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姐妹花

哼哼，經過一連的串苦鬥，我總算取回優勢。

先收拾該死的狗，再繞到後面解決雜魚，當我與神木男大戰三百回合後，他逐漸顯露疲憊，老頭子的體力跟不上年輕人吧！果然精彩的戰鬥都要經過醞釀的。但最終將是我取得勝利。

「哇噠～！」

雖然小節睡得正香，可是我還是喜歡這個發音，相當有氣勢，而且搭配這個音效擺什麼ＰＯＳＥ都帥。我胡亂朝一個方向踢，還真巧踢在他手上。神木男一個不穩，刀刃被踢飛在地上。

「哼哼哼，看來已經到尾聲了呀？你能跟到這裡，姑且稱讚你一下吧。做得不錯。」

我跟他空手過招，隨便推一下，就把他推倒在地上。死神木男還真高！坐地上跟我站著差不多。

「但還是難逃和我下跪的命運呀！告訴你我也不是這麼壞心，如果你對我下跪的話，順便給我一些金銀財寶，我就不跟你計較對兩姐妹的惡行。」

我抓著神木男的衣領想將他舉起來。……幹他也太重了吧！主角魔法振作一點呀！

可惜剛剛叫那些女生先走，不然真想讓她們看看我現在帥到掉渣的模樣──

「小崛～～～～」

──咦？這不是小竹嗎？

背後傳來鈴鈴鈴鈴的聲音，小竹神色慌張地跑回來，兩顆胸部ㄉㄨㄞ、ㄉㄨㄞ、ㄉㄨㄞ、ㄉㄨㄞ地晃動。

「喔！妳來的真好！剛好趕上我給他最後一擊。」

「快、快點住手呀～～！」

住手？

她在說什麼呀？我還沒好好懲罰神木男呢，到手的大魚哪有放掉的道理？

瞧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仔細一看，在更遠的地方，蒂蒂跟蓮蓮，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喔喔喔喔喔喔！那個是女僕嗎！？

「那個人是……」小竹在我能聽到對話的地方停下來，還差點噎到。「那個人是、那個人是……那個人是蒂蒂跟蓮蓮的養父呀！」

「唉？」

我有聽錯嗎？她是說養父？

養父不就是……

「你是她們的老爸嗎嗎嗎嗎嗎嗎嗎嗎嗎！？」

我對被我抓著衣領的神木男大喊。



「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對不起！」

結果我們跟領主下跪道歉了。

地點是領主的辦公室，位於豪宅走廊深處，在領主寢室旁邊。我們四個跪成一排，小竹在我右邊，蒂蒂跟蓮蓮分別跪在我們兩側後面一點的位置。

原來這一切，都是蓮蓮的謊言。她們根本不是什麼冒險者，而是受不了家裡嚴格管教、再加上想到外頭闖當，才從家裡逃走的逃家少女。根本沒有人口買賣這件事，只是她們倉皇逃逸，沒帶什麼盤纏，古靈精怪的蓮蓮想回家裡偷一些有用的合約，好讓之後生活充裕一點。

真是的……那關我屁事呀，我也是受害者吧？為什麼要跪在這裡……

「小崛你在幹嘛呀？快點把頭低下來！」

小竹回頭瞪我一眼。

「對不起～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跟您跪，我跟您磕頭！這樣可以嗎？」我故意喊得很大聲，然後做做樣子磕了幾個響頭。

「……你那是什麼態度呀！小崛我真的要生氣了唷……」

神木男卻伸手打斷小竹，還示意要扶她起來。

「……謝謝。」

喂！牽屁呀牽！

要不是你是老爺爺我就要跟你決鬥了！不過總算可以不用跪了——

……哇幹哩娘唷！

「對不起對不起我跪著我跪著可以了嗎你離我遠一點呀啊啊啊啊啊！」

——我才剛準備要起身，神木男轉過來死盯著我，他那滿是皺紋的大臉跟千年樹妖一樣可怕，好像再動一步就會吃掉我似的，我只好繼續跪在地上。公報私仇呀！一定是報復我剛剛打他！

「追根究柢，是那兩個說謊的丫頭不好，就不跟你們計較。」

辦公室的另一個人，帶著眼鏡的女僕代表老爺開口。當她這麼說，在我背後的蒂蒂與蓮蓮震了好大一下，冷汗直流，相當害怕。

「……那就讓我起來呀……」我小聲嘀咕。

「你給我跪在那裡。」

老妖婆妳有順風耳唷！講這麼小聲也聽得到，跪著就跪著嘛。

「要不是馬青梅小姐即時發現，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我代表老爺謝過妳。」

「咦、不！我們才是……沒頭沒腦地闖進來亂搞一番……」

女僕對小竹的道歉不以為意，將她拉到會客的圓桌，還拉開椅子請她坐下。

「告訴我，妳是如何識破蘿倫蓮小姐的謊言？」

女僕邊問，邊開始泡起紅茶。茶葉被熱水沖開，讓原本木頭味的房間頓時染上新的茶香。……是說妳只準備一個茶杯是什麼意思呀！喂！

「……是名字。」小竹回答。「領主大人的名字：柳杉‧金吾卡內馬尼亞……柳杉也是樹的名字吧？松柏門柏科植物，也是常見的神木樹種之一。」

什麼？領主的名字還真跟神木有關唷？怪不得長這麼高，不愧人如其名。

「我注意到領主大人的名字與蒂蒂、蓮蓮有其關連性。並蒂蓮，荷花中的珍貴變種，以一莖兩花聞名，又被稱為姐妹花。他們都以植物為名，加上這棟屋子有許多植物相關的符號，我想這不是巧合。」

「令人欽佩的知識。」

女僕稱讚著，坐在小竹對面的神木男也滿意地點點頭。

「只是一些冷知識而已……」小竹轉頭對我身後的兩個人問：「蒂蒂跟蓮蓮為什麼要逃跑呢？領主大人跟女僕小姐都不像壞人呀……」

被點名的蒂蒂跟蓮蓮同時低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是由姐姐蒂蒂開口：

「因為很可怕嘛！」她像是壓抑很久終於爆發似的，情緒像洩洪一般傾盆而出。「每天、每天、每天都逼迫人家要唸書、練習魔法、學習魔物跟求生的知識、了解貿易跟做生意的方法。還有滿滿的作業、作業、作業！都不準人家玩、不準吃點心、也不可以晚睡覺，人家哪受得了呀！」

咦？這樣一聽，不就是家裡管太嚴小孩正值叛逆期的套路嗎？原來哪個年代都會發生呀……不對這裡是異次元，應該是哪個次元都會發生才對。是說原來真的有作業呀！我還以為那是亂講的！

「而且又不准我們成為冒險者。」蓮蓮接著說。「為什麼？我們的訓練不就是以冒險者為目標？不讓我們出去不是很奇怪嗎？要訓練到什麼時候？」

女僕依序掃視了蒂蒂與蓮蓮一眼，嘆了口氣道。

「老爺從來沒有反對妳們出去闖蕩。」

「「唉？」」

兩姐妹同時發出疑惑，彼此對望又呆然了半天，最後由蓮蓮出聲抗議：

「但、但是，我們每次提出來，父親大人的反應都很……」

她開始描述，三次跟領主提出外出要求時，領主的反應。



第一次……

「爸爸～人家跟蓮蓮想成為冒險者……」

咻呼。

刀刃畫過蒂蒂前髮，將她前面的木桌劈成兩半，還斬斷蒂蒂幾根頭髮。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事都沒有！」

第二次……

「爸爸，冒險者——」

面對蒂蒂試探性地詢問，領主默默抽出腰間的細彎刀。

「——果然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次……

「父親大人，果然我跟姐姐想要成為冒險者！」

這次由蓮蓮開口，精明的她刻意選在晚餐時間，父親的刀不在身上，這次應該沒問題……

結果父親拍桌站起來，以決戰百米的速度跑回房間，像討債一樣奔回來，手裡拿著刀……

「我說笑的我說笑的！把刀收起來呀～～～」



聽完姐妹描述三次被領主拒絕的經驗後，女僕只是平淡地講：

「那是在測試妳們有沒有成為冒險者的決心。」

「太難懂了啦！誰會知道呀！」

忍不住出口吐槽的竟然是小竹。而這句話似乎對神木男造成不少打擊，瞧他老兄個這麼高還垂頭喪氣的，看起來挺憋扭。

「啊、不是！那個……愛之深責之切啦！嚴格是為了確定妳們是否真做好準備，好迎接外面險惡的環境！對！一定是這樣子！」

意識到說錯話的小竹連忙解釋。可是妳轉得太硬了啦，這種場面話怎麼可能…………沮喪治好啦！老頭一副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的跩樣，你是小毛孩嗎？有沒有這麼容易被收服呀！

女僕跟著附和。

「自從知道妳們有意想成為冒險者，老爺一直囑咐我要嚴加訓練妳們，就是為了待有朝一日，能讓妳們踏上旅途。」

跪在我背後的姐妹，似乎有點感動。

「……原來爸爸是這樣為我們著想嗎？」

「那當然。」女僕一推眼睛說。「妳們都是老爺的掌上明珠。」

「爸爸……」「父親大人……」

她們站起來，走到神木男面前，手牽著手。

「爸爸。」由姐姐蒂蒂開口：「人家跟蓮蓮果然還是想成為冒險者。」

說時遲，那時快。老頭已拔刀，第四次對兩姐妹揮下。不得不說，老頭的刀法真的很好，這一刀從她們腦袋中間劃過，穿過兩人肩膀，到她們牽著的手正上方停止。刀峰幾乎碰觸到姐妹的手。

兩姐妹連動都沒動一下。

現場的氛圍，已經不是我們這些外人可以介入的，包含女僕在內，所有人安靜見證這場儀式。

打破這個沉默的，是妹妹蓮蓮。

「姐姐就由我來保護。」

她說著，同時向前一步，握住父親手中的劍柄。

「蓮蓮……」蒂蒂聽了有些感動。「人家也是！人家會用生命守護蓮蓮的！」

「姐姐……」

父親笑了。

然後，他緩緩放開手。

從今以後，這把刀是妳的了。他的眼神彷彿在對蓮蓮訴說

「……父親大人！」「爸爸！」

兩姐妹紛紛上前抱住，這位將她們從孤兒命運解放出來，亦師亦父的人物。

我們見證了一場傳家之寶的交替儀式，以及一段親情永久離別的故事。

連倔強的小竹，都眼泛淚光。



這就是那對要好的姐妹，與我們一起冒險的開始。

















「那個……我到底要跪到什麼時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