!快醒來!」它正伸著一條光鞭,「啪啪啪」地來回抽打著躺在地板上的烏鴉。而這絕對不是在虐待動物。
「唉喲!別打啦!別打啦!我知錯啦!」烏鴉被抽了幾鞭,立刻從昏迷中痛醒,原以為是主人終於轉念要懲罰它了,它忙掙扎著爬起來想向主人求饒,這才看清了打他的人物原來不是它的主人,而是一道奇怪的金色光芒,烏鴉頓時嚇了一跳:「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裡?」
「關你屁事?」光芒的光鞭高高揚起,作勢欲打:「我們要回下界,快點帶我們過去。」
「不!別打我!」烏鴉凄厲的叫了一聲,然後瘋狂地搖起了頭:「你要去下界?不可能!我過去的話,力量會全部消失的!一個不好,我們都會死的!」
「哦,是嗎?現在呢,你有兩個選項。」光芒厲著聲音威脅:「一,你是想被活活抽到死呢,還是選二,帶著我們去下界呢?」
「你說,要我死?」烏鴉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絲毫不見方才還畏畏縮縮的樣子,現在的它,半點畏懼都沒有,而是嚴肅地眯起眼,看著浮在空中的光芒,陰著聲音說:「你想殺我?「
「怎麽了?」
「好歹我也是世界上最後的夜鴉!」
它暴喝一聲,身上泛起了一圈黑光,極速撲向了半空中的光芒。
「啪」的一聲,沒有任何懸念,烏鴉被直接抽倒在地。
烏鴉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被吊起來瘋狂抽打。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怎麽可能!唉呀!痛!別打啦!」光芒不理,又是啪啪啪一陣猛抽,烏鴉痛到歪頭,不停求饒:「啊!唉呀!痛啊!拜託!別再抽我啦!我認輸!我真的錯了!唉喲!」
光芒不理,眼看下一秒鞭子又要落在烏鴉身上時,烏鴉是真怕了,以鳥嘴可以達到的極速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帶你們去下界!帶你們去下界!」
「哼,一開始就配合我們的話,想想你可以少吃幾鞭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光芒哼了一聲,不屑地指揮起烏鴉:「雜毛鳥,快去把那塊魂晶帶在身上,我們立刻出發。」
「是是是,一切皆按你的話去做。」烏鴉無奈地叼起王晉的魂晶。
「什麽?」
烏鴉這次很清楚地從光芒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情緒,叫做不悅。
「從今天開始,叫我主人。」
「不!只有這個不行!我的主人只有……」
「你說什麼?」
光芒抬高了聲音,舉起光鞭,烏鴉的掙扎就被瓦解,看著光芒伸出的光鞭,它最後選擇了投降,它下垂著鳥頭,服從著說:「是,從現在開始您就是我的新主人。」
當然,烏鴉對這個敵人是不可能有忠誠心的,此刻它心裡暗想:主人啊!我沒有對不起你阿!等您回來發現我不見,一定要來把我救出苦海啊!
「還不快動作!」
「是的!主人!」烏鴉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叼著魂晶走了幾步,忍不住把頭抬起來偷看了一下,忽然發現半空中的光芒不見了。
那可怕的光呢?不會是不見了吧?
它頓時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了起來,像怕被發現似地,小小聲地呼喊:「新主人?您在嗎?」
沒有回應?
還沒來的及高興,它叼著的魂晶里,立馬飛出了一條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它的鳥臉。
「啊呀!主人我錯啦!」烏鴉嚇得跪在了地上。
「叫你快點啊!飛!你不會飛嗎?翅膀是裝飾?要不要我把它們拆下來?」
「僕人明白了!」烏鴉下巴一縮,這次不敢再廢話了,它可不想它這對漂亮的黑色翅膀被扯下,忙用力揮動翅膀飛了起來。
原來是光芒剛才發現魂晶里的王晉已經奄奄一息,就趕快回到了魂晶里。
此時的王晉雖不再寒冷,卻也虛弱到沒辦法表達出自己的意念了。
烏鴉翱翔在天空之中,空中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整片空間都是昏昏暗暗的,陸地上的一切也都是一片死灰色,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意,有草,但草卻是枯萎的,有森林,是漆黑一片的枯木,有河流,但卻漆黑的可怕。
路上,它好奇的問:「主人,您這麽厲害的存在,為什麽要去下界呢?您的力量會消失的啊!」
「不關你的事,帶我們去就對了,而且倘若你表現好的話,我倒不是不能放你走,帶著你一只丑不拉嘰的鳥,對我也沒什麽好處。」
「丑不拉嘰……」
烏鴉不爽在心底口難開,自豪的黑色羽毛被說成這樣,只想著等等一定要給這傢伙顏色好看。
又飛了一段距離,烏鴉終於帶著光芒跟王晉的魂晶,來到了一扇巨大的門面前。
「很好,帶我們過去──」看著門內的躍傳通道,光芒的語調終於輕鬆了起來,然而,他的話才講到一半,忽然就發現自己正在半空中打轉,接著掉進了躍傳通道里。
原來烏鴉在半空中,直接鬆口把王晉的魂晶給拋進了躍傳通道里,轉身就振翅疾飛,想逃他一個可趁之機。
直到遠遠地見到魂晶確實掉進了通道里,烏鴉才鬆了口氣。
光芒的聲音從通道里隱約傳出:「你如果老老實實的帶我們到門口,今天就不會落到這下場了,你可不要後悔,雜毛鳥!」
聽見光芒的聲音,烏鴉一點也不緊張,不屑地回頭嘲弄道:「哈哈,我還真沒看過有人進了通道還能立刻回頭的,新主人,走好不送!」
令烏鴉萬萬沒想到的是,光芒豈是省油的燈,剛才都可以把它打得滿地找毛,又豈沒有更多的手段?
不可置信的一幕就這麽發生了,烏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條光鞭從通道里伸了出來,往它身上一纏。
然後,它就被一起卷進通道了。
「不!救救我────」
烏鴉呼救聲嘎然而止。
通道外仍是一切平和,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