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不和諧

８歲的時候，小崛的媽媽送了我一個洋娃娃。

那是我人生收到第一個洋娃娃。我非常喜歡，為她取名為「愛麗絲」，總是跟她形影不離，非常要好。有一次，我因為貪玩，不小心將愛麗絲掉到別人家裡。一隻兇猛的比特犬當我的面，將愛麗絲五馬分屍。我為了這件事情哭了好久。

從那之後我就很怕狗。



「這裡！」

蓮蓮帶我們一路跑到走廊盡頭，無視沿途其他房間。小崛與狗吠吼的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來到走廊盡頭。在那裡等著我們的，是一扇雙開的木門。門上的紋路簡潔卻精細，給人一種低調又細膩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門的味道，但我聞到一股清淡且樸實的木頭香。

蓮蓮毫不猶豫將門推開，我們趕緊躲到裡頭，緊閉大門，這才渡過危機。

這裡是主人的臥室嗎？

……床比一般尺寸還長一倍，應該沒錯。但與方才貴氣的豪宅不成正比，這間臥室沒有任何華麗裝飾，所有的傢具都是木頭材質的，柚木、核桃木、樟木……以及其它我叫不出名字的，原來剛才的木頭香不是來自大門，而是整個房間都四溢清新的香氣。

「這個標誌……是茉莉花嗎？」

我的目光被房內最大的刻紋吸引。那是直接刻在木牆上，有點類似ＬＯＧＯ的標誌，簡潔有力地描繪出柔和的花朵，再用巨大的圓將其包覆住。它位於床的對角，無論是起床還是進門都會直接看到大大的標誌，存在感不輸樓梯那幅畫像。

這棟屋子是不是有許多跟植物有關的東西呀？雖然是異次元，有魔法魔物這種奇幻的概念，但也有我們熟悉的東西嘛。

「我記得在這附近……」

蓮蓮開始在臥房搜索。抽屜、書桌、衣櫃，任何可能放置貴重物品的地方都不放過。

「妳在找什麼呀？」我好奇地問。

「人口買賣的文件，只要找到這個，一定能制裁他。」蓮蓮沒停下手中的動作。

「蓮蓮、果然還是住手吧……」

「姐姐什麼都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對了。」

「但、但是……」

蒂蒂仍僵在原地，打從進豪宅開始她好像一直在害怕什麼。心地善良的她，每次小崛打倒傭兵都認真替敵人擔心。我記得她是用神聖魔法，使用魔法的類型也會影響人的性格嗎？

「……有了！」

蓮蓮在一個大書櫃下層翻到一堆略黃的羊皮紙，仔細閱讀起來。我好奇走過去瞧，卻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能從格式與印章知道是重要文件。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但是，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呀啊啊啊啊啊啊～～～！」

在蒂蒂尖叫的瞬間，背後一股冰冷讓我反射性地往右閃躲。

尖銳的物品刺穿我原來的位置，然後又來！

這次除了向左躲，我用最大慣性彈跳開來。

在地上滾了一圈，不直接起身，而是半跪在地上擺出架式。這時我才看清楚攻擊者的真面目。

帶著眼睛，嚴肅、且極具威嚴的青年女性。穿著英國正統的女僕服，黑色的連身長裙與白色的圍裙，與在特色店出現女僕裝截然不同，正統的女僕服給人的感覺相當樸素，而這位表情凌厲的女性，更有一種嚴格秘書的感覺。

她兩手持著一支鉤漣槍，這種中世紀歐洲常見的兵器曾出現在社會課本上，所以我記得名字。從微開的大門看得出，她是在我們進來後悄悄跟進臥室的。蓮蓮轉頭看到女僕，嚇得臉色發青，手上的文件散落一地。蒂蒂早就癱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之前聽蓮蓮講她們的遭遇，好像差點被人虐待。難道是這個女僕……看到她們這麼害怕，我認為年長的我有義務保護她們倆。

「偷襲是你們慣用的伎倆嗎？真骯髒。」

我出言向對方挑釁，但女僕眉頭都沒皺一下。

「對於鼠輩還講究什麼禮儀？」

「鼠輩？你們賺錢的方法也沒乾淨到哪去吧？若我們是鼠輩，你們不就是蛆？」

「……放肆！」

對方直朝我攻過來。但意外的並不快。

以一個習武之人而言，甚至可以用「緩慢」來形容。要閃過她的攻擊並不困難。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始終跟我保持安全距離，每次動作都經過計算，破綻很小。

那把鉤漣槍，上頭的紋路很細，比起武器，好像更像裝飾用品，我注意到刀身上刻有與牆上相同的茉莉標誌。跟她過了幾次招後，她的臉上浮現汗珠，動作也變得更遲緩。她是勉強自己拿這麼重的武器嗎？

幾次交手後，我非常確定這個人不是習武之人。無論是她的動作、體力、還是她手上的武器，都給人一種生疏的感覺。

果然有哪裡怪怪的，但到底是哪裡……

仔細想想。

如果我沒弄錯，她手上的鉤漣槍只是裝飾品，而她也是普通的女僕。綜合這兩點，不就好像她在危急之時，被迫與我交手嗎？

話說回來，她為什麼要先攻擊我？

從大門進來的位置，離她最近的應該是蒂蒂吧？但我是在聽到蒂蒂的尖叫後才注意到她。為什麼不先從蒂蒂下手？這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之前也發生過，是哪裡呢……？

……對了，是狗。

兩次被狗追著跑時，我都有這種感覺。牠們好像追著我們跑，但實際上的目標只有我而已。

而阻止狗追我的人是…………

……是蓮蓮！

對了！兩次阻止狗的都是她。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都說的通了。

蒂蒂反對的態度、許多與植物有關的東西、女僕與我一戰的理由。

所有事情都連在一起。

「哈啊啊啊啊──！」

女僕拿著鉤漣槍，卯足全力朝我直劈下來。

我第一次有了進攻的動作。

向前躍進一步，看準鉤漣槍的重力支點，用手拍開她攻擊軌跡。

「蒂蒂、蓮蓮。」我右手架著鉤漣槍，左手放在女僕的腹部，眼神持續與她對峙，卻對另外兩個女孩大喊：「告訴我，妳們的──」